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望流年-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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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离鬼梁兵府不到十里，泊寒波眼前突然出现一道负手而立的身影。

鬼梁兵府之中，早已痊愈的燕归人与断雁西风相对而坐，气氛甚是凝重。
“西风你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燕归人坐在桌边，拳头握的咯吱直响。他醒来已经知道是那位冷情姑娘为自己解毒，没想到这份人情尚未偿还，就出了这件事……
断雁西风心中对冷情也有愧疚，若不是念及燕归人余毒刚刚清尽，功体未能恢复，哥哥的事又迫在眉梢，她也不愿连累外人。
何况这回见面相谈已是对冷情这人颇有好感……
断雁西风心中担忧大哥泊寒波安危，又充满了对冷情的内疚之情，现在面对燕归人的指责一向伶牙俐齿的她也是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登时红了眼眶，眼里泪珠骨碌碌打转。
“你们先冷静下来……”
言倾城也曾与冷情有过几日交情，这江湖之中本就难得有几个相识的女子，加上冷情曾在芙蓉骨闯入的时候挺身相护，此时亦是在为冷情担忧。
“不如你们二人在这先等泊寒波大哥回来，我去求助府中食客再想办法。”
“我也同去！”
燕归人眉头紧锁，看也不看断雁西风一眼就跟着言倾城身后走出房间。
断雁西风独自被留下，越想越是委屈难过，眼泪吧嗒吧嗒就落了下来。
泪眼朦胧间，房门呯然一声被撞开，一道冷风卷着一件物事坠在断雁西风面前。
那是已经断气了的泊寒波的尸体，双眼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
断雁西风顿时连哭泣都忘记，怒火燃尽了理智，瞬间化光向翳流飞去。
空荡荡的室内，泊寒波背上白布随风卷动，那一排鲜血写就的大字分外触目惊心。
‘这就是惹到翳流的下场！’

阴谋阳谋　

北辰元凰真的像是招待上宾一样好生招待了冷情。
住的是不比教主本人差的豪华客房，用的都是不比教主本人差的上等精品，喝的都是不比教主本人差的上等茶叶，吃的都是不比教主本人差的美味佳肴附赠饭后甜点。
这种包吃包住行动自由每周三天公休放风的生活……简直让冷情觉得自己住的不是翳流黑派而是翳流旅游度假村，还绝对是五星级的。
北辰元凰的官方说辞是前代教主给冷情留下了很是不好的错误印象，所以他北辰元凰很有诚意的邀请冷情来做客纠正一下冷情对翳流的观点，顺便希望冷情能重新考虑一下加入翳流的问题。
答复不用立刻给出，北辰元凰说他可以慢慢等不着急。
问题是……现在的情况根本是冷情不答应就不放人。
不过冷情这个人心理素质一向很好，或者说人生观价值观十分扭曲兼毫无危机意识，在翳流毫不客气的像旅游度假一般住了一周时间，绝口不提加入翳流的事，半分担忧自身处境的神色也不曾露出。
对此翳流的军师寰宇奇藏的评价是：不愧是曾经跑去罪恶坑观光旅游的第一人。
翳流，或者说北辰元凰对冷情的态度越是友善，冷情心中的怀疑就越是能确定几分。就如同北辰元凰最近对芙蓉骨天来眼态度友善的道理完全相同，冷情身上有的那件东西，在北辰元凰眼里的价值丝毫不比天来眼的秘药差，或者说要更加重要几分。
能让人不老不死，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并且功力大进的灵丹妙药。

又是一日夕阳西下，冷情一天的初始。
没错，是一天的初始。
翳流是个采光不太好的单位，终日阴雾沉沉不见天日，时间不明确加上闲来无事，冷情很容易就恢复自己无比坚韧的昼伏夜出的习性。
如果不是北辰元凰有时候会叫她去喝下午茶，她一定会给他睡到满天繁星的时候才起。
这一日的下午显然和之前几日悠闲不同，翳流内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氛，冷情来到翳流八日时间内从来没发生过眼前这种情况。
她的门口居然有翳流的卫兵把守。
“请冷姑娘回房。”
门口那两位蒙的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小兵一本正经的这样说着。
“哦？有什么事发生么？”
对于限制自由的行为冷情会有不自觉的抵触情绪，这多少破坏了她度假的美好心情。
“翳流有外敌入侵，教主为保护姑娘的安全特地吩咐我们今日不能让姑娘出门。”
为保护她的安危？
冷情嘴角一抽，她到底在北辰元凰脑子里是个什么形象啊？

