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江湖启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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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她还没有嫁人,他还有机会将她诱拐,多好!
夺人所爱,因为他也爱。他不想做君子,他从来都不是君子。
他走到窗前,挑起窗帘一角,去看对面楼下的那个窗子。
昏黄的路灯将石榴的枝影模糊地映在老旧的砖墙上,横过帘布低垂的窗口。
不知道她有没有这样揣测地眺望过他的窗子?他想。
窗镜里映出他微笑的唇角,寂寞而又温暖;暗影里的眼睛冷峭深邃,却充满谜一样的深情。
“一直跟着我,什么意思?”
她终于发火了。从国家博物馆出来,走在午间静谧的深巷,她突然掀开头巾,转过身来。
她今天束着高高的马尾,雪白的脸颊微微泛红,看起来生气极了。
第一次这么近地端详她,面对面,她眼睛里有薄怒。他很开心,虽然不应该。
她是那种涵养很好的女孩子,这一路上从没见她对谁发过脾气,对他的跟踪,本来也没有理会的意思,时间长了,终究有些不能容忍。这几天她连番使计躲避,却甩他不掉,方才在馆内,还被人误当做负气的情侣,饶是她性情再温和,也终于忍耐不住地开口指责了。
终于跟他说话了。他不仅开心,还有点痴痴的。
“我的用意怎能就这样向你坦白?”他心想。他不回答她,只笑了笑,目光移向她身旁的菩提树。初展的叶子,青得像融化的薄冰(有个女人曾写过一首诗,说修行五百年,才得以与另一个人在菩提树下相遇一次)。
“当初向佛祖许愿的那个人一定是我,不是你。”他说。
她不解地看着他。
于是他说:“你……欠了我。”
她错愕,“你……说什么?我欠你什么?”
她的眼神既洁净又美丽,像……初夏盛开的第一支芙蕖。
他注视着她的目光里一定流露出了什么——不止一点而是很多,她吃不住,脸倏地红起来。
“不,不对,是我欠你的。”他说。
她蹙起眉,不语。
“我应该等了很久,却现在才遇上你。”
颠颠倒倒,他知道,可是句句由衷。
她松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又迟疑着回头看他,眼神有些奇怪。
他笑,“不用劳烦送我去医院,我很正常,谢谢你的惋惜。”
她微窘,随即道:“怎样都好,只是不要再跟着我了。”
“这很难。”他敛去笑容。
她也不理会,转身前行。
他亦步亦趋。
她火大了,转身一掌向他肩上拍去,斥道:“我已经警告过你。”
他后退一步,扣住她的手腕,没让她摔倒。她一定是生气极了,这一掌用了有六分气力。
她涨红了脸。他放开她的手腕,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用同样的手法,略加变化,向她拍去,她连番几个转身,还是给他在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刚才的手法并没有错,但如果加上这样一点变化,对手十之八九就躲不开了。”他说。
她的神情由微窘转为惊奇,低着头想了想,不禁笑道:“你说得有道理。只不过这是本门的功夫,你是怎么得知的?”
