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6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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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强亦有限,蓝容与并不十分看重,但三虫若趁她与佟丁牛交手之际,从旁暗施偷袭,却可一举扭转局势。
“如此,魏某愿先斩三虫。”
蓝容与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并没有嘲笑他自不量力,金母洞天内“诛仙”金符那一击,石破天惊,锐不可当,三虫中肉身最为强横的虎甲子,亦接不下这一道金符。只是彼辈身经百战,并非顽铁,傻愣愣立于原地,任凭他打灭,“诛仙”金符固然犀利,打不中对方,亦是枉然。
转念一想,抱虚舟乘星力,遁虚空,铸铜殿如此狼犺,佟丁牛便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追之不及,这魏十七既然要为帝子除一强敌,正好探探他的底,看他一口气能祭出几次“诛仙”金符。
蓝容与拿定主意,允诺道:“好,且看魏殿主手段,若能先行灭杀三虫,蓝某便试上一试!”
第九章 阎王殿前自明了()
活得足够长,见得足够多,好奇心天长日久消磨去,所谓“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毫无期待可言,然而这一次,蓝容与感到久违的悸动,像一滴甘泉,渗入心田,她期望看到出人意表的一幕,期望魏十七能给她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冲击。
抱虚舟乘着星力漂荡,铸铜殿终于追了上来,相距不过十余丈,蓝容与举目望去,只见佟丁牛像一座铁塔,稳稳立于铜殿之前,一双铜铃也似的大眼瞪着自己,面无表情,身后高高矮矮胖胖瘦瘦戳了十多个手下,其中一人尖嘴猴腮,贼眉鼠眼,赫然便是那借“血魔解体大法”逃出生天的猥琐道人。蓝容与颇感诧异,她素来过目不忘,略一审视,便察觉此人嘴角却多了一颗黑痣,痣上有三根硬毛,并非之前所遇之人,形貌如此相仿,多半是孪生兄弟。
佟丁牛不开口,身后众人噤若寒蝉,蓝容与略略侧过身,将螽斯子虎甲子蜉蝣子指给魏十七,三人立于左首,独立特行,一人背负长剑,一人干瘦精壮,筋骨如铁,一人体内隐隐透出宝光,剑修体修器修呼之欲出。
佟丁牛深深吸了口气,胸腔中发出狂风呼啸之声,瓮声瓮气道:“可是瑶池蓝仙子?”
蓝容与略一颔首,应道:“佟殿主有礼。”
换作旁人,佟丁牛未必有这么好脾气,但蓝容与系瑶池西华元君亲自点化的女仙,来头非同一般,他只得耐着性子问明缘由,“适才蓝仙子可是斩了吾铸铜殿玉井道人?”
蓝容与冷笑道:“玉井?未曾听闻。不过有一黄冠,胆大妄为,觊觎瑶池抱虚车,被蓝某斩去肉身,神魂脱逃。”
佟丁牛招招手,身后那道人举步上前,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纸,焦黄干脆,薄如蝉翼,纸上浮出一张猥琐的脸孔,满面怒色,咬牙切齿。佟丁牛道:“玉井,可是你觊觎瑶池抱虚车,触怒了蓝仙子?”
当着佟殿主的面,玉井道人并未文过饰非,老老实实道:“抱虚车突如其来,贫道心生贪念,故以吞霞蟾蜍相阻,及至蓝仙子现身,二话不说,一剑斩破肉身,才落得如此下场。”
佟丁牛将符纸取在手中,双手一搓,玉井道人惨叫一声,神魂灰飞烟灭。他不动声色,轻描淡写道:“玉井行事糊涂,阻拦瑶池抱虚车,不知者不罪,望蓝仙子恕罪。”
蓝容与道:“好,此事一笔勾销。”
佟丁牛又道:“玉井乃是吾铸铜殿中之人,冒犯法驾,罪不至死,蓝仙子毁他肉身,致使玉井魂飞魄散,便是与铸铜殿为敌,今日之事,不得善罢甘休,蓝仙子是留下瑶池抱虚车赔礼,还是与吾一战?”
三十三天外六宫联手,犯上作乱,瑶池按兵不动,两不相帮,诸位宫主心照不宣,存了三分礼让,但光明宫铸铜殿主佟丁牛不同,他性情刚烈,宁折不弯,一旦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拽不回,玉井道人毁了肉身,分量不够,不足以跟蓝容与撕破脸,那就干脆将他神魂碾灭,把事做绝,反过来向蓝容与讨个说法,不容她打马虎眼推脱。
蓝容与微微眯起眼睛,反问道:“光明宫对瑶池宫,欲做上一场?”
