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有女-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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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杏花恨铁不成钢:“死丫头,你那脑子怎么和你那不成器的爹一样就是不会转弯呢!就你这样真要进了白大管事家的门,还不得被你婆婆和那些妯娌给辖制死!”
孙小桃红着脸:“娘,你乱说什么呢!”
赵杏花横她一眼:“老娘说错了吗?哼!”
还想再说什么,孙小桃连忙打断:“娘,您接着说为什么茜小姐的风光日子快到了。”
赵杏花瞪着她:“你猪脑子啊!大少爷不是要回来了吗?”“大少爷回来和茜小姐有什么关系……”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赵杏花叹了口气:她这么灵光一个人怎么生出这么一个迟钝的女儿?算了算了,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少不得多费心提点着,免得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么想着,无奈地说:“你忘了咱们言家的规矩了?嫡系长房的长子长孙满六岁就要去京郊蒙学五年;五年之后回来,不仅要进京师言氏族学,还要跟随宗长学习宗内事务。而历代言氏嫡孙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明嫡庶!言家祖训——庶子积三代而出。每次嫡传子孙开始学习宗内事务,首要的就是盘查言氏嫡庶状况,凡庶出有三代人同堂的,都必须迁出去住。小姐们在这上面的区别外里是不大,加上近几代嫡系长房没有女儿,庶女的待遇较好,很多人或许都忘了言氏一族在嫡庶上的分别是多么苛刻!”
赵杏花想起婆婆临死时说的话,神情严肃地望着女儿:“丫头,你祖母临终前的话还记得吗?”
孙小桃努力回想两年前的事,蓦地睁大眼睛叫道:“娘!”
赵杏花冷哼一声,道:“现在越是享取嫡女待遇,将来所偿还的就越大!”而后死死地盯着女儿,“孙小桃,从今往后你给老娘记住,在言家后院,最尊贵的小姐只有素小姐一人!别的再风光,到最后只怕……”
荣寿堂内,言素绾并伺候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侍立在老太君身旁的童嬷嬷和卢嬷嬷焦急的对望了一眼。少焉,闭着眼的言老太君方淡淡道:“卢嬷嬷,把人带去思过堂,好好教教她们,什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老太君。”卢嬷嬷即刻领着人走。言素绾欲求情,被童嬷嬷一个眼神给制止住。
言老太君又吩咐道:“童嬷嬷,让其余人都下去,我有话和清儿说。”
“是,老太君。”童嬷嬷立马熟练地将人遣退下,只留两个心腹守在门边,而后又重新垂手立在太师椅旁。
言老太君睁开眼,望着粉雕玉琢的嫡孙女道:“清儿,起来吧。”“谢祖母。”童嬷嬷忙上前搀扶。
言老太君将孙女拉到身旁问道:“清儿,你可曾觉着委屈?”
言素绾轻摇头稚声道:“清儿不曾委屈。”
言老太君点点头,忽又严厉道:“清儿,你可知自个儿错在何处?”
“回祖母,清儿错在不该让自己受伤。《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清儿让祖母担心,让母亲操心,实乃不孝。”
言老太君满意地拍拍她的手:“清儿小小年纪已能如此聪慧,不枉祖母平日费心教导。不过今日,清儿所犯过错却不止这一件。”
“请祖母示下。”
“清儿,祖母素日叮嘱你贞静慎言,不想却让你养成沉静寡言的性格。这实在是祖母的失算。好在你方五岁,尚可矫正。清儿,今日之事你有二错。”
言素绾小脸认真地仰望着言老太君道:“请祖母教诲。”
*** “其一就是你方才所言的不应受伤。凡是有危险的行为举止,你都不该亲涉其中。若有事,理当由丫鬟婆子代劳,此其一。其二,茜姐儿向你索要玉佩,你应婉言谢绝并隐晦警告,而不是置之不理。如此一来,煦哥儿就不会为了此事和茜姐儿起争执,也不会有后来的你为护煦哥儿而受伤。归其种种,皆因你助长茜姐儿的心而致。清儿你须谨记,在所有言氏宗族女眷中,除了我和你母亲,当属你最尊贵!哪怕日后你兄长成了亲,只要他的妻生的嫡长子一日未当宗长,她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你!这些日后你就知晓。余者诸人,如有比你年长者,只需在礼节上无错可挑便可。清儿你当知晓,作为世族大家,尊严是最重要的东西!必要时甚至能以命来护!” ***
言老太君肃穆地注视着孙女,“ 所以今日你所犯的最大错误就是让茜姐儿侵犯了你作为言氏正统嫡长女的尊严!我罚服侍你的人去思过堂,就是要让她们明白‘主辱仆死’的道理。清儿,你所代表的不止是你一个人,更有你至亲的脸面,以及那群依你而活的人。这个道理显然四岁的煦哥儿都比你懂。好了,你回去慢慢想,今晚就让童嬷嬷服侍你吧。”
“是祖母,清儿告退。”语毕,言素绾便牵着童嬷嬷的手离开。
言老太君刚入屋,一道威严雄浑的声音传来:“如何?”
