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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芳姐-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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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上游的一个小沙洲。”飙哥在芦苇丛里寻找干枯的叶子。他伸手敏捷,行动利落,月光在他矫健的身躯上镀了一层光辉,发出古铜的颜色。

    我觉得不好意思,就将头别过去。

    “你也过来捡,要生火晾衣服。”飙哥叮嘱我。

    “飙哥,那你现在安全了吗?”我忽然想问这个。

    “暂时安全。不过天亮以后不好说。”他看着我,神情有一点焦虑。

第11章 喜不喜欢吃蟹() 
我皱着眉头,现在我只是一个人质。

    从水底上来,刚开始不觉得冷,现在躲在芦苇丛里,一阵一阵的江风吹过,真的有点刺骨。

    我跟着飙哥,在这狭长的芦苇丛里找柴火。

    终于凑了一堆,我抱着胳膊,看飙哥怎样生火。这还真是钻木取火。飙哥用一块尖利的石块在一根老藤条上抠了个洞眼,拿着一根木条对着那洞眼不停地来回摩挲。

    行吗?我看那木条和老藤的交接处迟迟不冒烟,心里也有点焦急。

    我的裙子湿透,当着飙哥的面,我哪敢脱下来?当然巴不得有火取暖。月亮升到半空,照着芦苇丛更亮了。

    我终于看见那木条下有细碎的火花迸出。我心里一阵激动。

    飙哥看了我一眼,吩咐:“拿芦苇叶来。”

    我抱了一团,赶紧送过去。嗤地一声,那火花即刻变成一团青色的浓烟,浓烟里隐隐有幽蓝的火光。火光越来越大,终于聚成一团,形成一个小火堆。

    我幽幽地盯着那个火堆,心里忽然希望警察能看到。但又不希望警察能顺利找到。

    “你,赶紧将衣服脱下,烤火。”飙哥命令我。

    “呃……”当着他的面,我无法冲破这个心理障碍。但火堆温暖,燃烧的芦苇叶有股奇异的香味。我还是抱着胳膊小步挪了过去。飙哥看了一眼我湿漉漉的全身,目光闪烁不定。

    我知道我的身体几近于透明。我讷讷地看着飙哥,希望他能懂我的意思。不过,他手里有枪,只要他拿枪逼着我想干点什么,我想我怕死,最终还是会妥协。

    “我去找点吃的。”他转过头,眼睛在我的前胸上飘移了一下,就大步朝芦苇滩里走。

    我暗松了口气。赶紧扒下裙子,将内衣一股脑地也扯下来,放在飙哥搭建的架子上烤。我将头发里的水拧干。因为江水浑浊,没办法洗干净头,我也只能将头发烘干了事。

    明天天亮,飙哥要往哪里逃?而我又要被他拽着跟去哪里?事情怎么一下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看来,我是不能顺利回家里了。

    头脑里乱哄哄的,一不注意,我的头发就被火苗烧着了。我闻到烧焦的味道,赶紧后退几步。

    忽然,我听见芦苇丛里一阵扑簌簌的声音。我以为是飙哥来了,下意识地就将半干的衣服穿上。呼啦一下,一只张着翅膀的水鸟略过苇丛,昂着头,立在火堆面前,咕咕地叫着。

    看着这只肥鸟,我没有半点欣赏的感觉,我觉得肚子很饿,咕咕地直叫唤。如果将它抓了烤了吃,味道一定不错吧?

    “咚……”地一声闷响,这只鸟的背上就中了一块石头。它想飞,但是站立不稳,扑闪着翅膀,踉跄着不能腾空。投石子的人是飙哥。他大步上前,一把将这只鸟抓在手里。

    他看了看那鸟头顶的一撮毛,说道:“是一只鸬鹚。白色的不多见。”

    飙哥赤着上身,他的衣裳里包着一些芦根和鸟蛋。

    他给了一根芦根给我。“吃吧,味道是甜的。”

    我说我知道。小时候,家里没零钱买水果和糖,我要想吃零嘴,就去离家几里外的江滩上挖芦根,找野草莓和红红的枸杞吃。还有一种我叫不出名字的草,它的根茎也是甜的。

    我大嚼起芦根,将嚼碎的渣滓放进火堆里烧。

    飙哥一边用石块剥鸟,一边就问:“你说你吃过苦,不如说具体一些。”他将剥好的鸟用泥巴裹住,丢在火堆里烧。

    那几个鸟蛋很快焐熟了,飙哥用芦柴棒溜出来,放在我脚下。

    鸟蛋很香,虽然烫,但我还是吞咽着很快吃下去。蛋黄散出的灼热在我的喉咙里化开,热气直窜我的胃部。今天我耗费了大量体力,必须吃饱,只要能吃的都吃。如果明天还要继续逃跑的话……