佟丁牛道:“蓝仙子言重了,非关光明宫对瑶池宫,只是你我之争。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玉井终不能白死,换作蓝仙子,也不能灰溜溜空手而还吧!”
蓝容与坦言道:“佟殿主有心,易地而处,蓝某亦不会轻易放手。天庭四分五裂,秩序荡然无存,做一场,分个高下,力强者胜,力弱者伏,不过单打独斗太过寡淡,蓝某有一道友,恰逢其会,愿与铸铜殿上下战上一场,佟殿主意下如何?”
佟丁牛目光落在魏十七身上,瞳孔忽张忽缩,皱眉道:“阁下又是何人?来自哪一宫哪一殿?”
魏十七足蹈虚空,涌身上前,呵呵笑道:“铸铜殿主好不爽利,战即战,打便打,问什么哪一宫哪一殿,阎王殿前自明了!”
佟丁牛道:“好,阎王殿前自明了,玉玑,且送他一程!”
身后那猥琐道人答应一声,伸足轻轻一顿,霞光凭空而作,托着他飘然上前,五指一紧,挥出一柄二龙拂尘,麈尾暴长,盘旋如龙,燃起惨白的阴火,寒潮席卷而来。
魏十七周身煞气缠绕,寒潮不得近,玉玑道人催动拂尘,千丝万缕,阴火愈来愈盛,暗藏杀机。
光明宫铸铜殿偌大名头,蓝容与许之以“人才济济,强手辈出”,殿主佟丁牛以降,数螽斯子虎甲子蜉蝣子三虫最为利害,眼前这玉玑道人,道行手段估计与玉井相仿,强亦有限,魏十七不容对方走马灯车轮战,将自己底细摸清,决意突施强袭,心念动处,足下风火之力大盛。
螽斯子背后长剑嗡嗡颤抖,几欲离鞘飞出,他“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风火金砂?”
蜉蝣子心中一动,螽斯子虽是剑修,舍剑之外别无长物,但他神目如电,素来不会看错,风火金砂乃三十三天外兜率宫炼制的真宝,为菩提宫大泽殿主商浮槎所有,商殿主随陆海真人远赴星域,攻打正阳四宫,铩羽而归,将此宝遗失,那与玉玑对峙的汉子,难不成来自正阳四宫?一念及此,胸中顿时大震,蜉蝣子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沉吟未决。
魏十七借风火之力,不避不让,缓缓上前去,玉玑道人暗暗冷笑,将麈尾舞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阴火转瞬蓄势到巅峰,正待施展手段,作雷霆一击,忽觉头顶异象骤升,一时间心驰神摇,把持不定。大敌当前,明知不可分心旁骛,却偏生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抬头一瞥,这一惊非同小可,口干舌燥,头颈僵硬,再也挪不开视线,只见星域深处,一点血光闪动,凶星远隔无穷时空,将自己锁定。
第十章 诛仙金符()
佟丁牛与光明宫主渊源极深,非寻常殿主可比,三十三天外,有些事讳莫如深,却瞒不过他。他听说菩提宫倾巢而出,奔袭正阳门,铩羽而归,陆海真人咽不下这口气,力邀斗牛宫主无常子二度出手,结果一脚踢在铁板上,为天后击退。报复随之而来,有魔物潜入菩提宫,刺杀洪明殿主祝玄,露了形迹,为菩提古树所制,陆海真人趁势将其重创,那魔物慌不择路,竟撞入光明宫,为列御寇灭杀。
那汉子足踏风火金砂,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吐露出身来历,十有八九来自正阳四宫,蓝容与身为西华元君心腹,与天后暗通款曲,殊为可疑!佟丁牛神情一肃,五指蠢蠢欲动,忽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只见蓝容与气息节节攀升,斑白华发尽数转为青丝,眼角眉梢的皱纹一一抚平,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他无暇旁顾,双目炯炯瞪着蓝容与,此女成名极早,道行手段深不可测,他虽不惧,却也担心阴沟里翻船,折了赫赫威名,不敢怠慢。
十恶星现,一道血光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玉玑道人罩定,阴火顿为之一萎,二龙拂尘软搭搭垂落,千呼万唤无法雄起。玉玑道人心中大惊,正待施展手段,魏十七足下风火之力暴涨,身躯化作一抹虚影,从他身旁掠过,掌心一点金光划过喉间,一颗六阳魁首滚落脚下,残尸化作灰烬,周身法宝无一幸免,湮灭于无形。
魏十七去势不竭,堂堂正正直闯铸铜殿,五指一放,金光冲天而起,六条金龙蜂拥而出,龙吟声响彻寰宇。
蓝容与双眸霍地亮起,心中暗暗称道,魏十七心机深不可测,当着铸铜殿上下耍了个手腕,近在咫尺,竟无人窥破其中玄机。玉玑道人虽不如“铸铜三虫”,却也是难缠的强手,魏十七先以凶星血光将其罩定,驱风火金砂一掠而过,掌心藏金符,一发即收,任他有多少神通法宝,亦难逃死劫,旋即催动六龙回驭斩,大放金光,虽万千人吾往矣,以寡击众,义无反顾,众人只道玉玑道人为金龙所斩,着意提防,哪里晓得他真正的杀手锏乃是“诛仙”金符!
