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雄图-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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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书郎大摇其头,不屑的走了开去。那叫谢艾的年轻人,正讪讪的要坐下,高岳听闻他的姓名被当众叫起,便已按捺不住,两步便上得前去。
“你叫谢艾?”
第两百六十八章 就是此人()
那年轻人愣了愣,抬眼见面前二人,都是高大健硕。尤其前面之人,虽然衣着也不甚华贵,但神色之间,从容超逸,还带着几分睥睨,实在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谢艾没有就坐下,迟疑着道:“正是。不知阁下?”
高岳点点头,却不答他,又直接问道:“嗯。你的表字叫方兴吧?乃是敦煌人氏,出身寒族,自幼学儒,今年应该是十六七岁?”
顾不上对方到现在还没表露身份,谢艾大奇,不由直起身来,讶道:“阁下似乎对鄙人的情况,很是了解?可是恕我眼拙,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面啊?”
高岳笑了起来,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他轻舒一口气,满面春风道:“好。我找的就是你。这样,可否且请移步,我与你细细道来。”
谢艾满肚子问号。但见高岳言谈举止及神色之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奸邪之意,相反还透着明显的友善。他刚要点头应允,突然省起刚刚才被顶头上司就工作态度问题,责骂了一通,现下如何还敢擅离岗位?但心中狐疑实在难以派遣,少年人又无法做到不动如山,左右为难时,他频频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咳!你两个是什么人?不要在此搅扰!”
随着一声喝问,先前那校书郎,察觉声响有异,又转了回来,站至高岳面前,仰起脸来,神色不愉的上下打量。
校书郎今天心情很不好。原来秘书监自主官秘书郎以下,还有校书郎两名。他自己本该着轮休,但今日正是秦州牧、大将军高岳来访,州主张寔极为重视,不仅全城欢迎,且还下令各方衙门主官都要来逢迎作陪。本衙秘书郎自然在列,但却将另一名与其亲近的校书郎也带了去,只让他来衙门办差。这实在让人有些愤愤不平,无法适逢盛会也就算了,大不了休假在家,但眼下却得代人出工,白白浪费假日,被拴在这里走不脱。
对高岳二人,他方才并不是没看到,只是当成了往来穿梭的别处官吏而已,没有什么在意。但他见高岳不仅毫无取阅书籍之意,反而与有些讨嫌的谢艾攀谈起来,这显然不是正常情况。
高岳善意的笑笑。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自己不请而入,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打搅了别人的正常工作环境,是自己不妥在先。
“这位王郎中,是这样,我是”
高岳和颜悦色,开口解释。但话方出口,却被那校书郎很不耐烦的打断:“你两个是哪里蹿进来的,休得罗嗦,还不与我出去!”
校书郎见高岳年纪轻轻,穿着也不甚华贵。而周盘龙面色木讷,头上还戴着硕大的巾帻,显得几分土气,典型是个傻大个。他在心中迅速下了定论,此二人应是讨嫌小子谢艾的穷酸朋友,所谓物以类聚,必也是和谢艾一样,令人无端生厌的碌碌之辈。
本来沉闷无聊的下午,突然迭起风波。大厅内,所有誊抄的小吏,俱停了手,面色各异的望过来,大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高岳对校书郎的不耐烦的粗暴态度,有些许反感,正要说些什么,谢艾在旁边急急道:“王郎中!这是我,我的朋友,因有急事”
高岳赞赏的冲着谢艾点点头。见他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还愿意出头作保,心中对其的好感,更多了一层。
校书郎却冷哼一声,翻着白眼,不屑的打断道:“瞧你们同样的穷酸俗气,便晓得定然都是同样的货色。我不管你与他们是什么朋友,但此地乃是公家政务之所,是他们这种人想来就能随便进来的么?不知所谓,快滚出去!”
叽叽喳喳的纷纷私语和笑声越来越大。说到后来,校书郎疾言厉色,竟然朝着高岳戟指吼了起来。显然,他已被无名邪火和急躁的情绪,给搅得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和冷静的分析能力。
“放肆!你怎敢如此出言不逊?”
周盘龙上前一步怒叱道。高岳摆摆手制止了他,冷下脸对校书郎道:“我是哪一种人?倒要请教清楚。”
见这后生还敢辩嘴,校书郎正就要再发作,却见从外面又进来个人,定睛去瞧,却是本州长史宋配。校书郎一惊,这等赫赫上官,平日里连影子都难见到,却不知怎的突然来此清水衙门。忙趋步上前待要拜见,宋配却无暇看他,躬着身快速来到了高岳面前,继而恭恭敬敬地施礼。
“下官宋配,拜见大将军!”
