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战止战(GL)-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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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准备怎么做?”她试探问道。
“朝廷紧急增兵救援,王元不行,自然是要另派了。”封彧偷偷瞥了她一眼。
顾长烟下一句“我去”搁在喉间,硬生生拽出几个字:“派谁?”
“你觉得谁去合适?”封彧反问道。
她觉得她去最合适,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说。当初离开这么久,封彧对她早已不是完全的信任。
“三年,朝中武将更替,我还真不知道谁去。”她回答。
封彧便悠闲地拢着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王元都吃了亏,朝中那些武将,哪个能抵挡大夏二十万军队?”
顾长烟默然不语,她是等着封彧说让她去的,可他并不说。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本王去!”
她倏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封彧会把她留在京城,自己却跑去莽苍原:“你说真的?”
“本王亲自对战大夏女王,长烟觉得谁会赢?”封彧眯着眼,笑意凌然。
她从小和封彧一起长大,再清楚不过他的为人和手段。封彧若是亲自前往,必是抱着将大夏一网打尽的决心。可到底,夏珂筠也不是三年前的夏珂筠。
“死磕到底,少则三五年。”她并不直接回答,“大夏还有赵恕。”
封彧笑笑。
他是无法从顾长烟那里问出什么了,三年之后,不是他不再信任她,而是她不再坦白。
他一直觉得,顾长烟和夏珂筠是惺惺的自古惜惺惺,两个才华横溢的女子,两个不为人所折服的女子,从谁都不愿与谁并肩到谁都不愿把谁比下去,高山流水遇知音,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所以顾长烟不愿意让夏珂筠看见自己的颓废,夏珂筠非要逼他亮出顾长烟。
“大夏有赵恕,我还有你。”封彧笑答。
顾长烟垂眸看着地面,竟有些抵触他这句话。
封彧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在她面前晃了晃。
纸的款式她很眼熟,顾长烟的心里莫名被拉扯了一下,面上却依旧无动于衷。那张纸和夏珂筠给她的一样,是夏珂筠写给封彧的。
“是什么?”她故作不知。
“你猜呢?”
“不想猜”顾长烟回答,“猜的没有好东西。”
封彧瞥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纸上:“今天信使从莽苍原带过来的,夏珂筠的亲笔,你不想看看?”
他是故意搬出了夏珂筠三个字,他知道顾长烟一定想看。
雪停了,风却吹得凌冽。饶是穿了厚厚的裘衣,都让人觉得寒冷。
顾长烟拉拢了衣服,抱臂而立:“看。”
纸上依旧是夏珂筠的字迹,却不是给顾长烟那样的玩笑话,而是严肃的、针锋相对的:南泽不派顾长烟迎战,我就从莽苍原打到新安都!
她站在原地,目光拢在字条上,心跳得沉重。她怕封彧听到她的不安。
夏珂筠若是真打到了新安都,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顾长烟揪出来!
“派我去吗?”她仰起头看着封彧,风如刀割,丝毫不觉疼痛。
心若是痛了,身体上的痛就不算什么了。
封彧合上纸条,放回袖中。
“派你去?岂不是遂了夏珂筠的意?”
“你把我从白鹿县带回来,就是为了让我来这里听你故弄玄虚?”她蓦地上了火,握了握拳头,狠狠地忍了自己的怒意。
封彧不啻地笑笑:“你这么想去莽苍原,可以,两个条件。”
“什么?”顾长烟盯着她,看得出他的不怀好意。
“第一,立下军令状,莽苍原出战,只能赢不能输!”
“可以。”她毫不犹豫。
“第二,”封彧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若像三年前那样放走了夏珂筠,要么你提头来见我,要么我提着顾长泽和顾夫人的头去见你。”
“封彧!”
第4章 莽苍见()
一时间鸦雀无声,但是封彧知道,顾长烟的怒火正在往头顶窜,她只是刻意压制住了。
他便继续笑眯眯地看着她,直到顾长烟蓦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留下一句冷森森的话:“我不去了。”
没错,她不去了,她只有顾长泽和母亲,若没有完全准备,如何抛下亲人?封彧既然要自己去莽苍原,那就让他去吧,封彧要是不在京城,谁还管得了她顾长烟去哪?再者,她也不信封彧敬爱的皇伯父、大杞的皇帝会安心得放任平王掌军权出征前线。
夜晚的顾府安静得无声无息,顾长烟独自踱进顾府已是深夜。顾长泽和顾母已经睡了,整个院子一片漆黑。
她一人在屋顶待了很久,月色稀稀疏疏地打在雕甍画栋峻桷层榱之间,琉璃瓦上的清冷如心情一样肃穆。
如果封彧打定了主意不让她去莽苍原,那么她是否应该假装妥协?