魏十七信守承诺,悍然出手,她乐见其成,露出几分底气,牵制住佟丁牛,且看他能杀出怎样一片天来。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六龙回驭斩声势浩大,足以掩人耳目,玉玑道人不足为虑,魏十七真正的目标非是旁人,正是螽斯子。铸铜三虫,剑修最是犀利,舍剑之外别无长物,一剑破万法,留不得,魏十七弃旁人不顾,以金龙开道,合身扑向螽斯子。
出人意料,虎甲子与蜉蝣子不约而同退开数步,神情有些古怪,其余众人更是哗啦散开,避之唯恐不及。螽斯子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右手按在剑柄之上,“呛啷”出鞘半寸,凌厉的剑气充塞天地间,金龙如被命运之手扼住咽喉,逐一定在虚空中,长牙舞爪,不得寸进。
剑修攻强守弱,螽斯子出剑之强,仅次于铸铜殿主佟丁牛,当他五指按在剑柄之上,无人敢插手其间,唯恐殃及池鱼。时机稍纵即逝,魏十七心念动处,六条金龙齐齐溃散,留下一片荡漾不定的金光,螽斯子心头没由来泛起一股寒意,长剑“铮”一声跃出剑鞘,漫天剑气倏地收拢,下一刻炸开,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丹田内一团气运缓缓转动,金龙甫散,一道金光从魏十七掌中撒出,浩浩汤汤,席卷而去,将螽斯子连人带剑吞没,余威碾过铸铜殿,留下一道深邃的沟壑,铜水四溢,翻滚如潮。
虎甲子蜉蝣子脸色大变,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心机,以六龙回驭斩掩饰金符之威,趁螽斯子剑势蓄至巅峰,将发而未发,无可遁形之时,一举诛杀。剑修最强的一点,亦是他最弱的一点,能抓住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心性手段缺一不可!
一为之甚,岂可再乎,虎甲子揉身而上,趁对方无法再度催动金符,一拳击向他后腰,出手如电,刁钻古怪,不容他从容应对。拳锋才递出半尺,虚空荡漾,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中年汉子迎上前来,双臂交叉,硬接虎甲子一拳,“砰”一声巨响,皮开肉绽,骨折筋断,两条胳膊反砸在胸口,身躯弯成一只大虾公,后背高高拱起,全无还手之力。
虎甲子殊无喜色,这一拳重创对手,却并非打中生人,分明是真灵之辈,奋不顾身,挡住他势在必得的一击。他这一拳暗藏玄机,前一道明劲,后一道暗劲,批亢捣虚,收发自如,见对方有真灵相助,当下将暗劲一吐,龙驭身躯巨震,眼中流露出惆怅惋惜之意,六条金龙虚影逐一从体内飞出,可怜,历尽波折成就真灵,被虎甲子一拳生生打散。
铸铜三虫,魏十七先以金符灭杀螽斯子,下一个目标便是虎甲子。体修肉身强韧,进退如电,“诛仙”金符虽然犀利,却不易将其斩灭,他早有算计,驱使龙驭拼尽全力,接下虎甲子一拳,争得片刻喘息,将左手虚虚一扬,兽纹臂甲嗡嗡颤抖,倏地张开五明仙界,灵机气息虚无缥缈,时隐时现,将虎甲子吸定。
虎甲子力大无穷,肉身不坏,堪比真宝真灵,便是被神通禁锢,轻轻一挣即能脱身,但这一回却前所未有,他浑身寒毛根根倒竖,连连发力,铸铜大殿被他蹬得摇摇欲坠,却挪不开半寸。虎甲子一颗心直往下沉,他身具野兽的机警,嗅到了异样的气息,毫不犹豫叫道:“佟殿主——”
几乎与此同时,蓝容与容貌回复到青春鼎盛之时,星眸迷离,轻轻踏上半步,一十七道剑光鱼贯而出,直取佟丁牛,正是她赖以成名的“灵机斩”。虎甲子求援之声犹在耳畔,佟丁牛却无暇旁顾,只能置之不理,他不退反进,魁梧的身躯冲入虚空,迎着剑光撞去。
魏十七以五明仙界困住虎甲子,不惜消耗帝子赐下的气运,再度催动金符,一道金光横空出世,将虎甲子生生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