这话甫出,校书郎宛如觉得头顶有道炸雷响起,震得他亡魂皆冒。秦州牧、大将军高岳的字眼,像针扎般刺得脑门生疼。这是从前朝廷的上等贵人,当今天下的有数强藩。不要说他这种蝼蚁般的存在,便是有如土皇帝在西凉境内说一不二的州主张寔,对待高岳的盛情礼敬的态度,凉州上下也是老少皆知,有目共睹。眼前人的真实身份,与他心中的判断,简直悬殊极大,一种大祸临头的剧烈恐惧感,让他从脊梁骨往外涌出冷汗,双腿发软,立时便瘫在了地上。
大厅内寒蝉般哑然无声。接着乱纷纷的各种动静后,所有人都跪拜于地,战战兢兢汗出如浆。谢艾伏在地上,垂着头,眼睛却瞪着老大,脑海中轰然作响,实不知今夕是何年。另有个别几人,方才嘲笑之声格外刺耳,现在心中瞬间冻结,几欲无法呼吸。
“是宋长史,免礼。方才分别,便来见本公,可有何事啊?”
高岳也先撇下校书郎,对宋配点点头回应道。宋配笑眯眯地再拜道:“回禀大将军。我家州主,方才酒醒,便就想再与大将军促膝欢谈。下官一路寻问至此,没奈何还要烦请大将军前去。不过外间已有乘轿等候,大将军毋庸移动尊步。”
高岳微笑道:“张公见召,我当就去。不过几步路而已,还用的什么轿子,宋长史太过客气。请稍待,我将此间事了结。”
那校书郎,再也撑不住心中惊惧,主动在地上膝行几步,迅速匍匐过去,带着深深的哭腔,哀声道:“大,大将军!小的瞎了狗眼,不识尊颜,大将军切勿与小的一般见识,万望宽恕则个呀!”
宋配也一惊,直觉告诉他,这芝麻粒般的校书郎,定然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祸事。当即便把脸一沉,狠狠瞪着眼,沉声低喝道:“怎么回事?”
校书郎又讷讷地不敢说出口,只是疯狂的开始磕起头来。偶尔惊惧得不停在宋配和高岳脸上来回偷瞥,然后再接着磕头如捣蒜。宋配心中一块大石怦然掉落,他明白了七八分,这没有眼力见的校书郎,绝对是冒犯了高岳。
高岳本来也较为生气,但见校书郎惊怕到如此地步,便暗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是什么原则大事,毋庸与这般小角色较真。他对宋配笑笑,正要表示没什么事,孰料厅内有个抄书小吏,日常也受过校书郎不少气,当下立时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报复机会,于是便麻着胆子接应道:“大将军来访朋友谢艾,但王郎中却当面冒犯大将军。骂大将军是,是不知哪里蹿出来的穷酸货色,还,还让大将军滚出去。”
宋配面上,抽搐了好几下,从愕然无比迅速变得冷如寒冰。他下意识便一脚将那校书郎踹翻在地,还想再继续,忽而又顾忌高岳在旁,坏了体面,于是好歹忍住,只满含煞气地对那校书郎把头直点,咬着牙恨恨道:“好,好好。狗胆包天的东西,竟敢坏州主的大事!我现无暇与你先计较,且等死罢。”
校书郎哀叹一声,面如死灰,浑身剧烈的发起抖来。宋配看都不再看他,只顾卑辞厚礼般对高岳连声致歉,直道下人无礼,万望大将军不要迁怒本州一片赤诚之心。因为听说谢艾竟是高岳之友,宋配虽不明所以,但转而对谢艾无比客气,让他先暂且等候,高岳便道等闲暇时再来与他细说。谢艾不敢拒绝,半张着嘴只觉得是不是在做梦,留下身后一大片羡慕嫉妒恨。
正在恍惚愣怔间,小腿处陡然一紧。谢艾忙低头看,那校书郎早已扑了过来,将他的腿死死地抱住,涕泪交加,哀声连连:“祖宗!你可得千万救救我呀!”
