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来自末世-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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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琴。
抱琴是贾府里的丫鬟,自小便服侍贾元春长大,这些年一直跟在贾元春身边,不出嫁不出宫,似乎存了一辈子服侍的念头。上回贾元春回府省亲,江菱曾远远地看过抱琴一眼,但印象却不大深刻。
抱琴与她寒暄了片刻,便道:“二太太今天进宫来了,给我们姑娘带了些东西,也顺带想见一见你。这些日子你在宫里,与我们有些疏远了,不妨趁此机会,好好地见一见面罢。”
江菱愣了一下,有些迟疑道:“你们二太太……想要见我?”
抱琴瞥了她一眼,笑道:“不是‘你们二太太’,是‘我们二太太’。你是我们府里出来的,‘不管如何,都不能忘了根本。’这是二太太的原话。哦……我倒是忘记了,这事儿本是府里的私。密,我是不应该知道的。但因为大姑娘信任我的缘故,二太太倒也未曾避讳,跟我说过一些从前的旧事。好了,随我一同去罢,莫要让二太太久等。”
江菱站在原地,看了抱琴很久,才说了两个字:稍候。
她在行囊里翻了翻,取出一个硬邦邦的小布包,里面装着十多两银子,有些是她前两年攒下来的,还有些是前几天,她帮过几位秀女的忙,零零星星地得了些报酬。江菱没有家底,做丫鬟时也零零碎碎地攒不下什么,所以直到前不久,才把这些银子集齐了。
江菱将小布包揣进怀里,回身对抱琴道:“一同去吧。”有些事情,还是要处理干净的。
抱琴只以为是江菱拾掇整齐了,也没有往深处细想,便带着江菱去到了贾元春宫里。
现在已经是申时二刻左右,太阳落山,宫门也快要落钥了,宫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服侍的宫女大都退出去了,只有贾元春和王夫人两个人,正在面对面地坐着说闲话。
抱琴将江菱带进去,道了一声贵妃娘娘安、二太太。安,也躬身退出去了。
贾元春看见江菱,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片刻,笑道:“这便是母亲提到过的那位丫鬟么?果然是个容貌出挑儿的,怕是宫里那些精致的美人儿,都要在她面前失了三分颜色。”言罢朝江菱招了招手,道:“上前来,让我仔细瞧瞧。”
江菱忍了忍,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道:“娘娘容禀,我有些话,想提前对二太太说。”
贾元春笑道:“无妨,你直说便是,我与母亲之间,无甚回避之处。”
江菱便不再多说,转身朝王夫人走去。王夫人比起前些时候,容光焕发了许多,显然是收回掌家的权力之后,日子过得益发舒心了。王夫人见到江菱,皱了皱眉,冷声道:“怎么这般没规矩,见了我和贵妃娘娘,却不知道行礼么!”
江菱笑了。
她上前两步,将手里的小布包轻轻搁到王夫人案前,又安静地退了回去。
“这是我的赎身银子。”江菱道,“虽然官府里的籍册已经核销,卖身契亦已销毁,但这十七两三钱二分银子,总是要如实归还荣国府的。否则日后我做起事情来,总有些于心不安。”
她不咸不淡地娓娓道来,王夫人和贾元春俱变了颜色。
贾元春又气又笑:“你说什么?”
她斥责道:“难道管事媳妇不曾告诉过你,府里的家生子,除了被撵出去之外,俱与荣国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么!即便是乡下庄子里带回来的丫鬟,也俱是签了死契,一辈子卖到荣国府,与家生子们无异么!你——我虽然不记得,你是何时买回来的,但横竖是府里的丫鬟,哪里还能有赎身的道理?除非被太太们撵出去,否则想都不要想。”
言罢,贾元春又指了指那个小布包,道:“这些银子,哪里能够买个丫鬟。”
江菱朝王夫人那边望了一眼,见王夫人亦是神色冷峻,忽然又笑了。
“二太太。”江菱道,“想必二太太多半忘记了,当年我签的并非死契,而是随时可赎的二十年活契,只要攒齐了银子,随时能将自己赎出府去。同时进府的三个丫鬟里,我是唯一一个签了活契的。”
她的目光在王夫人身上停留片刻,才续道:“除非二太太当真瞒着我,把活契做成了死契。”
第33章()
一霎间的静谧。
王夫人一粒粒捻着手里的佛珠,缓声问道:“你早就存了赎回自己的念头?”