事实上，冷情姑娘总是会忘记自己的体质特性——完全让人看不出会武。
所以上任翳流教主南宫神翳留给北辰元凰的印象是——
针法妙绝精通医理毒药的……柔弱女子。
而现任军师寰宇奇藏特地登门拜访给北辰元凰带回的印象是——
擅用阵法的、针法妙诀的、精通医理毒药的……柔弱女子。
在北辰元凰心里她冷情已经跟弱女子三个字严重画满等号，这个身怀无价之宝的女孩在他眼里就是个倚仗一点小本事蹦跶的金丝雀，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像圈养金丝雀一样好吃好喝供着，若是知晓她的真正破坏力哪还有可能用现在的方式对待她。
这真不能怪北辰元凰没眼力，实在是冷情的体质太不正常导致……

翳流外围，鏖战正酣。一名紫衣女子周身凌厉杀气快刀杀向翳流内部。
正是刚刚得到兄长死讯的断雁西风。
刀法虽好，但在断雁西风手中显然功力尚浅，虽是能对付翳流杂兵，但久战就渐渐落了下风，何况翳流四圣阁之一的姬小双加入战局已让她不支，此回断雁西风怎样都是必死之局。
另一边，一身煞气的男子手舞圣戟横扫千军，那柄圣戟神叹标志着此人的身份——燕归人。
天生神力，又一身上乘武学，燕归人在翳流大军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断雁西风已经冲入大军深处，眼看身上伤口增多，他燕归人被杂兵挡路，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冲到断雁西风身边。
两处战场之上，翳流教主北辰元凰，四圣阁之首寰宇奇藏和翳流元老醒恶者都在崖上冷眼旁观，静候出手的时机。
纵使燕归人是曾经刀戟勘魔之戟，但断雁西风却不是能与他默契合作杀伤力倍增的羽人非獍。反倒该说，断雁西风是这场战斗中燕归人最大的拖累。
北辰元凰抬手一挥，身为曾经封印了异度魔界的三奇人之一，翳流长老醒恶者也自崖上跃下与姬小双共同围杀燕归人。
醒恶者和姬小双合攻实力自是不俗，顿时拖住了燕归人的步伐。而方才已被姬小双重创的断雁西风，此时面对源源不断的翳流大军，也开始露出败像。
体力渐渐不支，但翳流大军依旧无止无尽，杀到此时，断雁西风已经无法冷静思考破出重围之法，只能握紧手中的刀，挥开一次次的逼杀，自保都渐渐成了问题。
一时不察，身上又添两道刀伤。
燕归人顿时分神，战场之上，他的弱点就这么明白的摊放在敌人眼前。
北辰元凰再下指令，断雁西风脚下顿时突出两抦剑尖刺透脚背，竟是地下仍有通晓土遁的伏兵。
吾命休矣。
双脚剧痛，断雁西风已是心生绝望，挥动的刀失了准头，犹如行至末路的困兽。
　
瞬间，一条银白光华突入战场，银蛇一般在断雁西风身周飞舞而过。一时间血雾弥漫，围攻断雁西风的十数人脖颈以上的东西纷纷落地。
极光从天而降，落地瞬间大地凹陷龟裂，形成陨石撞击一般的大坑。
一道很是悠闲的声音在断雁西风耳边响起。
“西风小妹，翳流可不是约会的好地方。”
冷情手持两米有余的软剑现身，扶住断雁西风的同时却是看向崖上的北辰元凰，脚底下还很是挑衅的用力踩了踩。
虽然地底的两人早在她落地刹那已经成了花肥，但是居然让她一个女孩子家用这种疑似体重超标的方式出场，多踩几脚泄泄愤也是当然。
北辰元凰面色僵硬的扭头看向自家军师。
弱女子……嗯？
寰宇奇藏轻咳一声，羽扇掩面，飞身跳下战场。
这能怪他么，教主大人您不也没看出来么……为免扫到台风尾，他还是稍微躲一下的好。
这一会的间隙足够燕归人赶到断雁西风身边，这边三人对上醒恶者、姬小双和寰宇奇藏，倒是相当对称。
“谷主武艺也是不俗，倒是寰宇奇藏眼拙了。”
“好说了，眼拙不是病，犯起来可是会要人命。”
寰宇奇藏脸皮一抽，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那么现在……”冷情环视一周。“谁能来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杀了我兄长！”
一提起泊寒波，断雁西风立刻激动起来，也不顾双脚鲜血泉涌，踉跄着就又要提剑。
“嗯？”冷情收了笑容，皱眉直视远处走来的北辰元凰。“北辰元凰，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当日泊寒波无恙离开，你难道没有亲眼所见？”
北辰元凰负手而立，言辞间不见丝毫虚假之态。
一时间冷情也无法判断了，那日泊寒波确实是自己亲眼见到离开翳流的领地，虽然不能保证北辰元凰没有派人去追杀，但能与泊寒波一战的醒恶者寰宇奇藏都在翳流不曾离开，加上北辰元凰有意拉拢自己，应该没有理由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
“确实。”
冷情此言一出，断雁西风也顿时迷惘。
“那天我确实亲眼见泊寒波离开的，而且有击杀泊寒波能力的人都在翳流不曾外出。”
“可是……我大哥……怎会……”
虽然心中悲愤难平，但断雁西风心中已有几分理智回归，多少感觉到此事内中蹊跷。
“既然是一场误会，北辰元凰，不如放他们两个离开如何？”
“放他们离开？”北辰元凰厉声道：“那他们杀我翳流教众又该怎么算？！”
断雁西风和燕归人这次的莽撞行动，又是给了北辰元凰一个卖冷情人情的机会，精明如北辰元凰自然不会放过。
“就当教主卖给我一个人情，南宫神翳想要的东西，教主你难道不想要吗。”
北辰元凰大笑三声，抬手一挥，包围的翳流士兵纷纷退后数丈。
“既然双方都有诚意，那这个人情我卖给你。”
“冷情姐姐……”
断雁西风也能听明白，自己的举动成了北辰元凰要挟冷情的把柄，心中愧疚又增添一分。
冷情伸出爪子顺了顺断雁西风的顶毛，十分有姐姐样的叮嘱到：“乖，回去好好养伤，不用担心我，翳流客房条件不错，伙食也蛮好，虽然采光不咋地，但是作为免费旅游景点来说已经非常合我心意了。”
至少比起住房紧张环境恶劣生物形象严重污染视线的罪恶坑要好的多。