顾长烟敲开了顾长泽的门,和他促膝长谈了一番。
一夜无眠,直到第二日才收到消息,封彧在朝上举荐了另一位大将,而他自己依旧闲适地待在京中。
顾长烟握了握拳头走进平王府,封彧下了早朝一直在书房里,吩咐了如果顾长烟来就将她带进去。此刻顾长烟心里明白,封彧太了解她,所以他都知道她又会过来。
“怎么?想通了?”封彧没抬头,红木桌上铺着泛黄的宣纸,他手执狼毫,挥洒下一个“夏”字。
顾长烟的脑海中飘过一个红色艳丽的身影,俄而,垂眸面目表情:“南泽一直兵败,对你有什么好处?”
“消耗国力,”他抬头莞尔,“朝中多少人认为我有谋反之心?国力亏空才能趁乱而起,所以要把你留在京里,毕竟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他说得太过坦然,一如真的要起兵造反。
“王元兵败,你的压力最大,现在举荐平王一派的武将,皇上不可能不怀疑。”顾长烟分析着,“现在也只有和你有嫌隙所以消失了三年的我才能打消上头的顾虑,此刻皇上一定以为,因为你我有摩擦,所以你故意不把兵权交给我。”
顾长烟何等聪明,瞬息万变的战场尚可运筹帷幄,何况这点儿小事。
封彧便笑笑:“你是答应我的两个条件了?”
她摇头:“我是不会堵上长泽和娘亲的性命的。”
“只要你不放走夏珂筠,我便可保长泽和你娘亲一世无忧。”封彧笑答。
顾长烟默了默:“我只能保证我不放走夏珂筠,但是长泽和我娘亲,必须由我自己的人来保护。”她说话素来强硬,不给人半点余地。
封彧沉默片刻,嘴角勾勒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好。”
末了,又补充道:“我等你凯旋,新安都十里长街,迎接顾将军得胜归来!”
顾长烟蓦地一怔,拉扯出一点僵硬的表情。
十里相迎?她愿意一直待在苍茫萧瑟的边疆,而不是满城风华荣耀的新安都。
她离开没多久,顾府便收到了圣旨,命顾长烟为统领,率兵十万与莽苍原驻军汇合,同夏军决一胜负!
顾长烟拿着圣旨,只是没人看到,她的双手有微微的颤抖,不是出征前的紧张和担忧,却是一种无言的期待。
阿筠,三年了,我又能见到你了……
顾长烟率军出京前,封彧没有来校兵场送行,一个人躲在院中抱了陈年佳酿喝了一天。
他把顾长烟找出来了,也终于把她送去了莽苍原,送去了夏珂筠那儿。
他拽着那张从莽苍原而来的字条:南泽不派顾长烟迎战,我就从莽苍原打到新安都!他怕的不是夏珂筠能从莽苍原打到新安都,他怕的是,顾长烟会从新安都奔向莽苍原,一年、五年甚至十年都不愿意回来。
……
顾长烟离开新安都一路疾行去莽苍原的消息不消片刻传到了夏珂筠的耳里。
大夏女皇立于军帐前,扔了一地的文书和信纸,来回踱步喜不自持:“长烟要来莽苍原了?兰溪沟的人马呢?撤了吗?没撤的全部都撤了!传朕的旨意,从莽苍原东到西不留人马,让南泽的兵马一路前行,我要和他们正面交战!”
“陛下……这……不好。”赵恕提醒道,“若是顾长烟统帅,这莽苍原本就是她熟悉的地方,我们不可小觑!”
“这是朕的意思!”夏珂筠眉黛紧蹙,厉声苛责,“谁敢抗命,一律杀无赦!”
