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雄图-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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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岳听闻,也有些伤感:“是。李队主扑在我身前,替我挡了陈安的必杀一刀,才战死的。想起他,我心中实在愧疚的很。”
韩雍忙道:“主公也不要这样想。主公待我等属下,从来都是推心置腹,真诚和气,从没有什么盛气凌人,所以大家伙愿意跟随主公。李队主等兄弟战死,主公也厚待抚恤了阵亡将士们的亲属,但这笔账要算在陈安贼子的头上,甚至是上邽那边也脱不得干系,主公又何必心怀愧疚呢?”
周盘龙握紧了拳头,抬起脑袋大声道:“来日再遇那姓陈的贼子,我定要与他不死不休!上为主公除去祸害,下为李队主等兄弟报仇雪恨!”
“你有这个雄心壮志,很好。我问你,你会骑马吗?”
高岳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
周盘龙莫名其妙,但立刻应道:“属下出身塞北,怎么不会骑马!”
高岳点点头,凝视他片刻,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想法,刚才已与韩将军和杨长史说过,便就要正式实行,现在也跟你再说一遍。”
周盘龙虽然不知道高岳要说什么,但看几人面色,晓得不是等闲之事,恐怕很厉害的样子,忙将身子挺得更直,竖起两耳仔细捕捉高岳口中的一字一句。
“我已命令,在我军所有士卒中,先初次拣选出五千锐卒,然后再从这五千人中,精挑细选出一千精英,皆要猛烈过人,步骑纯熟,从而组建一支特种骑军。这支军队,全部配备焉耆马、西凉马和青海骢等顶尖战马,优先装备第一等精良铠甲和兵器,并由我亲自统帅和负责日常训练,平时便做我的护卫亲军,战时由我指挥冲阵,在临敌摧锋之时,以求达到出奇制胜、攻无不克的效果。”
周盘龙肃立静听,但心中却有些茫然。这军机大事,好则好,但和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最高决策者,还要来征求他的意见不成?
高岳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周盘龙身前,发觉周盘龙比他只高不矮,高岳满意的拍了拍周盘龙的肩膀,紧紧地盯着周盘龙有些困惑的眼睛,又道:“这支精锐部队的统领,也叫作都指挥使,和内衙一样,保持独立的建制,直接对我负责,顶头上司便是我。”说罢,高岳一转身,几步便回到了主座上坐下,他面上的淡淡笑容已消失不见,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周盘龙听令!”
两边韩雍及杨轲,竟然同时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周盘龙只觉浑身一紧,不敢多想,立时挺了胸膛大声应道:“属下在!”
“现命你为新立特种骑军的都指挥使,即刻晋升选锋校尉之衔。”
高岳曾与韩雍及杨轲反复商议过。周盘龙在当夜危急时刻,冒死护卫一往无前,是为忠;能与陈安缠斗良久,是为勇。此外,当夜很多亲兵战死,有受伤的也大多没有熬过来。周盘龙同样负伤甚重,不仅没有死,却在这短时间内就能基本痊愈,这说明他的身体素质也确实超过常人,周盘龙果然是人中精英,得到了三人的一致肯定。最后高岳拍了板,如今用人之际,正当破格提拔之时,不可循规蹈矩,埋没人才。
当下听闻高岳之言,周盘龙毫无预料,嗔目结舌,竟然忘了回话。他从前只是一个流浪儿,说的好听点,乃是流民。晋末时期,战祸连年,天灾不断,疾疫流行,赋敛沉重,大量百姓被迫沦为流民,自觉或者不自觉的都卷进了风云激荡的年代中。
周盘龙年初离开了家乡,一路流浪,盗匪遇过,乱兵也遇过,凭着过人的素质,他活下命来,但也想到长此以往,总有他填埋沟壑的那一天。正好来到襄武城时,赶上陇西军扩充募军,他便投了进来,再然后,他被前任李队主看中,挑选进了亲兵队。
总的来说,半年前,周盘龙不过还是个亿万流民中的一个,属于死了连姓名都没有人知晓的那种最平凡之人。投入陇西军后,生活质量有所保障,但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兵士罢了,最后到了一个月前,方才被李队主任命为什长,这是他目前为止最大的官职。
本来他已经很是高兴了,觉得和从前相比简直有云泥之别。但当下听闻自己从小小什长,直接飞升到校尉职衔,这种极大的反差,让他甚至两耳嗡嗡作响,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不是量的变化,而是质的变化了。
韩雍在旁见他形状,晓得是有些刺激过度,便故意拉长了声道:“怎么,周校尉可是不敢接这重任?”
