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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捕快春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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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瞧出了心事,江紫台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既不敢应答,也不曾回头,而是直奔客栈门口,打马扬鞭而去。
其实,若不是觉得此生已无再见之期,江紫台绝不会去敲梅初的房门。他心中明白得很,对方不是寻常女子,和自己更非一路,纵是真的看上了,这份小荷才露尖尖角般的情愫,也还是收回去的好。


☆、第14回:邀君饮逍遥榻边醉死牛,锦衾温意马心猿险遗恨

黄芩赶到“迎来送往”时,欲拿之人已然结帐离开了。不过,按照大明律例,但凡入住客栈,都需持有路引,且必须按照路引上的信息登记在册,于是他找来掌柜的,查看了入住名簿,发现那长着张娃娃脸的年轻人的确名唤‘江紫台’,是从京城而来。黄芩立即反身出门欲追。
掌柜的精明世故,这一番折腾下来又岂会瞧不出他的来意,眼急手快拉住他,好心提醒道:“黄捕头,那人可是骑马走的,且走了有一阵子了,你此刻才去,怕是追不上了。”
黄芩听言,心下一凉,知道来迟了。但他还是借了匹快马,抄了条近道,一口气向城外追出了有十几里地,直到完全没了希望,才悻悻然调转马头而回。
在回府衙的路上,黄芩脑中不停思量: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江紫台来高邮的目的为的就是那份卷宗,否则,不会东西一到手,人就急着离开。如果他的路引并非伪造,人确实是从京城而来,那么到达高邮的时日未免太过巧合竟和邓大庆同一天到达。这样看来,仿佛江紫台一得到有关林有贵家灭门案的消息,就从京城赶来高邮了。再联想到邓大庆在京里的遭遇,以及巡检司把真的路引牒文枉称假造一事,更让人怀疑这个江紫台的身份。可见,此人不但有问题,而且大有问题。
想到此处,黄芩心中不由暗叹一声。他明白,就算自己有千种手段,万般能耐,若想弄清楚这些问题,想令林有贵一家的灭门案水落石出,还林家枉死的婴儿一个公道,就必须回到那个离开了五年的地方,才能施展开来。
那个阔别了五年的地方是“京城”。
京城,藏着林有贵的许多隐秘,应该将其挖出。
但京城,也藏着黄芩的隐秘,是他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若想破案,黄芩非回去不可。
决定已下,他不再犹豫,回到衙门立刻禀明徐知州,希望亲自上京,进一步查探林有贵一案。
徐知州听闻,愁眉微皱,一时间不置可否。过了片刻,他才道:“无妨,你去吧。”
黄芩见他似有些微不许,便道:“大人可是担心我走后,缺了人手,宁王的人不好应付?”
徐知州道:“是有这层意思。”转瞬又道:“不过,郭仁等并非宁王为劫船案派出的唯一一拨人,另一拨更重要的正在扬州查探,高邮这里并非风暴中心,你离开一段时间倒也无甚大碍。”
他慨叹一声,继续道:“扬州知府和我是同年考中的进士,是以关系不错,一直有书信往来,最近得知他那里已是乌烟瘴气,比起我这里,被宁王手下迫得要惨得多了。”
黄芩想了想,道:“想来,可能是宁王担心财物已被贼人运去了下游扬州,而把重点放在了那里。”
虽然他心里早已认定被劫财物即便不在高邮州内,也在高邮周边,未及运走,但时至今日仍无更多消息,宁王有此一想也不为过。可他只微微一哂,并未将心底想法全盘脱出。反正,这也原非徐知州关心之事。
徐知州点了点头,笑道:“况且,这是五年来,你第一次主动要求上京,我怎能不放你走?”
