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19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剑名“炼妖”,这是他馈赠东溟城的最后一件礼物。
那人傲然挺立,足踏万千妖兽,仰视夜空,衣衫猎猎作响,蓦地化作无数碎片,精赤的身躯冉冉上升,悬于月光之下,虚空之中。
楚天佑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一步步退后,视线变模糊,唯有那人的身影,清晰如刻,凸显于天地万物之外,特立独行,卓然不群。
左腿膝弯亮起一团微光,阴影吞吐开合,黑烟缭绕,倏地凝成一条穿山甲,接着是脐上三分,振翅高飞的重明鸟,右臂腋下,一诚惶诚恐的修士,后颈盘绕一条螭龙,颅顶为六翅水蛇,五团精魂,活灵活现,魂魄之力贯穿全身,由内而外,如江河节节贯通,没有丝毫外泄。
胸前一亮,一枚古铜镜挣脱束缚,飞到一旁,映得月华乱晃,剑囊之中,一头五彩孔雀振翅飞出,逡巡不敢靠近。
那人抬起右手,“砰”一声响,手腕上的储物镯四分五裂,只逃出一枚鱼形古锁,一枚蓝盈盈的剑丸,一座尺许高的小屏风,其余物事尽数化作齑粉。
那人又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化龙木指环迸为碎屑,手背高高鼓起一块,血光迸射,一团灰色的异宝飞出,绕着他恋恋不去,欲迎还拒。
神兵初成,排斥外物,除了月华轮转镜、五色神光镰、山河元气锁、藏雪剑丸和蓬莱袋外,无有一物能幸存。
一道亮光闪过脑海,划破黑暗,楚天佑蓦地记起了他的名字,魏十七!
过往的记忆,是余烬最后一次亮起,他记起暴雨中初度相见,鹤唳峰演练合击,碧梧岛二战妖凤,惊天峰托付后事,东溟城劫后余生,一幕幕往事渐次暗淡,最后只剩下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影。
楚天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他长叹一声,掉转头,在黑暗中摸索返回钟楼。从此以后,他什么都会忘记,唯独忘不掉星月之下,魏十七须发俱张,君临天下的一幕。
魏十七凌空迈出一步,身影晃动,已出现在数十丈外,五宝如影随形,紧追而至,他哈哈一笑,伸手一招,将镜、镰、锁、剑、袋收起,飘然而去。
东方微白,长夜将尽,南斗六星匆匆隐没,东溟城上空风起云涌,天地元气鼓荡,须臾,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接连下了三天三夜。
雨停之后,妖凤自南而来。
第三十四节 跨过天人之隔()
魏十七在接天岭舍身崖迎候司徒凰。
“果然!你还是走了那一步!”司徒凰一眼就看穿了他,大失所望,她对“炼魂神兵”深恶痛绝,眼看魏十七重蹈妖奴的覆辙,不悦之色溢于言表。
她夹枪带棒斥道:“大道三千,皆可通天,千般神通万般妖术,学谁不好,偏要自甘堕落,炼得妖不像妖,鬼不像鬼,隔着山头就闻到一身‘妖奴’的恶臭!”
魏十七将储物袋抛与她,笑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不呵呵,你处心积虑修炼三十二如来金身,不是出于同样的目的么!”
司徒凰略加检视,袋中先天乙木至宝数量虽少,却无一不是精品,收罗到这些也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她随手收入怀中,哼了一声,道:“就你这半吊子手段,也想在傅谛方手下讨得好?白日做梦!”
魏十七伸出手去,相邀道:“这些日子打熬筋骨,自觉颇有进益,切磋一下,如何?”
司徒凰眯起眼,寒芒闪动,燃起两团炽热的妖火,她忽然展颜一笑,道:“也好,让你死了这条心!不过,你就不怕毁了这些年的心血吗?”
