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华谢后-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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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陶夭沮丧地垂着头,小声道,“我就是……有点后悔。早知道仙凡之间时间流速有那么大的差别,我应该多回去看看大家的。”
“一入仙界,从此过往所有便都和你无关了。”寒木仙君面无表情地说道。
陶夭抬起头来,忍不住反问:“那,仙君也已经把过去全部抛掉了吗?”
话一出口,她就暗道不妙。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陶夭看见寒木仙君的脸色突然阴沉下去,吓得语无伦次:“不是,我乱问的!呵、呵呵,仙君您只当没听过就好。嗯,没听过。夭夭什么都没说过。”
寒木仙君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满含着警告和深沉翻涌的晦暗。陶夭吓得缩了缩脖子,心想:我胡乱问的一句话,似乎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雷区。
她在心头提醒自己: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再随便问了。不然……仙君说不定真的会生气。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物不是、人亦非(1)'
有过两次经过鸿蒙通道的经验,陶夭早已不像刚开始那么兴奋好奇。反正有寒木仙君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于是,陶夭索性盘腿坐在白玉舟上修炼起来。
直到白玉舟颠簸了一下,飞出鸿蒙通道,慢慢降落下去。
陶夭吐出一口浊气,刚要睁开眼,却被寒木仙君凉凉的手遮住了双眼,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小桃子,不要看。”
这句话一下子让陶夭的心沉进了谷底。她紧张地探头探脑,想要躲开寒木仙君的遮挡:“仙君大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仙君,你让我看啦!”
陶夭越是挣扎,寒木仙君就越是牢牢按住她的身子不让她乱动,一只手仍然横在她眼前。他望着眼前的景象,眉头深锁。
眼前是一片荒凉的小村庄,漆黑的乌鸦静静停在破败的屋顶上。倒塌的墙和房屋的废墟之中,还有人居住着。他们身上裹着破破烂烂的粗麻布,手臂如同骷髅骨架,无力地垂在身边。
他们睁着眼,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如同一具具行尸走肉。
即便是寒木仙君看着,都感到一丝震惊:人间,何时成了这个样子?
“仙君,你放手啦!”陶夭趁他不备用力一挣,终于摆脱了他的牵制,整个人瞬间愣了。
已经近乎干涸、但熟悉的河床形状,废弃了的鱼塘、枯萎的芦苇丛……这个地方,是临沧村?
陶夭张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看到那些仍然活在这座小村子里的人——他们分明看到自己的白玉舟从鸿蒙通道中翩然落下,眼中却仍旧一片死灰,无动于衷。
虽然身体还勉强活着,可这些人的心,已经死了。
寒木仙君拉着她的手臂,将她往别处拖:“小桃子,我们走吧。”
陶夭下意识地跟着他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身子,回头看着一片萧索的村庄:“仙君,要走去哪里?”
“随便哪里。”寒木仙君答道,“这地方,不能呆。”
“可、可是,这些人……”陶夭的视线扫过那些躺在脏水和碎石堆中的人们,当年那些村民的脸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边骨瘦如柴的妇人,眉眼间隐约和村头的林婶有几分相似;那边的男人,似乎和管理渔船的庞大叔很像……
陶夭一想到:这些人可能就是从前与自己朝夕相处、宠她宠得如同己出的村民们的后代,心里就像是被毒虫子咬了一口,又酸又痛。
“我、我不能不管他们。”陶夭扭了扭身子,却没能甩开寒木仙君的手,只能失魂落魄地哀求,“仙君,我做不到就这样离开……这里是临沧村!是我的家啊!”
她的声音回荡在面目全非的临沧村中,却连一只乌鸦都没有惊动。仿佛这个村庄范围内的一切听东西——植物、飞鸟、人类甚至空气,都满载着死亡的压抑。
一只漆黑的乌鸦飞落下来,停在断墙后露出的一只皮包骨头的手,尖锐的喙啄下一片干瘪的血肉,吞进肚子里。
陶夭一咬牙,甩开寒木仙君的手,挥舞着镰刀一瞬间就将那只乌鸦绞成碎片:“滚!你们这些臭乌鸦,给我滚开!”
