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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没有季节的都会-第11章

小说: 没有季节的都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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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春没有下水,她能游,但是扒水扒得似鸭子,两个孩子各由专人指导,游得不错。

炎热天气下,常春用毛巾包着头,戴着墨镜,耳畔儿童嬉戏声具催化作用,吸一口冰茶,像是看到十七岁的自己在泳池中跳跃。

与女同学在一起,一边争着扬言将来必在事业上有成就,另一方面,又买了新娘与家庭杂志回来翻阅各式各样白纱白缎礼服,结婚时要选一套最华丽的。

并没有人告诉她,生活其实并不那样美好,尤其是常春,家境与相貌都十分普通。

她并没有拥有万人触目的事业,也从来没有穿过礼服结婚,不过,她倒是像一切少女一样,确确实实地做过许多不切实际的梦。

琪琪自水中起来湿漉漉抱着母亲:“我是妈妈的褒姿蛋。”

常春笑,“不,是花百姿蛋。”总而言之,她是妈妈的宝贝。

“下次,哥哥说,或许可以带白白来。”

真的,怎么忘了她。

常春说:“她父母自会带她去玩耍。”

“哥哥说白白的父亲已回英格兰去并且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琪琪停一停,“大概同我爸爸一样。”

英格兰似天堂?

差远矣。

安康这个时候兴奋地飞奔过来,“妈妈,妈妈,爸爸也在这间酒店里。”

看,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并且带着别人的女儿来度假,能够顾及人之幼真是好事,可惜安某并没有先照护亲生儿。

这是安家的传统作风,一屋人,男女老幼都有,连他们家女婿的妹子的子女都可以招呼,却容不下安康这孩子。

也许是常春的错,她不想安康去与闲杂亲戚去争床位争卫生间。

安康少不更事,“妈妈,我去同爸爸喝茶。”

常春连忙说:“别去打扰他们。”

谁知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会用到这么严重的字眼!”

常春不用回首也知道这是安康的董阿姨,不知是否坐在火辣辣的日头下久了,她竟沉不住气,“我自管教我儿子,不碍旁人事。”

身后那位女士不甘服雌,“后母真难做。”

常春骤然回首,笑嘻嘻说:“我还没死呢,我死后你当有机会做后母。”

安康惊呆了,琪琪则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常春目光炯炯地瞪牢那董女士。

那位女士不发一言,转过头就走。

常春神色自若地说:“我们回房去冲洗。”

背脊已爬满冷汗。

一手拉一个孩子,她忽然发觉自己是一个不能死的人。

自此以后,她要好好注意身体,吃得好睡得好,千万不能让病魔有机可乘。

她要活至耋耄,看着安康与琪琪成家立室。

活着是她的责任,做不到的话,两个孩子会给人欺侮。

琪琪抬起头,“妈妈,你为什么哭?”

常春诧异地说:“妈妈哪里有哭。”

这时安康也看着妈妈,常春伸手一摸脸颊,发觉整张面孔都是眼泪。

她心平气和说:“妈妈不舍得你们。”

回到房间,用毛巾擦干净泪水,可是不行,面孔像是会渗水似,擦了还有,擦了还有。

她在浴室待了很久很久。

朱女做得对,一个人有一个人好。

走在路上招牌摔下,遇着兵捉贼,误中流弹,飞机失事“轰”一声化为飞灰,均可当惨烈牺牲,无后顾之忧,不知多潇洒。

反正吃过穿过享受过,得罪过人,也被人得罪过,一点遗憾也无。

待终于自浴室出来,孩子们已在床上睡熟。

常春眼睁睁看着天花板,她有点希望安福全会拨一个电话来,但是他没有。

他只能够顾及眼前的人。

电话铃忽然响起来,常春精神一振。

“我是林海青。”无论是谁都好,只要有人关心。

“今晚九时许我来接你们出市区。”

“好,我们吃过晚饭就可回家。”

“我陪你们进餐如何?”

“谢了,同孩子们吃饭非常乏味,你要不停地回答问题,又得照顾他们用餐具喝饮料,陪他们上洗手间,何必呢,将来你有了子女自会明白。”

海青只是笑,不再坚持。

“店里怎么样?”

“一大帮歌迷正在挑礼物给偶像。”

“祝他们幸运。”

“你也是,稍后见。”

常春吁出一口气,可找到臂膀了,这种伙伴关系最难能可贵,千万要小心,决不可让纯洁的感情搀杂,男人,要多少有多少,聪明能干勤力的合伙人哪里找去。

她坐在露台喝啤酒。

安康醒了,“不要喝太多,呵呵!”