黄芩施礼道:“大人请放心,离开之前,属下定会向其他捕头交代清楚,虽无万全之策,也有权宜之计,可暂保州内百姓安稳。”
徐知州笑道:“你是高邮的福星,这些,不肖你说,我也知道你会做的。民安则天下安,百姓安稳了,江湖人怎么闹腾,也动不了州里的根基。“他轻叹一声,面露欣慰之色,继续道:“山东一带,民不聊生,匪患刚平,其余各地都有白莲教的余孽横行,秘密结社者甚众。偏我这高邮境内,还算安居乐业,倒似是块小小的乐土了。”
转眼,他挥了挥手,道:“先下去吧,想何时出发,全凭你自己作主。”
黄芩得命退出,又找到邓大庆等一班捕快,仔细交代了一番。
当他迈出衙门时,已是月上树梢头。他望了眼天空中清晰可见的北斗七星,而后大步流星直往“迎来送往”的方向而去。
在那里,他必须稳住一个迄今为止也没能摸出底细之人,方能安心上路。
那个人就是韩若壁。
关于韩若壁,黄芩虽不知其底细,但瞧他先跟踪自己,后夜闯义庄验尸,接下来驾舟下樊良湖,入水寨结识雷铉等等行为举动,看似随意,却又极蓄意,论才智,当可称得上‘深不可测’四字;而在'分金寨'时,他又曾一剑接下自己那一尺。那一尺,只有黄芩自己知道,的确是毫无保留,全力施为的,由此可推知他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象韩若壁这样智计、武功均堪称一流的人物,一旦生出谋图不诡,掀起风云的念头,那么,发动之时,必然铺天盖地,令人无力挽回。眼下这些江湖人中,也只有他能让黄芩时刻感觉到危险。正因顾忌这一点,黄芩才会独独盯住他一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无形中已被定性为‘危险’的人物,每当黄芩欲理智地去思考其人其事时,又会同时生出一丝纠缠不清的异样情怀,扣动心弦,令他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
‘多情’才易被别人挑动情愫,‘多情’才会因一份若有若无的挑动,心起涟漪。多情之人一旦动情,则身陷万劫而不复。至于那挑起情愫的,却大多是没心没肺的无情人。
这正是,‘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黄芩从未觉得自己多情,但韩若壁的那份半真半假、似有似无的情挑,却着实撼动了他的冷静。

对这人,他想不动心,却未必能不动心;
对二人间的微妙关系,他想一刀两断,却未必能断得干干净净。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黄芩推开了“妙不可言”的房门。
烛光闪动之下,韩若壁正笑嘻嘻地坐在桌前,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道:“回来了?”听他的口气,好像等到了一位老朋友。
黄芩也不回应,关了门,坐在他对面,只道:“明日,我便要离开高邮。”
韩若壁道:“为何?”
黄芩道:“上京。”
韩若壁眼珠转了几转,笑道:“眼下这情形,你怎舍得离开?”
黄芩道:“为何舍不得?”
韩若壁笑道:“碰上宁王这案子,有人极晦气,有人却极运气。能力差的自是晦气,只有挨骂受压的份。而能力强的,则是运气,试想,若能查出一星半点劫船案的线索,又或是抓到个把北斗会的贼人,不但受人瞩目,更受宁王抬举,之后势必官运横通,节节高升。有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象黄捕头如此有能力的公人,又怎舍得抽身离开?”
黄芩沉声道:“上京也为查案,只不过是另一桩罢了。”
韩若壁奇道:“什么案子能比宁王的劫船案还重要?”
黄芩肯定道:“林有贵家的灭门案。”
韩若壁伸手按上黄芩额头,佯作吃惊道:“黄捕头莫不是发烧了?林有贵家的案子只能算是小案,怎能和宁王的案子相提并论?”
黄芩神色不变,由着他作戏,也不避开。
顷刻,韩若壁收回手去,摇了摇头。
黄芩这才道:“在我眼里,宁王的案子不值一提。”
韩若壁有些遗憾道:“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走喽?”
黄芩道:“不错。”
韩若壁叹了口气,语气夸张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少了你这床伴,我只怕日日想念,夜夜难眠啊。”
黄芩“哦”了一声,淡然道:“既如此,你跟我一起上路,可好?”
韩若壁呆了呆,才笑道:“黄捕头真会说笑。”
黄芩讥讽道:“你不一样在说笑?我这绊脚石已然移开,正方便你行事,这种时候,想是八匹马都难拉你离开高邮。”
韩若壁微笑望向黄芩,道:“我知你今日向我坦言就要离开,必有意图。有什么话,莫拐弯转角,尽管说来听。”
黄芩点头道:“你和那些江湖人想必熟识,我有个消息要给你。”
韩若壁道:“什么消息?”
黄芩道:“宁王被劫的财物尚未运走,就在那樊良湖里。”
韩若壁微愣了一瞬,道:“你什么意思?”
黄芩答道:“没什么意思,东西就在那里,良才善用,自然是能者居之。”
韩若壁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释然一笑道:“黄捕头当真狡猾!我说你哪里来的好心。却原来是怕走了之后,江湖上的朋友们在州里乱来,你那帮手下罩不住,才想出这条计策,欲以此消息,把大家尽数引到樊良湖里去,是也不是?”
