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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现代江湖启示-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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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默地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一定要幸福强大……”

    杨风,我不可能幸福了,但应该可以更坚定强大吧……她微笑地想着。--___朵朵朵D

    “你就住在社团里吧,有我在谁也不能逼你,然而你的事情终归要自己解决。”方微道。

    师傅性烈如火,外表强势而内心慈爱,两人单独相处间流露的温情依稀像早逝的母亲。她自少年时敬如神明。

    不久,她看到一出境况更甚于她的惨剧,一位和她相识的男性朋友与敌对组织的女成员相爱,被人发现已来往将近十年,最后双双被杀。

    她冒着极大的风险,将那个孤苦的男孩藏起,并送到小镇上,让朋友夫妻收养。

    她惊悸地自这个孩子的身上,隐约看出女儿的将来。

    。

    她在困境里愈发想念女儿,辗转思虑,逃离之心益坚。

    随后发生的变故促使这逃离提早付诸现实。_

    事情的开始,在广岛执行任务,她不过是不忍见阿澜对那已无反抗之力的男子施以拆磨。

    她实在是不怎么喜欢与这位作风狠辣的师姐,这种温顺的隐忍自她按家族规定加人社团那一年便开始——这位师姐也从来不怎么喜欢她。

    她抓住阿澜恼怒之下持物刺向男子右眼的手腕。

    “阿澜师姐,你要问他情报,不妨用别的法子,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盘问,他刚才可以逃走,却把机会让给同伴,颇有可敬之处,不便过分折辱……

    阿澜不悦,再刺,她再阻,任她言语如何婉转谦恭,阿澜还是被激怒了。

    “他是我抓住的,我想怎样都行,你似乎很喜欢插手管我的事情?”

    “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以一向的隐忍克制接受她的指责质问。阿澜似乎心情不太好,这一下显得非常生气,其后的言语越来越令她吃惊。

    “你很清楚,我从来不喜欢你。我今天不妨坦白地对你说,自你入会的那天起,我就没瞧你顺眼过。别以为你出身好、资质出众。又会做人、能哄得师父对你偏心,我可从来没把你当一回事,至于当家位置的继承人,我也不见得会输给你。”

    “我没有想过和谁争。”她道。

    “别装得那么清高,你惯于用一副良善有礼的面孔笼络人心。用家里的钱,今天作捐赠,明天作资助,那一套被你用在社团里还真是奏效。不过从家里搬出来,自身都已难保,这长善翁恐怕是做不成了吧。”

    她不语,已不想作任何辩解。

    “啊,我差点忘了,你最拿手的应该是装圣洁吧?夏小姐。”

    “什么意思?”她吃惊地抬头问阿澜,有不祥的预感。

    “要我说得清楚些吗?”阿澜笑了,“不过,你如果愿意帮我切下他的一根手指,我也可以不开口。这种事,我连开口都觉会得脏。”

    阿澜抬手去指那男子,他垂着头被缚于椅上,奄奄一息。

    她摇头。

    阿澜冷笑,“你既然不明白,那我不防提醒你一下。大概四五年前,咱们姐妹三人途经中部乡下,在人住酒店的咖啡厅,有一个男人老瞧着你,那样子既难缠又难惹,一看就不是好人。不知道咱们三人分手后,他有没有阴魂不散地跟着你。说起来,他还真是个美男子,简直是见所未见,你那未婚夫虽然也挺不错,但比起他来恐怕要差上好些了……”

    她强自镇静,手心已有冷汗冒出,“没有……”

    “没有什么?是他没有再跟着你,还是你们之间没有什么?”阿澜道,“你失踪三个月的理由骗骗师父和端木还行,我可不是傻子。你做过些什么事情,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有意思的是,你回东京后不久,居然让我看到他从你家庭院附近的林径离开……这种男人,女人只要见过一面就会印象深刻,我还不至于看错。他是去找你的吗?那身手高得简直匪夷所思,恐怕很有些来头,古古怪怪、神神秘秘,多半……”她看了那印度男子一眼,道,“和他一样,与咱们是敌非友。就这些,你已经够让我吃惊的了,没想到,更令我吃惊的还在后面。没多久,你休假游学,一去就是一年多,谁知道你在欧洲做什么,与谁在一起在在起……”

