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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芳姐-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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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姐要不给点,她以后会天天来。”

    晚上十点,我们一家就睡下了。第二天、第三天,万金花也没上门。

    到了第四天,我随我弟去了厂子。厂子里机器坏了,我们得找人修。厂子没有专门的机修工。

    我奶呢,见天气好,又不热,就推着摇车,载着越灵,慢慢腾腾地挪到我家院子后的菜地里。我奶一边挑菜,一边看着越灵。

    菜田高,黝黑翠绿的油麦菜,长得半个人高。我奶挑了几颗猜,猛一抬起头,就发现越灵不见了。那摇车里空空的。

    我奶慌了,以为越灵从摇车里爬出来,摇摇晃晃的,躲在哪里。可我奶将整个田都扒拉了个遍,还是不见越灵。

    咚地一声,我奶呼吸急促,一头栽倒在地。

    后来,只要我想起这些,心里就觉得难过。要是当时我没去厂子里,我在家看着越灵,我奶哪会出这样的事?当我们晚上回来,在菜田里找到我奶时,她奶已经没气了。医生诊断她是心脏病突发。

    这才是真正的噩耗。越灵不见了,我奶也……死了!我忍住伤心,啥也不想,和贵料理我奶的后事,一边就报警。

    还没报呢,我就接到一个电话。听完了,我才知道,越灵是被刘家的人抢走了,当作人质。电话是刘家的一个兄弟打的。

    我想了想,就找万金花。万金花听说小越灵在刘家人手里,也吓了一跳。

    我就问,那姓刘的咋知道我家的住址。

    万金花就说她也不知道啊,这是和她没关系啊。

    我就冷笑:“真和你没关系?越灵是你的亲孙女,你这做奶奶的真不心疼?”

    她说她当然疼。

    我就说:“那你赶紧筹钱将越灵赎出来啊!她才多大?万一病了饿了……”越灵晚上天天和我睡,我这样一说,眼圈就红了,心都要碎了。

    “水芳啊,那你赶紧取钱去刘家啊!你要不认识,我同你去!”万金花也急了。

    “啥?这钱不该你家出吗?”

    “我家出啥出啊,既然越灵在你家里丢的,那就该你去赎!我这还没问你,干啥没将越灵看好呢!”她来劲了。

    这……什么三观?郭壮山要不出这破事,干啥绑架越灵?我质问她。

    万金花对越灵也不上心,她只在乎钱不钱的。“水芳啊,你瞅着办吧。反正……刘家人只讹钱,也不会将越灵掐死,好歹还要给她吃喝!你婶子我是真没招了,你要有心,就替婶子将二十万送过去!婶子给你烧一辈子的高香!”说完了这话,万金花就说她家被这么一闹,超市也开不成了,老郭也没人请他铺砖了。现在他家已经成了镇子上的笑话。她寻思着该去别的地方走走亲戚,躲一躲。

    我真无语了。

    但万金花觉得没了脸面,更不要里子了。她说越灵是她的孙女不假,但她也是我水芳的外甥女。说我藏着钱不救,别人一定会戳我的脊梁骨。说完,她屁股一甩,就走了。

    这她家的破事,咋扯到我家头上了?我心里那个气啊!

    但我不能发飙。我奶入了殓,我和贵刚请了人做法事,还没入土呢!我和贵请了阴阳先生,算好了日子,我奶要哭丧七天,才能送去火化。这样的事,郭家的人,一个也没来。郭大勇人在外地,我电话打不通。我寻思他不知道越灵在刘家人手里,万金花肯定啥都不告诉他。

    我家的亲戚,来了不少。自从我家盖了房子,我弟开了厂后,我家的亲戚陆续地又来往了。

    我弟主持祭奠。我就骑摩托去找刘家人。我弟要给我钱,我说我有钱。我的包里带了那颗价值不菲的钻石,为了我的越灵儿,我啥都顾不上了,她是我的心肝我的肉啊。飙哥啊,对不住啦。

    我骑到半道,想想就觉得难受。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想哭,但想着我的越灵可在受罪呢,我就忍忍,又骑得更快了。