寒木仙君在一旁冷眼看了片刻,终于无奈地一笑:“真拿你没办法。”说着他走上前来,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桃馆大旗,插在村子中间的空地上:“小桃子,把匠神送你的东西拿出来。”
陶夭不解地取出小小的木头模型,不知该如何是好。
寒木仙君取出小刀在她手上一划,将沾有她鲜血的模型房屋往外一丢。
小小的模型在空中迅速变大,最后轰然落下!烟尘散去之后,露出其中一栋精致的纯木别馆。
“这、这……!”陶夭惊得目瞪口呆,大眼睛里满是欣喜的光芒:这样,她就可以真正开办医馆了!
临沧村的村民们终于有了一些骚动。他们撑起虚弱的身体,向着寒木仙君所在的方向跪拜:“神仙在上,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吧!”
陶夭趁热打铁,推着寒木仙君往桃馆里走,小声地怂恿着:“仙君,你说过积德行善有助于你恢复实力。那、那……你看,在这里开医馆,不是正好么?”
寒木仙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道:“小桃子,为师过去吃的苦,是你所难以想象的。但是你看看这里。”
他拍了拍陶夭的脑袋,让她好好看清楚地面上黑漆漆的污水、龟裂的土地、还有浑浊的漫着沙尘的空气。
寒木仙君将她从精神的顶端,硬生生拉进现实的泥潭:“你是妖,但也是个女孩子。为师怎么能让你住在这种地方?更何况,这些人的感恩和信仰,起不到多少作用。退一万步说,即便你救得了临沧村,那其他地方呢?你不是神。小桃子,你救不了整个凡间。”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浇灭了陶夭满脸的热情。
她知道:寒木仙君说的是事实。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没有资格说什么“救人”之类的话。
可是,她没有办法撇下临沧村不管。陶夭抚摸着木质别馆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道:“可是,这里不一样。临沧村是我的家,唯独这里我不想要抛弃。”
她顿了顿,拉住寒木仙君的衣摆,低头恳求:“仙君大人,我一个人的力量谁都救不了,可是,仙君大人不一样。即使失去了修为,仙君大人还是比夭夭厉害得多。所以,你帮帮我好不好?让夭夭任性一次,好不好?”
寒木仙君冷冷地看着她:陶夭的大眼睛里水汪汪的,像只流浪猫似的在自己的身边蹭来蹭去。他原本有着清晰的打算:先去一国的皇城或是陪都,建立起基业和名声,然后再慢慢地扩展,吸收众生愿力来恢复修为。
可是陶夭这个样子,寒木仙君只是动一动拒绝的念头,都觉得满心的罪恶感。
真是个粘人的小家伙啊。寒木仙君百般无奈,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村庄,点了点头:“为师说过了,我并不在乎。只不过,这里的日子可远不如仙界好过。你忍得住?”
“忍得住!”陶夭鼓起小脸,坚定地点了点头。她松开寒木仙君的衣服,抽出两条长缎带将拖过手的衣袖卷起来绑好,信心十足地挥了挥小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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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物不是、人亦非(2)'
匠神所赠送的桃馆内,从花圃到泉水应有尽有,分部也基本与万木灵园相同,只是规模上缩小了许多而已。
寒木仙君的修为虽然减弱了许多,但基本的力量还在。他一边用自己的仙力温和着已丧失了地力的土壤,一边洒出少量从仙界带下的灵泉水,调整土地的状态。
陶夭小心地催化种子,将它们埋进土地里。宁心草被她召唤出来,一圈圈绿色的光滑散发开去,原本浑浊的空气顿时变得清朗起来。
“暂时只能保持这样了呢。”陶夭将一层薄薄的泥土盖在种子上面,好奇地看了一眼寒木仙君手中的小瓶子,问道,“仙君,这瓷瓶那么小,为何里面的泉水,却像是倒不完似的?”
寒木仙君将瓶口挪到陶夭鼻子下方,指给她看瓶底的一块蓝盈盈的结晶。
陶夭看见:从那结晶里有一丝丝干净的力量溶入水中,原本有些脏的水,立刻摇身一变成了寒气氤氲的灵泉之水。
如果将这块石头固定在村子的水源里,那村民们,就不必再喝那种又黑又臭的污水了!