    阿澜的话语突然停顿,是因为她的突然出手,伸指戳中印度男子的昏睡穴。自己下面的话万万不能让这人得知。

    阿澜得意地看着她脸上紧张的神情,愈发得意起来,笑着继续道:“你不要告诉我,读书会读大肚子。

    她摇着头,“师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提醒过你,这种事情说得过于坦白未免无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敢说这里面,你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沉默地转过头,去看玻璃窗外霓虹染出的迷彩,无限黯然。

    “你不说话,意思是默认了?”阿澜笑了,悠然道,“真令人不敢相信,端木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老英雄的小女儿,多么刚强美丽、人品端良……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情,不知师傅知道了会怎样对你刮目相看,最可怜的莫过于六公子了……”

    “不要再说了!”她心煎如沸,转身朝外便走。

    “想走吗?我的话还没讲完呢、”阿澜拦住她。

    她一记飞腿踢出,欲逼开阿澜。阿澜避开,还击,欲制住她。

    阿澜被她制住,抬眼瞥见桌上那匕首,灯光照着雪亮的刃,那是她要挟师妹去斩那印度男子手指的凶器,她的脸色瞬间苍白,颤声道。“你……被我揭穿秘密,想杀我灭口不成?”

    夏晓颐放开她,苦笑道:“你是我师姐,师出同门,我怎会对你这样!”

    阿澜疑虑地看着她,戒心未除。

    “阿澜师姐,我会离开社团,不再回来了。对你想要的位置、想做的事情再无障碍,请务必以三方声誉为重,保守秘密。”她道。

    阿澜心中大喜,不动声色地道:“你的意思是我要挟你了?”

    她淡淡地笑,“我没有这个意思,至于我的秘密……虽说当时是身不由己,但我确实是做了错事,没有为自己辩解的理由。”

    “你自己也这样认为,那是最好。”阿澜道,“是你自己想走,不是我逼你。”

    夏晓颐低着头,缓缓道:“我答应过他,不会让任何人再强迫我了。”

    她走出门口,又回头,看着那印度男子,对阿澜道。“这人你可以让我带走吗?他在组织里职位不高,不会有多少你想要的资料。”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七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三天后,她已经坐在南下的火车上,在车窗里飞掠而过的是乡间无垠的绿畴,温润的春雨打湿了玻璃。

    雨水浸湿的柏油路上,女儿甩开身后的养父母,飞快地兴高采烈地向她扑身而来。

    “妈妈!”

    她紧紧抱住幼小的女儿,这稚弱纯真的小小心灵与身体,是她的新生,是她生命里最珍贵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妈妈,这一次可以不走吗?”女儿依恋地亲她的颊。

    她闭上眼睛,哽咽地说:“是的,妈妈再也不离开了,永远都不了。”。

    。

    她在临近的镇上找到工作,定居下来。

    每个星期六,她骑上单车载着女儿,沿着乡间宽阔的柏油马路,去探望女儿的养父母与哥哥。南日本的春天湿润多风,清晨的单车劈开淡金的阳光逆风而行,她怀里的女儿像天使一样欢笑,车篮里沿路摘采的野花散发着草露的清香,身后碧绿的稻浪随风起伏,一直延伸到远方淡蓝色的天际。

    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星期天的下午,她带着女儿绕远路去看海,那是一片荒脊的海岸,碧蓝的海水沉默而深邃。女儿总是欢呼着去拾海滩上遗下的贝壳,然后奔到废船那边,那里常常聚集着嬉戏的小孩子。

    她弯腰将女儿堆成一堆的贝壳捡进车篮,远远的海滩那一边,响着孩子们清脆的笑语声。

    她长久地站立着,她的眼睛被风吹得迷离,远方是无限的大空与夕阳。

    几千万公顷的海域那一边,他说过海水永远是翡绿色的,拉开窗,那晴朗的颜色会在一瞬间汹涌而至,注满她的心胸,她会觉得自己就像一尾自由的鱼,正徜徉于自由的江湖,无限广阔光明。

    他带给她福祸难测的爱情,关于自由的邀请。她呢?她是一个固执的女人,除了她的心,她什么也不能给他。

    他在做什么呢?在他寂寞的海岛上与寂寞的人生里。这个孤独决绝的男人,外表冷酷内心却有着比岩浆更灼热伤人的热情,比孩童更真挚的痴心。

    她令他伤透了心吧……

    “妈妈,海那边有什么?”女儿轻扯她的裙角问。

    她低头,眼里的伤怀还来不及藏尽。

    “爸爸在海的那边吗?”女儿又问。

    她吃了一惊,“我说过吗?”