    飙哥看出我吃的香,面色就有些黯淡。“可惜是夜里,找不到更多的东西。”

    我将蛋壳也扔进火堆,抹抹嘴,就道:“你带着我,逃跑更累,不如还是放了我。你放心,警察兴许认不出我,那时我化着浓妆。”

    经过河水和江水的冲刷,我脸上早没妆了。飙哥听了我的话,似乎也在思索。他知道我的年纪,心里确实在斟酌。

    “先过了这一晚,明天我看情况。”

    我一听,心口一下舒缓了许多。“飙哥,你真愿意放了我?”

    “嗯。”

    “那……王总和杨姨要是不放过我呢?”我还是觉得悬乎。毕竟出了意外,我没能按约定留在“皇朝一号”。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我想得到飙哥一个肯定的答复。毕竟,飙哥是他们的头儿。

    “我方便会给他们打电话。”烤鸟肉好了,飙哥从火堆里将鸟肉扒拉出来。一股诱人的香味直抵我的鼻子。

    飙哥将封的泥扔了,撕开一个鸟腿递给我。

    我接过,毫不客气地大吃了起来。飙哥看着我,若有所思,又递给我一块鸟胸肉,我风卷残云般地又吃光了。

    “你很能吃。”飙哥嚼着鸟翅,目光朝着芦苇丛里的那些石头缝里看去。

    “我农村出身,自小就干活,不吃饱怎么有力气!”

    他凝着眉头,忽地就问:“喜不喜欢吃蟹?”

    当然喜欢。我点点头。

    “如果没有蟹,蟛蜞呢?”

    什么意思?我讷闷。

    飙哥将他坐的一块石头一下掀开,里面果然有两只又肥又大的蟛蜞。他将蟛蜞丢进火堆,告诉我:“蟛蜞肉也不错。”

    我看着飙哥,心里真的有很多很多疑惑。

    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直觉告诉我,他应该做了不少坏事,不然警察也不会抓他!能开夜总会的男人总会和黑道沾边。但为什么他的行动又令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呢?

    我那时年轻,涉世未深,对于善恶美丑,就是这样直观地分辨。后来,年岁渐长,我见识到了社会更多的阴暗面,才知人性的复杂丑陋,源自天生,出自本能,几无药可改变。所以,我的心态反而平和了,对于一些能带过去的,能放下的,我都选择饶恕。

    “啊……”我的脚心被什么东西咬住了,非常疼。我以为是水蛇。这芦苇丛里,蛇本来就多。小时候,我也被蛇咬过几次。

    我的叫声,让飙哥停住了吃东西。

    “怎么了?”飙哥走了过来,捏住我的脚丫。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大螃蟹。

    “好大的螃蟹!只可惜我要逃命,不然我能在这里捉上几只!”飙哥见不是蛇,也放了心,自我调侃起来。

    但那只蟹将我的脚心钳破了皮,血一滴一滴地往下躺。

    飙哥叫我将脚抬起,他用一只长苇叶将我的脚包住了,说道:“到了明天就好了。”

    他包扎的速度很迅捷,令我疑心他是不是受过类似的专业训练。

    “飙哥,谢……”我想说谢谢他。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为什么要谢?如果不是他要挟我做人质,我又哪里会在这里?

    “休息吧。”飙哥在火堆旁靠着躺下,又加了一些芦柴,将枪放在地上。

    很快,他的嘴里就发出均匀的鼾声。我睡不着,虽然累,但真的睡不着。我看着天空月亮的方向,估摸着差不多到凌晨三点了。

    我不知道,就在飙哥酣睡时,一艘轮渡正朝着这里驶进。芦苇丛里的火光,吸引了江面巡逻的水警。

    轮渡上下来一艘小划艇,小艇靠近芦苇丛。两个巡逻人员循着火光,一下发现了我,低声喝问:“干什么的?”