第两百六十九章 后园之请()
张寔的府邸中,主人穿着名贵的丝锦袍裾,与高岳谈笑风生。像张寔这般身份的人,他的私人府邸一般来,很少有人能够被主动邀约进来的,整座凉州,无论巨商大豪、显赫官员、名宦之后等等,能够有资格可以出入张寔府中的,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像高岳这般被急切的、无比主动的盛情邀请而来,目前为止还是独一份,张寔也从侧面再次表示了自己的重视之情。
“与足下交,如饮醇酿,令人自然沉醉了。”
张寔业已酒醒,但为自己适才当众惺忪,而颇觉不好意思。当下见了高岳,不仅哈哈一笑,略带自嘲的解释。高岳也是莞尔,连道君子相交,贵在真实,张公毋须介怀。
“大将军!在下料你来此一趟,也属不易。如今时局骚乱,非是承平时日,所以等大将军下次再来,多半也还要过得数载之后。故而趁着大驾还未离去,我家大都督,想与阁下多多相处,促膝交谈,也是诚挚热情的一片真心,哈哈。”
旁边一人,高冠博带,满面春风,眉眼之间与张寔颇为相似,正是他的胞弟张茂。此前与高岳也见了面,眼下更是近距离再复接触。高岳心道张茂后来也是个很有才略的一方明主,且品行清逸端庄,正可以好好结交。
宽大的会客前厅,带着西域风情的侍女,焚香煮茶,清婉柔丽。不多时,晚席又复摆起,张茂、宋配做了陪客,在下首热情招呼。张寔连声道,此乃私宴,毋庸拘泥礼节,只管随意。高岳心情也好了起来,谈笑风生之间,除却军政之事,还有诗词歌赋上的交流,张寔自觉受益匪浅。
张寔喜笑颜开。他作为西域霸主,便是亲厚故旧如长史宋配、太府司马韩璞等,顾及主从身份或是性格使然,也从来没有与他毫不讲究的谈天地,言谈之间总还收着些,保持谦恭。但高岳与他,则没有许多顾忌,针砭时弊,讲古论今,端的是畅快淋漓,让他很是过了一把嘴瘾。
主客之间,一番欢宴,张茂及宋配便起身,俱都辞去。厅内自有侍,。婢们收拾,张寔便请高岳移步,在府中随意走走,略为消食。
消食,事耳。高岳察言观色,晓得张寔必然要与他单独交流一些隐蔽的核心问题,当下也不戳破,微微一笑言道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款款而行。转朱阁,绕绮户,见鱼池,赏石竹。一路指评论,笑笑,来到后花园中的凉亭下,张寔站住了身,择下一支玉兰,边嗅着花香,边打着哈哈自谑道,不似高岳年轻龙精虎猛的,他走些路边有些吃力,还是先坐下歇歇的好。
高岳心照不宣,逊谢几句,便也在张寔对面坐下,随意地四下打量,好整以暇。
“高公,你我二人虽相识未久,然则我已将足下引为至交密友。又因秦凉二州,互为臂助,唇亡齿寒,更应肝胆相照。所以我倒真心想请问足下,若是将来果然击败了胡虏,恢复了中原故土,届时足下应当如何?”
“保境、安民,休养天下。然后迎圣君,入旧都。”虽然这话问得突兀、问得模糊,但高岳并无迟疑,张口便道。
张寔不觉已经变得俨然。他紧紧盯着高岳的双眼,又立即追问道:“圣君已陷没虏廷,身处北疆,如之奈何?”
高岳面色平静,又从容道:“今上虽然北狩,但大位早已南移。江东帝裔,承袭社稷乃是既定事实,所以一君去,而一君立,正如这园中草木,枯荣交替好似天道循环,复有何言。”
张寔面色玄妙默然无语,又想了想,方徐徐道:“高公忠谨,我很是佩服。不过,”他停了停,突然直截了当道:“若是届时为君不圣,朝纲昏乱,甚至要演鸟尽弓藏的恶事,敢问足下又当如何?”
高岳直直的回望张寔,化作铁铸相似,斩钉截铁一字一句道:“清、君、侧。”,
他直接探问,没想到高岳却更加直言不讳。张寔不停把玩的花枝,失手掉落在地。片刻才头,叹道:“足下适才陡然而出的霸气,似乎浑然天成。直有气吞山河的气势,然则又有正气凛然之风,佩服。”
高岳忽而一笑,浑身肃杀之气瞬间消散,又恢复了俊逸的味道,淡淡道:“张公太过忧虑。将来情形,无从得知,只要努力去做也就是了。”
张寔往后一靠,也似笑非笑道:“正是前途未卜,我才日夜焦心。先公将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