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雄图-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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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忙活完,二人重新落座,郭权便问石生,方才是否心事重重。石生便就一五一十毫不讳言,将目前的形势和自己深陷嫌疑恐将不容于朝廷的愁绪,和盘托出,又因郭权虽勇,也算有谋,并不单是无脑的粗莽武夫,便反询其对此有何看法。
郭权琢磨一番,沉吟道:“大哥所虑,也是情理之中。桃豹图谋政变,意图杀了石虎推大哥为帝,结果事泄,现在人尽皆知。你想,作为大权**的君主,皇帝难道就一点担心都没有么?虽然大哥是被动的牵连在内,但就算是皇帝他多年的老部下,一旦有谋逆自立的迹象流露,皇帝怕也得提前预备未雨绸缪,甚至必要时候立即出兵剿灭毫不留情,何况大哥这种特殊的身份呢?”
“所以我们现在,西有李虎,南有杜宣,北有公孙潮。唯一的前路往东,又有徐龛拦着路,我本来无辜,现在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连申诉都无处申诉,这,这真他娘的嗨!”
石生想起来就觉得冤枉的很,愤懑难言。他急怒交加,拍着桌子连连跺脚。
“大哥息怒。不过要依我之见,目前咱们的处境,恐怕还没到那种地步。皇帝疑心是有的,但应该还没有想除掉您的意思,请听小弟试而言之。”
第四百零三章 不速之客()
郭权这么寥寥几句开头,便让石生起了满脸的兴奋神色。好比一个患了重病久治无效者,偶听旁人言及此病可能还有得救,那将死的心当然又激荡起来。石生不禁将座椅拖近了些,连声催促郭权快快道来。
“旁的不说,就只先看今上与石虎的区别,待人处事也截然不同。石虎呢,当初未及篡位,便起了害人之心,却拿封官进爵之类假话哄骗,结果虽然有所怀疑,但总归没有足够警惕,故而长平王不就是自投罗网最后遇害了吗?在之前讨伐曹嶷屡攻不下,石虎也是诓骗曹嶷说只要归降,便就既往不咎,结果曹嶷刚降便被一刀砍了。他这种人,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残暴之余也阴损的很。若是大哥眼下是逢着石虎,他一定会表示毫不介意,并以各种好处来召你回京,然后大哥便是砧板上的肉随他切了。而今上却是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绝不会和你绕弯子。比如,听说当年他的旧部李豹叛变,今上从最开始就表明了一定要除掉李豹的坚决态度,后来李豹投靠司马保,而今上有所不敌,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松口过,他不屑言巧语。”
“所以啊,依着小弟的推测,若是今上已决意要对大哥动手,不会是眼下这种情况。他一定会昭告天下,公开斥您为逆贼,然后再遣大军光明正大的来讨伐。但现在呢,大哥你看,三路大军只是围而不剿,并没有旗帜鲜明来讨伐我们的意思。这说明皇帝虽然存有疑惑,但对大哥您只是采取了常规的防备,并没有真正痛下决心,事情应该还有的转圜。”
石生缓缓点着头,若有所思。郭权顿了顿,站起身走到门边,掀开门帘眺望一阵,对门外亲兵叮嘱了几句,便又回来坐下,低声道:“不过小弟倒要真心请问大哥,大哥心中是如何真实想法?流言可当真么?”
石生面色有些不自然,目光也游移起来。默然片刻,他叹了口气道:“既与兄弟义结金兰,愚兄自当实言相告。我乃是先帝亲侄,论起来在宗室中也算能力出众,当初对嗣君之位,说实话也不是没有过想法。且石虎那种人都能坐上大位,我哪里不如他!只是后来种种时运不济,又自觉并无天命,蹉跎到今日境地,这颗心早就冷了。”
“再说,当初我无路可走时,亏了皇帝不计前嫌,力排众议收留了我。这么些年,也确实没有亏待过。现在我站稳了脚跟,就又要反他,莫说世人从此以后如何骂我,光我自己,也过不了自己心中的坎,最起码做人不能像石虎那样,一丝良心都没有吧!”
