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妻无术-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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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怎么了?”外头突然传来侍女惊讶的声音,夫妻二人对望一眼,还是吕夫人先反应过来,匆匆地走了出去,追上掩泪离开的女儿。
同样的消息亦传到了贺府,贺氏夫妇彼此对望一眼,均有些不敢相信,只一时又束手无策。皇上赐婚与否,又非他们能控制的,端王瞧中了哪家姑娘,愿娶哪家姑娘为妻亦然。
只自当日常家姑娘紧随端王之后往岳梁而去,他心中便已有数,帝后只怕是更有意常家姑娘为正妃,自家女儿想来只能为侧妃。
如今,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正妃换了个人而已。
“爹、娘,请听女儿一言。”忽地,房门被人从外头推了开来,夫妻两人同时望过去,便见女儿贺兰钰走了进来。
“钰儿……”见她一脸凝重,夫妻二人心中顿时没底,也不知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爹、娘,女儿都知道了,女儿想说的是,如今的端王,绝非女儿良人!”贺兰钰温柔却不失坚决地道。
“这话是何意,端王人品贵重,朝野上下素有赞誉,怎的非你良人?”贺大人首先表示了不满。
“只冲他心有所属这一条,他便非女儿良配。爹爹,端王侧妃于女儿来说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前提是端王心里分配给所有妻妾的情意必须是均等的。女儿有把握、有信心与常吕两人竞争,却无把握与那位秦姑娘争。”
“钰儿莫非认得那位秦姑娘?”贺夫人问。
“不,女儿不认得,女儿只知道以端王的为人,既然敢冒着犯天颜之险,坚决要娶那秦姑娘,可见王爷用情已深。秦姑娘既已进驻王爷心房,女儿又拿什么与她相争?若是王爷将来另有所爱,如此薄情弃义之人,女儿要他何用?若是王爷从一而终,女儿更何必横插。进去,误已终生。”
贺氏夫妇对望一眼后,均沉默了下来。
良久,还是贺大人叹息一声道:“还是钰儿想得透澈,是为父疏忽了。待过些日子,为父再想个法子在皇上面前求个恩典,准我儿另择良婿。”
“爹爹不必如此,只静观其变便可,说不定王爷会替咱们解决此事。”贺兰钰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道。
贺大人捊着胡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秦若蕖不会想到,她虽不在京城,京城却已有了她的传说。陆修琰一走便是数月,她初时确是十分挂念,只很快便没空去想别的了,皆因秦泽苡婚期将近。
秦泽苡心中虽仍对父亲秦季勋有些疙瘩,但娶妻如此重要之事,他还是得亲自前往郦阳,将秦季勋接了过来。
一年多不曾见到父亲,乍一看,秦若蕖险些认不出来。
眼前的男子一身简单的靛蓝长袍,虽瞧来比当年消瘦不少,但整个人却添了几分温润平和,脸色亦是从容平静,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恍惚之间,她竟有几分看到空相住持的诡异感觉。
“爹、爹爹……”她结结巴巴地唤。
秦季勋微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这浅浅的一笑,看得她险些落下泪来。
仿佛半生之久,她已经再没有见过爹爹的笑容了。
秦季勋亦有几分酸涩,正想抬手轻抚她的发,却被秦泽苡生硬地打断了:“阿蕖,去给我倒碗茶来。”
“嗯,好。”秦若蕖抹了抹眼中泪花,乖巧地转身走开。
秦季勋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秦泽苡却已别过脸去,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拒绝的气息。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却是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公子、老爷,外头来了几位据说是从京里来的人,领头的那位说是有要紧信函要亲手交给公子。”气氛正有些僵,忽见良安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喘着气道。
秦泽苡眉头轻皱:“请他进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名身材壮健的男子便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先是朝秦季勋父子两人行了礼,再冲着秦泽苡道:“秦公子,在下乃端亲王护卫,这是王爷特让在下转呈公子之信,这是王爷恭贺公子大婚之喜。”
正品着茶的秦季勋怔忪,讶然地望向儿子,见他从容地接过对方递到跟前的信函及一个精美的描金漆黑锦盒,将锦盒递给良安,自己则拆开信函细细翻阅,神情瞧来却是有几分复杂,他一时也抓不准他这是何意。
见秦泽苡折好信重又放回了信封里,又客气地挽留欲离开的那人无果,亲自送了对方出去后,终于忍不住问:“泽苡,你何时竟与端王有了私交?”
