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之门-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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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郭伯明主动叫住了夏富麟和胡宜生,“老夏,宜生,不用你们回避,这事……这事反正你们迟早会知道的。”
说着,郭伯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行存折,放到茶几上后,颓然地靠在了沙发上。
徐浩东拿起银行存折,看了看封面,这才发现是个老式存折,是市信用总社的。市信用总社在九年前已改制成市发展银行,但这些老式存折还在使用,用户不去以旧换新,这样的存折照样有效。
但这个存折的户名栏上,写的不是郭伯明的名字,而是“市农业管理委员会财务科”,也就是说,这是市农业管理委员会的专用存折。可是,云岭市农业管理委员会这个机构,已于六年前撤销了。
银行存折上的余额,是一千两百六十三万三千五百七十九元五角七分。
银行存折上的最后一笔存款,时间是一个星期前的下午两点二十七分,金额是五万元整。
徐浩东将存折放回到茶几上,脸上也没了笑容,“说说吧,老郭,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徐浩东从公包里拿出录音笔,摁了录音健后放到了郭伯明的面前。
“这八年来……这八年来,这个存折一直在我的手里,也就是说,从我当上财税局局长那天开始,这个存折一直一直就由保管。但是,它不是我一个人的,应该说是两个人的,另一个就是我的前任、市政协副主席常昆,八年前他退居二线我接任市财税局局长,他同时将这个存折交给了我。不过,这个存折的真正主人也不是常昆的,而是他老婆的,常昆老婆原来是市农业管理委员会财务科科长,市农业管理委员会撤销以后,常昆老婆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下海做起了买卖。”
“按照规定,市农业管理委员会撤销以后,象这种帐户是肯定要销户的,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市信用社改制成发展银行后,为了拉拢客户,默许不少这样的帐户继续使用。但是,为了掩人耳目,市发展银行对这类帐户发行了银行卡,新卡与老折可以同时使用,更关键的是,客户的资料做了修改,新卡的主人是常昆老婆,在银行根本查不到这本老存折。所以说,因为有市发展银行的帮忙,通过这本老存折存进银行的钱,一般是查不出来的。而市发展银行没有直接的上级,仅归市金额领导小组领导,业务上基本上没人监管,除非是内部出了问题,否则象这类黑帐户是查不到的。”
“关于这本老存折是如何到我手上的,这要追溯到八年前,当时常昆局长要退居二线,争夺局长位置的人至少有十个,除了财税局的四位副局长和一位总会计师,别的部门也有五人想当局长,我当时是排位最后的副局长,也是最不被看好的候选人。你们可能不相信,当时十个候选人都在四处活动,可以说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打通了市级领导的各个环节。但是,唯独常昆局长那里,谁也走不通,而当时市领导放出话来,财税局新局长的人选,主要由常昆局长负责推荐。”
“于是,大家都去常昆局长家送礼送钱,我也不例外,我拿了十万元钱,但与别人送钱一样,常昆局长一概不收。我当时心里惭愧万分,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行贿,我还以为常昆局长是拒腐蚀永不沾的榜样呢。可当时常昆局长拿出了这本银行存折,要我替他保管,并让我发誓永远保密,我当时答应了常昆局长的要求。不久,我如愿以偿,我当接替常昆局长当上了市财税局的新局长,同时也与常昆局长成了密友。”
