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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入门江湖-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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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冰却不会看人脸色,只是神色凝重地考虑了很久,方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大用,卖愚兄个面子,别惹这位……这位兄台了,可好?”
哼!你以为你的面子簸箕样大啊,哼!
我故意使激将法:“你怕他?”
由冰却不恼,又沉吟一阵,方长长一叹:“他……曾经是名很出名的英雄啊……他曾经是我心中的英雄!”
他以热切的目光,投向对面栅栏里篷头垢面的山贼头子。
男儿何不带吴钩……后面的,忘了。
反正按由冰的意思,男子汉大丈夫生当扫屋齐家治国平天下,沙场鏖战、保家卫国、马革裹尸,这曾是他小时候最大的梦想。
有多小?我问他。
大概八九岁吧,由冰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
小孩子的心中,最仰慕的英雄,便是传说中百战百胜的无敌将军虎威将军。
传说这位镇宁将军年少英俊、坚忍过人、治兵极严、身先士卒,排兵布阵如若神助,一支虎威军转战三千里,以一当十,立下了赫赫功勋,名震朝野、威慑四夷。
……难怪官老爷和这位山贼头子一副旧相好的样子,他们确实有这个条件有这个机会有这个时间地点……
我偷眼瞄那边坐得石头一样的山贼头子,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可是,五年前,却传来了虎威将军叛国投敌导致八十万大军惨败的消息……”由冰的脸色黯了下去,“自此后虎威将军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天威震怒,朝廷下了通缉,……可我相信,”他热切地望了那边的山贼头子一眼,压低了声音,“我相信虎威将军是被冤枉的,我相信虎威将军绝不会做出叛国投敌那等下作之事他,依旧是我心中的英雄!”
山贼头子虎躯一震。
“那又怎么样?被拔了牙、磨了爪的老虎,连猫都打不过……”
“大用!”
由冰的喝止声中略带一丝愠怒,我不怕死地反瞪回去:“难道不是?”
难道不是?扬名天下的虎威军,现在剩下的有多少人?不要告诉我只是那三名山贼部下!
难道不是?生来具有令人诅咒的军事天才注定在战场上才能大放异彩的人,离了战场之后他的一生能够剩得下的还有什么?不要告诉我只是去做那不成气候、连个山寨都没有的山大王!
难道不是?成为天下众所矢之、连本来姓名都注定要被抛弃的人,剩下的人生,以他现在的模样,还能做什么?不要告诉我现下他最大的人生目标就是取得官老爷的谅解抱个官老爷回家!
难道不是?假如已经知道谁在害了自己、假如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幕后后指使是谁,既然我已经不好过了,为什么我要让你好过?!不要告诉我他连最后的脾气都被消磨了!……对我却又忒凶……
“你懂什么?!”立意装扮成石头模样的山贼头子再度睁开了眼睛,眼中精光暴射、愤懑难平,“你什么也不懂?!”
又来了!“谁说我不……”
“大用……”由冰忽轻轻叹一声,将我搂得紧紧的,在我耳边轻轻地道了声,“功高震主……”
“功”我失声惊呼,却被由冰的手把嘴捂得严严实实,他将下巴搁在我肩上,轻轻地,轻轻地叹息,从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却让我的心,一阵阵颤抖。
功、高、震、主……
山贼头子知不知道?
官老爷知不知道?
由冰……为什么会知道?
功……高……震……主……
我不嫉妒山贼头子了。
我有相思,有师父,有师兄,有由冰,而山贼头子只有官老爷……虽然选择山贼头子官老爷会很苦很苦很苦,可是,如果那是官老爷自己的选择……
想到这里我忽地有些恼官老爷他怎么能够把山贼头子扭送见官呢?亏我还以为他俩要同生共死、双宿双飞呢!把山贼头子送到官府手中,不明摆着断他生路吗?!除非……“哦我明白了!我爹是怕你打不过他们在乱刀中被杀,所以才要你先低声下气在牢里委屈一阵子,然后他再想办法来救你……”
好主意!这叫……哦,欲纵故擒,一方面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另一方面也名正言顺地暂时保住了山贼头子的性命,想不到官老爷这么有学问……
山贼头子本来很不屑我的说法的样子,忍了半天终忍不住开了口:“自己是傻瓜别把其他人想得和你一样!……君梓是世上少有的正人君子,他的责任感比任何人都强,绝不会做出此等监守自盗之事!……”
……责任感比任何人都强?我皱着眉不解地看着他:“你是说,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
山贼头子的嘴巴象受刺激的蚌般又闭个死紧。
“……所以,抓住身为通缉犯的你,是他的份内之事?”
