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娇春媚-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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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沁雪也不明白不年不节的,于婆子也吃了,自己的顾虑也打消了,可就是有些不安。
“玉簪,且等着吧,要是有什么,也不在这一时。只是,你要记得我交待你的事,如果有什么,府里有人要对你不利,你一定要告诉他们,你的卖身契放在妥当的地方,只要府里拿捏你,就放出话去!”这顿饭吃的如鲠在喉,身边没有陈妈可以依靠,沁雪由不得多想。
玉簪点头。
一直到了夜幕四合,掌灯之时,沁雪院的门忽然被人从里打开,站在门背后阴暗里的一个小丫鬟瑟缩着看着门外鱼贯而入的一群人,崔嬷嬷扫了眼小丫鬟:“做的不错,香玉,回头去我那里领赏!”香玉忙不迭的呲牙笑了笑。
屋里,死沉沉一片寂静。
崔嬷嬷让人透开了门栓,迈步走了进去,玉簪睡在外屋的大炕上,崔嬷嬷喊了几声,玉簪都没答应。
崔嬷嬷点头:“去里屋看看大姑娘!”
四个婆子一涌而进。
苏怡香面朝炕沿,借着夜色,崔嬷嬷亦被沈沁雪静怡的睡姿吸引,青丝泼洒,玉面清爽,小下巴窝在被子里,玉鼻微动,隐隐地面上莹润调皮,美人卧榻,就是这样吧,可惜了,可惜大姑娘你投错了胎,没生在王玫的肚子里。再聪明也是个没什么阅历的小姑娘,你看你,于婆子的菜吃的小心又谨慎,可你哪里知道,玄机不在菜品,而在最后漱口的那杯茶上!
但凡大户人家吃饭漱口不都是一贯如此么?
“老梁家的,去翻翻炕柜,有什么细软都给她带上吧,好歹是嫁人,有个傍身的免得在人家家里受气!”
老梁家的撇撇嘴暗道:“这么缺德的事,你都能做出来,还在乎大姑娘活的好不好,虚伪。”
乱翻一阵,将一个六棱花钿回纹盒子拿了出来,沉甸甸的,崔嬷嬷眼里闪烁一下,看着老梁家的眼红的样子:“最好不要动大姑娘的东西!”
老梁家的被戳穿了心思,蔫蔫地放在沈沁雪的身边。其他几个忙将视线挪到沈沁雪身上。
比起邓莹华留在府里的那些嫁妆,沈沁雪留着的这些真是提都不用提。
沈沁雪的身上被套了上一件大红喜服,一个婆子手脚麻利的将沈沁雪的头发梳了个一窝丝,从刚刚的匣子里,拿出一对红玛瑙的簪子插在一窝丝上,脸蛋上扑了一层粉,描了眉,点了红唇,老梁家的急急忙忙将一顶红盖头盖在沈沁雪的头上。
“成了!”
崔嬷嬷点头,四个婆子悄无声息的抬着沈沁雪出了屋门,崔嬷嬷临出门看了眼还睡着的玉簪,意味深长的走了出去。
门外一顶小轿停在沁雪院门前,沈沁雪软溜溜的身子被塞进了轿子。
有一只手悄悄伸向那个六棱花钿的盒子……
抬轿子的四个婆子一声抬了轿子从候府的沁雪院出去,一路转到了后角门,这当中停了半刻,于婆子喊着要撒尿,轿子再走起,已经出了后角门,只要细细看抬脚的四个婆子此刻已经换成了四个汉子,虎背熊腰,孔武有力,脚底生风,走了半个时辰来到陈州东头的一条胡同里,又将轿子停在一家普通小院的门前,门前烛火摇曳,门扇上两个大大的囍字,格外引人注目。
头前抬轿的汉子还没敲门,“吱呀!”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来了来了,可是让人等的急!”
抬轿子的人道:“人给你们抬来了,要怎么做,不用我们教你,这姑娘可是大户人家一等一的大丫鬟,活脱脱的副小姐,给你们家做媳妇,那是你们高攀了!”
许氏压抑着心里的喜悦低声道:“几位辛苦,进屋喝杯喜酒,我儿子扭捏,不好意思出来见你们,我这里有些小钱别嫌弃,算我谢你们的。”
汉子不客气的接在手里,摆手:“喜酒就不喝了,这天还早,寻个地儿让这姑娘歇歇,哈哈,今儿晚上,你家秀才娶妻,定热闹的很,我们这就回去,你忙吧!”
