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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入门江湖-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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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现场两双杀人目光的凌迟下,翘起二郎腿,悠哉游哉地等着小二哆哆索索地奉上大碗茶,端起,品一口——啧,小地方的茶,入口涩而浊,果然难喝。不过能让那两位高手急了眼又不得不在旁干等着的滋味,叫我心情大好,被小二溅茶到身上的过失也不去计较了。我浅浅一抿,继续做出一副品茶的样儿,心下暗笑:能把号称无欲无情的无心谷主人气得直跳脚的功力你当我是假的?瞧不起我?那就接招吧!
反正我赌定了这两位心怀鬼胎,互成制衡,目前谁都奈何我不得。
结果最先忍不住的是白眼狼。
“铮”一声,他拔剑在手,神情凝重地立了个起身势:“君某尽管不才,少侠(那么快就由‘高人’变‘少侠’了?我翻翻白眼,老祖宗关于言多必失的古语确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忒也看不起君某了罢!”
“非也非也,”我笑着挥挥手,“君先生请稍安勿燥,坐下来喝杯茶,现在嘛……是停工待料时间,恐怕我们这场切磋要再等上一阵子……约摸再一刻钟就可以了,呵呵……”
“停工……待料?”
“按君先生的意思,我们就在这儿切磋切磋便了?”不给对方发言的机会,我继续抓住主动,咬住不放,“照伍兄(我才不叫伍大哥呢,省得给人一听就泄了自个儿的底。)的说法,上次君先生在岳阳楼大战大漠三鹰,真真好威风,好气概,当浮一大白!而四位神功盖世,想必那一场绝世之战亦精彩绝伦,在下听来心驰神往,恨不能早日一睹先生风采——尤其先生宅心仁厚,全力施为之际亦不忘手下留情以保全名楼岳阳,使吾辈至今仍能瞻仰古迹遗风,在下当真佩服得紧哪!”
“少侠过誉了——”白眼狼脸色微微一变,好象他还不算笨,猜到了我接下去要说什么——老小子,迟了!我点个不停的头,斩钉截铁截断他的话,牢牢掌握发言权:“没有过誉,一点儿也没有,先生当得如此,当得当得的!……得蒙先生不吝赐教,在下真乃三生有幸,祖上积德。奈何在下乃一介莽夫,出手不知轻重。在此动手过招,恐刀剑无眼伤及无辜,亦祸连邻里……在下知先生悲天悯人,雅不欲为此,故而采用个折衷之术,以文比定输赢。若在下不幸输了,当自废武功,从此绝迹江湖,永不踏入关内半步——先生看可好?”
这样我就有理由重回无心谷了,呵呵,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亏。白眼狼却沉吟半晌,拈拈他那几根美须,缓缓摇了摇头:“少侠此番似乎自罚太过……”
“不过不过!”说白了不就你怕我玩什么花样吗?“在下无礼,冒犯先生。既已应了先生决斗之约,刀剑一出,生死立判。照在下提出的比法,处罚仍嫌太轻,至少在下即便一败亦还能保住小命一条,或者——”我笑着,一字一顿,“君先生不见到在下当场血溅五步小命呜呼便无以平先生心头之大恨?”
“少侠说笑了……”
“这么说君先生同意文比了?君先生真不愧当世高人,高风亮节,胸襟广阔,虚怀若谷……”这是充分展现“小人”优势的时间,有时“小人”比“大侠”更好办事——痛!右肋被人狠狠一戳,那个方位只有相思会干这事儿!我猛地省起“高人”形象可能因言多而毁于一旦,白眼狼已豪爽地吐气开声:“好!”
好象……被怀疑了……
 
                  第8章
“敢问少侠,文比怎生个比法?”白眼狼右手挽个剑花,潇潇洒洒地还剑入鞘,言笑晏晏、气度雍容,看得我两眼发直——大侠啊,有此风范者,方当得起“大侠”一名!
