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世子妃-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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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婉脸上挂着浅笑,点点头,乖巧地叫了一声:“三叔。”
“哎、哎!好、好,三叔该给见面礼的。”诚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半天,却发现今日自己身上一件像样的玉饰扳指之类的都没带,一时之间脸上有些窘态。
叶婉十分善解人意地给诚王找了个台阶下,拿出那块诚王府的令牌,道:“三叔早就给过了。”
“啊。”诚王看看令牌,又看看蔚凌羽,恍然道:“你就是这些年与羽儿合作之人?”
叶婉和蔚凌羽一齐点点头,诚王呆愣半晌,哈哈大笑出声,点着二人的鼻子道:“你们这两个小鬼头,倒是能折腾。”转头怨怪地瞪了蔚凌羽一眼,假意训斥:“还有你这个臭小子,怎的不早些与为父说?”
经过这段小插曲后,几人陆续入席了,叶婉就坐在药癫的下首。药癫见叶婉面对诚王时也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放心不少,也就放开了只顾自己吃喝。酒足饭饱他好回房去睡觉了。
席间,诚王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叶婉身上,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一个劲儿叮嘱她“不要客气、多吃些菜、就当是自己家”。叶婉暗中观察许久,诚王对她的出现,似乎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这让她心中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叶睿晨与蔚凌羽交好,若是上一代有恩怨,他们之间也会很尴尬。
“丫头啊,”诚王忽地想起什么,神情带了些哀伤追忆,“门上那块匾,你瞧见了吧?”
叶婉点点头,那匾上的字迹苍劲有力,一笔一势间,傲然不屈的风骨浑然天成,让她印象深刻。
“沧浪阁是你叶家的产业。天启初立,皇兄将青龙山北面的一片土地划给了你父亲建别院。二哥的眼光独到,选了在青扬湖湖面上建了一座沧浪阁,那匾就是他亲手所题。”诚王一脸的怅然,沧浪阁初初建成,他也去那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的宇文雅云还是他的雅云。而如今,物是人非,义兄罹难,雅云她…也就只剩那块匾还在了。
叶婉柳眉微挑,月姨从没与她提过这些事情。也许是曾经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在经历了那场变故后,都变做了她的梦魇吧。
“明儿个我派人去青扬湖,将沧浪阁好生修缮一番。那匾,你就带回去吧。到底是你爹娘留下的产业,你哥哥…唉!那些理应由你继承了。”说到这里,诚王多少是有些怅然若失的。那块匾陪了他十来年,是他为数不多的念想之一了。他还不知晓叶睿晨如今也来了京城,还当他到现在还不知所踪呢。
“诶我说,蔚小子千里迢迢将我们折腾了来,你别总是哭丧着脸啊。”药癫见气氛忽地十分低迷,打起岔来。
诚王低头沉吟半晌,他当然知道蔚凌羽请药癫来是做什么的。“诚王妃的病,尽力即可。”淡淡的一句话吐出,半分因妻子病重的急迫感都没有。
“什么叫‘尽力即可’?你不会是瞧上了哪家的姑娘,就盼着诚王妃早些去了,你好另娶新人吧?”药癫呵呵坏笑着猜测,看到诚王脸上隐忍什么,抿紧了嘴不说话的样子,张大了嘴,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不会被我说中了吧?啊哟,也是哦,十几年不见,诚王妃变化可不小,当年是多么温柔可亲的人,如今竟是那么一副嘴脸。”药癫撇嘴,想起下晌那会听到侍女交头接耳的说起诚王妃在背地里骂他的话,他心里就一阵发堵。要不是念在与诚王当年也算颇有交情,他早就甩袖走人了。
“药癫!”诚王忽地沉下脸,“什么新人旧人的?我蔚诚这一生,只爱雅云一人。”端起酒杯,猛灌了几杯酒,诚王顿时觉得头晕晕的,心中也觉无比苦涩。幽幽叹了一口气,诚王站起身,道:“年纪大了,愈发不胜酒力。你们慢用,我先回去休息休息。”
诚王没有把药癫和叶婉当外人,直接丢下他们,自己先走了。蔚凌羽觉得今日的父王奇怪得紧,他一直以为父王和母妃的感情不甚和睦,可刚刚父王说只爱母妃一人时的眼神,是那般的坚定、深情。他有些迷糊了,难道是母妃疏远了父王?