“再往实际里说,桃豹政变失败,石虎现在又没死,我怎么回去做大赵皇帝!且之前攻略兖州时,很多从前的老弟兄都战死了,是朝廷大力支持,兵源粮饷各种及时补充,我才能以并不占优的兵力,拿下整座兖州。当前,我手上只有一万人马,若是造反,后勤一断,我立时便成孤军,士兵们多半不会听命。到时候,赵国回不了,后面又被数路大军一齐来攻打,往前,徐龛多半会落井下石,想拿我们向皇帝邀功请罪,届时要么人心大乱作鸟兽散,要么军中哗变逼害我等。嘿嘿,咱们能保住首级就已算很好,还造的哪门子反!只不过,如今我被这样四面逼迫,便是兔子还会咬人,若是不得已时,我也定要反抗,绝不会束手就擒便是!”
“嗯,于公于私,大哥既然都没有要反叛自立的意思,这也算是问心无愧。”郭权摸清了石生的真实想法后,暗忖更好开口,“咱们目前的实力,和朝廷大军敌对作战,确实没有胜算,大哥切不可意气用事。依着小弟意思,莫如这样,大哥再向皇帝上一道肺腑之言的折子剖析心迹,然后立时开拔,按原方案进攻青州。”
石生眨着眼睛楞道:“上折辨析,这是无话可说。但此时去打青州,是不是更有不妥?”
郭权摇头道:“大哥是身在局中,自乱方寸。要我说,打青州,至少有两点好处。一则,朝廷目前并没有明诏让我们停军,大哥这样逗留不前,倒好像满腹怨望或者心中有鬼相似。我们现在一面向皇帝上疏,一面继续向青州进军,不仅是奉命而行,更显出了光明磊落心中坦荡,料来皇帝应会有所感悟。二则嘛,”郭权扭过头去朝门外瞥了瞥,又将声音压低了些。
“二则,万一事有不谐,皇帝最终当真要向大哥下手,打青州,也等于是为我们留一条退路。到时候若是能打得过,大哥就在青州划地称王;若是打不过,咱们就索性泛舟出洋,往北去高句丽,或者往南去琉球一带,从此远离中原独立自主,做个海外皇帝好好享福,还管他是秦是赵!”
石生微垂着头,郭权却见他双目急速地来回转动,显然脑海中正是在天人交战。末了,石生将大腿猛地一拍,倏地站起,大声道:“上天佑我,乃有伯韬相助!”
邺城被围,已经两年有余。但一来城墙确实格外高阔,坚固异常,二来因为供给并无短缺,故而虽只剩两万守军,但城中上上下下并没有什么恐慌气氛。在防御力量坚实的前提下,老百姓们大都相信,城外的秦军,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但最近,城中竟有传言四起,说赵军的秘密粮草基地被秦军焚掠一空,眼下朝廷焦灼万分,一时却再也拿不出粮食来供给前线。故而,邺城即将坐吃山空,陷落也是迟早的事。这些话,传的有声有色,不仅是城中居民渐感惶恐,便是守军将士中,也是经常窃窃私语,惊疑不定。城主梁王石挺,亲自出面辟谣,竭力否认并道此乃无稽之谈,方使人心稍定。
这一日,北城守将、横野将军桂勇,还未下值,便已告了假急匆匆地便往回赶。一路上,有相熟的军中同僚,老远便打招呼,却不见桂勇有何回应,只管锁着眉闷着头赶路,使人莫名其妙的很。
大步流星赶回家中,依旧是一声不吭。下人及侍从们吃惊的发现,桂将军的面色,铁青铁青的真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只硬邦邦丢下一句‘若有人来访,就立即带来,谁若有耽搁必严惩不贷’云云,继而一溜烟钻进书房,再就闭门不出。众人暗自诧异,却谁也不敢多嘴。
却说桂勇枯坐独室乱七八糟的想,渐至坐立不安。他的夫人乃是虔诚的信徒,前日午后偕同幼子,去城东的佛寺烧香祈福,然而直到傍晚也未见她母子二人回归。饶是桂勇军务繁忙,也察觉出事情不对头了,他打发家仆去佛寺及四周仔细寻找,结果一无所获。正是满头急汗下决心要禀告上司满城搜索时,突然发现案几旁多了张小纸条,上面一句话让他立时又喜又怒又忧虑不已——“令正、令郎安然无恙。三日后鄙人上门拜访。若要报官穷究,贵亲属恐有不测。”
于是桂勇自然而然的收紧了口风,并对外宣称妻儿已秘密潜出城外,去往乡下的岳丈家暂住而已。好容易捱到今日,他早早告了假便回到家中,心中惊怒交加又忐忑不安,他迫不及待想看看,究竟是哪路贼人,狗胆包天竟敢绑架军属。但从午后一直等到华灯初上,他自己都跑到门口张望了好几次,也不见有一男半女前来,真正是急煞人也。
耐心正要消磨殆尽之时,亲兵一溜烟跑来禀道:“将军!门外来了一人要求拜见,说是已与将军约”
亲兵还未说完,桂勇早像被火燎了屁股似的,腾地跳起来一连声催道:“快!快快!快带进来!”