为什么你的外在和内里差这么多?否则叫我抛了相思跟你我举双手双脚愿意!一个冷冰冰,一个阴恻恻,跟谁差别都不大,只是现在结下了这么一个大梁子……死心吧,普天下就这么一坛子不鸣,以下人的身份绝对喝不到的。是男人的话,自己的宝贝,就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君先生长于剑道,在下不才亦习了几年剑法。剑之一道,无外乎快、准、狠、稳,今日你我一战的文比,便在这四字上做文章。”由冰敬佩的眼神让我兴致更高,一眼瞥见小二送料到,含笑示意:“君先生,请。”
小二把两个托盘搁桌上,每个托盘上摆着个青花瓷碗,碗底垫一张绿油油的荷叶,上面放一只油光滑亮的水煮鸡。瓷碗旁挨着一小碗白酒和一小碗酱油。白眼狼显然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我乘机先下手为强,在示意在场观众计时的同时亮剑,挫腕便斩。
一时间,剑落惊风雨,锋出泣鬼神。
听到观众一片叫好声,我更为得意,大大破了平日半刻钟一只鸡的记录,掐个剑诀收势,平剑当空,徐徐一吹,吹落剑上一滴豆大的鸡油,这才意态悠然地插剑回鞘。目睹我展露绝技,整层楼鸦雀无声。我气不喘,身有点热,沉稳地端起茶,吹去面上的茶沫,浅浅一斟。喝到第三口的时候,由冰有些不安地凑了上来:“大用,你……在干什么?”
终于有人懂得来问了,天才的想法岂能如此为凡人所掌控?我控制住心中的得意,放下茶碗,不失风度地一指桌上近我的那碗鸡:“伍兄可看出有何异样之处?”
由冰又认认真真地比较了一番,摇摇头:“好象……你这只比另外一只瘦一点儿……”
我险险滑倒!——他竟这样侮辱我的得意之作?我幽怨地横他一眼,伸手拿起那碗白酒,腕儿一顿——“哗!”整碗白酒泻在鸡上,全数弹了开去。我笑吟吟地吟道:“沾衣不湿杏花雨——”一句诗还没吟完,一只整鸡忽塌了下去,呈现出一个四周高、中间凹的倒草帽形。
全场哗然。
由冰吃惊地指着鸡说不出话来。笨蛋,不加点外力把鸡形破坏掉你还看不出来,有够眼拙的!好好瞧瞧,多快的刀口啊,剑过无痕,连使剑名家都看不出来,哈哈哈哈哈!看清楚罗!我再拿起酱油,徐徐下倒,酱油沿刀口迅速渗入,我把一只鸡分得有多细,好好看吧,好好看哟!由于鸡块小刀口密,三下五除二鸡肉全被浸上了酱油的赭红色,尤其是高起的那一圈更分明,而中间凹下去的部分看得较分明的是黄的鸡皮,再衬着垫底的荷叶,激发我昂扬诗兴,负手吟句:“映日荷花别——样——红——”
楼上已乱成一片了,由冰目瞪口呆地看看鸡再看看我,我得意地坐下来,相思不看我,哼,我知道你看不得我比你强嘛……不要紧,有白眼狼脸色变难看我就够高兴了——哈哈,你剑术好又怎么样?要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内把鸡切成小块也不难,难的是不能拿起鸡、不能把鸡翻个儿只能就着碗的形状切鸡,劲道不能过大,不能伤到荷叶及瓷碗,同时,要保证鸡骨切口干净利落,不能出现碎骨现象,而且必须块块鸡肉连皮,拼出个荷花的形状,没有经过专门训练,谁都不能保证绝世高手天生就是一位绝世大厨,大厨能干的活不等于高手也能干,瞧我的那个花形摆得多漂亮,整个过程中我根本没用手碰过鸡……糟,中间有一小块的皮有点儿歪,可能快脱了——要真掉下来我就少了一个刁难白眼狼的理由了,得想个法儿才行!
我紧张地开动脑筋,由冰偏挑这时添乱:“大用,你好厉害!……”师父常说的,过份的谦虚就是虚伪,所以我诚心诚意地受用了由冰诚心诚意而又恰如其分的赞美。“——这个……叫什么?”
叫什么?我懵沙沙——不就酱油鸡?不然你还以为白切鸡啊?忽的我灵光一现——有了!
我先端起茶,大大喝一口:“今朝有酒须当醉,”——好苦!是茶不是酒让气氛打点折扣,嗯,不要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执起双筷子,意态悠然地夹起那块快脱皮的鸡肉,往嘴里一送——哈哈,证据销毁了!对由冰送去感激的一笑,继续维护我的高人形象:“——留得残荷听雨声。”
那块鸡肉正在中间,被我夹走后碗便见了底,露出垫在下面的荷叶,浸着酱油,又被鸡的热气熏过,我想怎么说都能称得上“枯荷”吧?
“哦,我明白了……”由冰一脸茅塞顿开之态,对我投以炽热的目光,“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雨荷剑法,对不对?”
