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第10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飙哥说不必害怕。他有特别的通行证。我说我不怕。我说这些士兵都是纸老虎。我说真正可怕的是人民。我强调人民两个字。
飙哥说我很聪明,一点就通。
越朝铁栅栏走近,我越发清楚地看见在房子四周,种植了许多的花。
这些话都是一种颜色,热烈而又奔放的红色。我猜不出花名,但是这样浓烈的花开在这样一处破旧而又充满戒备的房子四周,红色的花,绿色的穿军装的士兵,这真的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几个士兵见我们上前,马上就走过来。飙哥取出一张证件,给士兵们看了一看。几个士兵耳语了几句,又对着我打量了几下。
飙哥又说了一句。
他们点点头,对我们努努嘴,说我们还要等一等。
飙哥就告诉我,毕竟夫人还在软禁中,要进去,得要专人通报。他说,很快夫人会派她的助手带我们进去。
我就看着底下的草坪。草坪修剪的整整齐齐的。一个女人过来了,她对我们双手合十,目露微笑。
第156章 虔诚的佛教徒()
这是一位年轻的女士。
她说她是夫人的秘书,她引领我们进去。
近处看着这幢白色的房子,我发现走廊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旗帜,旗帜上有黄色的五角星,我猜测这就是缅甸的国旗。我们被夫人的秘书带进一楼一间宽敞的客厅。客厅里的摆设很陈旧,旧的沙发,旧的钢琴,旧的窗帘。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奇怪,步入这间客厅,我的心里立刻就升起庄重严肃的感觉。
我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画中人是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男子戴着军帽,穿着墨绿色的军服,面带微笑,注视前方。飙哥轻声告诉我,说这副巨大的油画像是昂山夫人的父亲,缅甸的国父昂山将军。
我就点头。
秘书说夫人正在祈祷,马上就会过来,她让我们先坐一会。但我宁愿站着,飙哥也是如此。
秘书给我们倒茶,说不必如此拘谨。他说我们是夫人的客人。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门外果然走进一位清瘦的女士。女人已不年轻了,她看起来有五十多了,但容貌和仪态依旧保持的很好。
她身穿家常的素白短褂和筒裙,脚上穿着拖鞋。目光如炬,而又富含深邃的力量。她乌黑的头发扎成一个短短的小编,头发上缀着几束芬芳的栀子花,洁白无瑕。
我知道她就是尊敬的昂山夫人。
短短几分钟内,我就爱上她了,无比尊敬的热爱。她穿的很素朴,但她的身上有一股巨大的吸引人心的力量。她对我们微笑。她用流利的英语对飙哥说,又见面了。
她的秘书在她身边,即时地为我们翻译。飙哥用英语和她对答如流,我站在一旁,心里十分汗颜。
她请我们坐下,还是那样坚定而又庄重恬淡的表情。
她看着我们,但好像又不是看着我们。
这样的眼睛,真的令人见了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夫人和飙哥说话,但我感到她的目光仍在注视着我。
飙哥不知和她说了什么,就告诉我,说夫人想单独我和聊聊天。他说他要去房子附近走走。
我有点紧张,但飙哥用温柔的眼神示意我,尽管放松。
我就点头,面带微笑。
夫人做了一个手势,她问我怎么不喝茶?她每说一句话,她的秘书就会在一旁即时翻译。这多少爷冲淡了我的拘谨。
我就说,我喝了。
我觉得我如在梦中。我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只是我的幻觉。
夫人就问,我是中国人?
我说是。我说我是中国南方靠近长江的一个村子里的村姑。
我不知道这位年轻的秘书对着她是如何翻译村姑二字的。但夫人懂我的意思。她打量我的穿着,她说很欣赏我的穿戴,以及我头上的鲜花。
我就笑,我说杨光街头的姑娘们都这样穿戴,我说我既然入了乡,就该随俗。
夫人听了,就表示赞许。她说中国不错。但她说她自己从没去过中国。
我就说,中国很大。中国的人民都很善良。
她说中国人都具有十分罕见的忍耐力。夫人说完这话,微微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她这一笑,让五十多岁的她,多了一份天真的神情。
我就说,您说的是。我说从古至今,每个中国人都是如此。
她问我喜欢缅甸吗?
