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春风十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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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收拾,乱哄哄的。”林黛玉笑道,“郡主这里倒是清静。”
“原来到我这里躲清静来了。我东西少自然收拾的快,土仪寿礼一概都搁在你严哥哥船上了。”明依澜又道,“有你在啊,我可算是有人解闷了,往后只管来我这里,不拘是读书作画都成,我身边只有你哥哥一个孩子,他又是男孩,我总盼着有个女儿在我身边陪着我,看着你我心情都松快了不少。”
“我尚未出孝,怕是对郡主不好。”林黛玉推辞道,“和郡主一条船已是非常过意不去了。”
“我不讲究这个,你母亲是我挚友,若嫌弃你这个,我成什么人了。”明依澜佯怒道,“你别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麻烦,不肯来陪我。”
林黛玉忙道,“郡主哪里的话,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郡主不嫌我无趣就好。”
自此林黛玉每日便陪着博平郡主起居,或是说些闲话,或是凭窗眺望,有时候二人相对落泪,哭一哭贾敏。
林黛玉有人一同追忆母亲,心中悲痛得到抒发,其余落泪时候倒少了。
这日官船在岸边靠泊补给,博平郡主道,“今日会在这里歇一夜,你有什么缺的同我说。”
林黛玉正在一旁看书,闻言笑道,“跟着郡主能有什么缺的。”
说笑间,博平郡主身边的心腹刘嬷嬷进来道,“郡主,大爷说事儿之前就已经办妥当了,只是一时忙着王爷的寿辰倒忘告诉您了,叫郡主别担心。”
林黛玉听她们有正事,起身要告退,明依澜却道,“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将军府的糟心事儿,从前你母亲也晓得的。”
刘嬷嬷说了几句买地卖地之类的事,有些迟疑道,“我临走的时候,大爷感慨了一句齐人有一妻一妾,这……郡主,您看着可不会有什么……”
明依澜一生希望都在这个儿子身上,刘嬷嬷自然也格外关心严骥一言一行,此时大爷不过九岁,说出什么妻妾的话。
“这是孟子里的一篇,我也只记得个大概,无事的。”明依澜道,转头见林黛玉手上恰好拿了一本孟子,笑问道,“既捧着孟子,黛玉可知道这齐人有一妻一妾的典故?”
林黛玉记性素来好,此时也不用翻书,念道,“离娄章句下里的,是说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
她清脆的声音念来如泉水泠泠,叫人心旷神怡,刘嬷嬷惊奇道,“林小姐这记性,倒同大爷有些相似。大爷亦是过目不忘的。”
“不过是恰好有些不懂,多读了几遍罢了,哪里就过目不忘了。”林黛玉谦道。
明依澜则问道,“你什么不懂?正好船靠岸,写下来让你哥哥帮你看看。”
林黛玉想了想,点头应了,提笔写了两个不懂之处,一是不懂为何齐人穷到要乞食,尚有一妻一妾,二是为何孟子未对其作批判。
明依澜拿过来看了一回,“这第一我倒是懂,你尚小,还不懂人心之险恶。秋心,你将这个誊写出来交给刘嬷嬷。嬷嬷辛苦再跑一趟吧,叫他们小孩子自己讨论功课去。”
林黛玉起身谢过刘嬷嬷,刘嬷嬷忙侧身避开,口中道,“林小姐太客气了,不过眨眼的跑腿功夫,快请坐下吧。”
三日之后,船又靠了一回岸,严骥的回信到了林黛玉手上。
旁的不说,端看他的字已是铁画银钩,风骨初露端倪,林黛玉自惭自己的簪花小楷虽秀丽,却不比他有大家之风,每日又多加了一个时辰习字。
严骥回道,“若无妾,妻与谁说疑,又与谁相泣,齐人亦只能骄其妻,不及骄其妻妾,颇有虚写,传神尽态所故。此章或与前章相连,若批齐人,岂非谩骂齐王?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齐王以王者之尊派人窥伺盯梢孟子,实小人也。”
他最后写道,“此其为餍足之道也,一句道尽天下苟求富贵之龌龊。”
明依澜见林黛玉看着回信久久思量,搂了她来道,“他们男孩儿自然看的高些,叫我同你说,这齐人若真有一妻一妾,倒也不是不可能。这世上单有一种人,表面光鲜亮丽,口中舌灿莲花,若家世好些,或是对女孩儿体贴些,更是不得了,他如果以一个皮囊骗了妻妾回来,待得露出肚里黑心子,万事都迟了。”
林黛玉听她似有感而发,觉得大约和前几日说办妥之事有关,岔开话题道,“故而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你若是个男儿啊,保准比骥哥儿还强呢,不用几年,就承了你父亲衣钵,又是个探花郎。”
“郡主何苦来笑我,总有严哥哥金榜题名的时候呢。”
“借你吉言。”
刘嬷嬷忙凑趣道,“林小姐这是童言无忌,自来童言无忌最是准的,郡主就等着当探花娘吧。”
林黛玉不解,“探花娘是个什么称呼?”