 
                  第9章
雨荷剑法?虾米?不认识。我只晓得师父的“熟人”当中有一位叫雨荷的,和师父每次见面活象鸡见了鸭,黄鼠狼见了狗,冷嘲热讽,拳打脚踢,看得我次次打瞌睡——没办法,两个人半大不小了,只会斗拳脚与口角,半点儿新意也没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个怀的是瑜亮之隙,争的是“天下第一(美)”的名头,偏他俩不腻,观众乏。
由冰感动地握住我的手,口口声声“大用啊,想不到你如此的深藏不露,居然是雨荷剑的传人,愚兄真是太失敬了”,很让我伤脑筋。白眼狼显然对“雨荷剑法”颇有忌惮,相思装着低头喝茶,其实目光聚焦在我身上,要可以的话,我连想都不用想立刻就认了这“雨荷传人”——可师父怎么办?以后回去见到他老人家,不消他老亲自动手,一声令下,六位师兄一人十剑,我铁定被乱剑砍死,比桌上的鸡丁更象鸡丁。
我不动声色地抽出被由冰握得生痛的手,风轻云淡地笑:“伍兄过奖了,只是……我是谁的传人和我是谁,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由冰大大一震,随即虎目蕴泪,泪花闪闪——不会吧,这么小气?我只不过发表一下不同意见,就把他给气哭了?“大用!”惨,手又被由冰抓住了,这次力道更大,痛得我呲牙咧嘴,幸好没人看见。“大用!”由冰汪汪的眼让我想起旺财小时候讨食吃的模样,“我好感动!兄弟你这么有志气,真是愧煞大哥了!”
经由由冰的话,我再次认证了一个事实:江湖人自有他们的一套逻辑与思维,不管听起来多无稽、看起来多荒谬,一入江湖,你就只能见怪不怪,入乡随俗——这个得用大红笔圈上。
我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拍拍由冰,好不容易把自己从他激动的魔爪下拯救出来,抬眸对上白眼狼,笑:“君先生,这下该你了——我切的这碗共三百六十五块鸡丁,不过适才被我吃了一块,那就算三百六十四块,君先生请数数……”尽管茶难以下咽,但为了制造气氛,我端起来一口一口又一口。以前觉得师父面对强敌时端茶送客的动作超级帅,现在由我做起来似乎更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之势。白眼狼半晌没动静,不用看也知道,有本事他就先一块一块地数鸡丁啊,那未免太没气量;不数嘛又怕亏——万一我把实数虚报十倍那可乍办?不动手嘛自然他输,面子上过不去;动手嘛,嘿嘿,他的剑法再好,要只挥挥剑就把鸡斩成三百六十四块,难。算来算去,占下风的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我,我乐得摆出稳如泰山之态,以彰本高人泱泱之风。
“哈哈哈哈哈……”白眼狼眼神数变,猛地仰天长笑,反吓我一跳。下一步白眼狼说停就停,敛笑肃容朝我一拱手:“君某何其有幸,今日得亲见传说中三百年前一剑纵横江湖路、唯愿迷花不事君的雨荷剑复出江湖,实乃吾辈习剑之人一大快事,君某……惭愧,甘败下风!”
老狐狸,没有必胜的把握打败我,为免输得难看,把自己的示弱全推在武林传说的高强武功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先润了润喉,才耐心引导他:“君先生,在下记得提出文比之法时,可是订下了胜负之约的。”
“大用你何必……君前辈他……得饶人处且饶人啊!”由冰前来打圆场,我最恨听到那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在无心谷时我因一念之差在师父师兄手下吃了多少苦?大敌当前党同不伐异,这种人不是我兄弟!
我不理由冰猛扯我衣袖的手,白眼狼似乎早有对策,还笑得出来:“少侠可是也要君某从此立誓,退隐江湖?”
“非也。”我微微摇头,“彼此游戏,君先生何必较真?在下承先生相让,侥幸占了上风,只想赢个彩头而已,其他别无奢求。”感到由冰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扯我袖子的手。白眼狼狼眼掠过一抹诧然——情节发展不在他计划当中令他这么疑惑?我笑得一团和气:“在下只想请先生忍痛,割爱不鸣。”
相思有个好毛病:开打时从不大叫“看招”或“找死”之类的,想打就出手,效率奇高——有个前提,开打的对象千万不要是我就更十全十美。
象现在,白眼狼听到我的话后全身一震,左肩微微一耸,一条长长的白色丝带已从相思水袖中逸出,无声无息直袭白眼狼双腕。
还有什么可说的?白眼狼只有——躲。
躲躲躲,追追追。
躲的百变不穷,衣袂破空,吴袖当风;追的姿态妙曼,长带如练,翩翩若仙。他们两人令我想起小时看过的鹤蚌对舞,当然美人比鹤蚌好看得多。
所以我坐得稳当当地,一口接一口挟鸡吃,在由冰责怪的目光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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