陶夭的小脸被欣喜的火花照亮。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寒木仙君已经将那块结晶倒了出来,丢进桃馆药圃旁边的一处水井内。
蓝色光雾从井中喷涌而出,照亮了大半片乌云滚滚的天空。
“仙君!这、”陶夭晚了一步,刚冲到井边,就被蓝光晃到了眼睛。等光芒散去,那块结晶早已经嵌在了井底,偶尔有一道淡淡的光芒从晶石表面划过。
陶夭急得直跺脚,看着井底,恨不得跳下去:“仙君,我本来是想要用这块结晶净化临沧河的!现在怎么办呀?”
寒木仙君脸一沉,不言而喻的威压一瞬间几乎让陶夭窒息:“你现在,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陶夭张着口,却恐惧得说不出话来,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无助地用力摇头。
“既然如此,便无须多问了。”寒木仙君收起对她的压迫,一张脸却依旧冷得如同千年的寒冰。陶夭看着灵泉之井,再看看寒木仙君,张着口似乎想要问什么,但最终却还是没有胆子说出口。
仙君……似乎很讨厌凡间。
陶夭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惶惶然不知所措:下凡之后的仙君大人,说真的,有那么一丝丝可怕。
然而除了畏惧,她心里更多的是不安和哀伤:她真的很想知道,寒木仙君在去到仙界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他看凡间这一草一木的时候,眼底都带着那样一种深切的黑暗。就好像,他虽然拥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神力,可在这个世界之中,依旧无处可去一般。
陶夭摸了摸白玉舟变成的发簪,然后从锦囊里取出天鲜楼的红木食盒,重新排列了一下里面没吃完的糕点,轻轻敲了敲门:“仙君,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可是……一直不吃饭,肚子会饿的。而且,夭夭也会很担心。”
门内传来寒木仙君冷冰冰的声音:“放在门外吧。”
陶夭将盒子放下,奢望着门内可以飘出一句“为师不生气”、或是略带着笑意的“乖,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和身边几乎可以感受到寒意的疏远气氛。
陶夭觉得鼻子酸酸的,好想哭。她抬头看着昏黄的天空,用力眨了眨眼睛,告诫自己:现在可不是软弱的时候。为了让仙君尽快恢复实力,我必须好好努力!哪怕……哪怕是利用别人也在所不惜!
陶夭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那里只剩下一截细小的红绳。原本挂在上面、储存着五毒灵念的玉牌,她则已经扔进了鸿蒙通道里。
原本,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履行对五毒妖帝的承诺。但就在将玉牌抛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却将五毒放到了贴身保镖的位置上:她的实力自保都尚且困难,自然不足以保护失去修为后的仙君大人。但是五毒不一样。他是妖帝……
陶夭带着几分良心不安走出桃馆,看着村子后方越来越小的鸿蒙通道。
按这个趋势,用不了多久通道就会完全关闭了。
陶夭来到通道附近,小声地嘟哝:“我可没有说谎哦!至于能不能逃出来,就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的话音刚落,鸿蒙通道忽然剧烈地收缩起来,周边的空气都被扭转,一道道罡风漫无目的地飞射。
陶夭慌乱地退了几步,紧握着镰刀,看着深不见底的通道:难道,放出了什么不该放出来的东西?
罡风越来越猛烈,撞在镰刀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过去她都是呆在白玉舟内部,有一层禁制阻挡着,所以还不觉得这罡风有多厉害。可如今她直接处在罡风轰击的正中央,就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此时,收缩扭曲的通道之中,忽然爆出一股强大的威压!那是一种无形的冲击,仿佛一柄万吨巨锤,直接砸在陶夭的灵魂上,一瞬间让她膝盖一软,情不自禁想要跪拜下去!
陶夭暗叫不妙,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她现在正处在罡风中央,
一只手托住她的身子,然后将她扯进怀中。一道薄薄的绿光在她身边亮起,如同脆弱的水面,不断被打碎然后重组,堪堪挡住了狂暴的风。
陶夭回过神来,慢慢抬起头,视线从一审白衣,向上移到寒木仙君写满严峻的脸,忽然咧开嘴,吃吃笑了起来。
寒木仙君的白袍被罡风割出了口子,破裂处在风中发出嗤啦啦的声音。他低头看着陶夭傻乎乎的笑容,一挑眉头,问道:“你笑什么?”
陶夭的笑容一直咧到嘴角,罡风也吹不散她的狂喜:“仙君,你心里头,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小孩子乱说话。”寒木仙君眉头一皱,看着再次稳定下来的鸿蒙通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