不过片刻,书房外进来一人。桂勇忙打眼瞧:瘦长脸,高颧骨,平常相貌,看模样四十来岁,像是个小乡绅之流。
桂勇对亲兵嘱道无有命令不得有任何打扰,便令其赶紧出去。待得房门一关,桂勇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焦急和忿怒,上前一步揪住来人的脖领,喷着唾沫嘶声道:“你是谁?我的夫人和儿子现在哪里?若是伤了他们半根毫毛,老子亲手把你撕碎了喂狗!”
那人不禁毫无惧色,反倒带着些古怪笑意道:“鄙人姓牛,桂将军勿恼!尊夫人和令郎,鄙人已经交代手下,安置在了一个好所在,衣食无忧,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行动上略为看觑仔细些。”
那牛先生慢慢推开了桂勇的手,掸了掸被揪得皱巴巴的前襟,一边慢条斯理道:“当然,说到安全,那也要看桂将军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如果桂将军坚决不肯配合,那么,贵家属呵呵。”
桂勇强忍住了恶拳相向的冲动,咬着牙关低吼道:“你说!何事叫我配合!”
第四百零四章 威逼利诱()
牛先生貌不惊人,四肢纤瘦,在雄壮结实的军汉桂勇面前,相形见绌几乎可算是弱不禁风。眼见得桂勇瞪着布满血丝的怪眼抵在面前,几乎要将其生吞活剥一般,那牛先生却丝毫不见惊惶神色,反倒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如此紧张嘛,桂将军!我觉得你首先应该放松一下。”牛先生一面满不在乎的笑笑,一面伸手在桂勇肩头拍了拍,接着竟然自己径直走到主座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反倒招呼桂勇也坐,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相似。
“桂将军如烈火焚心,这个在下很是理解。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放松些,如此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我说话。不然,我冒着种种风险来此,却要与一莽撞冲动的无脑之人相商要事,这样非但将军亲属性命难保,便是你我二人,最后恐怕亦是将命悬一线了。”牛先生说这话,突然收起了笑意,如钉的目光,死死罩在桂勇的面上,一瞬间,桂勇觉得有几分阴冷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咽了几口唾沫,咬咬牙,拖过把椅子,在牛先生对面闷声坐下。
牛先生点点头,不紧不慢道:“你的夫人与公子,总之安全无虞便是,绝不诓你。眼下且待我来与你将正事说明。不瞒桂将军,在下乃是大秦内衙中人,奉命在邺城内公干。”
他这话一出,桂勇心头随之一跳,面色也难免开始发沉,还来不及暗自琢磨,又听牛先生续道:“我大秦皇帝陛下顺应符命,席卷天下以驱胡羯。我朝韩大司马,当世名将,战胜攻取毋庸多言。而今十五万大军,将汝邺城围得水泄不通,正是孤立无援,陷落就在眼前了。桂将军以为然否?”
桂勇忍不住摇着头反唇道:“十五万大军?我看充其量不过**万人。且韩雍号称名将,也就尔尔。围城两年有余,不还是一无所获么?反观我邺城,兵精粮足,不但防守绰绰有余,正要出城反击了,你们倒要小心一点。”
牛先生坐姿未动,只冷笑道:“所谓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者,不外如是。围城两年又有如何?关键是看谁能笑到最后。便是兵家圣手孙吴韩白,难道每逢打仗都是一日决出胜负么?前些时侯,贵国的曲梁城被我军一鼓而下,满城多少粮草军械,被付之一炬,冲天的黑烟,我在兖州都能看的清楚。此事天下皆知,桂将军莫要说毫不知情。嘿嘿,而今莫要说你邺城,整个冀州,多少城池都已开始缺粮,全面告急了,还兵精粮足?现在说这个话,便是糊鬼,鬼也不信。恕我直言!尔等现在就是愁城困兽,危在旦夕了。”
“你!”
这样不逊的话很是刺耳,桂勇下意识就要发作,但立时因着种种顾虑,忍住了没有作声。牛先生捋了捋稀稀拉拉的山羊胡,毫不在意又道:“多则两三月,少则四五十天,你邺城必然落入我军之手!这个问题,邺城中的高层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