“可没过多久,我去市发展银行办事,想到常昆局长委托我保管的存折,我觉得好奇,所以拿着存折专门去市发展银行。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这存折还是可以使用的,隔三岔五的有钱存了进来,也隔三岔五的有钱被取了出去。我去问常昆局长,一开始他不肯说,我要把存折还给他,可他拿我的诺言和局长职务说事,我没有办法,只好继续保管着这本存折。”
“大约在我当上局长一年之后,有一天,常昆局长两口子请我到他们家里,他们两口子跟我摊牌了。常昆局长跟我说,这本存折是他专门用来收钱的,以前他当财税局局长,他手里握有财权,各乡镇街道和各部门各单位找他拨款,都会给他好处费,特别是预算外资金,不给他好处费,他要么不拨,要么拖延拨付时间。常昆局长还告诉我,他当局长时有人送钱,不当局长了,肯定没人再送钱给他,所以他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让我帮着他收钱。常昆局长说,也不会让我白收钱,存折上的钱,他只取走三分之一,留在存折上的三分之二,一半归他,另一半归我,我可以随时取用。”
“我当时楞了老半天,因为万万没有想到常昆局长是这样的人,更万万没有想到,我已经被常昆局长装进了套子里。说实话,楞过神来之后,我把存折还给常昆局长,我说我不干了,同时我答应替他保密,也劝他到此为止,以后别再干了。不料,常昆局长拿出一个小本子,小本子上记着我当局长一年以来,收到的各乡镇街道和各部门各单位送给我的名烟名酒。小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一共是十七个送烟酒的人,一共是六十三次,一共是名烟两百三十二条名酒一百九十四条,合计市价三十二万三千多,连每次送烟酒的时间都记得一清二楚,还精确到几时几分。”
“常昆局长告诉我,这十七个送烟送酒的人,既是某些乡镇街道和某些部门单位的负责人,也都是他多年的至交好友,正是他授意他们给我送烟送酒的,目的就是为了拉我下水。我说我可以去自首,反正收烟收酒是普遍现象,我把问题向组织说清楚,给我什么处罚我都认了。可常昆局长说,你可以去向组织坦白,但这样一来,你把那十七个人也给害了,那你即使被组织从宽处理,你以后也甭想在云岭市再混下去。常昆局长还说,那十七个人也不是吃素的,我把他们扯出来,他们就会把我扯进去,他们完全可以说是我索贿,是我逼着他们送烟送烟的,再扯下去,他们还会把这个存折也扯进来,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屈服了,我正式上了常昆局长的船,从那时候开始,我算是彻底堕入了深渊,再也没有回头的路。常昆局长为了让我彻底死心,还让我去市发展银行,找行长查存折的客户资料,我真的去了,行长当然也是常昆局长的合伙人,他打开电脑,调出这本存折的客户资料。果不其然,正如常昆局长所说,这本存折的客户资料共有三份,一份是原市农业管理委员会财务科,一份是常昆局长的老婆,还有一份正是我的资料。这也就是说,常昆局长随时都可以出卖我,当然,我也可以随时出卖他的老婆,我和他是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不过,常昆局长也告诉,只要我和他团结一致,大家就都不会出事,因为上级来查时,不但查不出这些客户资料,而且也查不出这本存折上的资金进出情况。”
听到这里,徐浩东让胡宜生去给郭伯明倒来了一杯水,“老郭,你先喝口水,再告诉我们这钱是怎么收的。”
第0212章 廉政模范栽了()
“其实,这钱收得很简单,全市每年的财政支出有几十亿元,现在更是达到每年七八十个亿,利用这么大的财政支出捞点好处,实在是太容易了。当然了,我们不会将财政支出的钱归为己有,但实质就是这样,利用手中的财权,让某些乡镇街道和某些部门单位送钱,他们送的钱其实也是公家的钱。但在这些乡镇街道和这些部门单位的帐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因为这些乡镇街道和这些部门单位都有自己的小金库,小金库的钱怎么来的、怎么用、用多少、用在什么地方,永远是一笔糊涂帐。”