周盘龙扑通跪倒在地,一个重头磕下,哽咽激动道:“主公竟然如此看重属下,没有什么别的话,从此以后,甘愿为主公效死!”
高岳颔首道:“我确实很看重和信任你,你千万不要辜负了我。你且起来。听我说完,本来我打算将这支军队命名为背嵬军,但是方才听闻你说了一句‘不死不休’之语,我很有触动,所以现在改了主意。”
周盘龙抬起头,愣愣道:“背嵬,是什么意思?”
“这个你不用多问。”高岳双目深邃飞扬,一字一句道:“你只要知道,这支军队,从此以后名曰‘求死军’。”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朝廷有旨()
“老七,听说了吗?主公要新成立一支精锐骑军,叫做求死军,号称要打造成我陇西军强中之强,老七?”
第二天,城外土坡上,雷七指正在按照高岳从前的指导方法,训练手下骑兵注坡跳跃。旁边骨思朵横叼一支草叶,不停地在向雷七指说话。骨思朵本在兵营中,他昨晚一夜心事满腹,一大早便和高岳汇报,要去向雷七指多多学习训练方法,高岳照允,骨思朵便一个随从也不带,径直找来。
“注意腿部的力量,要和手中的缰绳相协调!”
“这里!你感觉一下这里!你这腿是不是还有些僵硬?”
雷七指瞥了骨思朵一眼,转头又去指导手下骑兵。本来雷七指在所有人中和骨思朵关系算是最好,见他一早便来找自己,倒很有些高兴。但骨思朵开口便是一句“你骑兵都被人抢了,你咋这么窝囊!”把雷七指噎得两眼翻白,郁闷不已,半晌也不愿和骨思朵啰嗦一句。
“老七,你到底在不在听我说话?”
骨思朵见雷七指始终充耳未闻的样子,不由急躁起来,伸出手便扳住了雷七指的胳膊。一众骑兵都停下了动作,默不作声齐齐望过来。
雷七指想了想,将手中马鞭扔给了亲兵,招呼声都自己先练着,又横了骨思朵一眼,转身便往侧边走去,找了个平坦之处坐了下来。骨思朵忙即跟了上去。
“老七,我说你就不急吗?”
“我急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当着那么多士兵的面,咋咋忽忽的,能不能沉点气?”
骨思朵眼睛瞪得牛卵般大:“我沉不住气?我是为你抱不平!”
雷七指忽的一笑:“得了吧。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还什么为我抱不平,别拿这种抹了蜜的假话来蒙人。”
“对,老子明说,老子不服!”
骨思朵沉默片刻,挨着雷七指也一屁股坐下来,从鼻孔中喷出两道气,“他周盘龙是从哪条裤裆里冒出来的?当年主公还只是个小小别部司马的时候,我老骨便一心跟随了,到的今天,仗着有些功劳苦劳,主公也念旧情,给了咱堂堂校尉职衔。你看,咱们陇西军,统共过万人,一共也不过才六大校尉,好算是威风的很。他周盘龙怎么就一下子也做了校尉,凭什么跟咱们平起平坐?”
“说到正题上了吧。你这点心思都写在脸上,还跟我绕什么弯子。”雷七指似笑非笑,不紧不慢道:“人家救了主公一命,算不算有功?人家跟陈安死战不退,算不算有功?人家对主公忠心不贰,算不算有功!咱们办好自己的差事便是,人家升不升官关你吊事?”
说着,雷七指瞥了气哼哼的骨思朵一眼,笑道:“我老七也算是俗人一个,没成想你比老子还要俗不可耐,私心杂念太重,一门心思扑在升官发财上。”
“你想想看,咱们陇西军里,苗主簿、汪督邮也算是高官了,了不起和咱们算是同级。真正在咱们几个人上面,只有主公、韩将军和杨长史三人。而且杨长史乃是文官,并不会直接对咱们发号施令或者有什么干涉。所以说,真正来算,只有区区两个人。”
雷七指将头伸过来,故意压低的声音道:“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想坐韩将军的位置?”
