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谁占了我的身体-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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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分庆幸之下虽然这身体是个男人她也顾不上挑剔,翻了翻那人少得可怜随身之物才知道他姓谢名祈,是个书生,却不知为什么孤零零一人在郊外等死。好在她生性旷达,在心里默念这身体只是暂时用用,等回到帝都找到师尊,说不定会有办法重回原身,如此身份接受起来倒也坦然,几日后逐渐适应新的身体,也便习惯自己如今是那个名为谢祈的男子了。
然而冥界一日,人间一年。等到三个月后谢祈从瀛洲千里跋涉重返帝都,一路上所听、所闻、所感、所知皆已人事茫茫,才终于接受于他而言的三月零十天已是人间的十年又三月。
帝都十丈城垣连绵不绝,恢弘的朱雀门缓缓洞开,他和一群从天微微亮便排队等候的褴褛平民一同通过城防戍卫的层层排查,涌入城中。
走过长长的拱道,沿着宽阔平坦的长安道便直通向极乐宫,光滑的青石路两道车辙深如刀刻,道旁的街市更迭了几重,不复去年上巳节偷溜出宫时的样子,桥边春生的新芽已作老树,路过时才发觉竟已长的这么高了,熟悉中带着全然不同的陌生。
他不由自主便走到威严的宫门前,记忆中不久前新起的第三重宫墙也已朱漆斑驳,隐约可见宫阙巍峨耸入云端,然而未及靠近便被禁卫拦下,他才恍然醒悟自己原身大约早已腐朽,怕是再也回不去了,物是人非,故知零落,时光轰轰烈烈流逝,仿佛只将自己遗在原地。
然而事情却出乎谢祈意料,几日之后他便得知原来这十年中天子的长女非但没有身死,反而成为天子最宠爱的公主。
到底是谁占了他的身体,又何以替代他生活了十年而无人发觉。
丝竹乐声打断了谢祈的思绪,此间名为风榭,是帝都的一间乐伎馆,自他从瀛洲归来也已过去了三个月,虽囊中羞涩,每次来此却都会受到优待,那个红衣的女人有着猫一般的直觉,他倒十分好奇那个女人对他的事知道多少,每每想到此处心中便会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不过他现在对此事也不甚在意,因为此番他来此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薛简推门而入的时候谢祈正端着一盏酒斜倚在窗前,从他的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夜幕降临,环水一周的回廊中皆有乐伎抚琴,盛装舞姬翩然凌波于水上,美景当前,宾客尽欢。
然而薛简并对此毫无兴致,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伸手便打翻了谢祈的酒盏。
“酒催血行,毒入脏腑,身中数种奇毒还能如此开怀畅饮的,天下之大大约也只有你一人。”
闻听薛简此言,谢祈自知理亏,乖乖随他跪坐于案几一旁,从宽大的广袖中伸出苍白的手腕来。薛简纤长的手指按在他淡青色的血管上,仔细感受着那细弱的脉搏,半晌后拧眉道:“大约还有百日之寿。”
闻言谢祈倒是松了一口气,这就是说至少百日之内他不用再找一个新的身体,自从得知自己原身还在,他便想着有朝一日重回原身,因为他现在这个身体实在是太糟糕。
当日他刚在这身体中恢复意识,便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在地上挣扎了一日才勉强起身,靠在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树上脸色苍白。后来直到遇到薛简他才终于明白这个身体的原主被鬼差带走前看向他的目光为何饱含怜悯。原来他不仅身中三种毒性相克的剧毒,更兼经脉逆行,每十日便会如万虫噬心,疼痛难当,大约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第九十二章()
