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凰为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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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人家司徒阮氏是草包,他觉自家这婆娘才是真草包!
柳氏气得几乎倒仰。
这厮居然好意思说自己眼皮子浅!
要不是沈家根基不深,他又没有本事升官发财,自己又何至于去做那等下作的事情?
眼看着父母亲又要争吵起来,沈淑秀快烦死了,提高声音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要紧的是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沈二老爷压了压火气道:“如果左未晞今日真能把地契要回来,那咱们还有八九分的把握,可瞧现下的情形……这事情多半是黄了。”
柳氏也顾不上同他计较了,忙道:“那怎么成,芳儿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沈二老爷按了按眉心:“夫人,顾不上想那些了,你以为阮家是这么好惹的?咱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沈淑秀抿了抿嘴道:“父亲,这事儿要不要告知祖父?”
要按她之前的想法,这些事情恨不能一辈子都别让祖父知道。
可事情牵扯到阮家,那就不是他们二房能够应付得了的,最好还是听一听祖父的意见。
沈二老爷道:“你祖父在陛下身边随侍,咱们连他如今在哪儿都不知晓,还是等他回京再说吧。倒是你大姐那边,你们尽快托人给她传个信,就说田庄的事情不成了,让她暂时先沉住气,好生侍奉皇后娘娘要紧。”
※※※※
阮家田庄。
仔细“审问”过凤凰儿之后,阮棉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躺在床上面朝里,一点也不想搭理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的“女儿”。
这小姑娘果然是皇室出品,一手坑娘玩得实在太溜了点。
凤凰儿坐在床边摇晃着她的胳膊:“棉棉姐——”
“少在我面前撒娇,老娘今天不吃这一套!”
“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如果你之前就知道左未晞是元后母族的人,今日的事情还能是这个样子么?”
阮棉棉撅着嘴不说话了。
有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骨子里还是怂的,很怕死的。
之前只听说左家是安定侯府,周家是勇义侯府,同她现在的老爹阮大将军大概也就在伯仲之间。
欺负孤儿寡母的事情她肯定是不会做的,只是觉得一旦发生争执,人家如果真欺上门来自己也不必低头。
但左未晞加上一个元后娘家人的身份就完全不同了。
虽然“元后”是早就没了的人,保不齐人家皇帝就愿意替元配妻子的娘家人撑腰呢?
只是——
小凤凰要不要别把人心看得这么透彻,无所遁形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凤凰儿握着阮棉棉的手道:“我知道自己身上有许多毛病,比如说遇事喜欢一个人决断,不习惯同别人商量。今后我一定会改正,希望你能理解我,能给我一些时间。”
话说到这个份上阮棉棉还能说什么?
她长出一口气道:“小凤凰,我脑子没有你那么好使,今后有什么事情还是提前知会我一声,我怕自己承受不了。”
凤凰儿点点头:“我尽量。”
阮棉棉:“……”
凤凰儿笑了笑:“其实今日你收拾沈淑秀的时候我之所以没有说话,主要还是想试一试左未晞。”
这话阮棉棉听得懂,她挑眉道:“你是想试一试她是不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第三十六章 不识谱()
凤凰儿成为“司徒箜”已经好几日了。
虽然遇到的事情各种各样,她的脑子却一直很清醒。
阮棉棉和她之所以混到现在还没有被人拆穿身份,并不是因为她们有多聪明,而是得了老天爷的眷顾。
熟悉阮氏母女的人都不在,能遇见的人全都是不怎么熟的。
但她每次从旁人嘴里套话还是慎之又慎,就怕露出马脚。
刘大一家,段云春一家,甚至是那些连成国公府大门往哪边开的小丫鬟,凤凰儿真是把能打听的事情都问了一遍。
即便如此,她对接下来的生活依旧没有太大的把握。
成国公府的那些“亲人”依旧只是家谱上的名字,哪怕面对面遇上都不认识。
还有其他府邸的贵妇贵女,她们迟早都要接触。
所以左未晞的出现显得非常及时且弥足珍贵。