所以官老爷才会问我“毒解开了吗”,“毒”一旦解开,他便再也没有任何知情不报的理由。
“毒”解开的同时,也就是梦醒的同时……
我简直无法相信世上有这么怪异的人:“难道他不知道,你的冤屈永远无法洗清,送到天子脚下也是死路一条?”
“大用!”
由冰怎么这么奇奇怪怪,我火大地瞪他:“刚才是你说功”
“大用!”由冰生气了,在这种情况下?好嘛,我缩缩脑袋:“不说就不说,反正有人自己找死……”
……对哦,死……
山贼头子死了的话,官老爷会怎么样?
他一定会当着很多很多人的面努力为山贼头子辩白,说山贼头子是清白的吧?
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这种努力一定白费,山贼头子一定会死!
那时候,官老爷,会,怎么样?
之前就已经不把性命放在心中的人,之后,会……怎么样?
“大用大用……”由冰慌了,“别哭,不要哭,我不是存心吼你……我真的是担心你说错话……好了,大用,不要哭了好不好?别哭……”
原来,官老爷与山贼头子离开我时的决绝,竟是为了这个……
堂堂正正地活着,堂堂正正地死去……可是,这并不是个堂堂正正的世道哟!
……这样的两个人,我不要了,我谁也不要了,再怎么清仓处理买一送一五五折我也不要了!……
……我谁都要不起……
……不,说错了,这么傻的两个呆子,我才不屑于要呢!
想通了此节,我在由冰胸上蹭干了泪,很豪气地拉开架势朝山贼头子道:“别浪费时间了,开出条件吧你想怎么样?”
山贼头子身躯震了一下,慢慢地张开了眼。
“你闭嘴!”我及时打断了由冰即将出口的异议,换上一副生意用微笑向山贼头子道,“我才不信,你无缘无故拖我下来,只为拉个垫背的……说吧,你想利用我达到什么目的?划算的话,我特别优惠你打个八五折……”
一点点地,山贼头子嘴角邪魅地勾起,看得我一阵犯晕:“你以为……我对你……会有什么期望?”
狗咬吕洞宾!我正准备大义凛然让山贼头子多接受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教育时,“咣啷!”有人来了!
 
                  第102章
在我充满期盼的目光中,来人不是官老爷、不是相思,只是两个五大三粗、面目可憎的差人,扬言奉刺史大人之命,提审人犯。
我乐得看山贼头子的笑话。
差人开的却是我这牢的锁。
然后,在由冰口口声声他陪我上刀山下油锅的表白中,我被差人棒打鸳鸯地拎走。
由冰在身后大呼小叫说他一定会想办法救我,要我稍安毋躁谨慎从事忍一时之气小心驶得万年船……简单地说,就是他不敢殴打官差、不敢反抗官府、不敢勇敢地站出来替我顶罪,因此,我被拉走,他仍被锁牢里。
一想到十有八九老条子找我,我心里坠了块大石头。
当然,我是不怕他见色起意,借审问我之名行非礼我之实啦,反正除了相思外,谁都甭想碰我……说不定这还是个逃跑的大好机会……
可是,我不高兴碰老条子啦,再怎么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大礼不辞小让,一想到必须用那种方式才能迷昏老条子,我就一阵作呕,呃……
对了,我有什么必要去碰老条子,我吐口口水就能淹死他!
淹死他!淹死他!
这么想着,当我看到自己被推进一间摆满一桌丰盛酒宴时,顿感天助我也、福至心灵,连神都站在我这一边,真是……太幸福了!
不管老条子设鸿门宴亦或赔罪席,反正我拿定主意淹死他淹死他淹死他……糟,整整一瓶酒被我喝光了……
不要紧,桌上还有很多菜。为了达到我德泽广施、相濡与沫的目的,我每种菜都要尝一口……一口哪行啊,多吃点儿,多吃点儿,多吐点口水进去,等老条子进来想吃的时候还管他尝到哪一种都得着小爷我的道儿,喝我的大碗口水,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象,菜也吃得太多了……
桌上的盆盆碗碗只剩些羹啊汤啊的和一些菜汁,老条子大概还不至于饿得象猫一样的舔食……
而且好象因为吃得太胀,两脚不听使唤,站不起来,只剩下摊着身子喘大气的份儿(巨汗)……
……这样,算不算误事了?