雍玉握着那花枝回到昭阳殿中自己的居所,坐在床榻上出神,心中想着的仍旧是姜泓将那花枝递与她手中的一幕。春宴散后郑太后将她叫到自己的身边,细细问了一番,她低顺着眉目认真答了,只觉掌中的触觉有些粗粝,似乎提醒着她这条路的艰难。
忽然有人将门推了开,雍玉一惊,抬头,才发现是朝英。
朝英望着她道:“殿下请你去。”
她话音未落,雍玉便已经起身,将那花枝随手放在案上,便随她出了门。她的居所在昭阳殿的偏殿之中,穿过朱漆立柱层层叠叠的回廊,便进了内殿,这路她不知走过了千百次,熟悉之极,而如今心中却有些惴惴。
姜汐跪坐于案前,似乎也在出神,抬头望见了她,怔怔凝视了她一会,起身,将她拉在自己身边,叹道:“为何不告诉我。”
雍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却沉默不言,姜汐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雍玉望着她,姜汐道:“我自然是不愿意你入宫。”
雍玉心下一沉,却听姜汐轻声道:“宫苑深深,拘束了多少青春,真不想你也……”
雍玉打断她道:“并不是陛下强求于我,而是我自己情愿的。”
姜汐望着雍玉有些苍白的脸,心中思绪翻涌。
她在脑海中理了理思绪,首先这必然是泓的主意,只是他为何不仅不愿点裴清为后,还将她黜落,彻底不能入宫。若是单单是不满意郑太后的安排,倒也不止于此。其次,为何他又要将雍玉搅合进来。
她的心思向来机敏,将这前前后后一系列的事串联起来,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想法。泓的身世是一个秘密,而这个想法让她对这秘密有了新的诠释,只是也许她还需要找一个人求证。
然而眼下却不是做这件事的时候,姜汐叹了口气,只觉得对面之人神情万分坚定,知道这便是她的选择,于是握着她的手道:“既如此,便不能勉强于你。”
说完,她唤过朝英,命人将偏殿府库之中那个尘封的箱子搬了出来。
雍玉望着那个乌沉沉的黑箱子,心中生出一丝好奇。
姜汐命人将那箱子打开,捧出一个匣子来,顿时殿内便充满了柔和的珠光。雍玉仔细瞧了瞧,那箱子中的鲛绡衬里上,硕大浑圆的明珠散落其中,颗颗堪称绝品。
之后一旁的朝英又将箱子里的匣子依次取出来,一一打开,只见琳琅满目各色翠玉,珊瑚,宝石……
雍玉一怔,姜汐望着她微笑道:“这是当年母后留给我的,想在我出嫁之时命能工巧匠做一盏凤冠,才命人寻了如此多的奇珍异宝,只是终究没有用得上。现在便都给了你吧。”
雍玉一惊,下意识推拒,姜汐却望着她笑道:“这叫做添妆,是取个好彩头的意思,却不能拒绝。”
她的态度不容拒绝,雍玉未及言谢,姜汐又笑道:“陛下曾封了三个郡与我,如今我便将东莱郡的采邑做你的嫁妆,你便从这里出嫁吧。”
雍玉望着她,眼眶微热道:“谢殿下。”
天子钦点雍玉为后,如同向平静的水面掷下了一块石头,顿时激起千层浪,然而大婚的日子却定在一个月后,时是有些仓促了。但天子言道如今是战争时期,自然应一切从简,如此,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切由太常寺按部就班地准备。
而在那之前,雍玉依然还住在昭阳殿中,只不过已经卸任了这女官的差事,每日由几位宫中的嬷嬷轮番到殿中教习指导她一应礼仪。
雍玉虽然不是娇生惯养,但这头几日便觉得实是辛苦,然而这不过是入宫的第一步,她望了望大殿高高穹顶,深深觉得前路不易。
这日她回到自己的居所,华嬷嬷却已经在房内等着她,手中还拿着一本册子,她微微一怔,然而接在手中翻开看了一眼,一下子便合了起来,顿时面红耳赤。
然而华嬷嬷却对她言道,这是婚前必须学习之事,雍玉无法,只得忍着羞意望着那册子,听身边之人一字一句讲解。
姜汐本意是想来探望雍玉,却见她满脸红晕坐在房中,听华嬷嬷讲着什么,她心下一怔,又略微思索,便明白此时倒也不好进去了,正犹豫间,身后忽有人轻笑道:“殿下在偷听什么,如此津津有味?”
她猛然转身,却见桓冲正站在自己身后。
姜汐无言,望着他道:“你怎么在此处?”
桓冲道:“我在殿中见不到你,便寻到了这里。”
姜汐无奈,殿外的守卫定然不敢拦他,殿内的宫人也俱是他的人,无怪他已将自己当做了这殿中之主,丝毫不拘束。
见她表情不豫,桓冲调笑道:“不想我?”