笑了就好,她微笑着,让他觉得这巷间穿行的午风都是柔软微醉的。
“略知皮毛而已。你们这个流派的功夫,在当今的华人世界,方微才是宗师。”他道。
“你知道我师父?”她道。
他淡淡道:“认识。”岂止认识。她一定很崇拜方微,只听他提起,便如此喜颜悦色。
“那你究竟是敌是友?这样一路跟着我,莫非也是为了那块典石?”她看着他道。
他微笑。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方微梦寐求之的东西,我还未必瞧得上眼。”
“你很无礼。”她不悦。
“抱歉,绝不是对你。”他道。
她有些莫可奈何,风吹起她脑后的马尾,长发扬起,过肩,那么黑,闪着光,向着他的方向拂动,一伸手就可以触到。他的胸口微微地发着热。
“坦白说,我很不喜欢你老是跟着我,你既然不肯放弃,又坚持不透露来历和目的,就算我打不过你,也只好动手了。”说着,她一个抬腿已踢向他的胸口。
他伸掌下压,轻轻地卸去。她的第二脚已逼至面门。
就这样,他们在巷间动起手,其实应该说是她在进攻,他只是一味防守。若是还击,多少会伤到她,他当然不想,可是他越不还手,她便越生气。
她有很好的底子,看得出受过正统严格的武术训练,从她入门的时间来看,她的天资很好,方微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暂停。”他说。
她住手,喘着气,脸色泛红,可爱极了。
他指给她看楼上的阳台,“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她仰头望见好几户居民的阳台上正站着人,一个花白胡须的男子刚好放下手中的电话。想必是刚才的打斗惊扰了他们的午睡。
她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的拐角,心中十分怅然。
民居窗台上的紫藤随着午风惬意摇摆。
他低头,看见她遗落的白色头巾。
“你的头巾。”他追上她。
前面,出了巷子就是大街。没有包裹头巾上街,碰上警察,就该被责问了。她沉默地接过。
“我若是告诉你,从日本追到德黑兰……只是因为你,信吗?”他道。
她已经转过身,听到这句话停了一下,又往前走。
她奇怪地越走越快,快到他有点担心,突然“哎”的一声,她蹲了下来。
他跑过去扶她,手刚触及她的臂,一道雪亮的寒光朝他肩臂刺过来!
他伸指夹住匕刃,大笑,“好!对意图不轨的男人就该这样!”
她似乎被这种手法吓了一跳,一击不成快速退开几步,不能置信地看着他,“你……”
他倒转匕首,以手执柄,示意还给她。这是古礼,她的流派至今仍保留使用。
她不领情,眼中惊悸未退,看看匕首,又看看左手的鞘,苍白着脸转头离开。
他慢慢地往街上走去,巷子尽头,被她负气扔掉的紫铜色匕鞘安静地躺在石子路上。
匕首无声地滑入鞘内,像一尾入水的鱼。
回到旅店时,她已经退房离开。
明天会去哪里呢?这几天一直泡在历史图书馆与博物馆,应该是在查大流士和拜火教的相关资料……去设拉子、克尔曼?是的,大流士宫殿和拜火教遗址就在那个地区的崇山荒漠间。她想要的是神殿地下室壁刻的拓本。
他禁不住微笑,最近他好像笑得特别多。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她不会不知道那个地区蜿蜒数百公里的山道,不会不知道克尔曼最接近的地方——札黑丹,是伊朗、阿富汗、巴基斯坦三国交界处,毒贩、劫匪、非法武装云集,世界上最危险的地区之一。
这恐怕已经超出了方微的设想,方微原本的意图应该不是那块典石,因为找到它的希望实在微乎其微。
所以,她即便空手而回,也不算有辱使命。
如此年少,又何以如斯坚毅?
