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望流年-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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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佛者来说，为一己之私的执念是不该有的情绪。所以在这一点上，主事错了。
当时的一步莲华是这样坚定的想着，然后放下了那本书。
当时的一步莲华，刚刚被自身恶体逃入异度魔界，便是因为一念之仁。当时的一步莲华，还没有后来数百年苦修而得来的淡然与决绝。
终是有一日，他解开了那名女子的七识。
一步莲华的想法很简单。
若她是魔，那封印了七识又如何渡化她的罪孽，七识，不要说听看，就是直接将佛音打入意识都是不可能的事。
若她不是魔，那主事便又做错了一件，就不该继续下去平添罪孽。
睁眼的瞬间，一步莲华仿佛听到天池中的莲花同时绽放。
那是一对莹白色的眸子，闪耀着蝴蝶翅膀上鳞粉样的光泽。
“我是一步莲华，你叫什么名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问着。
“迦梨。”
圣尊者开始闭关。
除了努力修行，希望能达到更高的境界之外，一步莲华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念经，念七佛灭罪真言。
一开始，迦梨是没有太大反应的，这甚至让他感到一种不确定，眼前之人，真的是有罪孽的么？
不过念了几年，也有了些反应，渐渐的，他念经的时候迦梨会露出一种很……扭曲的表情来。
还是有效果的。
一步莲华这样想着。
直到有一天，迦梨主动开口跟他说话。
“你麦念了……”相当无力的声音。“念来念去就那么几句，有没有新鲜的？你这样很吵哎。”
第一次的主动对话，一步莲华微怔。
那之后一步莲华偶尔会跟迦梨探讨佛法，那是件很有收益的事。迦梨这个生物，虽然对佛法有很多不屑，但是都是一针见血的观点，都是最容易产生误解和质疑的地方。不过她的口吻并非是与人辩驳般一定要对方服从，倒是更像一种‘我是这么想的你怎么想不关我事’。
与她对话是轻松的，不必担心天魔扰心，反到可以安然平静的思考那些本是容易让人入魔的分叉点。
不过即便是每天用大量的时间与迦梨探讨佛理，一步莲华还是没有忘记，至少保证一日三餐份量的七佛灭罪真言。
他不是想看迦梨扭曲的脸，绝对不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有一次一步莲华问她：“你为何被关在这里。”
“因为无知……”还是那种平淡却能让人安静思考的口吻。“因为对陌生事物的恐惧。”
这一句话的道理，一步莲华花了很久才真正明白。
相处时间越久，一步莲华越能感到主事将她囚禁在这里的感受。日复一日，随着自己修为的提高依旧无法看到的天命，依旧无法分辨的存在。
红尘俗事，他可以当成过眼云烟，天劫人祸，他可以看破天命寻找天时天机天象。
可是对着这个看不到天命的存在，看不懂存在的存在……
他亦有了同当年的主事一样的心情。
不能放她走，那是完完全全的未知。
他们都知道，从第一句交谈开始，从最初的相遇开始，彼此都抱有目的。
他的目的就是揭开迦梨真正的身份，而他一直以为，彼此间小心翼翼的试探、较量，迦梨最终的目的，是说服他解开佛针和法幡。
他错了。
直到百年后的那天，他看到那人直接撕裂了空间消失不见，这才明白。
他解开七识封印的那一刻，已经输了。
如果只是意识的交陪，一步莲华大概会和迦梨成为知己好友。只是这世间意识终是不可能脱离了形体而存在。
一步莲华是圣尊者，迦梨是鬼姬。这注定了他们彼此不可能有信任这种东西存在……
他们都没有任性的权利。
但他们的关系又偏偏建立在不可能信任的信任上。所以一次次彼此约定信任，又在转身之后极尽所能的互相算计。
那是维系的万分凶险的一根弦，而这根弦存在了一百年。
迦梨离开之后，他便开始修炼梵海神击，需要自封七识领悟第八识……
阿赖耶识。
一步莲华毕竟是人，即便已经是大日殿的圣尊者，也不能做到真正的毫无挂碍。天命的逼近，恶体的进境，即将到来的魔祸，苍生之悲苦……
他也会感到压力。
在烈火焚身，血液倒流，五感尽失当中，他体会着迦梨曾经感受过的，并努力寻求第八识的领悟。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清圣的气息，或是意念引导，将他拉出迷茫的混沌。