起初她真的只是看中了左未晞的身份和境况。
安定侯府大姑娘、元后的娘家人,大宋京城的勋贵高官内眷一定是认识的。
但她又是刚为母亲守完孝的孤女,近几年同那些内眷来往很少,所以也不会特别熟稔。
由左未晞引领她和棉棉姐进入贵妇贵女的圈子,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当然她也不会让左未晞吃亏,两座田庄算是拜帖,解决佃户们的购粮契约这件事算是示好。
至于相识之后关系要不要更进一步,凤凰儿真是没有多想。
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情谊,只能称为交情而不是友情。
但今日的左未晞却给了凤凰儿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人品端方,头脑清醒,行事干脆利落,所欠缺的不过是生活阅历。
这样的女孩子在侯门贵女中着实不多见,同上一世的她有很多相似之处。
凤凰儿活了两辈子,第一次生出了想要交个朋友的想法。
把自己的想法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后,她巴巴儿地看着阮棉棉。
乖巧可爱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征询母亲意见的小姑娘。
阮棉棉动作夸张地用手搓了搓胳膊:“小凤凰,我再给你提个意见,今后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你千万别装乖乖女,姐年纪大了,真是有些……”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段云春媳妇在外面回话:“六姑娘,安定侯府大姑娘的住处打听到了。”
见阮棉棉躺在床上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凤凰儿笑着走了出去。
同棉棉姐相处短短几日,她觉得自己比过去的十五年笑的次数都多。
这样活着真有滋味。
她刚踏出房门段云春媳妇就忙回道:“六姑娘,最近两个月勇义侯夫人身上有些不爽快,左大姑娘便陪着她住在素心庵那边的别苑中,您这是打算去拜会她?”
凤凰儿有些为难道:“素心庵离这儿远么?”
娇养的贵女没有听说过一个小小的庵堂并不奇怪,段云春媳妇道:“素心庵在城南,从咱们庄子里去乘马车大概就是一个时辰。”
其实不管那别苑有多远这一趟凤凰儿都是要去的。
她笑道:“我的确是打算去拜会左大姑娘,可否烦劳你陪我去一趟?”
段云春家的看了看天色:“六姑娘,日头都偏西了,要不明儿一早我陪您去?”
倒不是她偷懒,实在是这个时辰去别人家有些唐突了。
凤凰儿道:“我有要紧的事情要找左大姑娘,妈妈让人去给我准备马车,我去换身衣裳。”
段妈妈不好再劝,道:“那行,我这便去安排。”
凤凰儿回到屋子里,重新坐回床边笑眯眯地看着阮棉棉:“棉棉姐,地契给我。”
阮棉棉从枕头下把地契摸出来递给她,没好气道:“小凤凰,我发现你们这些贵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
“败家子啊!只会花不会挣,照你这个速度,那一屋子的黄金也禁不住花几天!”
凤凰儿咯咯笑道:“棉棉姐,你最想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阮棉棉略微想了想:“不瞒你说啊,要是把那。一屋子的黄金全都搬到这田庄里来,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凤凰儿笑得更大声了。
阮棉棉一本正经道:“我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想啊,有吃有喝有黄金有田地有人伺候,又没有人在耳边叽叽歪歪,闲着没事还能喝喝小酒弹弹箜篌,日子过得不要太美哦!”
凤凰儿也敛住笑容,像是在作保证一样:“相信我,咱们一定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小姑娘又玩深沉!”阮棉棉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我信你。”
凤凰儿走到妆台前抿了抿鬓发,又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裙。
阮棉棉见她打扮得素净,知道是因为左未晞的缘故,不免又感慨了一回。
左未晞、沈淑秀、凤凰儿,她们明明都还很小,一个个怎么就……
凤凰儿收拾好,又一次走回床边道:“棉棉姐,我可能会晚一点才回来,之前你要的乐谱我已经写好了,等我回来你弹给我听。”
阮棉棉翻了翻眼皮:“我看你整天忙得很,什么时候写的?”
