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的后宅生活-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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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听着老太太这话,眼中浮起一抹笑意来:“原还想着您病着,不敢扰了您的清净,不想您也知道了。”
“我看珺丫头很是不错,是个知书达理的,等到嫁过去,我自会将她当亲生的女儿疼。”
张氏的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嗤笑,张氏抬起眼来,一眼就见着老太太眼底流露出来的毫不掩饰的嘲讽。
“嫁过去?你说这话还太早了些,珺丫头虽是个庶出,可论举止气度,也不至于要嫁到你家去。”
老太太的话叫张氏立时就愣住了,眼中闪过几分羞恼来,老太太说这番话,分明是打她的脸。
傅珺一个庶出,能嫁到永嘉伯府,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平淑郡主想要两府结亲,可不是我们上杆子一定要娶。这满京城,未出嫁的姑娘多着呢。”张氏冷着脸,说话间就再没了之前的许多顾忌。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却是一点儿都不生气,只意味深长道:“这些年,你的性子竟是一点儿都没变,遇事还是少了些稳重。”
老太太说完这话,便转头看了身边的卫嬷嬷一眼,卫嬷嬷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微微福了福身子,从袖子里拿出一沓纸张来,递到张氏面前。
张氏眼中闪过几分狐疑,看了老太太一眼,才伸手接了过去,等到看清楚了手中的纸张后,竟是脸色大变,猛地一下子站起身来。
张氏手中的这些纸张,是一张一张的当票,上头竟有当年张氏的嫁妆。
“怎么,见着这些很震惊?”
“你以为你将嫁妆运往金陵,又一批一批的当掉,就没有人知道,脸上便体面了?”
老太太笑了笑,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几口,才带着几分可惜道:“也是凑巧,这钱记刚好是我娘家一个侄子开的铺子。你那副翡翠头面运到金陵,进了铺子,我不久就收到了消息。你可真是好的,连长辈送的添妆礼都拿到当铺去了,不知到手的银子,是做什么去了?”
“我记着,府里祖上可是经商起家,难不成金山银山都用完了,要丢得这些脸面,传出去也叫人看了笑话。”
老太太看着她,眼中愈发多了几分不屑。原本她就觉着这张氏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还算计到了她的孙女儿们身上。
不等张氏开口,老太太又带着几分感慨道:“那莺粟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多了,戒都戒不了了。”
张氏原本只是震惊和恼怒,老太太这句话说出来,张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脚下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张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竟被周老太太知道了。
这些年,府里虽有进项,可花销也不少,其中最大的一项便是这莺粟膏,再多的金山银山也堵不住这个窟窿。
见着张氏的脸色像纸一般惨白,老太太的眼中丝毫没有同情,只重重叹了口气,道:“这事你虽瞒着,但若真有心也是打听得到的。你这当母亲的若是真心为他好,就叫他戒了这东西。不然,早晚都要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张氏脸色变了又变,许久才开口道:“这事情。。。。。。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年,她管家严厉,再说知道这事情的都是在敬芳院贴身伺候的那几个,一个手都能数出来。
她不信,那些丫鬟是不要命了才会将这事情说出来,还传到了周老太太耳中。
周老太太听着她这话,脸色便沉了下来:“甭管我怎么知道的,左右这事情我是知道了,这门亲事我也不应承,你好自为之吧。黎氏那里,你自己想着怎么说。”
说完这话,周老太太又意味深长道:“娅儿进了东宫当侧妃,府里只剩下这个几个姑娘,你还想算计一个到你们家不成?”