常春连忙放下酒杯,无奈地说:“才第一口罢了。”

“从前你不喝酒。”轮到儿子来管她。

“啤酒怎么好算酒。”

“那又为什么叫啤酒,我查过了,它含三巴仙酒精。”

“不喝了,不喝了。”

安康把头靠在母亲肩膀上,“妈妈,你是我的一切。”

常春诧异,“是吗,你这样想吗?将来你会拥有学位、事业、家庭、子女、好友、房产、现钞……你会有很多很多,多得使你觉得母亲的地位卑微。”

安康讶异,“不会吧。”

“怎么不会,不然的话,为何有那么多母亲沦落在养老院中。”

“你不会。”

“你保证?”常春取笑他。

“妈妈永远同我一起住。”

常春讪笑,她才不要。

她还想维持最低限度的尊严呢,住在儿女家中,站不是,坐又不是,妨碍年轻人生活自由,他们说话,不听不是,回答也不是,帮忙做家务呢,顿时变成老妈子,袖手旁观呢,又百般无聊,常春不屑侍候他们眼睛鼻子,她会一个人住到小公寓去。

她会照顾自己,健康若真正不允许,她愿意聘请看护作伴。

谁耐烦同儿子媳妇合住。

比这更不如的,乃是与女儿女婿同居,女儿主持一头家还不够辛苦,老妈如何忍心去百上加斤。

当下她跟安康说:“去,去叫醒妹妹,肚子该饿了。”

  第7章

先把简单行李收拾好。

在咖啡店与餐厅之间,常春选了西菜厅,因为猜想安福全他们会在咖啡店。

结果又碰上了。

小女孩白白不住哭闹踢叫,令全餐厅客人为之侧目。

安福全紧皱眉头面孔铁青不出声。

董女士似失去控制,她忽然伸手拍打了女儿一下,结果小白白哭得更厉害。

这时安康忽然静静走过去,一声不响,伸手抱过白白。

那小女孩抽搐着伏在他怀中,马上停止叫喊。

安康一径把她抱到常春这一桌来。

整个餐厅松了一口气。

琪琪友爱地喂她喝水。

小女孩分明是闹累了。

伏在哥哥怀中,不住啜食拇指。

常春替她叫了一客热牛乳,喝过之后,她沉沉入睡。

安康把外衣包住她,免她着冷。

琪琪说:“白白脾气好大。”

常春笑答:“你比她还差,不信问哥哥。”

一桌人吃得饱饱,白白小睡醒来,刚好一起吃冰淇淋。

奇是奇在那边并没有来领回女儿。

林海青倒是来了,一看,两个孩子变成了三个一般浓睫大眼,便不敢出声,只怕最小那个也是常春所出。

常春顺口为他们介绍:“这位是林海青哥哥。”

海青开头欣然答应,后来一想,不对,“我怎么矮了一个辈份。”

“差不多就算了。”常春笑。

这时,她看见白白胖胖臂膀上有五轮红印,分明是她母亲的巨灵掌,不由得肉痛,便把冰淇淋上所有红樱桃赏给白白吃。

幼小孩子看样子已经浑忘刚才不愉快一幕。

常春温言好语同她说:“你何故发脾气?”

白白不回答,两岁那么小的人儿也知道违避不愉快话题。

常春像是自言自语:“做妈妈的最累,孩子不听话,心中气恼,白天又得上班,没有精神怎么应付?”然后看着白白,“你要同妈妈合作啊。”

林海青骇笑,“她听得懂吗?”

常春一本正经,“怎么不懂,小动物都懂。”

白白只是低着头吃樱桃。

“吃完了,跑回妈妈那里去,同妈妈说对不起。”

白白没有回音。

可是过一刻,吃完了,她自动爬下椅子,仍由安康把她送回去。

林海青这才肯定幼儿是别人的孩子。

他唤侍者结账。

待他们抬起头,安福全一桌已经离开,从头到尾,没有过来打一个招呼,没有道谢。

好人难做。

琪琪一直问:“小时候你有没有打过我?”

当然有。“你说呢?”

琪琪笑嘻嘻,“妈妈不会打我。”

这一刻又有点犹疑,“哥哥,你有无看见过妈妈打我?”