凤凰儿道:“练字的时候顺便就写了,反正都是练,内容无所谓嘛。”
阮棉棉噗哧笑道:“一见到你我的脑子就不好使,去吧,早些回来。”
“知道了。”凤凰儿应了一声,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出去。
小憩了一阵后阮棉棉躺不住了。
她下了床走到桌旁,果然见一摞纸堆放在一角,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
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她瞬间就觉得有些眼晕。
这……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唐代燕乐半字谱?
还是宋代俗字谱?
亦或是到了明清时期通用的工尺谱?
作为一个学习民乐十多年的人,工尺谱阮棉棉其实是见过的。
虽不及五线谱和简谱那样熟悉,但勉强也能阅读。
只是她能看懂的是那种近代常见的工尺谱,一般用合、四、一、上、尺、工、凡、六、五、乙等字样表示音高,同凤凰儿写的这些有非常大的区别。
不过这也不奇怪,工尺谱本就是由更古老的记谱法逐渐发展而成的。
由于流传的时期、地区、乐种不同,因而所用音字、字体、宫音位置、唱名法等各有差异。
只是……
她阮棉棉穿越了一回,居然变成了一个不识谱的人!
第三十七章 相见欢()
马车很快便驶出了田庄。
但上了官道后却遇见了许多返京的车马和行人,不得不减缓了行驶的速度。
尤其是那些拖家带口的平民百姓,孩子哭女人吵,让本来打算小歇一阵的凤凰儿彻底没有了睡意。
段云春媳妇道:“老百姓们出门就是这样,六姑娘嫌烦了吧?”
凤凰儿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了看,轻笑道:“怎会。”
吵闹的声音的确嘈杂,但于她而言却又格外鲜活,是从前皇宫里的冷寂所无法比拟的。
如果不是怕吓到别人,她甚至都想下车亲自去感受一番这样的热闹。
段云春媳妇只以为她说客套话,叹道:“京城还算是好的,二十年来也就是这一回,边境上那些百姓才是苦呢。”
凤凰儿放下车帘,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生逢乱世还能如何,无非都是为了活着。”
段云春媳妇见她情绪似是有些低落,只好止住这个话题,另寻了些乡间趣事说与她听。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段大娘子,素心庵到了。”车夫在外喊道。
段云春媳妇搀扶着凤凰儿下了车。
素心庵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尼姑庵,并不像那些香火鼎盛的大去处,周围显得格外清静。
而段云春媳妇之前提过的“别苑”却有些出乎凤凰儿的预料。
她本以为侯府别苑应该是主人精心修建的园子,没想到却是这么一所朴素的小宅子。
不仅小而朴素,所处位置也有些别扭,门口竟仄逼得连一辆马车都停不下。
凤凰儿轻声吩咐:“妈妈去叫门吧。”
按规矩贵女之间互访应该先递拜帖,但她的字实在是羞于见人,阮棉棉的也好不到哪儿去,索性就不弄那一套了。
段云春媳妇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迈步朝别苑大门走去。
听闻司徒六姑娘来访,正在看账本的左未晞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的生活就基本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平日里除了沈淑秀时常来探望她,从前那些闺中好友都甚少来往了。
而司徒家的姑娘们只能算是点头之交,尤其是这位六姑娘,左未晞甚至连她的闺名是什么都不知晓。
不得已她又问了芸香一遍:“你说谁来了?”
“就是今日在阮家田庄见过的那位司徒六姑娘。”想了想又道:“大姑娘,您说她是不是为了田庄的事情来的?”
左未晞合上账本道:“不要胡乱猜测了,把她请到东厢房。”
其实她的想法同芸香是一样的,她同阮氏母女之间从前并无交集,除了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
芸香不敢继续追问,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左未晞让小丫鬟伺候着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