“对于正常的财政拨款,我们从来不打主意,也不敢打主意,能打主意的是上面下拨的专项资金。专项资金下拨到各乡镇街道和各部门各单位之前,我们会放出风声,他们知道后会积极地来找我,因为有常昆局长打下的基础,不用我暗示或提示,他们就会做出表态,这叫心照不宣。等我把该笔专项资金拨下去后,他们会从小金库里拿出一笔钱,存到这本存折上,数额一般相当于下拨金额的百分之五,这当然是常昆局长在任时定下的规矩。而一旦我大笔一挥,给该部门多拨点钱,这多出的部分,他们会送出其中百分之十的好处费。”
“为了安全起见,常昆局长还定了一条规矩,让送钱的人不从帐上走钱,而是拿着现钱交给一个人。这个人是常昆局长的亲戚,也是常昆局长老婆的公司的职员,当然是很可靠的人。这个人不但负责收钱,而且负责倒钱,倒钱就是在银行帐户上走钱,倒来倒去,最后进入常昆局长老婆的公司的帐上,最终,当然是进入这本存折上。总之,因为这本存折是个黑户,钱到了这本存折上,就算是彻底的安全落袋。”
“后来,上面下拨的专项资金,要求尽快下拨到各个部门和单位的专用帐户上,专项资金的实际使用权,转移到各个部门和单位那里,财税局失去了应有的作用。我跟常昆局长商量,不能再收钱了,也不好意思再收钱了,再说上级各部门对下拨的专项资金,为了防止各级政府挪用,是进行入时监控的,只有拨到各个部门和单位的专用帐户上,才会停止入时监控,所以,利用专项资金捞钱的手段没了。”
“常昆局长也说,不能再利用专项资金捞钱了,但常昆局长又说,东方不亮西方亮,财政的正常拨款不能捞好处,上面下拨的专项资金也不能再捞好处,但还有预算外资金可以捞到好处。浩东书记,老夏也许不大懂,宜生也许不很清楚,但你当过副市长、常务副市长、代理市长,你还曾短期主管过市财政工作,你肯定知道市财政里最混乱的一块,就是预算外的资金。咱们云岭市这些年,每年预算外的资金都在五亿元以上,多的时候甚至达到十个亿,预算外资金一部分由市级领导直接掌握,一部分是机动资金,一部分是计划内预留资金,还有相当一部分,由市财税局直接掌握,常昆局长和我打的就是这部分资金的主意。”
“操作这部分资金的时间,大多在下半年的三季度四季度,特别是在年底,因为年底不把多余的钱花出去,就会变成明年的预算内资金。具体的操作过程是这样的,先由常昆局长悄悄放出风去,说市财政还有资金,只要各乡镇街道和各部门各单位有项目,或者新立项目,就能向市财税局申请追加投资或预算外资金,而且只需要向市财税局提出申请即可。下面的各乡镇街道和各部门各单位自然闻风而动,暗中前来找我,有项目有资金,市分管领导肯定会开绿灯,于是私下交易就成了关键。但我们提高了好处费的比例,你要十万,你得给我十万,你想要一百万,你就得给我十万。”
“说实在的,这存折上的钱来得太容易了,收得越多,越是害怕,怕得后来不敢花这上面的钱了。但就是收不住手了,收钱的时候,有种习惯性的激动,象工作那样认真,一千元几千元钱都要计较,一丝不苛。当局长八年,收钱收了七年,我也不知道到底收了多少钱,反正每个月都在收,多的时候特别是年底或年初,甚至一天要收五次六次的。我初步估算了一下,这七年我和常昆局长一起,至少捞了二个亿以上,但是我要声明一下,在我手上的顶多是五千万。常昆局长起码捞了一亿以上,另外的钱,一部分当然要给银行那帮人,一部分得分给市财税局的那几个人,而还有一部分,我们会返还给那些给我们送钱的人。”
“直到今年春节过后,庄子达、方一山和郭涛三位前任书记相继落马,常昆局长才感到危险即将来临,特别是浩东书记上任以后,常昆局长才决定收手,并着手开始往海外转移资金。但向海外转移资金何其的困难,走地下钱庄的路,我们找不到,也不敢找,用洗钱的方式,我们没有这方面的能耐。说实话,我分得的钱,基本上都还在我的手上,常昆局长那边,他儿子在国外留学,目前尚未获得永久居留权,所以还没法通过这个渠道转移资金。不过,常昆局长有个堂妹多年前就已定居瑞士,所以我敢肯定,常昆局长通过他的表妹,一定往国外转移了不少资金。”
“浩东书记,这次我之所以有勇气前来自首坦白,是因为市监察委员会成立以后发出的那封非公开信。老实讲,我知道我的下场,如果被查出来,我至少会被判无期徒刑,我来找你是投机取巧,争取享受到宽大政策。浩东书记,我向你保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