“这……”赵恕握了握拳头,不得不听命。
待到赵恕走后,夏珂筠换来了随军的侍女:“把朕的衣服首饰都拿出来。”
她素不着盔甲,那冷森森的铁甲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肃杀的颜色只有顾长烟这般清冷的女子才适合。夏珂筠喜欢红色,血一般鲜艳的红色,如双眉间的朱砂,只一眼便可聚拢一切的光亮。
她的衣物多以红色,侍女理了一遍,她便一件件的试了过去,步摇发簪钿合金钗珐琅琉璃,戴的满头皆是,又一件件拆了下来。
“这件好看还是这件?”大夏女皇风华绝代,自是穿什么都好看,可她依旧不满意,紧张得像要去见心上人的小姑娘,末了将衣服一甩,埋怨道:“怎么只有这几件?”
“陛下说随军出征穿的简单些,让奴婢稍带几件便可以。”侍女低头忐忑说道。
她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说得话,捶了捶额头,重新去挑衣服。
侍女不晓得,纷纷上前替她收拾凌乱了一地的衣裳和发簪,夏珂筠选了又选,坐了下来闭上眼。
南泽这么快就让顾长烟来莽苍原是她意想不到的,平王竟然真的将顾长烟放出来了,那么接下来呢?长烟她是受了多少的委屈,才能从新安都出来的?
明明,明明大夏有她足够的立身之地,明明她可以给她一生富贵荣华和足够的自由,可长烟为什么要回新安都,为什么不能随她回大夏?
因为封彧?
她知道,那是自己的敌人。让顾长烟来莽苍原只是前奏,她必须要杀了封彧,才能留住顾长烟!
那是源自于女皇的放纵和骄傲!
莽苍原的雪积了厚厚一层,马蹄踏上去便矮了一截,从新安都出来行军速度极快,到了莽苍原便缓慢了许多。
原本是要急脚子先去探路的,可是到了莽苍原,一向行军谨慎的顾长烟突然撤了所有的急脚子,只一路向前。
而大夏驻地,夏珂筠听着南泽军队越来越近,心里一天比一天的焦急。
“为什么南泽军队在莽苍原行得这么慢?”她问赵恕。
雪地难行,她是知道的,耐不住心中的焦躁,身上的每一寸都躁动了起来。
“大雪封山,兰溪沟又被我军破坏,南泽军想要过来须得绕道而行。”赵恕回答。
夏珂筠一拳打在案几上:“为什么要破坏兰溪沟!”
“前些日子王源……”赵恕猛地一愣,他觉得夏珂筠的状态不太对劲,莫非是……早就有了对付南泽军和顾长烟的法子?喜上眉梢,便拱手笑答:“陛下若是想早日破了南泽大军,我军可前行十余里,在南泽军驻扎之前给他们致命一击!”
“好主意!”夏珂筠当即站了起来:“传令,行军!”
大夏军队浩浩荡荡前行十余里,夏珂筠的手攥着大氅攥出了汗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离顾长烟愈来愈近,偌大的莽苍原都是她的气息。这是她一直驻守的边界,直到三年前大夏军队的挑衅让她绝决出手还击,却在紧要关头放走了夏珂筠导致南泽不必要的损失。她顷刻就能看见她,三年未见的她。
双手便不由自主地合了起来,祈祷见到顾长烟时,自己一如既往地高贵优雅,在一片皑皑中第一个进入她的眼眸。
雪是碍眼的,它纷纷扰扰,乱了人的视线,还乱了人的方寸。
人烟浩荡,顾长烟似乎听到了人声。
她知道大夏军驻扎在哪里,按距离算,少说还得走上一天。
可是白茫茫的天际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人头,让南泽军陡然一阵!
莫非是夏军来突袭!
可是夏军已经阻拦了原驻军汇合的路,现在正面迎战,岂不落得个两面夹击?
只有顾长烟一人未曾多想,她一路撤掉急脚子,因为她知道,夏珂筠这么急吼吼地让她出来,绝不是为了打败她。
只是想念至想见,可念不可说。
人群中的一抹红色比黎明天际的红色更加璀璨,苍白之间仅有的红色死守住顾长烟的眼眸,远远一望,她看见夏珂筠眼眸里秋水盈盈要被这天凝结成冰,也看见她蓦地伸手将指尖至于唇齿之间,冲她微微一挥。
她便笑了。
三年之间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顾长烟突然眯了眼,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化了这刺骨的风雪,化了两军之间的百丈距离。
顾长烟伸手,冰冷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