“悟性不错,但仍需多加历练。对了,杰哥儿快回来了吧?”
“嗯,约莫四五日左右,那些人也会一起送过来。有些事你可以着手安排了,务必要为我们嫡系长房……”
***言素绾躺在床上,借着月光凝视着手臂上那道不深的划痕:前世的她即便受再重的伤也不张扬,深怕麻烦了阿婆,久而久之养成了不把受伤当回事的习惯;然今世,仅是如此微小的擦伤,却累的众多跟随她的人挨骂受罚,只因她尊贵的身份受到藐视。她不是不知道庶堂姐的敌意和挑衅,也不是大度心善,更不是懦弱怕事,她只是……习惯了无视不相干的人。却原来是不行的吗?祖母的期盼她不能辜负,可要怎么改变呢?阿婆,她,要怎么做?***
第4章 姨娘训奴起疑心妯娌闲话诉衷情()
西府东跨院,“啪”的一声,乳娘张氏脸上赫然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细瞧之下,有些地方还有血丝,一旁早被踹到在地的几个丫鬟婆子更加瑟瑟发抖。
言茜绾不满道:“姨娘,你做什么要打乳娘?”
洪姨娘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道:“被我打一巴掌总好过明个儿没命!”
“姨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好的谁敢让我的乳娘怎么样?”
洪姨娘冷笑一声:“你当自己是谁?”
“自然是言府的大小姐!”
“言府大小姐?”洪姨娘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转头对丫鬟们道,“听听,你们听听,她说自己是言府大小姐,呵呵……”
***“姨娘,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这满府里谁见到我不是毕恭毕敬的?东府的那位你们说的多么千金万贵,结果又如何?一起养在老祖宗那这么多年,但凡我要的东西哪样她敢和我争?每日木头似的端着架子,只知道摆大小姐的清高,连和老祖宗说笑都不会,更加不用说哄她老人家开心了。哼,长房嫡女又如何?老祖宗身边的丫鬟婆子哪个不是上赶着巴结我?来来往往的各家小姐们哪个不知道我?那些官夫人将军夫人来拜访,老祖宗哪次不是让我坐陪?倒常常把她拘到小屋。这阖府上下谁又敢看轻我?”言茜绾得意道。***
提起这点,洪姨娘也万分不解:按理说,即便再喜欢茜姐儿,也不会让她越过嫡女去。难不成真是因为茜姐儿投了老太君的缘?而且东府那位怎么也没反对?莫不是真像下人说的,因为幼子的缘故,所以对从小养在老夫那的素小姐不亲?可是不应该啊!东府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听说还常常去探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好了,姨娘,明个儿钱府小姐还要来找我玩呢!我要去歇了。兰草兰香,我们走。”
洪姨娘还欲说什么,手不小心碰到小腹,便止住了。
待人都走后,一边的红儿犹疑道:“姨娘,您怎么不提醒下茜小姐大少爷回来的事?”
洪姨娘目光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多嘴什么!有老太君护着怕什么?”
