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逐笑来-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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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这些钱你不要?”
“给师弟师妹们买些伤药,吃食,唔……应该能余下不少,那就散给德州的百姓好了。就像你说的那般,凶星降临,遭殃的终归是百姓吧?你脚程比我要快,又不会引人注目,这些钱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妥当,以备不时之需。”
“可你身上的钱应该已经不多了吧?不过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也不反对。”嘴上这么说着,那白狐狸一口叼住了那塞满银票的小包裹,一摇脑袋甩到了背上,“哦,对了,这回怎没看见百里藏刀?”
“啊,你是说大哥么?我在万安寺有点事要办,让他先走一步去翟家村了。说起来,翟家村离德州也不远,等你事情办完,或许我们还能在德州见上一面也说不定。”
“那才不是什么令人期待的事情。”小兽幽幽吐出一句话。
“总之现在我一个人是肯定有办法过日子的,难道你担心我还会饿死不成?而且……”似乎是没有听到它无奈的话语,百里逐笑拍拍腰间,露出“完全没问题”的神态来,“你上次带来给我的银子,还余下不少呢,再用一两个月是不成问题的啦。”
“但愿两个月以后不会流传出‘任性师叔饿死尘世,沉渊上下举派欢庆’的消息。”
“青仔,如果你想变成围脖的话直接说出来就好……”她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缩成一团的白色生灵,“我很乐意效劳。”
名叫青仔的狐狸眼角一缩,急忙抬起前爪抱住了脑袋,却在一道黑影扑过来之后发出一声悲鸣。
*
真是混账啊。
百里逐笑拍拍身上的尘土,慢慢地往回走,心中暗暗吐出今天第一百零八声咒骂。
“还是叫它给逃掉了……”她捏紧了手里油纸包,里面是做好的可口柿饼。
原本暗含怒意的眼神慢慢柔软下来。
她盯着那些吃食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将纸包重新包好,揣进怀中,又绕回到了思绪的原点,“可恶的青仔,臭屁狐狸!”
因为无意间被在万安寺讲经的禅师不朽所吸引,于是自作主张地支开了大哥,孤身一人等候在万安寺中。距离和大哥百里藏刀分别已有十天,顺利的话,他此刻也该赶到翟家村了。
慧斗星落,德州生乱,但愿不要殃及那个笨蛋才好。
只是听说翟家村的祭秋集市很热闹,所以不辞千里也想要去看一看的兄妹二人,在旁人眼里,都是不可理喻的家伙——想到那些迷惑不解又暗含不屑的目光,百里逐笑止住脚步,转身又向先前慧斗凶星落下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德州……”她低低念叨了一声,不觉间已经回到了万安寺的门口。
说起万安寺,方圆百里也算是颇有名气。说来也好笑,近几十年来万安寺并未有僧侣做出值得世人交口称道、永世铭记之事,只因后院所栽种的一棵菩提树——听说是哪个菩萨在此冥思后悟出了佛理,连带着寺院的名气也渐渐大了起来。
寺不在大,沾佛则名。
来往修行的僧侣总不忘在此处借宿,顺带冥思一晚,以表自己佛心澄澈。
但是不朽不一样,他留了足足十晚,不,或许还有下一个十晚:白日讲经,夜间静思;若非苦修,慧根清净至极之人,根本无法忍受这种寂寞。
想起那个宛若莲花般安静的男子,百里逐笑嘴角不经意微微上扬,如果能把这般举世无双的男人带回去的话……就算是那个挑剔至极的家伙,也该无话可说了吧?正想着,抬眼却见一群起身做早课的小和尚从身边走过,压低了声音在聊些什么,对于这般时辰出现在寺庙里的,并且穿着相当清凉的女眷,也丝毫没有在意:
“没想到不朽禅师走得那么突然,原定后十日要讲的经文也不知向谁去请教……”
“禅师不是说了吗,今夜凶星骤降,天象有变,定是有动乱要扰我流川安宁!你以为不朽禅师是谁啊,自然是要去除暴安良!这等重要时候,我们怎么能因为区区几卷经文,耽误了他的大事呢?”