黄芩笑道:“我怎样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条计策连你都不能不信。”
他说的不错,樊良湖是个窝藏贼赃的绝佳地点,宁王的财物也许就藏在湖里,因此,那些江湖人若是得了消息,不把樊良湖翻个底朝天前,你告诉他们财物不在湖里,他们也不会信的。
韩若壁也笑道:“你不怕我生了独吞财物之心,将这消息烂在肚子里,一点风声也不漏出去?”
黄芩哈哈笑道:“来此之前,我已吩咐衙门里的兄弟把这消息传出去了,不怕其他江湖人不知道。至于你,还是由我亲自告之的好。”
韩若壁淡淡道:“如此说来,该谢谢黄捕头看得起我。只是,你这么做,‘分金寨’等水寨的日子只怕就要不太平了。”
这消息一旦传出,樊良湖必然成为众矢之地,在里面混的水贼自然是太平不了了。
黄芩道:“他们都是出来混的,怎能指望有太平日子过?否则,大可呆在家中甘守清苦,辛勤劳作。”
韩若壁摇头无奈道:“对水贼,你好狠的心。”
黄芩道:“朝廷派官兵围剿水匪,上千的官兵也没奈何得了他们,你以为区区几个江湖人就能拔了他们的根?如此看来,你对自己未免太过看重了。事实上,一对一,也许他们斗不过这些江湖高手,但他们人多势众,悍不畏死,又熟悉水情,纵然这些江湖人一起出动,对‘分金寨’等而言,也不过是小阵仗,怎会应付不来?更何况,樊良湖里的水贼和宁王的劫船案,能否真正脱去干系,现在还言之过早。”
韩若壁想了想,道:“说的也是。”
黄芩忽而正色道:“老实说,我曾怀疑你是‘北斗会’的人。”
韩若壁似是吓了一跳,道:“不会吧?北斗会劫了宁王的船,事关重大,如果你怀疑我,怎不见抓我到衙门里严刑拷问?”
黄芩摇头道:“正因为是北斗会劫的船,所以细细思量后,我又不得不放弃了这种怀疑。”
韩若壁一脸不解道:“怎么?”
黄芩道:“你到此地的那天,已是北斗会劫船多日后。那时,北斗会的人隐匿逃遁还来不及,怎会如你这般,大大方方往高邮来?可见,你不该是北斗会的人。”
韩若壁长舒了一口气,道:“幸亏你见识深,要不然我岂非要去吃牢饭?”
黄芩冷冷道:“不过,你此来高邮,也绝非什么正当营生。”
韩若壁笑道:“你何以不直接问我是何人,来此何事?”
黄芩沉声道:“我问过。”
韩若壁笑道:“我也答过,可你非不信,又能怨得了谁。”
黄芩点头道:“至今我也没能查出你的真实身份。在隐匿身份这点上,算你厉害。”
韩若壁哈哈笑道:“彼此彼此。我一直托各处朋友打听你的来路,得到的消息都说,黄捕头确是出自京城‘捕快营’。偏我就是不信。”
黄芩笑道:“那是你太多疑了。”
韩若壁回道:“人无轻信,事无多疑。你又何尝不是?”
说罢,他站起身,从门外招呼进一名跑堂的小二,小声令他只管选些招牌菜色送进房中,但酒水却点滴不要。而后,他坐回桌前,道:“你我虽互不信任,也算日久情熟,这一走,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得再见,这顿权当替你饯行吧。”
得知分别就在眼前,或许等黄芩回来时,自己已离开此地,再不得见了,韩若壁胸中竟涌出一股说不清的压抑和失落,现在这话倒不算作假。
黄芩也不客气,低头笑而受之。
却不料,他这低头一笑,正落入对方眼中,低垂着的眼睑上那比一般男子略密些、长些的睫毛,忽闪了几下,不知怎的,居然令韩若壁砰然心动了一瞬。
不多时,菜色齐全,满满摆了一桌,韩若壁吩咐小二离开,不得再来打扰后,关上了房门。
黄芩瞧见桌上没酒,兴致立时扫了大半,正待起身唤小二回来添酒,却被回到桌边的韩若壁伸手摁住了。
黄芩抱怨道:“既是替我饯行,没有酒喝怎么成?”
韩若壁笑道:“酒不是没有,只怕你喝醉了,明早误了行程。”
黄芩道:“笑话,这天下哪有能让我喝醉的酒!”

若壁扮了个鬼脸,道:“大话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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