事已至此,即便魏十七不提,她也会主动出手,掂量一下他到底有几成功力。若他足够强,那么再找来黑龙关敖助阵,未始不能与傅谛方斗上一斗。
“我已将阖天阵盘借来,有南斗六星星力护佑,料也无妨。”
“你果然把什么都考虑到了,不是临时起意”话音未落,司徒凰将肩膀一摇,现出妖凤原形,双翅一展,身影凭空虚化,已飞至九霄天外。
一飞冲天,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她若有心远遁,谁都拦不住。
魏十七仰头望去,却见天昏地暗,无穷火云滚滚而至,彩凤盘桓,声震寰宇,烈焰从天而降,鲜红的翎羽片片飞舞,如雨,如雪。
阮静在太乙谷中,以阵盘驱动阖天阵图,借南斗六星星力将接天岭团团护住,司徒凰也不为已甚,驱使三昧真火,直朝魏十七一人扑去。
魏十七迎面一拳击出,拳锋所指,将方圆数丈内天地元气尽数抽干,三昧真火失去控制,逆卷而上,为拳力压制,缩成一团火球,闪了数闪,倒飞而回。
司徒凰心中一凛,催动天书心法,半空中一声雷响,现出一具如来金身,结趺跏坐,眉心印着一株碧玉梧桐,舒枝展叶,随风摇曳。
这些年她修炼七卷无字天书,与之前相比,修为大有精进,如来金身已具九相,连碧玉梧桐亦长大不少,开始反哺先天乙木之气,助其修行。
金身甫现,三昧真火迎面撞来,迅疾如电,司徒凰闷哼一声,脑后泛出一轮金光,右手结无畏印,堪堪将其抵住。火球没入她掌心,如泥牛入海,拳力凝而不散,震得她金身摇晃,连退数步。
一拳之威,乃至于斯,司徒凰好胜心起,仗着金身不败,从九天疾冲而下,弃种种神通不用,与他交手一二。
难得有如此强大的对手试招,魏**喜过望,不再收敛力量,全力施为,进退如风,拳脚撕开虚空,崩,撼,突,击,挨,戳,挤,靠,撞,缠,诸般发力的手段,得心应手,贴着司徒凰近身恶战。
他是练过的,技击拳也罢,疯魔棍法也罢,都经千锤百炼,暗合拳理。司徒凰身为纵横天下的火行大妖,神通广大,妖术所向披靡,近身搏击却非其所长,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交手不过数合,她已落在下风,金身接连被重创,七窍生烟,口鼻中喷出火来,竟无还手之力。
羞恼之下,司徒凰厉声尖啸,从指尖挤出一滴淡金的精血,催动三昧真火凝作一杆长枪,振臂掷出,没入虚空之中。
魏十七神出鬼没,早绕到她身后,双拳将出未出,眼前忽然一花,一杆火焰缠绕的长枪从虚空刺出,距离咽喉不足半尺。他微微一惊,急忙伸手捉住枪尖,却虚不受力,三昧真火勃然而作,席卷而来,将他从头到脚一并吞没。
司徒凰单足一蹬,脚下浮现二十四品莲台,托着金身飞到空中,拉开距离。
烈焰缠身,将其燃成一个火人,魏十七衣衫尽毁,浑身焦黑如炭,恍若炼狱魔神,颅顶,后颈,右臂腋下,脐上三分,左腿膝弯,五处“魂眼”尽皆亮起,精魂逐一现形。他暴喝一声,凌空一步跨出,舍身崖山崩地裂,轰然矮了一截。这一步,跨过天人之隔,如箭离弦,竟将三昧真火甩在身后,蹈空而起,追着司徒凰挥拳猛击。
司徒凰避之不及,只得双臂交叉,奋起如来金身硬接他一拳,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力涌来,她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身不由己撞入舍身崖,隆隆不绝,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魏十七只觉浑身上下充斥着力量,无处发泄,当下仰天长啸,将腰一扭,头下脚上,合身扑向司徒凰,起右臂手肘狠狠砸落。
一声清冽的凤鸣,司徒凰冲天飞起,魏十七收不住去势,一头撞入山崖中,无数磨盘大的巨石冉冉升起,化作齑粉,尘埃铺天盖地,舍身崖连遭重击,被夷为平地。
司徒凰收起原形,仍是姣好女子模样,五彩翎羽化作长袍,将身子遮住。她凝神细看,却见烟尘之中,一人赤身**,大步朝她走来,灰头土脸,浑身焦臭,模样极是狼狈。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不打了!”
魏十七低头看看自己,精赤着身子,吊着个锤子,殊为不雅,只得嘀咕道:“不打,不打就算了。”
这一战只是切磋,并未分出胜负,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识,虽不能说稳稳压过妖凤一头,毕竟有了与之一战的资格,大抵妖凤以不完整的如来金身近身肉搏,要逊色他一筹,若是现出彩凤原形,凭借其一飞冲天的神通,近不得身,终究是奈何不了她。
兜兜转转,他又走到了体修的老路上,当年那个以力破巧,扛着铁棒到处砸人的“剑修”,似乎又回来了。
不过,今非昔比。
第三十五节 让她情何以堪()
无比暴力的切磋之后,作为过来人,司徒凰认可了魏十七的实力,大方地透露了一些至关紧要的信息,而后带着先天乙木至宝飘然远去。 时不我待,她急于修炼七卷无字天书,成就三十二如来金身,否则的话,别说那狠天狠地的傅谛方,就连半吊子魏十七,都应付得有些吃力。
堂堂天妖,若是败给一个血脉未曾觉醒的“混血”,这让她情何以堪!