他伸指轻抚匕鞘上的火焰镂纹。匕首精巧锋利,很适合防身。她还是心地仁慈,巷中那一刺该指向的应是胸口,而非肩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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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出德黑兰向南,往伊斯法罕,山路崎岖,阳光明媚。
她从车后镜里看到驱车尾随的他,简直像见到鬼似的,一个急煞车,差点没撞上山壁。
在座位上低头沉默片刻,然后,他看见她跳下吉普车朝他走过来。
和昨天一样,高马尾、咖啡色风衣和长靴。那把匕首,此刻该在长靴里吧。
昨天晚上,他找到她寄宿的旅馆,进入她的房间——这对他来说实在简单不过。
他只是去把她的匕首还给她,悄悄放在正熟睡的她的枕畔——若当面还给她,她肯定是不会要的。在这趟可能充满危险的路途,防身的武器十分必要,她应该有佩枪,但却不肯随意开火,匕首无疑最合适,而她应该也很喜欢它——多么充分的理由。他坐在她床边的藤椅上半宿,一直不想离开。
“谈一谈好吗?”她在离他两米的地方停下脚步,再也不肯往前。
他知道她绝对不愿向他示弱,可是她看起来既无奈又不安。而且,似乎很畏惧。
他突然有些懊恼。
昨晚……他当然是别有所图的。只看一会,只看一会,如果不是他突然发觉自己的绮念难止,不知道自己会坐到什么时候。她是多么的诱惑,贞静、娇美,像凉夜的芙渠眠于池上,安静的额颊,让他莫名地想起《诗经》里江南七夕的月光。何况,睡眠里的她孩子一般全然不设防。他一定是看得发痴,直到那想亲吻她的念头,随着她轻缓的呼吸,热切到无力遏止,他方始惊觉。恢恢离去。
她为什么害怕?他没有碰她一根头发。该害怕的是他——一个想对她施以引诱的男人,却被沉睡的她引诱得方寸难安,偏偏连碰她一下都不敢。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她开口了,“可是你的行为,我实在难以接受。”
他双手插入口袋,沉默地倚着车门。
“如果你的目的是戏弄,那你成功了,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我现在很狼狈……”
“你心里真的这么认为?”他突然打断她的话。
他的语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为什么她的眼里又掠过惧色?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
他叹气,柔声道:“我昨天对你说的,你当我是说笑吗?”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显然有些局促,又不知如何应对。雪色的颊颈,那一层绯红的飞起、晕开,看在他眼中,简直惊心动魄。
“我的目的,你清楚。”他说。
“那不可能!”她道。语出如枪,决无余地,脸上羞色尚在。
他沉默片刻,冷冷道:“因为端木吗?”
她大惊,“你还知道什么?”
他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何苦一直跟着我?”
他不言,知道又怎样?
她略有些释然,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犹豫了,“当我求你,别再跟了,好吗?”
“我说过,这很难。”他微笑,“除非有一天,你愿意跟我走。比起方微,我更有资格做你的老师——哪怕只是武学。”
“我并不怀疑这一点,但我认为,也仅限于武学。”她摇摇头,转身,准备放弃。
“昨天你不是问,我是什么人吗?我现在告诉你。”他突然道。
她问:“你究竟是谁?”
他说了四个字,两个字是组织的名称,另外两个字是他的名字。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上山壁。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一言不发地走向吉普车。
车子很快发动,绝尘而去。
他找出香烟,点燃。她的反应并未出乎他的意料,她看他的眼神,像看着一只传说中的毒龙。
一路平安无事。
他驱车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后,遇上危险路段,超速越过她,确定没有不安全因素后停在路边,等她经过,再跟上。
她很紧张,虽然他知道她一眼也没有看他。
阳光由艳炽转为温软,这荒凉的旅途,左手黑山不尽,右手黄沙漫漫,天地寂寥,一前一后,两个人,两部车。只有他和她。
就这样走下去,也很好。他想。
山风凛冽,很快进入黄昏。残阳如血的暮色里,山路陡然艰险起来。
前方,她不知何故停下了车。然后他才看到,从路边山壁的阴影里走出两个人,与她边打手势边说话,少年模样的男子由身旁的人搀扶着,似乎腿部负了伤。
他猛踩油门追过去。
她低着头在急救箱里翻找针管与血清,正待开口,突兀的两声枪响,那孩子与父亲已然中枪倒地,鲜血从少年的胸口汩汩流出。
“为什么?!”她瞬间红了眼,大声斥责。
她弯腰去扶那瘦弱的少年,被他一把拉开。
“不要碰我!”她厌恶而恼怒地甩开他,大声道。
“不用检查,他们死了。”他不以为意。
一条褐色的小蛇从少年褴褛的袖管钻出来,他扣响扳机,火星迸射。
她愣了一下,蹲下身检视少年的腿部,方才那个黑肿流血的伤口原来只是一个逼真的伪装。
“这条路经常行经各国探险者、文物考古者和记者车队,意外时有发生。他们可能是属于某个非法武装。”他将从尸体上卸下的枪支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