江菱道:“正是。早在签下卖身契前,我便已经存了赎回自己的念头,但因为那时毫无家底,便只能讨个巧儿,签下二十年卖身活契,再慢慢地图谋。只是当时我不知道,自己的五官样貌,与那位病逝的道台小姐极为相似,才被太太拿去做了李代桃僵之事。”计划就被彻底地打乱了。
她微微地仰着头,不急不缓地娓娓道来,仿佛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贾元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到有些头大。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完全没有想到,江菱的身份居然如此复杂,连王夫人都绕了进去。正在踌躇间,忽然王夫人冷冷笑了一声,道:“籍册和卖身契已然核销,即便你拿了银子来,也没有用处了。”
江菱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籍册已经核销。”正因为如此,她才改变了主意,打算在宫里留几年再走,因为欠了别人一个天大的人情。她顿了顿,又续道,“但荣国府里总留着底契罢?这样好用的东西,二太太当真没有留底么?”有底契在手上,偶尔还能威胁一下她,她不信王夫人会销掉。
再者,即便王夫人没想到这一节,荣国府里那位成了精的老太太,也会想到的。
王夫人闻言,倏然变了脸色。
江菱见此情形,便知道自己多半是猜对了。她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府里还留着底契,那便请二太太全都核销了罢。这些——”她指了指案几上的小布包,“便是我赎身的银子。”
要不是秀女们大多家底丰厚,她攒下来的酬劳也丰厚,这银子还没那么快能攒齐。
王夫人的脸色连续变了几变,好半晌才缓声道:“要是我不允呢?”
江菱又笑了笑,道:“二十年活契,来去自由,这是当年写在契书上的。要是太太硬不承认,那我便只能笃定,是太太私自将活契转成死契了。现今官府里的籍册和契约已经核销,太太手里要是还留着一份,那便算得上是强买强卖。但不知这个罪名,太太要花多少银子,才能清洗干净?”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王夫人,隐然是在暗示,荣国府已经亏空巨大,再经不起折腾了。
王夫人身体一僵,仿佛被捏到了痛处。
良久之后,王夫人才吐出一口气来,缓缓地说道:“江菱,你是个聪明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将每一步都算到了点子上。但你漏算了一点:荣国府家大业大,断不是你一个小小孤女能对抗得了的。即便你将自己赎了出去,我总也有一万种方法教你就范。将活契变成死契,又或是留着底契,不过是其中的两种罢了。即便是全销毁了,也毫无用处。”
说话间,王夫人紧紧地盯着江菱,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江菱莞尔一笑,微微点头道:“既然毫无用处,那便请太太将底契一并核销了罢。”
王夫人脸色又变了变,咬紧牙关,好半天才说道:“你是听不懂我的话么?即便核销了底契,你也不过是我手里的风筝,我让你往东你便不能往西!想要挣断我手里的线,那是痴心妄想!”
江菱又笑,不紧不慢道:“既然二太太有一万种方法教我就范,那又何必留着那张底契?”
王夫人被气得一噎,将手里的佛珠狠狠摔在案几上,扬声道:“抱琴!”
片刻之后,抱琴匆匆忙忙地走进宫里,叫了一声二太太。王夫人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丢到抱琴手里,冷声道:“你告诉金钏,打开我屋里的小柜子,将最里面的小盒子取来。”
抱琴匆匆应下,带着钥匙出去了。
江菱隐隐松了口气,收起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激将法是她临时想出来的,没想到效果还不错,王夫人被她一激之下,便将最后那件东西拿出来了。虽然王夫人声称,自己手里还捏着一万种方法,可以让她乖乖听话,但是——
最大的隐患已经去除,即便再有一万种方法,也是枉然。
江菱能来回穿梭末世,这便是她最大的底牌。不过这张底牌,却是万万不能掀开的。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宫里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贾元春隐隐还有些焦躁。又等了约莫三刻钟左右,便看见抱琴带着金钏,拿着一个小锦盒子,匆匆忙忙地赶到了。
王夫人接过盒子,又用一把贴身的小钥匙将它打开,取出一张卖身契丢到江菱怀里:“拿去!”