张氏听周老太太这会儿提起傅娅来,心里哪里还能不明白,原来,她将傅娅的生辰八字给了皇后的事情早就被周老太太知道了。
所以,她才起了疑心,一查就查出了这么多来。
张氏心里一阵慌乱,看着周老太太,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正当这个时候,卫嬷嬷上前提醒老太太道:“老太太,到时辰喝药了。”
张氏知道卫嬷嬷这是在赶她走,不禁脸上一慌,才想开口,就听卫嬷嬷道:“老太太已经将利害关系说给了您听,要的只是您往后能安分些。您家大业大,府里的银子做了什么旁人也是管不着的。”
张氏听了,这才放心下来,从地上站起身来,脚下一阵发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青馥,你去送送永嘉伯夫人。”卫嬷嬷对着一旁站着的丫鬟青馥吩咐道。
“是。”青馥上前,对着张氏道:“夫人请。”说这话的时候言语间虽然依旧恭敬,可听到张氏的耳朵里,便多了几分讽刺和嘲笑。
张氏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像是有人追赶似得,逃离了宁寿堂。
见着永嘉伯夫人离开,卫嬷嬷才上前给周老太太换了一杯茶,道:“您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了,这张氏能成了永嘉伯夫人,在府中说一不二,可见她是个厉害的。更别说,她还能攀上皇后娘娘。”
“这种人,您该是给她好看,叫她知道什么叫后悔才是。”
卫嬷嬷知道这些日子因着大姑娘的缘故,老太太心里一直难受着。倘若不是这张氏将大姑娘的生辰八字告诉了皇后,大姑娘也不至于要为人妾室,害的她们宣宁侯府叫满京城的人都看了笑话,成了茶余饭后议论的对象。
周老太太听着,只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摇了摇头:“这事情留着保不准以后有什么用处,太早丢开了,咱们就再无她的把柄了。”
听着老太太这话,卫嬷嬷哪里还能不明白,只带着几分庆幸道:“幸好查到了这些,也不枉下头那几个忙活了这几个月,不然三姑娘嫁过去受罪是小,往后若是事发了,还牵累了咱们府里。”
□□皇帝在位时便下了旨意禁了莺粟膏,凡贩卖者,处以凌迟之刑,引诱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众律,拟绞监候;吸使莺粟膏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因着处罚严苛,莺粟膏几乎在本朝绝迹了。
前几日得到消息的时候,卫嬷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永嘉伯府的大公子,这么些年竟一直用着莺粟膏,甚至带累了整个永嘉伯府,逼得张氏将自己的嫁妆当了去。
傅沅听到永嘉伯夫人和黎氏起了争执,离开府里的消息时,已经是在傍晚了。
听着这消息,傅沅很是诧异,这短短几个时辰,事情竟出了这么大的变化,不知三姐姐知道了,是不是要伤心死了。
第56章 普福寺()
“姑娘,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怀青上前一步,小声道。
傅沅听着,摇了摇头:“不必了,祖母不同意,我看多半是因着大姐姐的缘故。”
怀青听了,脸上露出几分不解,随即想到了什么,带着几分惊讶道:“姑娘指的是之前那件事儿?”
可那事情,最后她们也没十分清楚,只知道大姑娘被皇后看中,多多少少有这永嘉伯夫人的缘故。
只是如今大姑娘已经进了东宫,老太太做什么都是徒劳的。难不成,能在心里将这事儿记上一辈子?
在她看来,太太即便是有什么算计,在三姑娘的这门亲事上,旁人还是挑不出什么错来的。更何况,三姑娘自己不是也很满意这门亲事?
怀青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倒是叫三姑娘受了委屈。
第二天一大早,傅沅在宁寿堂见着傅珺的时候,瞧着她气色有几分不好,虽然敷了脂粉,依旧能叫人看出眉宇间的疲累来,显然是一整晚都没睡好。
不等傅沅开口,一旁的傅珍就道:“昨个儿永嘉伯夫人一走,怎么三姐姐精气神儿都跟着没了,有倒是一家女百家求,三姐姐大可不比如此。传出去,没得叫人以为咱们宣宁侯府的姑娘轻浮得很。”
傅珍对傅沅和傅珺两个姐姐向来没什么好感,只是碍着傅沅有老太太和父亲看重,平日里便不大敢随意指责。而傅珺就不同了,只是蓉姨娘所生的庶女,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凭什么处处都要端着像个嫡女一样。
如今可算是给府里的人瞧明白了,这些年,老太太面儿上待她不错,可哪里是真的疼她。
若是真疼她,也不会一点儿都不顾忌着这个孙女儿的心情,替她拒绝了这门好亲事。
傅珍的话音刚落,傅珺的面色就变得有几分苍白,下一刻,却是抬起眼来,挤出一抹笑意来,道:“这就不劳妹妹担心了。我既自幼长在这府里,婚姻大事自然是要听长辈的决定。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读书识字,难道没将这句古训记在心里?”