许氏送走了抬轿子的轿夫急忙叫涌出院子的一窝半大小子们点炮竹,咚,咻……铺天盖地一阵炮竹响彻云霄,胡同里走出带着笑脸的人们。
“快走,顾家的新娘子进门了,咱们去看看,长的漂不漂亮!”
“顾秀才娶妻,听说是个候府的一等大丫鬟!”
“可不是,伺候夫人小姐的人,哎吆喂,炮竹响的耳朵疼!”
“顾婶,恭喜了,你儿子好福气!”
许氏嗨了一声:“杨婶,虎他娘也来了,快进院里!同喜同喜!”
顾家一时笑声恭喜声洒了胡同一路。
顾炎林坐在新房里,听着外面人声鼎沸,欢声笑语,脸上不由自主也有了对成亲真正的欢喜。
许氏面上笑脸相迎各位街坊邻居,亲朋姑舅,暗暗里却是愁肠不已,之前让人扶着新娘子进自己闺女屋子,新娘子想喝醉酒一样的软的像一滩泥,扶都扶不起来。到时候儿子问起来,怎么给他说,这是她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媳妇儿。这姑娘定是不愿意,被人强行灌了迷~药啥的。要是以后闹起来可不是害了儿子?
良辰一到,沈沁雪被人搀扶着出了新房隔壁的屋子,许氏安捏着一把汗,顾炎林一束红绸牵起沈沁雪,盖头底下的沈沁雪浑浑沌沌感觉自己漂走在云端,手里抓着一束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握在一双修长温润的大手里,自己的身子被人扶着,耳边响起一拜祖先,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叫唱声。紧接着自己弯腰跪拜,好不惊奇。身边搀扶的两人,又有一把子力气,硬是没让自己跌倒。
洞房里红色的喜烛爆了火花,灯芯里星火兀自跳跃,淡淡的青烟袅袅,自己被搀扶着做在大炕上,身子地下垫着厚厚的棉布褥子,上面的鸳鸯交颈嬉戏,转眼听到屋子里呼啦啦涌进许多人,叫道:新郎还不揭盖头?正诧异间,有低声细语传来:“我要揭了!”
沈沁雪心头砰砰砰跳的慌乱,紧接着眼前霍然一亮,抬头微寻,眼前一张面如冠玉,清俊秀雅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沈沁雪望着眼前人,一时低乎自己这梦做的实在出奇,竟然梦到自己成亲,新郎亦是这样芝兰玉树般的人物。不觉哑然失笑。
顾炎林揭了盖头,低头去看,正看到沈沁雪抬头,又看到她忽而露出的笑意,正如一江春水,潋滟万波,晃的自己刹那红了耳根。
同一时,屋里忽然鸦雀无声,偶有抽气声传进沈沁雪耳中。
“娘,娘,新娘子漂亮,新娘子漂亮,我要摸摸她!”
“听话,不许胡闹!”
“嗯……我不!我就要摸摸!”
“顾秀才,你可真有艳福哦!”
……
有人进新房里喊了去院里吃喜酒,呼啦啦一阵,屋子里顷刻寂静下来,沈沁雪想要抬头,先前说话的男子的声音再次想起:“我……我去院里招待客人,我妹妹会来陪你!哎……哎你醒醒,你怎么了?”顾炎林看着坐的好好的人,忽然倒在炕上,伸手捞起她,将她抱在怀里。
有女孩的声音:“哥,外面的客人等着你敬酒呢!你快去,这里有我!”
沈沁雪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心里懊恼,这梦坐的太过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做梦梦到奇怪的人和事,想要伸手拉住那个说话的女孩,竟然也使不上劲。
……
第9章 炎林的内心()
第九章
顾炎林抿唇,一双明亮的凤眼看着睡在自己房里的女子。他一早脱下的大红喜服搭在衣架上,此时穿着一件宝蓝色半旧的道袍,双手交错,放在膝盖上,乌黑的发用一根粗长的银簪子束在纱网里。
沈沁雪怡丽的容貌,露在大红的喜被外,皓腕微抬,细腻如雪。
顾炎林又是欢喜又是惆怅。许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可是现在虽然没有行夫妻之事,却有了夫妻之名,贫贱夫妻百事哀,要是她真和娘说的是被迫的,等她醒了要是她不愿意……顾炎林纠结的低下头。漂亮的凤眼里满是羞恼。
沈沁雪慢慢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眼里映入的便是顾炎林低头纠结的情景。
满眼的红,一间并不大的屋子里到处落着喜字,除了眼前这个男子,他的穿着完全和这红红的屋子不搭调,可是看着如沐春风,有种让人暖心的感觉。
“我……你……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沈沁雪陡然想起之前的梦,桃花眼里露出肃然,难道那不是梦,她兀自翻身坐起,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穿着,亦如这满眼的红,此时,梦中情景历历在目,她一脸悲愤,顾不得其他,厉声斥责:“出去!你立刻马上给我出去!”