然后顿悟。
清净之真识，污染之妄识，端在一念之间，善恶业果，由无始来，初始刹那，变现万有，是为我爱执藏、善恶业果、相续执持。
无须说谢，这只是互相利用的因果，终是迦梨得到的多些，所以这是小小的回报。
“圣尊者？”
光明尊者的声音拉回了一步莲华的意识，他微微偏过头来。
“圣尊者……”光明尊者欲言又止。
“有何事，但说无妨。”
“最近万圣巌的弟子们纷纷前往罪佛净地。”
“嗯？”
纷纷这两个字代表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光明尊者这是说最近要求自省的僧人增多了，还是增加了很多？
“所以吾等希望，圣尊者可以聚集万圣巌弟子们为其指点迷津。”
“唔……”圣尊者似是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也好。”
我佛慈悲
圣域万圣巌的僧侣们，在短短日子里体验了不少所谓惊奇的含义。
先是圣尊者居然带了只魔回万圣巌，然后圣尊者又带了个女人回万圣巌。
而这个女人，就是万圣巌众僧灾难的源头。
大日殿——
“你！！你！那是给佛祖的供品！”
小沙弥显然定力还不够，指着迦梨的手指抖的跟老人家一样。
黑发白眸的女子无谓的瞥了一眼，直接从供桌上抓起一个桃子，喀嚓一声咬了一大口下去。
“你！你对佛祖大不敬！佛祖会惩罚你的！”
“啧啧啧……”迦梨坐在供桌上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佛祖眼中，一切皆是空啊，敬与不敬有何分别？还是说你认为佛祖会犯嗔戒？”
“你你你！！！”
小沙弥憋得满脸通红，那毫无正型欢乐的啃桃子的女施主还很‘好心’的出言提醒。
“小师傅，你快要犯嗔戒了哦~”
小沙弥一愣，扭头奔去罪佛净地了。
万圣巌后山——
“天赐你一对翅膀，就该被红烧~~”
某白眸女子眼冒精光盯着落于树枝上的飞鸟，哼着小曲食指大动。
“女施主……”路过的无垢尊者实在看不下去便开口相劝。“杀生乃是罪过，取伊性命，悦汝心意，贪一时之口福，造无边之罪恶啊。”
“动物是生灵，草木就不是生灵了？每天残忍的吃掉无数花草精灵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
下了早课而跟在无垢尊者身后的弟子们顿时面色一变，泪奔着冲向罪佛净地去了。
不远处，在圣尊者的提议下尾随迦梨一日行动的光明尊者顿时倍感萧瑟，眼光瞥向一边稳若泰山面色如常的圣尊者，顿时深深体会到自己的修为还不够深厚。
迦梨在万圣巌的日子过得有点无聊，佛门清净地，不能喝酒吃肉还不能大小声，干什么都有和尚说三道四，简直跟菜市场三姑六婆有的拼。万圣巌从早到晚都能听见念经的声音，虽然对迦梨来说不如一步莲华说话的声音杀伤力大，但是灌耳经文还是会让迦梨觉得吵闹不堪。这人一烦躁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迦梨这个人的处理方法就是去欺负别人，俗称将别人的痛苦转化成自己的快乐。
人之所以有信仰，在于那种信仰满足了人心当中求而不得的部分，通俗来说就是逃避。迦梨的观念里，人的一生做的只有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佛门中人便是借由被人欺达到欺人的效果最终完成自欺的崇高理想。
信仰，对多数人来说是给自己逃避的空间。这些僧侣们日日念经诵佛，为的便是让自己更加纯净，又或者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可是罪孽，用得着洗清么。
做错了的事，永远停留在过去，这些借由佛的名义妄图将过去的错误一笔勾销的，在迦梨眼中都是一群令人不屑的存在。这就好比你杀了人，忏悔也好赎罪也好，死去的人永远不可能回来，你杀了人的事实也没可能改变。那么赎罪和忏悔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过是为了世俗眼光中的一个宽恕，仿佛只要借由赎罪和忏悔得到了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便不存在了。
借由人心的镜花水月来掩盖真实而已。
可惜世界是现实的，要真实的活着，就不能沉迷在幻象中。这些沉迷于心灵假象中的人，都是最为自私冷酷的生物，抛弃了所有的牵绊只为自身的喜乐境界，这是最让迦梨讨厌的一点。
在这一点上，魔界里的那位拉断层的苦力，显然跟自己更加谈得来。
蓦然一道熟悉的气息从万圣巌入口传来，迦梨面色一凛，瞬间化为流光冲向事发的方向。