    前方路上一阵尘土飞扬,那是一辆疾驰经过的汽车。我被灰尘卷的眼睛模糊,就咒骂了几声,不想那车又掉了头,直直地朝我开来。我用手不停地拂着灰尘,喉咙也涩。

    那车嘎地停了,车下走出一人。

第95章 命运的齿轮() 
我觉得那人影有点熟悉,但……又不能确定。

    等他安然地站在我面前,低着头,面带愧色而又坚定地看看我时,我这才抡过拳头,朝他的胸脯上打去,狠狠的,重重的,使劲全身的力气。

    他任由我打。

    “你咋才出来啊,你死到哪里去了?”我呜呜呜呜地,又嚎又哭,又跺脚抹泪的,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的情绪,终于一下爆发出来。

    凶凶恶恶,不可阻挡。

    来的人,还能有谁?自然是飙哥。

    我握住我的手,长叹了一声,猛地将我拉在怀里,吻我。

    我卧在他怀里。就在路上。我也不管有没人瞧见——似乎那一天,路上真的就没一人。

    我的嘴被他吻的肿胀。“你哪儿去啦?”我还是问。

    一年多的思念,一年多的牵挂,我必须要揍他,最好还是踢他。

    他解开衣服,给我看他胸前的伤。一个已经愈合的一元硬币大小的洞。那个晚上……他真受伤了?

    “养伤去了?”我问他。但看着那伤口,我又心疼。我伸出手,在他的胸前轻轻地抚摸、摩挲。仿佛,那是我在他心上留下的伤疤。

    “是中枪了。后来,有点急事。真来不及通知你。”他说他真不是有心的。

    “啥急事?”这个问题,他还是回避我。

    “机密。”

    我呸!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啥都要知道!只要瞒了我一丁点,我就揍他!我举着拳头,又咚咚咚地过来了。

    “水芳……你讲点理……我受伤很重,伤口才完全愈合……好几回,我已经在鬼门关游荡了……”他说我霸道,说我不关心他,不心疼他。

    “咋心疼啊,我都不知道你在哪!”我一下又扑进他怀里,死死搂住他的腰,不放。

    说啥都不放。

    但我的眼泪又哗哗哗地下来了。

    我说我家出大事了。我妹已经死了一年,留下个女娃。我奶也死了,正在家里办丧。现在这女娃被人抢走了。我哭哭啼啼的,飙哥总算明白了是咋回事。

    他二话不说,说要跟我回去,祭奠我奶。我这才想起跟飙哥说,我弟回来了,他挣了五十万,马上就能还你了,你赶紧去跟贵拿。

    飙哥一听,就直瞪着我,说那钱就是给贵的。

    我又哭了,说我的小越灵不回来,我真的不想活了,没意思。死的已经死了,我奶正冰冷地躺在水晶棺材里呢。我又哭我奶,又担心小越灵,我的心都枯了。

    飙哥搂住我,说一定要去祭拜我奶,他让我跟他一起回去。我说那小越灵儿呢……我这丢了魂地出来,就是要去刘家……

    飙哥说这事他来搞定。他开始打电话。

    我问他要打谁?

    他说我不必知道,反正,小越灵马上就能安然无恙地回家,那刘家的人会乖乖地送来。

    我说那刘家的人也屈啊,不管他们啥动机,但毕竟一条人命呢!

    飙哥就说:“你说的那个姓郭的是吧,这钱他当然得给!”

    我说你不知道,他们夫妻俩不是省油的灯。飙哥就摇摇头,不准备往下说了。他说我傻,干啥要拿那钻石去抵?说那钻石就是他的心,说我将他的心弄丢了。

    这话要搁在平时,我肯定得笑。但我奶死了,我哪能笑得出来?

    我想我奶不容易,辛苦扒拉了大半辈子,不是死在了床上,寿终正寝,却是横死在田地里。我和贵拉她起来时,我们的喉咙扯破天,我奶也听不见啦。

    我难过啊。一个人,要是伤心进了骨髓,反而哭不出来。

    飙哥让我安心,说只要一个小时,那刘家的人真的会将越灵送过来。

    “你咋这样有本事?那你到底干啥的?”他让我跟他上车,我说摩托车不能丢。要回,我还骑车。

    “我不干啥。”他敷衍我,学我的口气,“我干啥,你还不知道,这不都告诉你了?”

    “你还有瞒的。”我一针见血。

    “那不叫瞒。”

    “那叫啥?”