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是被于婆子,不,应该是王玫算计了,小心了许多年,陈妈一走,她居然这样弱不堪言,保护不了自己。
顾炎林神色黯淡,站起身来道:“好!我出去,但出去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顾炎林看她没有反驳,接着开口:“我不知道你出自那个豪门大户,听我娘说她出了十两银子求人为我说亲……姑娘如果不愿意,我可以放你走!”
沈沁雪摇头,眼里涌出水雾,忽然眼一黑,倒在刚刚睡着的枕头边上……
“姑娘……”
顾炎林抱起倒在炕上的沈沁雪叫了几声,将她放在自己怀里,低头去看,就见沈沁雪紧咬牙关,发出咯吱咬牙声音,下巴抖动,脸色青暗,像是晕厥过去的样子。顾炎林当下吃惊,伸出修长指尖,去掐她的人中。这单口徐氏从外面跑进来,着眼看到这一幕,吓的心惊肉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送走吃酒席的客人,徐氏站在院子里,望着儿子的新房,一颗心还悬在半空里,无法落下。
之前看这姑娘的样子,通身的气派,全也不想个丫鬟,却是浑身无力,要不是被人下药什么的,何止于会那样,徐氏越想越怕,就在此时,偏听到顾炎林一声惊呼。
“这是怎么了?啊?”徐氏看顾炎林抱着沈沁雪,急问。
顾炎林抬头对徐氏道:“娘,这事有蹊跷。”
徐氏捂了嘴。顾炎林复低头看沈沁雪,见她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沈沁雪悲愤难忍,一时气厥,听耳边有人时远时近叫姑娘,只以为魂飘体外,忽然嘴唇上方一阵刺疼,本要睁眼,却听身后有人道:娘,这事有蹊跷。便敛了声气,竖耳细听。身后似有丝丝温暖透过衣服,自动了动身子,依靠着,又感觉不对,就要离开。
顾炎林感觉沈沁雪身子动了动,越发靠近自己,心里一动,随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徐氏担心,没看出来道:“林儿,娘是不是做错了,本想着你如今只得个秀才,想要个体面的娘子,娘没这个蹦张,娘知道你心气儿高,可是前日里,听人说,有大户人家的好丫鬟想要嫁个好人家,娘想着,伺候过夫人的大丫鬟必定见识都是好的,所以就应了。”
沈沁雪听得真切,才知道这局不是一天两天才设的,为了她这一遭,王玫费尽心机,八成是和荣安伯府的吕夫人说好了。
顾炎林眉头紧蹙,他本心思缜密,从沈沁雪一顶小轿被人抬进门,一无陪同吃席的姐妹,二没有娘家至亲,除了身上所配戴,亦无一件陪嫁,如今又是这般,倒是被人挟持下药,害她如此,也未可知!
顾炎林揣测,沈沁雪也想通各种关节,绝望中,确是昏昏沉沉迷糊过去。这一次却是伤心悲愤所致竟是一病不起。连着几日,沈沁雪都在似睡非睡中度过,想要让她真真清醒,却又不能。顾炎林也是下颚上泛起暗青的胡茬,原是芝兰玉树般的风姿,此刻有了七分的憔悴。
徐氏至此忧心如焚。这一日,东北厢房,顾炎林望着眼前躺在炕上的人,伸手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一张憔悴柔弱的小脸,肤白似雪,没有刚刚见过的欲滴红唇,只翘起一层干皮,端起桌边放着的一个碗,尝了尝道:“你我本素未平生,却同拜了天地父母,行了夫妻之礼,便是有缘,你若有苦衷,也得养好了身体,才可做其他。你若是听我一句,便将这药喝了。来日方长,我定不会为难你,一切以你的意思,好吗?”
他说完,看沈沁雪没有一丝异动,心里一时又怜惜不已,凑近了身子,将手里握着的调勺举到沈沁雪的唇前。
怎奈不起一点作用,顾炎林举手无措,一咬牙,自己喝了一口苦水,将唇对上沈沁雪的。
一旦两唇相贴,顾炎林才吃惊发现,唇前一片柔软,带着丝丝甜美搅动他心底一汪池水。骤然离开,脸红心跳,拿着药碗的手不住微颤,调勺跌进碗里,抬手去摸自己嘴,心乱如麻,径直从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