是猫鬼！怎么会来万圣巌的！！
小小的刚刚成型的猫妖被四位金刚罗汉的佛门法阵镇在地上，金色的法印一道道加身，佛门圣气不断侵蚀着妖物的身躯。耳朵紧紧贴着脑袋垂着，尾巴整个蜷缩起来，猫妖痛苦的翻滚着，口中不断发出哀鸣，但四周围杀的罗汉却没有丝毫动容。
“胆敢闯入万圣巌的妖魔！伏诛吧！”
法棍带出呼呼风声向猫鬼天灵招呼过去，被法阵束缚的猫鬼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到来。
“主人……”救救我。
呯——
一声巨响，法棍在距离猫鬼头部数寸距离击上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瞬间佛门圣器灰化湮灭，那名进攻的罗汉也被震的后退数步，在同伴的掺扶下才站住。
“你们在做什么？”
淡漠的声音响起，法阵片片碎裂，众人面前突然出现一名黑发白眸女子，半垂着眼，带着莫名的笑意。
只是一句话，便使得周围光线瞬间暗了半分，明明还是佛门清圣之地的景象，却硬是混沌了数分。
迦梨抱起猫鬼，小小的身子在怀里缩成一团。敢动她的东西，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莹白的眸子逐一扫过，唇角一弯，清冷而带有魅惑的声音流泻而出。
“这就是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么……”
四位罗汉惊觉身躯竟然无法动弹，阵阵寒意从背后蹿升。
“素闻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如今看来原来不过是句妄言……人为生灵，动物为生灵，怎么草木妖魔便不是了么？原来佛亦会骗人，原来佛也说诳语……
谁赐你们杀戮的权利？谁赐你们判决的权利？既然说此妖物为罪孽，敢问你们见到它所背负性命几何？可比人间屠夫要多？可比你们手中亡灵要多？只见别人的罪孽，不见自己的杀业，你们当真是佛门的表率……
日日口中咀嚼草木之性命感觉如何？你们的佛可有赞赏？收割妖魔之性命感觉如何？你们的佛可有欣慰？人之一餐，取牲畜之一命足矣，不知佛之一餐，要取草木之灵几何？借佛祖的名义以除魔之大义行杀戮之事实，诸位可有感到快意？
看看你们自身，背负的杀业已经无穷尽，你们的存在，已是罪孽，你们的行为，便是污秽，佛门圣地，居然还有脸留在这里么？除魔圣器，不过是杀戮的武器，你们可握的牢靠？佛门之不幸，有你们这等以佛祖为掩饰行一己私欲之徒，佛门之衰败，法器竟入尔等之手……”
一字一句，轻缓入耳，随即入心，字字蛊惑却又似乎字字在理。四名罗汉即便不断默念佛经也无法抵御入耳的魔音，心已乱，默念的佛经也错乱不堪。四位罗汉额头布满细密冷汗，周身刺痛，手中法器更是传来灼烧之感，由手掌向全身蔓延，乃至烈火焚身之苦。
“迦梨……”
是圣尊者的声音。四名罗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但四周空间只是略微波动，并不见圣尊者身影。
“哼……”迦梨冷哼一声，复又轻音慢语道：“看，你们的圣尊者来宽恕你们的罪恶咯……”
语毕，瞬间清明，圣尊者一身白衣站在四人面前，周身佛光万丈，是升华也是救赎之光。
四名罗汉连滚带爬的匍匐至圣尊者脚下。
一步莲华睁开了双目，直视对面莹白双眸。
“圣尊者是要宣扬佛法了么？”
似笑非笑，再不复以往的平静淡然。
“我并无此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万圣巌可真是个好地方，改天我会再来拜访。”
语中带刺，直刺一步莲华内心。圣尊者凝视眼前身影片刻，平淡问到。
“你是妖域之人？”
“哈……你说是便是咯。”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于风中，眼前也再无人影。
魔断合一
“我的乖宝啊，我不是叫你呆在谷中不要出来么，乱跑什么？”
虚弱的猫鬼趴在迦梨怀里，怯生生的看着自家主人。
“因为……因为谷里来了两个和尚要找主人，而且主人很久没回来，我担心主人……”
“哈，你主人我没那么容易出事，再说我记得我明令禁止靠近万圣巌的。”象征性的打了下不乖的宠物的小屁股，迦梨接着问到：“是谁要找我？”
“嗯……一个叫佛剑分说，一个叫一页书，那个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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