“说得也是,但愿禅师能有机会再来万安寺。”
“只怕难了……谁都知道他正在苦行,走掉的话,哪里还会回来呢?就算能回来,也只怕在很多年以后了吧……南无阿弥陀佛……”
心中先前的不安慢慢氤氲。
百里逐笑猛一回神,上前几步一把攥住其中一个小和尚的衣领,提高了声音,“你们说什么?不朽走了?去哪……是德州么?是德州吧!快说!你这小秃驴翻什么眼睛!没见过女人么?说话啊你!”
被她揪住的小和尚露出有苦难言的表情,胡乱挥着手脚似乎是在向周遭的同伴求救。
破晓前夕,佛寺里鬼魅般杀出来的蛇蝎美人——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夜叉吧?
随行的几个小僧侣不由接连吞了口水,“女,女施主,你,你快把觉空师弟给,给勒死了……”
☆、狭路相逢【上】
东方微微泛起鱼肚白,小城兼野迎来了今日第一批入城的百姓。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带着点古韵的城镇,往往弥漫着一种闲适甚至可以说是慵懒的气息;而这种近似于梦中故乡的气息,意外地不会令初涉之人觉得陌生,仿佛连雾气之中都参杂着潋滟的绵绵思绪。
兼野,是个连微笑都不需要理由的小城。
尽管没有皇城金芒那般宽阔的六车街道,没有香车美人,宝剑英雄,没有随处可见的琼楼玉宇,没有望穿秋水的飞檐吉兽……可一抹幽兰香,一支离人曲,沿街散发着厚重韵味的摊铺还是足以吸引来往人群的脚步——因为在兼野,连行人的脚步都较其他地方缓慢上许多。
人群,那是一座城的生机所在。
城,本是一成不变的东西;唯有人在其中,才多了一丝灵动。
混账。不自觉随着这个小城气息慢下步子来的少女,在心底发出了今日第一声咒骂的。
手中的长剑被她随意扛在了肩头,然后是忽然间袭来的寂寥:凭借着一向准确的直觉断定,如果这不是月事不顺的预兆,那一定就是代表着今天会遇上不顺心的事。
三日前,从万安寺的小和尚口中得知:禅师不朽在意凶星坠落一事,已经连夜动身赶往德州。她自然也不能闲下,反正去翟家村和德州走得是同一条道,提早去几天,她那个笨蛋大哥一定会受宠若惊到感激涕零。
然而流川这么大,寻一个人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沿途打听过来,百里逐笑这才知晓不朽已经到了兼野。她跟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入了这小城,神情倦怠却满心欢喜。
清晨的街头,一个人形单影只对着来往的行人,她发起愁来——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地方寻一个人,原来也是那般困难的事。
好不容易挑中个顺眼的男人,怎么能这般轻易就放他走?兀自阖眼点头握拳做自我肯定状的少女,耳中很快传入不和谐的声音:“去去去,哪里来的臭和尚!快走快走,我们栖凤楼可没有招呼你的地方,走走走,去别处要饭去!快走!耽误了我们店的生意,当心老子打断你狗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看起来,老天还真是待她百里逐笑不薄。
勾起唇角缓缓转身,循声望过去,果不其然,一间看起来勉强算得上气派的酒家门前,正立着她苦苦追寻的孑然身影:仍旧清浅如初见,一袭茶色袈裟素净至极,宛若一朵不朽的白莲,绽放在一座浮城之中。
“喂,秃驴,怎么还不走!都与你说了没有剩饭,要说几遍你才懂?存心找茬是吧?好,老子就……诶,这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有什么事您吩咐,嘿嘿……”
店小二瞬间变脸的绝技生生震撼了亮出一小锭银子的百里逐笑,她眨眨眼,忍住一拳挥上去的冲动,将银子抛进了一脸谄笑的店小二怀中,又不忘瞥一眼身旁站立的安静男子,“赏你的,给我们找个清静点的位子。”
“诶,一定一定……等等,客官是说你,你……们?”