叶婉眸光闪烁着,总觉得事情哪里有些诡异。或许,见到诚王妃后,就会有答案了。
夜里忽地起了风,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敲击在窗棂上,扰得叶婉怎么也睡不安稳。药癫倒是个心宽体胖的,整夜都睡得像死猪一样。一大早起来,推开窗子,被雨水冲刷过的植物散发出的独特清香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叶婉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叫来侍女去唤药癫,用过早膳就去给诚王妃诊脉。
侍女见到叶婉,畏畏缩缩地低垂着头,得了吩咐立刻就跑走了,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般。叶婉愣怔一瞬,马上回过神来,怕是她们听说了自己以强硬手段收拾了芳梨,使得她们对自己也畏惧起来。耸耸肩,叶婉觉得这样也挺好,省得还有哪个不开眼的过来招惹自己。
用过了早膳,叶婉和药癫出了雨花阁的院门,早有诚王妃的贴身嬷嬷,钱嬷嬷在门口候着。见着二人,钱嬷嬷先是谄媚地给药癫行礼:“药癫先生安。奴婢一早儿就来候着了,咱们这就去给王妃请脉吧。”然后斜眼,目光不善地瞪了叶婉一眼,心内冷笑,这小蹄子还挺猖狂,看待会王妃怎么收拾她!
叶婉抿了下嘴唇,这嬷嬷是话中有话啊,“一早儿就来候着”了?这是嫌他们出来得晚了呢。还敢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若是再敢有什么小动作,她就跟她老账新账一块儿算。
诚王妃的飞霞院位于诚王府的西侧,从雨花阁到飞霞院,几乎要穿过诚王府的大半个花园。乘坐着肩舆,药癫与叶婉悠闲地指点风景,那副样子哪像是来给人诊病的,简直就是来郊游的。钱嬷嬷这一路翻了无数个白眼,越看这二人越觉得碍眼,恨不得将二人从肩舆上推下去。
药癫眼尾扫了钱嬷嬷一眼,他就是故意气她的。若不是昨日听到侍女们私下的议论,他还不会多想。这会儿他看着钱嬷嬷,处处觉得不顺眼,尤其是她那句话,明晃晃就是敲打他嘛。
诚王妃此时正躺在富丽堂皇的黄花梨雕凤穿牡丹罗汉床上,焦急地等待着药癫,她的生死,就系在药癫的身上了。
药癫和叶婉踏进飞霞院,这里的风格跟整个诚王府也太不搭调了。诚王府是那种清雅中带着点豪放的气息,而这里,完全就是自成一界,处处透着奢华。门窗、栏杆俱是黄花梨木的,雕刻着细致精美的花纹,廊边一溜儿名品牡丹,不是直接种在土地上,而是种在白瓷彩绘的大花盆里。这个季节牡丹还开着,想是有专门的花匠精心护理着的。
院中的侍女、婆子,衣着都十分光鲜,比泽城那些大家小姐也不差什么了。叶婉以为钱嬷嬷是诚王妃身边得力的嬷嬷,穿戴才比旁人好些,想不到飞霞院中,就连个扫洒的婢女也都穿着绫罗绸缎做的衣裳。
钱嬷嬷瞧见叶婉眼中一闪而过的愕然,脸上露出得意,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能见过多少世面呢?
进到屋里,叶婉更觉光彩耀目,不说炎麟国产量极少的雾霭纱被拿来做窗帘,就光是多宝阁上那堆金的银的碧玉的摆件,就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诚王妃是卖金银玉器的呢。叶婉抿嘴偷笑,对诚王妃的品味不敢恭维。轩窗下一张紫檀雕牡丹团花纹的条案上,摆着一对掐丝珐琅粉釉牡丹瓶。看来诚王府确实是财大气粗,福隆独家出品的掐丝珐琅系列,以牡丹为主题的物件并不多,件件都卖个天价的。
“钱嬷嬷,药癫先生请来了没?”一个沙哑略带苍老的声音传来,平静安详的语音中,暗藏急迫。
“回王妃,请来了呢。”钱嬷嬷给药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去诊脉。
药癫小胡子一翘,对叶婉努努嘴,不悦道:“没眼色的,还不去给王妃诊脉?”说着,自顾自坐在小桌旁,亲自动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
诚王妃透过半透明的床幔,看见药癫那副做派,气得浑身哆嗦。这是什么意思?她堂堂诚王妃,药癫竟是指使个贱丫头来给自己诊脉?
叶婉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她内力不弱,自是听见诚王妃的呼吸一滞后,猛地变得粗重起来。款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撩床幔,钱嬷嬷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怒声斥道:“作死的贱蹄子!懂不懂规矩了?”