华嬷嬷从房中出来之时见到公主与宁王俱在外面,也是一怔。
姜汐望见华嬷嬷,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她之前对泓的身世有个猜测,而华嬷嬷却是母后身边的旧人,也许会知道些什么。想到此处,便想与她说几句话,只是却碍于桓冲在场。
见她表情犹豫,桓冲叹了口气道:“我回去等你便是。”说完便转身离去。
华嬷嬷的目光落在姜汐与桓冲身上,想起当年之事,不由有些感慨,轻叹道:“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汐望着她道:“我小时候便是您带大的,又有什么话不当讲。”
桓冲不知姜汐与华嬷嬷谈了什么,只知道她们似是说了许久,而姜汐再回到殿中之时似乎有些心事,望着他的目光也似乎有些不同。
桓冲从身后将她揽在怀里,她竟也没有挣开,只是低声道:“今日你来,是有什么事情?”
桓冲道:“如今战事胶着,若陛下再不许我北上,也许情势便要逆转。”
姜汐听出他言中之意,转身望着他道:“所以你已决心不等陛下旨意。”
桓冲微微一笑道:“殿下果然敏锐,我今日便是来向殿下辞行。”
他淡淡道:“陛下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罢,这仗总是要打,洛阳,我志在必得。”
姜汐未料到他竟是来辞行,一时怔在那里。
桓冲感觉到她的僵硬,将她抱在怀里,埋在她颈侧叹道:“不想与你分开,只是……”
他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疲惫,姜汐知道,这几日来他定是忙于筹措军备,制定路线,夜里也睡得甚少。
果然,桓冲带着她倒向床榻之上,将她仔细圈进怀里,仿佛及其安心一般,很快便沉沉入眠。
姜汐在他怀中望着他挺秀的鼻梁,深邃的眉眼,线条优美的嘴唇,想着的却是华嬷嬷今日对她说的话。
然而许久后她半梦半醒间,却忽然听朝英俯身在她耳畔道:“陆纪陆大人一定要见殿下,人就在殿外。”
姜汐一怔,却不知陆纪为何深夜来得这么急。
总不好不见,她犹豫了一瞬,望了望身边的桓冲,幸好他未醒,否则又要生出不知哪里来的醋意来。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从他怀中脱出,轻手轻脚走下了床榻。
陆纪站在殿中,身上仿佛还带着深夜的寒露。
姜汐道:“怎么忽然来了。”
陆纪深深望着道:“殿下在躲我,话都不愿意与我多说,我却不愿再等。”
姜汐未料到他如此开口,下意识道:“没有。”
陆纪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威势,淡淡道:“殿下明明想起之前的事,还要做不知道的样子。”
姜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只得望着他叹道:“我在凌霄阁中见到那些竹简,没想到你还收着。”
随后又道:“说起来在陆家之时,我初见到你的字体只觉得熟悉,但因都出自鄢氏一脉,所以并没有在意,没想到……”
陆纪缓缓道:“我一直收着那些竹简,时时拿出来看,这许多年,才撑着过来。”
陆纪道:“殿下没有什么想说?”
姜汐沉默。
她再抬头的时候,门口隐约有一道人影,桓冲正立在门口。他的身姿挺拔,然而散下的乌发下却薄唇紧抿,不知已在此处听了多久。
第12章 。02|()
谢祈走进风榭的时候,天色将晚,橘色的残阳在画壁上刻下一抹艳色。深秋的庭院中洒满落叶,往来的侍女皆匆匆忙忙,陆续在廊中点起一盏盏风灯。此时正是一天中忙碌的开始,或者说黑夜的狂欢已经迫不及待的降临,灯影下环水的回廊中广袖宽袍翩然而动,轻歌曼舞。
年轻不再却美貌依旧的女人向他迎了上来,深红色的裙裾拖曳在一丛鸢尾之中。谢祈从怀中摸出并不鼓胀的钱袋扔给她,那女人接下,却看着他微笑道:“大人好久未曾来过了。”
谢祈并不接话,径自走去,拉开了对着水中高台最近的一扇门,果然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团垫,却是按照他最喜欢的样子摆着。他无声地坐下,斜靠着垫子上,刚刚好能看到对面高台上影影绰绰,像是在做最后的布景。
不一会女人便果然进来了,也跪坐在团垫之间,却不知在忙碌什么,直到酒香四溢,他才转过头去,刚好看到女人双手奉上一方小盏,其中液体清亮透彻,那捧着杯盏的手腕纤细白皙,仿佛可以看见血液的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