砚压群芳-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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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绝的是,王献之进了我的屋子后,居然砰地一声就关上门,把他的仆人也关在外面了。
看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本能地后退,一直到后背碰到了床沿,我才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他笑得好不暧昧。
“我告诉你哦,你要是敢动歪脑筋,我绝不饶恕你。”
“那你说说看,我动什么歪脑筋了?又或者,我换一种问法,我想了什么就是动歪脑筋了?”
“鬼才知道你想了什么!”我心慌意乱地冲他喊。
“你不知道,怎么又说我动歪脑筋了呢?我看,是你动了歪脑筋吧,所以你就以你的色女之心度我这正人君子之腹。”
太过分了!
急怒攻心之下,我顺手抓起床头的一样东西就朝他扔过去。
在扔出去的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刚刚扔了什么。天那!我猛地捂住脸,我不要活了。
他一把接住那个东西,只看了一眼就欣喜若狂地说:“哇,原来你这么爱我,把我素日写的字偷偷拿回来藏着,还订成册子放在枕头边。”
噢,让我死了吧。
卷三 碧云深 (69) 似梦非梦
他发现我收藏他平时写过的字纸,的确是一件很窘的一个人的字,跟喜欢一个人,不能直接划等号吧?
想到这里,我努力用最平静的声音说是看你的字写得好,想拿回来慢慢欣赏、揣摩,我没别的意思。”
也就是,我不是爱上了你,只是喜欢你的字,仅此而已。
但我忘了大少爷的人品有多恶劣,他是不可能顾及到一个姑娘的颜面,顺势给我台阶下的。我越慌,他越兴奋,逗起我来也就越带劲。
故而,听我这样说,他立刻乐不可支地接住话头说:“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请问,如果不是事实,你为什么要掩饰?如果不是想掩饰,你为什么要解释?”
这是什么烂逻辑啊,听起来还怪押韵的。
看他平时口才不咋地,这会儿怎么特别能说了?
我又有点急了,朝他喊:“我哪里解释了?我这是在陈述事实!”
“那好”,他笑得像刚刚偷吃了一只大肥鸡的狐狸,“请问桃叶同学,你把我写的字放在枕畔,这是不是事实?”
“这……”,我心慌意乱地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就是顺手那样一放。有时候可能放在桌子上,有时候放在灶上,有时候放在床上。”
这的确是事实,他的字,我是经常拿着看的。只是,这样一解释,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越发像此地无银,欲盖弥彰了?
因为,照常理,要看帖也应该是看名家字帖,谁会拿同学的字帖当范本啊?名家字帖我不是不看,但我看得最多的,真的还是我自制的他的“字帖”。
他的字总能给我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在父母双亡、妹妹尚小无法交流的孤寂日子里,他的字帖给了我许多安慰。
果然解释就是掩饰,我的话让他更得意了:“哈哈哈,也就是说,你随时随地都在看我的字帖?”
我满脸通红,低下头不吭声了,可不就是?
他笑得惬意极了,也满足极了:“你真的这么喜欢我的字?”
“嗯”,这点我无法否认。他的书法,在他这个年龄段,已经可以独步天下了。
“那,我写的哪些字你认为写得比较好,哪些字又还需要改进呢?”
人品欠佳的大少偶尔也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见我如此窘迫,他终于善解人意了一回,不再取笑我,而是在桌旁坐了下来,摆出了一副要和我探讨书法的架势。
难得他肯放我一马,我当然赶紧找地方坐下了。不过不是和他坐在一起,而是把椅子搬得远远的。
他好笑地看着我搬椅子的动作,“你坐那么远干嘛?放心,我是正人君子,绝不会搞突然袭击的。”
我忙说:“不是啦,是一片好心呢,你别想多了。”
他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说:“我不怕。我身体这么棒,怎么可能被你传染。”
这下轮到我取笑他了:“你身体很棒吗?那怎么在船上吹了一夜风,你就病了?还病得那么重,差点连小命都送掉。”
男人,大概很忌讳别人说他身体不棒吧。他立刻着急地解释:“那天晚上船上那么冷,我垫的盖的都那么薄,硬生生地给冻了一夜。你还说呢,要不是把床让给了你,我会挨冻吗?早知道今日会被你笑,我那天就该爬到你床上去……”
说到这里,他猛地打住,然后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低下了头。我也低下了头。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我才找出话来问他:“你小时候得过伤寒吗?”