江菱低头扫了一眼,见到是当时她摁过手印的那一份,又暗自松了口气。卖身契虽然能再造一张,但手印和笔迹想要伪造起来,可就难了。她揉了揉那张纸,确认不是被剪碎又重新拼接起来的,便走到火盆旁边,将底契彻底撕毁,一片片投到了火里。
火光在她的眼前跳跃,片刻间便将那张底契吞噬了个干净。
江菱闭了闭眼,心里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
王夫人挥了挥手,命抱琴和金钏出去,又冷声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江菱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太太莫急,这过去的事情,总要一件件地核算清楚,才不枉费了太太的一番心意。要不是当年太太手里留着这张底契,又在官府里造过籍册,我又何必这般辛苦,将事情一件件地算计仔细?二太太当年罔顾我的意愿,给我捏造了一个假身份,将我送到宫里待选,直到今日仍非自由之身。但不知这一件事,二太太欲如何收场?”
既然要算账,总该一笔一笔算清楚才是。
江菱言罢,又似笑非笑地望着王夫人,仿佛是在刻意激怒她。
王夫人嗤地一声笑了。
她说道:“江菱,我一早便同你说过,即便没有这张纸,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能牵制住你。你莫要忘了,你在荣国府里整整‘住’了半年,不管是在谁的眼里,都已经同荣国府脱不了干系。当年我与那位大人,哦,现在是你的养父或是‘父亲’,所约定的便是,我帮他一个天大的忙,他便要替老爷疏通关系,还要让元春在宫里过得安稳。你以为这张纸毁了,便能恢复你的自由身?……嗤,痴心妄想。”
江菱微微颔首,暗道,原来如此。
王夫人续道:“一是我同那位大人有过协定,二是你人已经到了宫里,即便是插了翅膀,也难从这紫禁城里飞出去。那张底契你烧了又能如何?官府里的籍册契约核销了又能如何?道台之女,待选之身,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但凭你再怎么腾挪,也是无济于事。”
简直是言之凿凿,措辞尖锐。
江菱笑道:“二太太当真这么想?”
王夫人乜斜了她一眼,也不知是冷笑还是嘲讽:“而且我还听说,你与黛玉私交甚好,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瞧瞧,这又是你与荣国府牢牢绑住的一个例证。这一二三条细数下来,你还想着恢复自由身?呵,早些做梦去罢。”
江菱脸色微变,语气也沉了下来:“我与你们之间的事情,同林姑娘没有干系。”
王夫人凉凉地笑道:“江菱,我早就跟你说过,有一万种方法能牵制住你,这不过是其中的一种罢了。你在这宫里无依无靠,无甚优势傍身,最好还是乖乖听话,帮衬着元春一二,也好让你在这宫里过得清闲一些。否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断断活不过三五日。”
随后王夫人又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警告江菱不要痴心妄想,否则不知哪一日,便要被一张草席子裹着,丢到郊外乱坟岗去了。江菱等王夫人说够了,才淡淡地说道:“二太太言之有理,但有些事情,我是永远忘不了的。要不是——呵,我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欠着别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言罢,江菱朝那两人行了个礼,道声告辞,便退出去了。
王夫人气得直捶案几:“这、这小蹄子……”
贾元春直到这时,才真正回过神来。她打开案几上的小布包,轻轻掂了掂那些银子,问王夫人道:“方才那丫鬟——那姑娘所言,可是真的?当真是签了二十年的活契?”
王夫人狠狠捏住佛珠,*地说道:“早知道如此,当初我便不该签了那张活契!那丫头有一句话倒是没错,要是当时——我是指你祖母与我怄气之前——便将活契转成死契,花些银子在官府里打点打点,未必不能弄假成真。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