叶婉凤眸微眯,她不与这老货计较,倒让她愈发上脸了,竟敢当面就斥骂自己。
“啪”,药癫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壶茶杯都一蹦多高,冷声喝道:“你个老娼妇,骂我药癫的徒弟,这是不将老子放在眼里了?”甩手将手中的茶杯扔回到桌上,起身拉了叶婉,道:“诚王府高门大户,咱们这低贱人伺候不起,咱还是回乡下地方逍遥些。”
钱嬷嬷只是想踩踩叶婉,杀杀她的锐气,却没想到药癫更是狂妄,当着诚王妃的面就敢发作。忙“噗通”一声跪在药癫面前,一个劲儿磕头,道:“药癫先生息怒,奴婢只是一时情急,王妃千金之躯,岂是她一个…”
“够了!钱嬷嬷你先下去。”诚王妃怒火止不住地冒,既是恼怒药癫和叶婉的不识抬举,也气恨钱嬷嬷没眼色。她这儿眼巴巴指望着药癫救命呢,她倒好,一个劲儿得罪人家。
钱嬷嬷闻言,不甘不愿地站起身,当着药癫和叶婉的面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给诚王妃行了一礼后就要退下去。
“等等,诚王妃,你确定这个钱嬷嬷是你的人?”叶婉叫住了转身欲走的钱嬷嬷,不怀好意地冲她龇牙一笑。诚王妃身边谁忠谁奸本不干叶婉的事,不过这个钱嬷嬷三番五次地针对她,她也不介意顺手收拾了她。
钱嬷嬷听到叶婉的话,心中一沉,“噗通”一下又跪下了,扒着床沿哭喊起来:“王妃明鉴呐!奴婢跟了王妃十多年,不是王妃的人还能是谁的?你可不要听这贱蹄子满嘴胡沁呐!”
诚王妃对钱嬷嬷宠信有加,哪里是叶婉一句半句话能左右的,立了杏眼骂道:“你这丫头简直不知好歹!本王妃叫你们来是诊脉的,不是来挑拨是非的!你昨日在羽苑闹了一场不够,今日还要在本王妃的飞霞院也闹一场嘛?”提起这事,诚王妃怒气更胜,芳梨是她安插在蔚凌羽身边的,辛辛苦苦栽培了许多年,叶婉才刚来诚王府,就把她给废了。她昨晚接到消息,听说叶婉将人送去了如意馆,立刻就派了人去赎,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人都送到恩客的床上了,赎回来也是颗废子。
钱嬷嬷得意地瞥了叶婉一眼,只要诚王妃还信任她,她就倒不下。“诚王妃还真是信任这钱嬷嬷。只是诚王妃身在内宅,想必也听说过,我师父药癫的脾气,古怪又护短。这钱嬷嬷打从见到我师徒两个,就没给过半个好脸色,明摆就是想得罪我们,不让我们给诚王妃诊脉。”叶婉拔高声调,止住钱嬷嬷张口欲言:“还有,诚王妃想过没有,你身上的毒,难不成是从天上掉到你身上的?”叶婉打从见到钱嬷嬷,就知道是她给诚王妃下了红颜迟暮的毒。
红颜迟暮是叶婉鼓捣出来的毒药,里面有一味半月草,最是奇特。这种半月草,若是新鲜采摘的,上面独特的馨香味染在人身上,数月都不散;就算是做成成药,香味也可维持十天半月的。诚王妃中毒时日不短,按理说这种气味早该散去了,如今还能在钱嬷嬷身上闻到,只有一种可能——她还藏有另外的红颜迟暮。
诚王妃半晌没做声,听了叶婉这一番言论,事关自己的性命,她也有些迟疑了。自己中毒的事,全权都交给了钱嬷嬷去调查的,可调查来调查去,到现在也没个结论。“钱嬷嬷,你有何话说?”她的心里有点慌,钱嬷嬷是她最为倚重之人,若是连她都有二心,那她…她不敢再想下去,她那点秘辛,钱嬷嬷可是尽数知晓的。
“王妃!奴婢跟了你十几年,十几年的情分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野丫头几句话?奴婢不想多辩白什么,清者自清罢了。”钱嬷嬷对着诚王妃重重磕了一个头后,就直挺挺地跪着,那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叶婉都想为她鼓掌了。
“确实是清者自清。不过这清不清的可不是说说就算的。王妃不妨派人到钱嬷嬷屋子搜一搜吧。”叶婉笃定,钱嬷嬷那里定还藏有红颜迟暮。
钱嬷嬷眼中的慌乱一闪,马上又镇定下来,整个飞霞院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任是谁去,都搜不出半分蛛丝马迹。
“啊,我若说我亲自去呢,定是不合适的,总要避避嫌。不如请蔚世子亲自去搜吧。他总不会诬陷了钱嬷嬷的。你说是吧,钱嬷嬷?”叶婉笑得明媚,看在钱嬷嬷眼中却是与魔鬼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