他说:“好像得过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会传染给我啦。”
我疑惑地问:“感染伤寒也跟出天花一样,得过一次就不会再得了吗?”
这一点他也不确定了,想了想说:“这个,好像应该是吧。”
我马上说:“你看,你只是‘好像应该’,也不能肯定一定不传染的,所以,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他却轻轻嘀咕了一句:“我又不介意被你传染。”
“我介意!”我马上冲口道。
他看着我
笑得非常甜蜜:“我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你心疼我我又生病,对吗?”
我斜了他一眼:“废话,谁我都一样不忍的,不光你。”
某些人,就不能给他一点好脸色,否则他立刻就得寸进尺,顺杆子猛爬了。
他的脸瞬间戏剧性地垮了下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啊,我才大病了一场。刚刚能起床,就专门坐船过江来看你,你就算看在我专程跑来的份上也该对我好点吧。”
耶,好委屈噢。想不到一惯又凶又酷的大少爷居然跟我撒起娇了,这可稀罕得紧。
不过他能过江来看我,也的确让我感动。于是我安慰道:“好好好,我等会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我算是明白了,大少爷平日在人前拽得二五八万的,私底下,却可以黏腻得要死,活脱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同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种面貌呢?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桓济,他的行为也同样让我大感意外。可见,人本来就是有多面性的。
这时,只见王献之抚着桃心砚,感概地说:“书法这东西,真的要拳不离口曲不离手。这次我病了这么久,手感就差了很多。刚才题写那个‘文房五宝‘的时候,要不是你正好站在我面前,我都不敢下笔了。”
“少贫嘴”,我笑嗔道。
不过呢,被大少爷拍马屁的滋味还是很受用的。
说到书法,我立刻想到了一件事,于是问他:“你生病期间,卫夫人在筹办一个书法比赛,你听他们三个说过了的吧,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他笑道:“我当然是热心支持了。这个书法赛可是为了你举办的,用桓济的话说,是为了给你的才女选拔赛铺路的。”
听到桓济这两个字,我沉吟了一下,但现在我还不想跟他说。也许,永远都不会说。
但才女选拔赛的事情我不想瞒他,曾经我还有过一点点怀疑他,虽然他的嫌疑不是很大。
我把卫夫人给我衣料首饰的事原原本本地给他讲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变化。这一观察,让我更加肯定了原先的想法:这事,真的与他无关。
他也赶紧申明:“不是我,我一直卧病在床,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了。”
那会是谁呢?我当然首当其冲地猜到了六殿下头上。
王献之却马上摇头说:“也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如果不是他,我就真的想不起其他人选了。
“因为他母妃病了,据说已病入膏肓,现在只是在拖日子而已。”
难怪最近一直都没见到那对变态兄妹了,我抄写的经书也没人来拿。原来是他们的母妃病危了。
我问他:“如果他们的母妃真的不在了的话,他们以后是不是就没有那么猖狂了?”
没有了母妃撑腰,兄妹俩多少要收敛点吧。
“不会的。而且,这件事对他们说不定是好事。”
“还是好事?这又是为什么?”我不解了。
王献之给我解释道:“六殿下的母妃死了,他没有了亲娘,皇后心里的天平就会偏向他这边,他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就比另一个有亲娘的皇子大多了。”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如果六殿下有亲娘,将来他登基后,自然封自己的母妃和现今的皇后为并列皇太后。那以后,后宫就是那个亲娘皇太后的天下了。皇后不过占个皇太后虚名,她作为跳板的使命也已完成,新皇帝还用得着趋奉她吗?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原来他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顾不上骚扰我而已。
王献之也看出了我的担忧,轻轻地问:“你怕他吗?”