骨思朵像是被蜂子蜇了一口般,“别瞎说!韩将军是主公最为看重的左膀右臂,再说他本事也了得,当初在阴平,几千人马硬是打的那些氐人没脾气!他压在咱上面,我也服气。我老骨几斤几两,还是晓得自己的,发了失心疯也不敢想能代替韩将军啊?”
“我不是嫌官小!”骨思朵无暇在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上再争辩,他急道:“反正老子不服!就算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什么周盘龙做校尉!”
雷七指收了笑脸,没好气道:“在咱们陇西军中,你见哪个是一点本事没有,专靠资历深辈份老而升上来的?”雷七指也算半路投奔的高岳,他不大喜欢听什么论资排辈的调调。
骨思朵嘿然不语。良久,他拾起腿间一块土坷垃,用力扔了出去,恨恨道:“回头等再见到那姓周的,老子一定”
“一定什么?”雷七指截断他的话头,毫不客气道:“你听着,别无事生非昂,闹到了主公那里,我也不好给你说情,知道不。”
见骨思朵仍是憋着股气,雷七指又作势推了他一把,道:“你还真想找周盘龙麻烦?那好吧,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再说。”
“杨坚头,你还记得吧?”
骨思朵一怔,“记得。怎么啦?”
“你打得过杨坚头吗?”
骨思朵曾在西和城外,和杨坚头搏命大战,不及三十合便被杨坚头劈面一刀,差点豁开了肚腹,被亲兵抢救下去好歹没有当场战死,可谓是彻底完败。此时听闻雷七指明知故问,骨思朵老脸发红有些着恼,怪眼一翻道:“老七,你没来由的消遣我做甚?”
“谁他妈的有空消遣你,就问你打不打得过?”
骨思朵火大的望着雷七指,发觉对方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只好气哼哼道:“打不过。怎么啦?他杨坚头最后不也被一枪捅穿了肩膀头吗?切!我还当牛吊一样。”
雷七指嗤笑道:“杨坚头被捅穿了肩膀头,那也是主公的本事了得,跟你何干?我告诉你,我和杨坚头和陈安都先后交过手,都是全力以赴毫无保留,简直是把压箱底的功夫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打得还是很吃力。”
“而且啊,得亏是闲暇时我经常受到主公在武技上的教导点拨很有长进,要搁当初做马匪时候的我,就算不当场战死,也得身受重伤。这两人,我根本没有必赢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就算我老七较之当初判若两人。杨坚头狠不狠,你是知道的,那陈安的勇武,也绝不在杨坚头之下。”
雷七指目光望向远方,徐徐道:“我和你说这些,是想提醒你,那夜陈安手杀我军兵士无算,连主公亲兵队在猝不及防之下都死伤惨重,队主都战死了多少个。唯独周盘龙能够和陈安缠斗良久,以命相拼,让陈安最终再难进一步,说明周盘龙确实够狠,真有他的过人之处。他被拔擢为求死军都指挥使,又直接晋升校尉之职,抢了老子骑军主将的饭碗和风头,说实话,老子心里也不大快活,但却佩服他确实算是条敢拼的猛汉子。”
骨思朵被他说得直眨巴眼睛,不晓得回什么话好。
雷七指侧过脑袋看看,一把拽下骨思朵嘴里叼着的草叶,往地上一扔,道:“瞅瞅你这个熊样!所以说,你去找周盘龙麻烦,只有一个结果,被他反过来狠狠修理一顿,然后又被主公以寻衅滋事有违军纪的罪名,再从重处罚。到时候,你不死也要送掉大半条命。若是熬不住打嘛,嘿嘿。”
雷七指伸手在虚空中这么比划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又道:“明年这时候,你坟头的草,怕是有这么高啰。”
“去你娘的!你坟头的草才有这么高呢。不对,你坟头连草都不愿意挨着,晦气!”骨思朵忽的站起身,将雷七指一把推倒在地,掉头径直离去。雷七指索性四仰八叉的躺倒,侧望着骨思朵气急败坏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
两月后,府衙中,就新近处理阴平郡诸般情事,文武主要官员正在群议,交头接耳你谈我论的时候,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值守卫兵在屋外大声禀报:“主公,朝廷钦差突然来到,属下告知主公正在商谈要事,但钦差坚持请立刻与主公见。”
“钦差?这会来此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