“端王?是陆修琰么?他回来了么?”正捧着茶托进来的秦若蕖眼神一亮,顺手将茶托塞到一旁的青玉手上,‘噔噔噔’地迈着欢快的脚步走了过来。
行至秦泽苡跟前,她四处张望,盼着能看到那个数月未见的身影,可是最终却是让她失望了。
“我方才明明听到说有从京城来的人啊……”语气含着明显的失落。
秦泽苡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脑门上一敲:“敢情凡是从京里来的人,都是陆修琰?你也就这点出息!”
无端端又被敲,秦若蕖委屈了,冲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用力跺了跺脚,就要转身回屋。
“呐,你的信,京里来的,要不要?”兄长凉凉的声音当即便让她止了步,她急不可待地夺过那信函,紧紧地捂在心口的位置,对上秦泽苡无奈的目光,又看看秦季勋震惊的眼神,终是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欢欢喜喜地回了自己屋里。
“泽苡,阿蕖她……”秦季勋眼带忧色。
秦泽苡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地将端王与妹妹之间的情意,以及曾为求娶妹妹而甘愿立下了字据之事一五一十地道来。
秦季勋听罢不发一言,双唇紧紧地抿着,神色不明。
良久,他才缓缓地问:“那端王在信上又说了什么?”
秦泽苡垂眸须臾,慢慢地将手中信函递到他跟前。
秦季勋接过阅毕,脸色一变:“这是何意?难道我秦家女儿还要如同商品般被他人挑来挑去,我秦家女儿还要自动送上门去任人评头论足?”
求娶求娶,从来只有男儿求着娶,哪有姑娘赶着上前。
“让阿蕖上京之事,我绝不容许!他若真有诚心,自去求来赐婚圣旨,风风光光地迎阿蕖进门,而不是似如今这般,让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进京给人评头论足!”
最重要的是,秦家与京城无任何往来,秦若蕖无母亲相陪,哪怕由父兄陪着上京,亦容易给人留下不安份不检点之感,否则端王又怎会不管不顾地要娶她呢?
世人对女子总是苛刻些,他不能容忍他唯一的女儿有半点被人质疑、被人轻视的可能!
再说句不好听的,空口白话的保证又有何用,赐婚圣旨呢?端王再有权势,真正能作主的却不是他,而是当今皇上。圣旨未下,一切变故都有可能发生,万一形势有变,头一个遭受冲击的,只会是千里迢迢进京的阿蕖。
“此事休得再提,哪怕他是皇室贵胄,也断无如此欺人之理!”秦季勋一锤定音,毫无转寰余地。
真正的原因还是他不愿意与皇家人,甚至与京中权贵再有接触,他的女儿,嫁个身家清白简简单单的人家就好。
许久之后,秦泽苡抬眸,望着他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脸,嘴角不知不觉间便勾起了一丝笑意,他忙低下头去掩饰住,沉声道:“爹爹说的极是!”
秦季勋猛地抬头,颇为意外地望了回来。
秦泽苡掩唇轻咳,道:“阿蕖是我唯一的妹妹,难道我会不为她好?”
天之骄子果然便是天之骄子,俯首众生的恩赐之姿摆习惯了,仍是不能替人想得周全。诚然,他相信陆修琰必是已经打点好京城一切方敢来信让妹妹上京,可是,正如父亲顾虑的那般,终究还是考虑不周。
秦府门第本就不高,这一点,无论他再怎么不愿承认,将来阿蕖嫁入皇家,出身必会容易引人攻击。若是在嫁娶之事上再摆低哪怕半点姿态,只怕更会让人看轻她几分。
小丫头不会在意这些,可身为她的至亲,他却不能不为她想得全面。
端王既然待她有情,那便将这情意彻底张扬开来,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端王陆修琰就是妻子最大、最坚实的倚仗!