我说当然喜欢。
她问我,除了缅甸,还去过哪里?
我说,还有越南。
哦,越南?那么和越南比起,缅甸怎样?
短短几个问题,令我感觉到夫人为人的诚恳。我觉得她囚禁在这座白房子里十几年,心思已经磨练的又坚韧又单纯。我就说,我觉得还是越南好上一些。我说我很喜欢西贡,那是和内比都和仰光完全不同的城市。
我说我喜欢西贡的阳光,喜欢西贡的美食,喜欢那里的湄公河。我说缅甸街头有点脏乱,到处是开着车鸣枪的士兵,我说没有人会喜欢生活在这样令人紧张的氛围里。
我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听了,就说我坦率。她说她喜欢坦率的人,不管他上了多大年纪。她说,人和人交往,国家和国家之间,部落和部落之间,要想解决问题,就离不开坦率。
她告诉我,令狐飙是越南的华裔,她说她知道令狐飙在果敢做了什么。她说果敢军的确令人头疼。我的前方,是一个巨大的书柜,书柜里堆放着满满的书。我想,在漫长的十五年的岁月中,她就说靠着这些大量的书籍来给自己支撑,汲取精神力量的吧?
夫人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她问我喜欢吗?
我说我当然喜欢,我说因为家庭的因素,我读到高中二年级就失学了。她听了,就告诉我,说上一次,令狐飙来拜访她,偶尔说起他的女朋友,一个来自中国南方乡村的一个普通姑娘,她说她的心里,就对我起了好奇。
她说,有机会一定要见见我。
想不到,很快彼此就见面了。
我说,您是不同凡响的人物,我一个平凡至此的年轻人,能见您是我的荣幸。
她就笑,说她什么都不是,说她不过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她说要不是出了这样的变故,她现在还在英国大学教书,相夫教子。这个时候,我不知道,夫人的丈夫,一位牛津大学从事人类学研究的渊博的学者,前几日已经去世。但夫人并没有回英国。虽然当局也同意她出境,但她清楚,一旦出境后,参加完丈夫的丧礼,她就永远不能再回来了。
离开缅甸人民,是她不愿意的。
所以,她选择留了下来,尽管心里万般痛苦。
我听了,心里就诧异。她对我说的,完完全全是她的私事,她的家事。
但我不知该怎么接茬,只是继续聆听。
她说,她的丈夫去世后,她没有返回英国,许多反对者借此事的大做文章。抨击她的冷血,抨击她的无情。说一个无情冷漠的女人,不去见丈夫和儿子,至亲人尚且如此,又哪会真正为缅甸百姓谋取福利?
她说,对于外界的这些误解,她从不辩白。
她说她相信时间是释清一切的良药。她说她会为自己的丈夫祈祷。
我终于有话要问。
我问她,您后悔吗?
她听了,就凝重地摇摇头,说不。
她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说,那您累吗?