第12章 站着别动() 
我一听,见有陌生人,反弹地就站了起来。脚就更是痛。

    “你是什么人?”巡逻队员逼问我。

    “我……我……”我吞吞吐吐的,就是不该怎么说。我注意看了下火堆,飙哥靠在火堆后面的石头上睡,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别人。呼啸的江风将飙哥的鼾声也隐住了。

    “你什么?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两个巡逻队员没看到边上有什么搁着的小船。

    “我……我是游水来捉螃蟹的。”脚心的疼痛袭来,我一下脱口而出。

    “捉螃蟹?”

    “是呀。”

    “捉了几只?”他们将电筒打开,看看我身边有没有什么塑料桶。

    我的神情更是慌张了。我怕他们会找到飙哥。我既然是飙哥的人质,趁着飙哥睡觉,我大可以向江防巡逻人员求救。

    但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我竟然想保护飙哥。

    “我才游过来的,还没来得及捉呢!”我知道我的谎话很拙劣。

    “所以,你就先烤火?”这两个人讥讽我。江风将我的裙角掀开了,露出我的一截腿。我慌忙将裙子捋平。他们看出我的衣服很暴露很大胆,更是好奇,更想盘问个究竟。

    我不知该怎么说,越描越黑。

    咚地一声,一个巡逻队员的后脑勺就被一块石头重重击了一下,咕咚一声,猝不及防,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背后袭击的人是谁,就重重倒了下去。

    我吓坏了,我看到飙哥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石头。飙哥示意我将手电筒关掉。

    另一个巡逻队员见了,大吃一惊。他慌忙喝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见飙哥眼中露出灼灼的光,忽然觉得害怕。他也不盘问了,撒开腿就要往芦苇丛外溜。

    飙哥不打算放过他。他敏捷地在他身后一推,反手将他的胳膊制住,又在他肩上伸手点了一下,那人立刻不能动弹。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话也说不出,能看清的,只有飙哥的背影。

    飙哥到了滩前,一摸口袋,发现没带枪,就叫我回火堆给他取枪,赶快。我愣了一下,又返回去给他拿。那个不能动的巡逻队员恶狠狠地盯着我,一直注视着我。

    我想了想,将火堆熄灭了。万一顺风的话,火苗窜到他的身上,那就作孽了。

    我跑到小艇前,看着手里的手枪。我的手扣着扳机,只要轻轻一按,前面的飙哥立刻就会应声倒下。我被脑子里的念头吓坏了。

    “怎么了?”飙哥回过头,讷闷地看着我。

    “给你枪。”

    他接过了,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停泊的轮渡,天边,似乎透出了一点光亮。飙哥拉着我,说很快就要天亮了,叫我一起跟他划小艇离开。

    我上了小艇,不安地问飙哥:“飙哥,那一个人没有死吧?”

    飙哥不说话,只是摇头。

    我拿了一支船桨,在他身后划起来。

    划船对我来说很简单,我上小学时放寒暑假,有空就跟着镇东的阿霞摇撸。当时驮马镇和临镇之间隔着一条小河,没有造桥。阿霞有些轻微的智障,一年级读了三年也不能升二年级,干脆就辍学在家,她比我大五岁,没钱的时候,就将家里撒网捕鱼的小花船用来载客过河,收几个小费,买一点零嘴和卫生纸。我跟着阿霞,帮她摇撸,帮她收钱。

    我的心情很复杂。一边划,一边还是想回家。

    我知道,这窄江上,往南驶是月阳市,往北渡是青市。月阳和青市一江之隔,一个位置苏南,一个位置苏北。我看着飙哥示意我一直往南面方向划,心里真的着急了。

    “飙哥……”我忍不住了,“我想……回去!”这个,也是他答应我的。

    “不行。”飙哥说得很坚决。

    “为什么?”

    “回青市太危险。这江面上风不大,我能顺利划到对岸去。”

    “真的要去月阳?”我心想,这离我家是越来越远了。

    “我现在不能回头。”飙哥划的非常快,他恨不得马上就到月阳。

    “可是……”

    飙哥很不悦:“我会放你走,但不是现在。”

    差不多凌晨快五点,飙哥终于将小艇停在月阳一个偏僻的码头。我划得大汗淋漓,因为晚上又没好好休息,所以现在特别累。

    我上了船,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月阳的土质和青市不一样,是软软的红土。刚一坐下,脚下就黏滑,我不禁摔了个跟头。

    飙哥扶住我,看着我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就问:“饿了吗?”

    当然饿。这一晚上尽逃跑折腾了。

    飙哥没有我那样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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