所以,他的妹妹不嫁便罢,要嫁,必须要对方求着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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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蕖甜滋滋地笑着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它折好,小心翼翼地收入百宝盒里。
“四妹妹,你瞧瞧这帕子怎样?玲珑她会喜欢么?”秦二娘推门而入。
秦若蕖接过她递到面前的锦帕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点头道:“喜欢,玲珑姐姐必定会喜欢。”
“还玲珑姐姐呢,过没几日便要叫嫂嫂了。”秦二娘笑着点点她的额。
秦若蕖掩嘴直笑,眼角眉梢全是说不尽的欢喜。
秦二娘被她的喜悦感染,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笑容,只是,当她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入目之处尽是一片喜庆的装扮,笑容不禁添了几分苦涩。
若是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如今的她也早该出嫁了,亲手缝制的嫁衣哪怕被压到了箱底,但也压不住满腹的怨恼及不甘。
“二姐姐,陆修琰、陆修琰给我来信了。”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拉了拉,她敛起思绪望去,见秦若蕖脸蛋红扑扑,眼眸更是异常的晶亮,嗓音带着害羞,又带着一丝丝掩饰不住的甜蜜。
“他说我们很快便可以见面了……”秦若蕖说了些什么她也听不大清楚,只觉得心里那股苦涩更浓了,五弟成婚在即,连四妹妹都有了意中人,而她呢,她的良人又在何处?
***
“芋头姐姐,我要看新娘子,我要看新娘子!”被人群挤到中间的小不点揪着秦若蕖的腰带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往外探,可大人们却将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急得他汗都快要冒出来了。
秦若蕖艰难地转过身来,抓着他肉肉的小手将他拉到身前:“能、能看到么?”
“送入洞房!”礼宾响亮的唱喏声在大堂里回荡,无色兴奋地叫了起来,“看到了看到了,是新娘子!”
秦若蕖笑眯眯地望着那两对新人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眼前,手里紧紧牵着无色不让他到处乱跑。
不远处的廊下,奉陆修琰之命前来接秦若蕖与无色上京的护卫皱着眉望着那一高一低的身影,沉声对身边的长英道:“崔二哥,王爷与圣上可还在京里等着呢,这日子拖了又拖,秦家父子都没有让秦四姑娘启程的意思,你说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长英抚着下颌想了想,斟酌着道:“或许他们是想留四姑娘参加完婚礼再说,毕竟是唯一的兄长成亲,作妹妹的不在场未免说不过去。再过几日吧,过几日想必就可以了。”
“如今已比原定启程日期晚了整整半月,王爷倒好说,只怕圣上那里不好交差。”护卫一脸的忧色。
“家有喜事,延误启程也是人之常情,圣上想必也不会怪罪,只到时让王爷稍解释解释便也罢了。”
“也只能如此了,只盼着秦家父子过几日真的放人才好。”
“会的会的。”长英胡乱地安慰了几句,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没底。
又隔得数日,本放假娶亲的秦泽苡甚至又回到岳梁书院授课了,可却仍未见秦府有放人的意思,一向沉稳的护卫再也忍不住了,冲着长英抱怨道:“崔二哥,如今婚也结了,秦少夫人也回过门了,秦公子更是已经回书院正常讲课了,这秦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秦公子没有将王爷信中所言告知他?”
陆修琰的命令是让他二人亲自护送无色、秦若蕖及其家人上京,最重要的自然是无色与秦若蕖两人,至于其他“家人”什么的,全看秦氏父子的意思。
长英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独自一人留在岳梁数月,早已归心似箭,空相住持那里已经打好了招呼,无色也已经哄好了,本以为很快便可以带着小家伙与秦若蕖上京,哪想到秦府那边却一拖再拖。
“待我去问问秦公子。”他扔下一句,急匆匆地往岳梁书院方向走去。
正背着手慢悠悠地踱着步的秦泽苡抬眸便见长英的身影朝自己走来,止步挑了挑眉。
看来有人耐性告罄了。不错,比他预料中还要沉得住气。
两人彼此见了礼,长英开门见山便道:“秦公子,如今将近一个月,是不是也该启程了?”
秦泽苡如梦初醒般‘噢’了一声,下一刻却又有几分为难地道:“拙荆新进门,家中诸事尚未熟悉,全赖阿蕖帮衬着,家父昨日更是偶感不适……罢了罢了,王爷乃天家贵人,怎好让他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