她就笑,说很累。每天都很累。但她会调剂时间,安排生活。她说她会弹钢琴,不下雨到时候,就去廊下修剪花草,疏通下水管道。
她说她有每天坚持写日记的习惯。
她说实在无聊了,就会拿出日记本,一页一页地翻看。
她说她不怕死,事实上,她差不多死了几十回了。
我说我看过那张著名的相片。我说相片中,几十支步枪就那样对着您,而您依旧保持高傲的神情。
她听了,就笑,说是的。他们试图阻挡我,但我就是要出去和民众对话,事实上,我胜利了。
我说她之所以拥有这样不凡的勇气,都是来自对佛教的修炼。
她忽然对秘书耳语了几句什么,秘书就微微一笑,从客厅出去,但很快又进来了。秘书的手上多了一个相册。夫人告诉我,说她要给我看她童年至青年生活的照片。
我听了,受宠若惊。
我小心接过,轻轻打开相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白的陈旧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子扎着小辫,穿着裙子,摆着一个时髦的姿势,看起来天真可爱。
只看了一眼,我就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年轻时候的夫人。
第157章 噩耗()
夫人就告诉我,说她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夫人说,在她一岁那年,父亲就被暗杀了。
她说,虽然没有父亲,但这不影响她度过一个愉快的童年。她说,感谢母亲,让她得到了很好的教育。她说如果不是因为缅甸的动乱,她会成为一名作家。
我说我完全相信。
她听了,就朝我微笑。
最后,她赠给我一个光碟,她说这是一部电影,以她的一生为原型的电影《夫人》。
她告诉我,这些光碟也都是热爱她的人送给她的。她说她并没有看过,因而不能评价。她自我解嘲说,她的一生还在行进中呢,并不知道以后怎样。她说这部电影的导演有点太急于求成了。
我就说,或许导演是想借此电影呼吁。呼吁当局尽快释放您。
她就笑,不可否认,昂山夫人的微笑很好看,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她真的是一个美人。
但是,以她这样的身份,外貌的美丑,根本就是无关重要的。
哪怕现在的昂山夫人面目黧黑,丑陋矮小,在我眼里,她也有着无可比拟的人格魅力。
其实,我和夫人的谈话,也不过就一个小时。在这一小时内,我感觉自己如沐春风,觉得脚尖在云端上行走,我觉出了幸福。
是的,能见夫人,我真觉得幸福。
最后,她赠送我一本书。
我很惭愧,因为书名是英文的,以我有限的英文水平,我不知那是一本什么书。通过厚朴的封面我,我只知道,其中有个英文的含义是“鸟”。
她告诉我,说这是一本好书,值得我反复。
她说她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除了冥想,就是。孜孜不倦的,锲而不舍的。
她说她身体里获得的超凡的力量,除了从佛经中得到感悟,便就是来自的感想。
她说,一个人的一生,不能停止。尤其在这样一个浮夸的时代。
看得出,夫人的心情很好。
我忍不住,说丹瑞政府已经垮台了,这个您该知道吧?
夫人就点头。
她说她得到的信息总是很滞后,总是要等别人给她打电话。但她又说,今后缅甸要做的事更多。
她说,缅甸有一百多个不同的民族,各个民族之间,甚至语言也不同。她说勇敢无畏的缅甸百姓战胜了这样的困难,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团聚在一起。他们是了不起的,非常了不起。
她说,为他们感到骄傲。
她说,和那些民众相比,她真的不算什么,她很渺小。她说她和丈夫生有两个儿子,他们都在英国。她很想他们,出于一个母亲纯粹的想念。
夫人很健谈,和我说了很多。
我想我永远会记住这一天。
后来,她的秘书过来用缅甸语,不知又说了什么,夫人的神情就很严肃。
十分钟后,飙哥进来了,夫人友好对我们对道别。夫人目送我们出去。
我和飙哥静静地走在柔软的草坪上。飙哥问我,夫人和我都说了什么?
我说就说一些寻常的话题。
我们出了铁栅栏,飙哥和我又走在街道上。上午的阳光很好。
他带我去了一家报社。他真的在报纸上刊登了他和我订婚的消息。我说,我还没想好。但他说一定要这样。他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令狐飙的未婚妻了。
我就说,但你的爷爷,你的父母知道吗?我说不受祝福的婚姻,一定是个悲剧。
他就说我思想成熟。他说这些无关紧要。
他说我的爷爷很喜欢我。而他的父母一向对他放任惯了。说这个时候,能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心里,根本就是迫不及待的。
我就说我文化低,我出身也平凡。我不能不想到这些世俗的东西,避不过的。
飙哥就微笑,说亲爱的水芳姑娘,我和你订婚,结婚,就是出于纯粹的对你的喜欢和爱,不涉及任何其他。
他说我千万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