    “保护。”他嘴里蹦出这俩字,就将车朝我家开去。

    我弟跪在我奶的灵堂前,正在烧纸。我见他头上系的孝布有点歪,给他理正了。我奶死了,我爹又死在我奶的前头,按着我们这里风俗,我弟就得替我爹行孝子的礼。

    我也将我的孝布戴好。本来,我就是披麻戴孝地去刘家要人的,但我想,刘家那个菩萨不也放在灵堂里么,人家也是办丧事,家里也是围了一团的人。我想想又将孝布藏在了口袋里。我就受点屈吧,只要越灵没事就好。

    我和我弟跪在水晶棺材前,烧纸磕头。我弟说他心里难过啊,说上回去灵的墓地,他呆呆坐了老半天。他说自己是哥哥,但从没将灵照顾好。灵是个苦孩子,他有愧啊!

    我肿着眼睛,提醒我弟,说飙哥来了,就在你身后呢。

    我弟身子一动,擦了眼泪,一瞅,果然是飙哥。飙哥似乎很懂青市的丧礼,他规规矩矩地在我奶的棺材前磕了头,吊了唁,他的心情也不好受。

    我弟领着飙哥去了我家院子后面。我也没心情知道他们说啥。

    我的耳边,被四个做法事的道士的梵铃声,弄得嗡嗡响。我记得我奶说过的:芳儿啊,要有一天,奶死了,你们啥都不要做,今天我死了,明天你们就将我拖去火葬场。能省则省。这人死了,啥都不知道,弄那些虚礼干啥?奶不图这些。

    但这是青市,我们在驮马镇。我和弟商量过了,要给奶一个场面足足的丧礼。我奶不信佛,她信的是基督,但她说人要干坏事了,还是会有鬼来捉他,说人死后,也是有魂灵的。竟然有,那么她还是能看得见。奶啊……就让我和贵尽尽孝心吧,不然我们的心,不安啊!

    您带大了我和贵,还有灵,过了几天好日子?算来……我们都是不孝子孙啊!这没了你的庇佑,我和贵就真是苦孩子了!

    在我奶的眼里,不管我和贵多大,永远都是孩子。

    我想我奶也不孤单,有我爹,她两个女儿,还有灵作伴。一想到灵,我更难过了。奶啊……爹啊……灵啊……你们地下有知,好好在一处,乐乐呵呵的,可别生气拌嘴。

    有个婶子见我哭得喘不过气,就给我递来一杯水。我接过了,咕咚咕咚地喝着。我奶娘家的一个堂侄,过来问我,要不要请个替哭的,说我这样真刀真枪的,嗓子会坏的。说人都死了,你们办得也不错,意思意思就行了。过了头七,我奶火化了后,请村上的人吃一顿,也就过去了。

    我说不用请。

    我喝完了水,就听见我家院子前,吵吵嚷嚷的。几个亲戚扶住我,说要我过去看。

    咋回事?我以为我眼睛发花。我……我真看见一个妇女,抱着我的小越灵,到我家门上了。越灵脸上脏兮兮的,嘴角都是脏涎。我一把接过,那妇女身边站了一个汉子,说他是菩萨的哥哥,他哥的事情,已经解决,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家,他现在将孩子送回来,希望我们不要介意。这汉子说他也不想这样做,就是郭壮山不讲人情,不通人事,又无赖又厚脸皮的,逼的他们才这样做的。

    这汉子拉着他的媳妇,对着我奶的棺材,也跪了磕了个头。说打扰先人了,请先人不要怪罪。

    我听了,有一肚子的话想骂他们,想揪他们。要不是他们偷走了越灵,我奶会心脏病发作?想想,我又难过,我奶有心脏病,但一直瞒着我们。等她死了,我才知道。我真想凑我自己,狠狠甩上几巴掌。

    帮着我们家料理丧事的邻居和亲戚过来了。围着他们说,这事儿,老水家也该找刘家理论,多少得赔钱,不然不算人。

    那汉子的媳妇,似乎预料到了,将一万块块塞在我手里,叫我收下。说他们也是真急了,没想到老人家会发病。我说不想收,几个亲戚就说我傻,就推攘我。

    我说我奶的命,就值上一万?我说一百万都不止!他们要得安慰,我偏不让!

    我叫他们走,赶紧的。各家有各家的事,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求个安生。

    那女人一听,就推着那汉子,示意他赶紧提溜。

    “慢着……”我还有一句话要问,“郭壮山真给钱了?”我不想这事还没完。

    “可不。人要脸树要皮,没那丑事,我小叔子会死?”汉子的媳妇来劲了,扭头发话了,愤愤不平的。说郭壮山刚去了他们家,二话不说,将钱放了就跑。她和她几个妯娌硬逼着郭壮山对着火盆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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