“探花郎的母亲自然是探花娘了。”刘嬷嬷道。
林黛玉掩唇一笑,后来若有不懂的功课,都写了请秋心誊好,递到严骥那里去相问。待得京城将至,竟攒了一打子宣纸。
林黛玉将回信悉数整理好用匣子装了,奉给明依澜道,“虽是严哥哥给我讲的功课,到底是外男的东西,不便带去林府。”
“我替你收着便是。”明依澜道,“到时候我去荣国府瞧你去,一路有你陪着这么久,真真是舍不得,跟了我回家去长长久久做母女的好。”
林黛玉笑道,“难道我舍得郡主不成?说好了来看我,可不许忘。”
船靠了岸,光王府有人,荣国府也有人,岸边好不热闹。
严骥欲先母亲一步下船去安排诸事,谁知船梯刚搭好,光王府来接他们的人便大步走了上来,严骥见他约莫三十多岁,身着富贵不说,更兼气度不凡,样貌又和母亲有五分相像,不由一怔,不知是王府哪位主子。
第4章()
来人见了船头的严骥神情十分激动,一把握住他的肩膀道,“是骥哥儿吧?眉眼同你母亲生的一模一样。好孩子,咱们竟这么多年才见着。”
后头好几个人跟着他,口中都连声道,“世子爷慢些。”
原这便是光王世子明依峰了,他观严骥虽眉清目秀,肖似生母,却不带丝毫女气,瞧着性子也是个稳重的,心中十分高兴。
严骥见竟是母亲胞兄,自己素未谋面的舅舅亲自来接,忙屈膝要行大礼,“外甥见过舅舅,竟劳动舅舅亲自来了,外甥实在不胜惶恐。”
“你我甥舅,何必说这些虚礼。”光王世子明依峰忙一把拦住他道,“在外头不必拘礼,回了府里头有你磕头的时候。裕哥儿快来见过你弟弟,可怜你们打小就没见过。”
“今儿见过了也不算迟啊。”他长子明博裕自他身后转出来,笑眯眯的道,“早就上来了,偏父亲眼里只有表弟,倒把我忘了。”
说着又与严骥寒暄,“表弟这一路走得可顺利?姑姑可还好?没有晕船吧?船上吃住不便,府里早都备好了,只等你们来了,祖父今儿都问了十几遍了,总算是接着了。”
他一句接一句,非常热情,显出少年人特有的活泼可爱来。
严骥却是个少年老成,眼中带笑,温声道,“外祖父这样挂念,叫我如何是好,往后必定好好孝顺他老人家。这一路都很顺利,母亲在后头官船上,也一切都好,舅舅表哥为我们费心了。”
二人先前分开站着不显,如今立在一起,又都是一双明家人的大杏眼,看着和同胞亲兄弟似的。只是一个沉稳,一个跳脱,性格迥异。
明依峰愈加喜在心头,同严骥道,“骥哥儿,车架都安排好了,这就请你母亲下船吧。”
严骥却还记得林黛玉,忙向明依峰致歉道,“还请舅舅原谅则个,原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的掌珠林小姐与我们同行,既她外祖荣国府也来人,倒是先让她下船登车的好。再者我也问问是谁来接的,好同母亲说,叫她放心。”
“你母亲从前就同林家好,既这样,你先安排了林小姐,我同裕哥儿在车上等你。”明依峰是个爽利性子,当下就允了。
严骥一路恭送他到车上,这才转过去贾家处,见只有拉行李的车与一顶小轿,除仆妇之外不见一个主子,心下生疑,吩咐贴身小厮斯墨道,“你去问问,贾家是谁来接林小姐。”
斯墨去了片刻,回道,“回大爷,我问了赶车的,他说荣国府就打发了他们几个来,还有几个婆子在那里树荫底下。”
严骥打小就认识林黛玉,素日里将林黛玉视若妹子,贾敏在世时也极其疼他,如今金尊玉贵的小姐千里迢迢来了,竟只有几个仆妇来接,如何使得。
严骥当即沉着脸道,“荣国府好歹是林小姐的外祖家,怎会这样失礼,就这几个不知根底的下人,连个表兄都未曾派来?别是哪家充作贾府的人,实则是人拐子,你带人去把他们捆了,一会子通通送到官衙里拷问。”
林黛玉正同博平郡主依依惜别,忽听得外头一阵嘈杂,又有咒骂又有求饶,明依澜道,“刘嬷嬷去瞧一瞧,这是怎么了。”
刘嬷嬷匆匆出了船舱,仔细问过何事,回来报与明依澜道,“郡主,大爷发了好大脾气呢。”
知子莫如母,明依澜如何能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好脾气的,故而奇道,“怎么缘故?”