夜谈　

北辰元凰这个人，是个相当有礼貌的人。大概要归功于从小生于皇室的教导，身为王者对一些卑鄙下流的手段总有些自我清高式的不屑。
这点在对待冷情的态度上有很大的体现。
在冷情看来他完全可以武力逼迫或者抓些人来威胁自己制药，虽然说这两种法子都不会有啥效果，但是这好歹比较符合翳流这种邪教的名头。至于现在这种以礼待之甚至隐隐有以德服人的古怪方式反倒是让冷情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虽然翳流制药的实力不容置疑，但某些丹药确实是只有特殊的人才做得出，所以北辰元凰十分大度的没有向冷情讨要秘药的药方。相对的，对冷情提出的材料也未有质疑，只是吩咐属下去尽数寻来。
半月后，冷情自翳流丹房走出，手持一白瓷瓶。
秘药炼成。

“虽然我很好奇北辰元凰你并未想南宫神翳一样乱吃药为啥还需要我这秘药，不过你要是不回答我也不会怨恨你的。”
冷情将药瓶交到北辰元凰手上，对方似乎并无回答自己疑问的意愿，只是收入怀中，随后立刻离开了翳流。
这种秘药就是南宫神翳一直执念的东西。当初南宫神翳和天来眼芙蓉骨莫虹藏四位来自三个不同境域的药师共同研制异药，药成却有严重的副作用，南宫神翳性情大变，几欲成狂，而天来眼芙蓉骨就变成那副半人半鬼的样子。
后来天来眼炼出解药，虽能保芙蓉骨不日益衰弱而死，却不能完全抹消异药带来的后遗症。
而她冷情的药，却是能解除当初异药一切副作用的东西。
当年南宫神翳抓了很多活人用以异药再尝试治疗，曾有脱逃的试验品偶然闯入她的无常谷被冷情救治，这才引发了冷情和翳流当年的一段渊源。
说起这种秘药的用处，冷情还是能猜到几分的。
虽然对北辰元凰无用，但却对天来眼和芙蓉骨是极大的诱惑。那二人手握可以提升南宫神翳功力的秘药，北辰元凰打的算盘已经昭然若揭了。
却是有一点让冷情疑惑，在自己已经交出秘药的如今，北辰元凰依旧命令翳流对她以礼相待，只怕北辰元凰的目的……不仅仅是一副秘药。

扣扣……
木质的门框在手指的叩击下传来清脆的声响，坐在屋内闭目调息的冷情缓缓睁开双眼。翳流的作风真的是跟豪华店家彬彬有礼的小二哥一样，客房服务先敲门，真是好习惯。
打开房门，门外寰宇奇藏手持羽扇摇啊摇。
“月黑风高军师先生夜访女人的房间，真是好雅兴。”
寰宇奇藏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