安康毫不考虑地说:“从来没有。”

常春微微笑。

安康说谎。

怎么没有,有一轮心情坏,还没找到好保姆,一岁的琪琪又特别会趁兵慌马乱的时候哭闹不休,常春忙得又累又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对牢琪琪便吼,小孩受了惊吓,整个小小的身躯如一只小猫般颤抖……

单亲不好做,单亲的孩子自然比较吃苦。

她也打过琪琪,世上哪有不打孩子的母亲与不吵架的夫妻。

不过一切过去之后,她这个母亲还不是替孩子们缴付小中大学学费。

这样重的担子,也亏常春担在肩膀上。

当下连林海青都忍不住说:“你不像是打孩子的那种人。”

安康不出声,这是他与妈妈之间的秘密。

他记得很清楚,父母还没有分开的时候一直吵,他听见他们提高了喉咙,就往台子底下钻,母亲因此更生气,一定要把他自桌底揪出来。

现在好了,家里只有母亲,琪琪与他也学会照顾自己,妈妈可以全神贯注出去做生意。

他实在不明白何以成年人一整天就是吵吵吵。

安康记得很清楚,妈妈自顾自诉说怨情,爸爸双眼看着电视,一句听不进去,到最后,还因剧情笑出来。

这之后,他们便分开了。

安康没挂念父亲,自此他可以一觉睡到天亮,他乐得享受宁静。

母亲对琪琪慈爱得多,对他,她非常尽责,但直到最近才有说有笑。

常春这样对儿子说:“男孩子大了自有天地,父母的家关不住你,你亦不会久留,妹妹不一样,妹妹一生都要靠娘家,你要爱惜妹妹。”

林海青看看正在沉思的安康,这小男孩老气横秋,可是他喜欢他那种罕见的老成,许多同龄孩子还在玩铁甲万能机械人呢。

“到家了。”

“明天店里见。”

林海青把小汽车开走。

安康开口了,“他是谁?”

常春吓一跳,小男孩的语气似严父管教浪荡女。

她据实答:“我生意上的新伙伴。”

谁知安康瞪母亲一眼,“记住,公是公,私是私。”

常春毕恭毕敬地说,“是。”

安康露出一丝笑,“他看上去像个正经人。”

常春“呵”一声,“我希望他是,朱阿姨会把他的底细查清楚。”

她儿子说:“你要小心,你已经不能不小心了。”

这句话重重伤了常春的自尊心,她收敛了笑容与幽默感。

第二天,冯季渝到店里来找常春。

林海青一向觉得女人心态奇特,她们满有爱心,可是永远找错对象,有烦恼的时候,一吐为快,也不看看那挤眉弄眼的听众是张三李四。

这位冯女士同常春的关系就非常暖味,但是她们却有说有笑,有商有量。

幸亏他的座右铭是,“千万别管闲事,尤其是女人之事。”

冯季渝说:“朱律师把保管箱锁匙叫速递公司送到我家。”

“这把锁匙从何而来?”

“宋小钰通过刘关张律师行交予她。”

这公式化一来一往都不会免费,将来她们几个奇www書網人一定会收到账单,天文数字,毫无疑问。

“双方律师都希望我俩去看保管箱,我们就去吧。”

常春一向尊重孕妇。

“那小伙子是谁?”

“合伙人。”

“很沉静很好。”

“你戴着的耳环,是他的设计。”

冯季渝看常春一眼,她欣赏他,不过他比她小好一截,又是一条荆棘路。

常春微笑说:“与你想的有一点出入,他另有对象。”

冯季渝也笑笑。

保险箱打开了。

中型长条子盒内有两只信封,冯季渝打开其中一只,里边有一只指环,她将它抖出来,只见指环内侧刻着常春两字及一个日期。

“你的结婚指环。”

又连忙打开另一只信封,里边是同一式戒指,这只里侧刻着,对了,冯季渝三字。

是他两次结婚的纪念品,没想到这样虔诚地租一只保管箱专为放两只指环。

“还有没有其它的东西?”

冯季渝伸手掏一掏,“没有了。”

常春问:“你的结婚戒指呢?”

“在某只抽屉里,”冯季渝问,“你的呢?”

“我不留纪念品,它们都是垃圾。”

“真的,记得便记得,忘却便忘却。”

她俩离开了银行。

阳光异样地炽热炫目,冯季渝有点吃不消,她胖了许多,汗一刹时湿透背脊。

常春替她抢到一部计程车,还替她开车门关车门。

她那漂亮的男伴这次没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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