我点头。我是真的怕。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走过来抱住我,姿势就跟我梦中的一模一样。
有些梦,比真实的更像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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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碧云深 (70)朝露初晞
休了十天后,终于可以去上工了。
早上起来,对着菱花镜,仔细端详自己的容颜。病了一场,前几天只是昏睡,几乎不吃东西,后来也只吃稀饭咸菜。故而的确清减了不少,下巴越发尖了。
虽说女人秀气点好看,但我这个样子,似乎又太瘦了,所谓过犹不及。看来,以后还要努力加餐,把身体养好。
就算不为了美,也要尽可能让自己健康一点,不然,叫桃根以后依靠谁?
唯一让我觉得庆幸的是,我的头发并没有掉很多。当然这主要还是由于我的头发本来就属于很多很厚的那种,病中掉了一些,现在看起来反而厚薄适中了。
小时候娘给我梳头,总爱自吹自擂:“我女儿就跟我一样,有一头世上最好的头发,又黑又光滑,又多又浓密,梳什么发髻都好看。”
我总是打趣她:“娘,你到底是夸自己还是夸女儿啊,世上最好的只有一个,不可能我们俩都是最好的吧。”
娘就笑着说:“我们母女俩并列第一,不行啊。”
要是爹坐在旁边,准会马上恭维一句:“行行行,当然行。我的娘子和女儿,本来就是世上最美的两个。”
末了,还会文绉绉地吟上两句诗:“绿云委地无人绾,素面朝天我自怜。
娘自从嫁给爹后,就被爹强行收为入室弟子,每天手把手地教她读书写字念诗。多年熏染下来,肚子里也算有一、两滴墨水了。当时就从镜子里笑看着爹说:“你是不是希望我也念,“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他们的目光于是在镜中呈胶着状,镜里镜外简直火花四溅。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跳起来跑掉,一边跑一边嚷着:“太过分了,也不知道清场。”
记得以前还曾有人深为我娘叹惋,说她如此美貌,却只嫁得一个酸儒,一辈子跟他挨穷。可是我眼中所见,父母却恩爱了一生,家里虽不富裕,但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即使在清贫的日子里,娘也一直很注意保养,记得那时候家里曾经养过一只小山羊,娘每天早上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先一天搁在窗台上的羊奶拿进来,用羊奶皮敷面。敷面之前会燃上一只香,香点完了,才揭下羊奶皮。
由于保养得当,她的皮肤一直都特别好。
对一头秀发,她也很是爱惜。每次听到了有什么护发秘方,都会想办法调制出来,先在自己头上试用。如果效果真的很好的的话,再拿来给我用上。
关于美貌,娘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不负上苍,不负爹娘。
意思就是,美貌是老天爷和爹娘给的恩典,要好好珍惜才对。
娘死后,我把齐膝的长发剪下一截,放在娘怀里随她入土为安了。剩下的,也还够挽成任何时兴发髻。可惜我辜负了娘的教诲,梳妆打扮总是马马虎虎的。因为我比较忙,早上又赶时间,故而一般只是随手梳成最简单的发式。
再有就是,我的观念也跟娘的不一样。我始终不认为“三分人才七分打扮”是普适真理。这一条鼓励女人卖力修饰的俗语只适合那些不多不少,刚好有两、三分“人才”的女人。真正的美人是浑然天成的,不需要修饰,真正的丑女也最好本分朴实点,越打扮,只会越扎眼。
但现在,回想起娘的话,我汗颜了。我虽然在人前自谦,其实暗地里,还是当自己是真正的美女的。可是现在对镜一看,只不过一场病,就让我消瘦憔悴,容色一下子减了三分。要是再不打扮,那还能看吗?这个样子还去参加变相美女大赛的才女选拔赛,这是丢死人了。
有了这个自觉,我第一次仔细梳妆,认真地打点自己。我猜,我迟到了卫夫人还不会怎么生气,我若把自己弄得不像样子她才会气急败坏。她可是接受了别人的嘱托要把我捧成才女榜上的明星的。
一切都弄好后,我在镜前再次打量自己。嗯,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打扮跟不打扮是完全不同的。
我对着镜子问自己:我算是美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