“大人,您慢走……”我心里一紧:老条子,来了!
我全身发软,瘫在椅子上动不了,可是动一动手指头竟似耗了全部的精力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老条子走到我面前,象审视货物般地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厌恶地皱起眉头掩着鼻子扭头看看那一桌杯盆狼籍,向叭儿狗样跟前跟后的跟屁虫道:“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吃的?”
“回大人……是……”
“你亲眼看着他吃下去的?”
“回大人,卑职亲眼看着他狼吞虎咽,活似饿了三天饿死鬼抬胎似的,根本不用卑职劝,他一个人吧唧吧唧地就吃光了……”
好啊,刚才你这家伙那么殷勤劝酒,原来心里打着歹主意……
“他竟然吃了十人份的自白剂和松驰散……”老小子,你竟敢对小爷我下药,卑鄙、下作!老条子那张假正经的脸在我面前晃,可怜我想咬他一口身体却不由自主,只听老条子的声音缥缥渺渺地在耳边“嗡嗡嗡”地响:“小子,告诉本官,你的名字?”
鬼才睬你!我很想这么吼他,奈何嘴巴不听使唤,大嘴一张,舌头自觉自动地运动起来:“吴……大呃……用……”
我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偏生连小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老条子脸色却一沉,转头朝他那跟屁虫阴沉沉地道:“吞了十人份自白剂的人犯,居然能够在本官审他名字时,无礼地回嘴说‘无用’?”
跟屁虫急了,弯身凑到我面前,一揪我头发痛!
我当然怒瞪他,与我视线接上,他穷形恶相地恫吓我:“说!你有没有同伙?”
“……有……”
跟屁虫面露喜色,忙又拉下一张外厉内孱叭儿狗的脸:“快!快把你同伙的名字一一道来!”
“相,相,相,相……思……”
不管我舌头怎么打结,它一点儿不听我使唤地把真相道出。跟屁虫反而倒抽了一口冷气,“啪!”老条子将他狠狠推一边:“被喂十人份自白剂的人,懂得骂你‘想死’?!”
跟屁虫抖得活象筛子下的糠,我瞧着心里实在痛快。耳边换了老条子的声音继续响,不过那拿腔捏调中多了股心浮气躁的不耐烦的味儿:“说!你的头目是否是曾亦我?”
“……不……”曾亦我……什么东西……
“是不是曾亦我派你使苦肉计到甄君梓身边卧底?”
“……不……”
“是不是甄君梓与曾亦我里应外合、图谋不轨?”
“……不……”
“甄君梓是否已心生贰意、投靠乱党?”
“……不……”
“十人份的自白剂?嗯?!你到底下的是什么东西?!”老条子撕破面皮朝跟屁虫嘶声厉吼。
老条子把跟屁虫通通赶走,屋内只剩我和他两个。
……有阴谋。
我警惕地瞪着他的一举一动,做好准备只要他一扑过来我相准了冲他就一口不是嘴唇也无妨,随便哪个地方咬破了把我的口水或血液什么的蹭到他伤口那儿保准要他中毒!
……可是他不扑过来,我英雄无用武之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瞧着他拿出个包裹,一摊开,三排密密麻麻银光闪闪的绣花针晃花了我的眼老大不小的一个男人,玩绣花针,能看么?怪异!
我又瞧见他不知从哪儿弄出几个小碗来,用水调开了黄的绿的红的黑的颜料,又忙里忙外地拖张椅子到床边,将绣花针啊、颜料什么的往椅上安置好,最后脸色象个臭水沟似地走到我面前:“象你这种小瘪三,不是适合在床上抱的人……”
……可可可怕!
可怕的老条子一边说,一边把我抱了起来,我全身鸡皮疙瘩全起了,他颇为意料地“咦”了一声:“你还挺轻的?”说着“砰”一下松手。
……我只能说,面朝下被扔在一堆棉被中,总比面朝下摔在硬梆梆的地上要好。
接下来“嘶啦”一声,我背后从上到下一凉,熟悉的凉嗖嗖的感觉……我的衣服?我的衣服……!
我奋力扭头向老条子看去,他手里执着把明晃晃的剑,正左一下,右一下,将我的衣服挑开,口中啧啧有声地道:“……就算你真是冤枉,遇上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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