傅珍不曾想平日里最是好说话装着姐妹和睦的傅珺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竟愣住了,才要开口,就见着一旁的二姑娘傅萱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道:“好了,一家子姐妹,这样拌嘴叫人看了可不难看?祖母还病着呢,妹妹就别生事了。”
傅沅听着二姐姐傅萱的话,也看了她一眼,开口劝道:“二姐姐说的对,这一大早的,五妹怎么就有这么大的火气,难不成,是夏日里天热的缘故。”
傅沅很是见不得傅珍这样处处揭人伤疤,踩着别人的痛处找乐子的行径,所以自然也是向着傅珺的。
“你!”傅珍听出她话中的讽刺,瞪大眼睛才要开口,就见着老太太跟前儿的大丫鬟青馥从屋里出来。
一时,就将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奴婢给姑娘们请安。”青馥走到几人跟前,恭敬地福了福身子道。
“不必客气,祖母可好些了?”二姑娘傅萱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只问道。
“好上许多了,老太太叫姑娘们进去呢。”青馥笑了笑,回道。说完这话,便挑起帘子领了傅沅她们进去。
刚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刺鼻的很,叫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几个人缓步上前,对着坐在软榻上的老太太恭敬地道:“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都起来吧。”
“是。”
周老太太身着一身褐绿色万字不断头暗纹杭绸褙子,头上戴着嵌着绿松石绣梅花折枝抹额,脸色红润,只是人消瘦了几分,看上去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祖母的身子可好些了?”大姑娘出嫁后,二姑娘为长,最先出口问起了老太太的病情。
老太太听着这话,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道:“喝了那么多药,哪里能不见好,今个儿起来,觉着好多了,你们不必跟着担心。”
老太太说着,就将视线落在站在傅萱身旁的傅沅身上,笑着道:“很少见你穿这样颜色的衣裳,叫人瞧着稀罕。”
傅沅今个儿穿了一身米黄镶领耦绿底子黄玫瑰纹样印花杭绸褙子,这衣裳是万嬷嬷亲手做出来的,说是她平日里穿的颜色太单调了些,她肌肤本就白,这身衣裳上身后,更能衬出几分高贵的气质来。
听了傅沅的回禀后,老太太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倒是事事都想着你,蕙兰院大大小小那么多事,能得出空来做这身衣裳,不容易呐。怪不得之前你母亲身边伺候的人中,最看重的独独只她一个。”
老太太说者无意,听着这话的傅珍眼底却是露出一抹不快来,祖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那谢氏,可见是丝毫都不顾及着她母亲的脸面。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母亲一直和老太太相处不好。母亲贵为郡主,又出自魏国公府,深得太后宠爱,可在这府中,却是不得婆母喜欢,心里的委屈可想而知。
只是,她知道母亲委屈,心里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替她难受了。
这些日子,她虽和母亲相处的极好,可她知道这是她利用了母亲心底的那丝愧疚,要不然,她这个女儿,向来是不在她眼中的。
老太太吩咐人搬了绣墩来,叫傅沅她们全都坐了下来。
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突然说起明日要去普福寺里上香的事情来。
“这些日子府里事情多,我也病着,倒不妨去普福寺里上香拜佛,祛祛晦气。”
“也不知,娅丫头在宫里头过的好是不好?”
老太太这话,众人听得明白,指的是大姑娘傅娅嫁的不好,成了东宫的侧妃,屈居人下。
一时,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自打大姑娘进宫,几个姑娘谁都没在老太太跟前儿提起过傅娅来,便是贴身伺候的卫嬷嬷,也甚少提起,生怕惹得老太太心里难受,加重了病情。
“大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