刘嬷嬷看了一眼林黛玉,叹道,“大爷见荣国府来人接林小姐,就问了一句是何人来接的,结果仍旧只是几个三等仆妇。眼见林小姐受了委屈,大爷如何能不发脾气。”
明依澜冷笑道,“我当是何事,荣国府这般行事我在江南京城都未见过,巴巴的三催四请,结果就打发这么几个猫猫狗狗的来。你且说,他怎么处置的?他可不是个发了火就算了的孩子。”
刘嬷嬷嘴角忍不住翘起,“大爷真真是刁钻,他说那几个人许是人拐子,正喊要送官呢。”
林黛玉心中既为严家母子护她感动,又为贾府这般怠慢酸楚,低着头道,“又给郡主添麻烦了。”
“不妨不妨,你是何等娇贵的姑娘家,骥哥儿说的有理,难不成随便谁来接,我都叫人把你接去?咱们在船上稍等等。”博平郡主安抚她道。
刘嬷嬷想起亲自来接的明依峰,脸上难免带了喜色,“郡主莫恼,我说一件事你必然欢喜。世子爷亲自来接郡主了,带着裕哥儿候在岸上头呢,看到咱们大爷喜得不知怎么好了。”
明依澜眼圈一红,“哥哥还是这样疼我,劳你再跑一趟,替我和哥哥陪个不是,让他多等一会儿。”
饶是林黛玉再大度,可现今因为自己的事叫光王世子和郡主兄妹等着,不得相见,心里也暗暗埋怨贾家做事不周。
外头严骥指挥郡主府的人将那几个三等仆妇牢牢捆了,又扣下车轿,偏假作不知,放了个牵马的小厮。
那小厮一路急奔回复,寻了管家赖大道,“赖爷爷不好了,咱们去接林姑娘的人都被什么博平郡主府的人扣下了,说咱们是人拐子,要抓去见官呢,我跑得快,逃走了,其他人全给捆了。”
赖大皱眉道,“博平郡主啊,前儿我去吃酒,听说为着这个郡主,光王家好大的阵仗准备迎她呢。”
“赖爷爷您快拿个办法吧,要是老太太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赖大一瞪眼,“你才不好了,你闭上你的猴儿嘴,老太太能知道?等着,我去请琏二爷。”
等贾琏重新带了人去岸边接林黛玉之时,荣国府几个仆妇在日头下面早晒得汗流浃背,狼狈异常了,见了贾琏都求救道,“琏二爷快救救咱们吧,要是晒死了。”
贾琏觉得非常丢脸,低声喝道,“都给爷闭嘴!”
明博裕是猴性子耐不住,早下了车和严骥说话,此时见急匆匆赶来一个锦衣公子,虽长得俊俏,却活脱脱一个纨绔,明博裕忍不住笑道,“这是哪家的爷?别是人拐子的头头冒充了来的吧。”
贾琏哪怕风流纨绔,脑子还是活络的,猜着说话这位多半和博平郡主有些关系,忙作揖笑道,“这位小公子说笑了,在下是荣国府贾琏,家里老太太特意命我来接位女眷,不知小公子是?”
明博裕长在帝都,自然是知道荣国府,虽是国公府,如今却是渐渐没落了,连着二房嫡女都送进宫做了宫女,真正贵胄里十家有倒九家是看不上他们的,因而故意道,“原来是贾公子,这会子正主来了,也算分明了。我就说怎生胡乱来了几个婆子就要接人,果然是人拐子。”
贾琏心眼转得快,忙道,“误会误会,都怪我脚程慢,倒叫这几个拉车抬轿的先来了。”
“既是误会,那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