关于“炼魂神兵”,其实她所知也有限。似傅地这般身具五处“魂眼”,称作“五方”真身,除“五方”外,尚有“二泉”、“三品”、“四元”、“六如”、“七星”的分别,“神兵”之强,固然与“魂眼”数量有关,但更取决于精魂的搭配,一堆强悍的魂魄堆在一起,十有八/九还是一坨狗屎。
“五方”是精魂变化最多的一种真身,六翅水蛇,螭龙,古修士,重明鸟,穿山甲,这五种精魂是较为常见的搭配,称作“破晓”,其中以古修士的魂魄为主,最是关键,也最为难得,其余四道精魂为辅助,除螭龙外,都是寻常易得之物。
“破晓”在强化身躯之余,有“蹈空”、“地行”二种神通。傅地之所以陨灭于魏十七之手,是由于剑域之中,无“空”可蹈,无“地”可行,若非受制于剑域,傅地纵使不敌,也大可远走高飞。
“难得”和“寻常”,都是对上界的“妖奴”而言,在这一界,修士的魂魄反而最不值钱。魏十七摄入右臂腋下的,是栲栳上人的魂魄,元婴修士,也算是他手头最上乘的货色了,真要找炼神或渡劫修士的魂魄,还没个觅处。
公认最强的“炼魂神兵”,多出自“六如”或“七星”真身,搭配稀少,对精魂的要求极为苛刻,往往用到数条强悍的天妖精魂,可望不可即。所谓“魂眼”易开,精魂难求,像傅黄这般不自量力,心比天高的蠢货,异想天开开了七处魂眼,两两对称,摄入插翅虎、贪狼、乌啼鸟、金睛猿四种精魂,其实只是单纯地汲取魂魄之力,以提升力量和速度,胡乱拼凑,绝非有效的搭配,比起傅地,他差远了。
灭杀于天狐精金棺中的傅天,其厉害处犹在傅地之上,也只不过是“四元”真身,倒是傅谛方本人,不折不扣炼就了“六如”真身,身具三条天妖精魂,即便在上界,也是“妖奴”中顶尖的一撮人物之一。
一旦将肉身炼为“神兵”,修行和外物都变得毫无意义,“神兵”的战力取决于精魂和精魂搭配,踏上这条路,就意味着没有止尽的杀戮,不断夺取精魂,不断尝试,其结果要么愈来愈强,要么功亏一篑,而杀戮的对象,最终必然指向天妖。
天妖的魂魄,是“妖奴”力量的源泉,上界的天妖一族,就是这样沦陷的。
对魏十七来说,“五方”和“破晓”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手头没有第二套备用的精魂,任何失败的尝试都将把他打落原形,尝试过匹敌妖凤的力量,他再也无法忍受弱小和谨慎,为此,他必须保住既有的筹码,而不是贸然下注。
他输不起。
忽然失去了目标,无所事事,跟秦、余二女厮混一番,看两眼阮静指点徒弟修炼青冥诀,乔装打扮,到东溟城中逛上一圈,在银钩坊赌上几把,去沉默之歌喝花酒,很快就觉得没什么味道。这么多年,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修炼上,修炼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当年他是怎么跟余瑶说来着?
“我们是修道之人,寿命比凡人长久,没有意外的话,可以活两百岁,三百岁,甚至更多,但细细算来,朝夕相处的时间反而比凡人更少。道途艰险,修炼耗日持久,动则数月数年乃至数十年,大量的时间花费在修炼上,相见犹如不见,看似漫长的寿命,如果把厮守的时间抽出来,只相当于中年早逝的凡人夫妻”
现在记起这些话,觉得很可笑,原来“厮守”本身并不长久,“求不得”才能保持热情,天下最无奈的事,莫过于朝夕相守
无聊吗?有一点。即便是钟楼下墓室里的鬼王,也要有那么一些“绳缚”的消遣,否则的话,何以消磨漫长的时光?仿佛回到遥远的过去,在南方温暖而孤独的城市独自生活,长夜漫漫,他读书,练字,看片,折纸,充实得一塌糊涂,不过在这片别样的天空下,他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