“看不见我身边的这位大师么?”她冷冷一哼,“有眼无珠。”
“啊,对对对!小的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大师里面请……”
“施主多礼了,贫僧还要继续赶路,不能久留。”不朽深深向她行了一礼,用比云雾还淡的语气简单回应,语毕便要离去,丝毫没有留恋。
“如果不朽禅师是在意凶星骤降一事的话,不如跟来听小女子说几句,耽误不了你许多功夫。”并没有刻意去挽留,径直走进酒家的少女对不朽轻轻吐出一句话,虽是平缓的调子,只是话语中的紧迫之意弥漫,“眼下德州应该算不得安宁,禅师赶着过去也是情理之中。”
高僧停下脚步,袈裟下摆微微扫去阶上尘土。
他转身凝望着她,俊秀眉宇间隐隐多了一丝不安。
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她回首微笑,从腰间摸出一块木质扇形腰牌:由近乎于墨黑色的结实木头打磨而成,正反两面还刻着些什么纹案。右手握紧着腰牌一端的黑色坠绳,少女朝不朽随意摇了摇,毫不避讳地昭然着自己身份的不寻常——虽然她并不喜欢这样。
他垂下眼,似乎在迟疑。
她不说话,似乎在等待。
两人间的僵持在店小二的一声询问中被打破,“呃,客官,位子还要么?”
赏钱这种东西是能白给的嘛?百里逐笑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却难得地嘴上没有进行反驳,只在店小二热情到不自然的目光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抬脚进了酒家厅堂——或许先前心中的烦躁是预示着今天会有好事的发生也说不定,她这样想着。
而她的身后很快响起了一个沉稳的脚步声。
*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
那店小二收了客人的银子,招呼得自然要比寻常周道许多。
栖凤楼二楼临近窗口的位置,虽然算不得多安静,却可以远目望见兼野城内的两条主道以及路上神色闲适的行人,若是晚间在此举杯对酌,或许抬眼还能见着一轮明月朗朗星空;雕花四方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碗碟,盘中荤素佳肴色香味俱应,似乎是料定了这桌来了位有钱的主儿,连带着食材都提上了个档次。
“这个很好吃喔,不朽禅师要不要尝一尝?”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吞咽干净,百里逐笑便夹起一只鸡腿递到了不朽的眼前,“从刚才起你就没动过筷子,是不是这里的东西不合你的胃口?那我让他们重做……”
“出家人不食荤腥,施主又何必为难贫僧?”双手合十于胸前,不朽面无波澜打断她,微微垂下眉眼,他双唇一颤,回想起方才她手中的扇形腰牌,淡淡道,“贫僧知施主是沉渊派弟子,不免有些事想要问清楚,所以才……”
“我知道的,苦修之人本不该来这种地方。”百里逐笑听他这般说来倒也不生气,筷子间夹着的鸡腿很快扭转方向送进自己嘴里,眼见着面前的桌上堆起小山似的骨头,她抹了抹嘴边的油水,心满意足道,“所以我才说嘛,当和尚有什么好的?连肉都不能吃……不朽禅师,不如你再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怎么样?日后有机会我引荐你入沉渊派,做个修仙人有什么不好嘛,没佛门那么多戒律,闲时你也可以给我们讲讲经……对了,还可以留头发喔……”
“施主请莫要再言其他。”
“百里逐笑。”她搁下手中的筷子,板了脸一字一顿,“我可有名有姓的,不要总是‘施主’‘施主’的叫,哪怕叫声‘姑娘’也是好的嘛;看在我听了你十日经文的份儿上,称呼得熟络些都不可以么?”
“……那么百里姑娘,可否说说凶星慧斗之事?”踟蹰片刻,不朽才缓缓开口,语气中沉淀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贫僧听闻,沉渊派云掌门被册封为流川侯已有数百年,其间流川之上妖魔人仙四族相安无事,并未有大的纷争;此番凶星骤降,若非是妖魔之辈复苏进犯才引起的祸乱……”
他口中所说“流川侯”,乃是流川皇室为褒奖修仙得道之人而特设的侯爵官衔。凭借凡人区区血肉之躯,自然难以抵挡妖魔之力的异族,若有仙人的庇佑,便可得一方净土;修仙之人本是无所谓功名利禄,可七十二门派中的得道之人,要维系师门众多弟子的起居开销本身便是一件极为困扰的事,若有幸能得朝廷的赏识,封有官衔封邑,那就另当别论了。
流川侯,便是流川之上最强修仙之人才能有的封号。
顺便说一句,坐上了那样的玉座,封邑自然不少。
如今的流川侯,正是沉渊派掌门云欺风。借着云家的财力物力,沉渊派的山门才能修得比任何一个门派都气派,弟子屋舍皆是单人标准间,当然条件允许亦可申请二人大床房,量身定做个性门派服装配饰,入派弟子不用交入派费反而能得月俸……诸如此类优惠政策不知眼馋了多少其他门修仙门派。
然而每每想起因戏耍新入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