“是,姨娘。”洪姨娘目光沉沉的望着门外:茜姐儿,不要怪姨娘,姨娘也是没有办法。要怪,就怪你是个女儿……
**西府主院,江氏斜倚在贵妃榻上饶有兴味地听夏姨娘眉飞色舞的叙述:“……然后据说老太君把所有人都屏退了,只留下童嬷嬷伺候。谁也不知道到底和素小姐说了些什么。不过伺候素小姐的那些奴才全被卢嬷嬷罚到思过堂去了。哼,我们府的这位可真真了不得!居然明目张胆的欺负东府的嫡子嫡女。要我是大夫人,哼哼……唉,话说回来,老太君可是真宝贝我们这位。饶这么着,哎,竟不骂也不罚,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回来了!所以要我说啊,这人光投好胎也没用,也得会哄人开心。还真别说,洪姨娘在这上头,还真有几分本事……”**
尔春撇着嘴打断:“夏姨娘,您还是悠着点吧。都快生的人了,还这么到处蹦跶。要我说,您顾好自个儿肚子里的哥儿才是正经,旁的事还是少搀和的好。”
“你……”
“尔梅,还不快送夏姨娘回去。要是有什么闪失,仔细你的皮!尔夏,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会罚尔春的。”
“是,夫人,婢妾告退。”尔夏恨恨地瞪了尔春一眼,扶着小丫鬟的手一步三摇地走了。
尔春不满道:“夫人,您看把她惯得!说的什么话!我看她就快变成洪姨娘第二了!”
“行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还不清楚尔夏的脾气吗?我这儿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让韩财家的伺候就行了。”
“是,夫人。”尔春咬着唇退下。
江氏招了招手,韩财家的忙上前:“夫人,请您吩咐。”
“晚上你让人去……”
“是,夫人。”
静默片刻,江氏勾起嘴角问道:“尔秋,你知道老太君为何嫡庶不分,让茜姐儿一人出尽风头吗?”
“奴婢愚笨不知。”
“不光你不知,这阖府里,除了些老人,怕也没人知道。哼,他们都以为老太君看重茜姐儿,把素小姐放一边。殊不知,越是这样,越能证明素小姐的金贵。”
“夫人此言何意?”
江氏微微直起身道:“尔秋,我来问你,咱们京都谁家的小姐最出名?”
“自然是吏部侍郎谢大人家的二小姐。人说谢大人家的二小姐不仅貌若天仙,堪比月娥,还琴棋书画样样绝伦。百花宴上一曲《桃花词》更是引得王孙公子趋之若鹜。”尔秋语带羡慕地说。
江氏冷哼一声:“那么我再问你,南陵谢氏嫡女比之如何?”
“据说谢家二小姐尚不及南陵……千分之一……”
江氏睇了她一眼:“现在你明白了吧?对一流世家来说,庶女越是出风头,嫡女就越是神秘。如此一来,众人对嫡女的评价就越高!更何况,我们家祖训尚有后半句话甚少为人所知。”
“祖训还有后半句?!”尔秋惊奇道,“夫人,是什么?”
江氏意味深长一笑:“自然是和庶子对应的。这后半句就是庶女……”不知听到了什么,一向沉稳的尔秋惊地瞪大眼,用双手捂住嘴。
江氏嘲讽地笑笑:“所以说,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这投好胎才是最重要的!”
翌日,江氏带着诸多补品玩意儿来到东府。早有下人禀告杜氏,杜氏即刻命人准备好瓜果点心招待。
江氏脱下羽毛缎斗篷递给丫鬟,郑重其事地对着杜氏拜了下去,口中道:“大嫂,都怪我管教不严,让茜姐儿冲撞了素姐儿,煦哥儿,我给您赔罪了!”
杜氏忙放下手炉,扶起江氏道:“二弟妹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说着便将人搀起领到一旁的罗汉床上,早有丫鬟将手炉递上。
杜氏捧着个掐丝珐琅炉嗔怪道:“弟妹真是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孩子玩闹一时不和是常有的事。难为你这么冷的天还特地过来一趟。”
江氏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喜鹊绕梅炉,语带哽咽的道:“我无颜面对大嫂!虽则说茜姐儿自两周岁起就养在老太君膝下,然名义上我仍是她的母亲。现下她犯下这么大的过错,理应同我一起赔罪。不想今日钱府小姐过府找她,这才……因着这事发生在老太君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杜氏了然地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你放心,并不是什么大事。昨日我去的时候,茜姐儿当着老太君的面已经赔过罪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老太君也都告诉我了。原本不打算惊动你的,不想你今个儿一早就过来了。”
“大嫂,这是我应当做的!万不能因为您体谅就装聋作哑的当做没发生过,是我失职了!这段时间光顾着照料夏姨娘的肚子,疏忽了对茜姐儿的管教。虽然二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