    女儿一转身,又去捡不远处的一粒彩贝,漫不经心地说:“是小骥哥哥说的啊,我告诉他,妈妈常常带我来看海,她自己却又对着海水发呆,他猜你一定是在想爸爸”

    她有些释然,却又不禁紧张。还好女儿似乎并无兴趣讨论这个问题,她只是把收集的贝壳放进她的手里,拍手笑着说:“妈妈,我把最漂亮的一颗送给小骥哥哥,好不好?”

    她亲亲女儿的颊,将她抱上单车,微笑着说。“好啊,妈妈帮你做成风铃再送给他,他会更高兴”

    女儿五岁了,天真无邪,为什么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她还并不在意。然而肯定会有一天,她要问:“爸爸呢?爸爸在哪里?”她该怎样回答?

    她是自私的,为了怀念她的父亲生下了她,却又不能给她健全的家庭与正常的环境,祖父舅舅虽有,却不能相见。甚至,她的父亲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一步步走至今日这境地,她后悔吗?似乎也没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曾得到过一份怎样炽烈凄楚不能见容于世的爱情。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在他之后,她总算可以不被任何人再强迫。

    她只想把全部的爱给这个小小的女孩,抚养她引领她,不必背负上一代的信仰与爱恨,平安快乐地成长,做一个心灵自由、眼神纯真的普通姑娘。

    “妈妈,我肚子饿了。”女儿撒娇地摇她的手。

    她开了灯,乳白色檐灯照着阶下紫色的铃兰草,与玄关前一大一小两双白色拖鞋。

    “妈妈肚子也很饿,我们今天晚上做窝蛋饭吃好吗?你肚子里的小青蛙吃了鸡蛋就不会咕咕地叫了。”她笑着说。

    女儿“格格”地脆声笑起来。

    她的生活从来没有这样宁静过,女儿令她感到幸福。

    这是她人生里可预见的惟一的幸福了。平和。安详,令她的心灵重新纯洁起来。

    他想要给她幸福,然而,那燃烧一般的幸福她无法坦然承受,她与他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爱过分凄烈狂嚣,有着可怕的仿佛可以摧毁一切的力量,她可以天天叨念着他,却惧于与他相见。

    她曾经有过平凡的人生平凡的幸福,她背叛了给予她平凡幸福的那个世界,千里之外,白发萧然的父亲、痛心疾首的恩师,她有何面目再见?那个情深不疑的君子,她亦辜负得毫无余地。怎能原谅?

    她的人生已进退维谷,除了女儿,她再无其他幸福的权利。

    。

    女儿每一个明显可见了的成长痕迹,会令母亲的心充满感恩与富足,她因此可以忽略来路的困惑与前路的忧。

    这秀丽拙朴的乡间,住久了,能够抚慰心灵。

    她常常在工作的间隙从窗口向远方的原野眺望,风动绿树,草长如波,一片晴光浩浩,世界仿佛从来就是如此明亮。她在心里想了想晚餐给两个孩子做什么菜,然后回到工作上,却忍不住又看了窗外一眼,不知道这晴朗还可以持续多久,气象图显示,似乎快有风暴来临了。

    朋友夫妇遇车祸出事那天,她匆匆赶往医院,行过街角时她全然未曾留意到正在做实景拍摄的那几个人和他们手中正工作着的摄像机。

    她一直十分警醒。隐居在这僻静的海镇,被寻找到的机会并不大,但她从来不敢掉以轻心。父亲与兄长们,甚至端木,应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的下落,而他,他那庞大组织的触须无孔不人,无远弗届。她知道他一直未曾死心,在他离去之后而她出走东京之前的那四年多里,她在家里的生活始终被人似有似无地注意着。或许是这种种蛛丝马迹,才令阿澜师姐心生疑窦。她不敢想象女儿的存在被他知晓的后果。一旦有异常的情况出现,她必须立即再次迁移。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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