孅孅小妾-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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鸨母眯起眼,伸出招著金丝巾、涂著红蔻丹的手,抬起的小颚。「哟,这小模样儿倒是挺动人的!小姑娘,你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今年十二岁。」虽然不知道鸨嬷嬷问自个儿这些话做什么,可她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呵,倒是个好名字。」鸨母撇撇嘴,使个眼色给肥大婶儿。
肥大婶会意。「起来吧!」她随手一址,整个人就被扯起来,险些跌倒在地上。
不知道自个儿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命运,喊叫、挣扎,可她那小鸡一样的力气怎么比得过那肥大婶?
「不要啊,鸨嬷嬷」
「少鸡猫子鬼叫的,走吧!」肥大婶拉著走出前厅。
「你、你抓著我上哪儿去?」被硬拖著往前,她不想走也不成。
「上哪儿去?瞧你这身脏的、臭的!当然是要洗个乾净了!」
肥大婶嗤哼一声,把拖到后头的澡堂──「春碧,把这脏丫头洗乾净,换件衣服送到前头鸨嬷嬷的房间去!」肥大婶扯著嗓门叫唤澡堂里的丫头。
「洗澡?」听到这个名词,停止了挣扎。「你肯让我洗澡吗?」
她已经十来天没有洗澡了!
打从不能洗澡之后,才发现,洗澡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一个人如果不能洗澡,等到身上发出了臭味,这时无论走到哪儿,所有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地把你当成乞丐。
何况不洗澡身上痒得难受,这滋味比没吃饭还痛苦!
「废话,不洗澡,你想熏死人啊?」肥大婶道,等看见春碧出来,就对春碧说:「把这脏ㄚ头从头到脚给我洗乾净,换件衣裳后让她出去见鸨嬷嬷。」
叫春碧的女子身材圆润、容貌中等,她弯著腰惶恐地点头,好似很怕这个肥大婶。
「小姑娘?你身上怎么会脏成这样?」等肥大婶出去以后,春碧温柔地上前解开的衣扣。
愣愣地盯著春碧,回过神来时,脸孔微微泛红。「姐姐,我、我自个儿来就成了。」
「好吧。」春碧看了她一眼,指著旁边冒著热水蒸气的木桶道:「我刚巧储了一桶热水,正好留给你洗,一会儿你换下来衣服就搁在旁边,乾净衣裳我会替你放在屏风后面。」
「嗯。」点点头,肚子却出乎意料地咕咕叫起来。
虽然在街上乞讨久了,可还是有自尊的!她秀气的小脸更红、头垂得低低的,不敢瞧春碧。
春碧掩著嘴笑了几声。「快把身子洗乾净,我下碗面,等你洗好了操正好出来吃面。」
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除了如意绣坊的坊主,世上还有人会待她这么好……「我、我立刻洗!」
不等春碧出去,也顾不得这儿是妓院,她立刻剥光身上的衣物住热水里冲……春碧笑著摇头,转出屏风外下面去。
★★★
鸨母怎么也想不到,院里的肥大婶随手一抓也能捡块黄金回来!
「ㄚ头,你说你叫……是吗?」鸨母两只眼睛盯著上下打量、左右各转了一圈,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出若干年后赚了几千几万的银钞。
原本她只想能变出个铜块来就不赖,谁料到,竟然平白赚回了一块金子!
这ㄚ头可不是一般的,洗乾净以后那粉嫩嫩的白面皮儿、黑瞅瞅的大眼睛、红的小菱嘴………这水灵灵的模样儿,还真是我见犹磷!准能让那些花钱的爷儿们挖心掏肺、疼人心坎,这大把大把的白花花银两自然就落进嬷嬷她的口袋了!
「是埃」恭恭谨谨地坐在鸨嬷嬷面前,大气儿也不敢哼一声。
从小她听说书的讲,当老鸨的全都是吸人血、啃人骨的恶人,可这个鸨嬷嬷不但给她洗澡、还给她乾净的衣服穿、让她吃,这些待遇,怎么跟说书所讲的全都不一样?
「今年十二,是吗?」鸨母又问了一遍,方才她在前厅已经问过一回。
「嗯。」用力点头。
「我瞧你若是出了咱们这个门,大概就没地方注没东西吃吧?」
「嗯。」还是只能点头。
鸨母笑了。「若是我管你吃、住,每个月还发给你月例银子,你可想留下来?」
「管吃、管住,还给银子?」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瞪著鸨嬷嬷。
天下当真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这要是在昨天以前,她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的时候,是打死她也不相信的!
「是啊,怎么?你不愿意?」鸨母挑起了眉,吊的话。
「我……不是啊,有饭吃、有地方住,我当然愿意啊!」她只是不明白,鸨嬷嬷为什么要待她这么好?
鸨母拿起丝巾,掩著嘴笑。「那怎么著?你怕我把你给卖了?」
脸孔红了红。「我……我……」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你也太小看嬷嬷我了!」鸨母眯起眼,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咱们这『天香院』里多的是红牌姑娘,凭你这瘦不拉叽的模样,年纪又小,能替嬷嬷我挣几个钱?更何况你要是不卖,嬷嬷我能够勉强吗?」
眨眨眼,她当真仔细地想了一回,鸨嬷嬷说的好像真的有理……「我留你下来,是因为院里正欠个丫头。你要是肯了,就留在院里当帮手,平时我也是不准你到前头去的!」鸨母道。
她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安抚,二方面是乘机把她藏起来。
这丫头才十二岁,破花可太早,要梳弄好歹也得再等上两年!
不如这两年就好生养将起来,藏在深闺、仔细调教,等将来时机成熟了再让她出去见客,届时能卖的价钱可不是现在能估算的了。
「帮手?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啊!」听到这儿,安了一半的心。「我会做的事虽然不多,可要刺一件绣品大概是没问题的!」
鸨母一听,瞪大了眼。「绣品?!」
这ㄚ头好大的口气!
寻常人拿起针芾来玩玩只能称得上叫「缝补」,这小丫头竟然说她能刺一件绣品?
这不是好大的口气叫什么?
「是啊,不过我的绣工还不成熟,原本师父还要教上我几年的……」
一提起师父,的眼眶就泛红。自从绣庄大火以后,她就和师父走散了,也不知道师父往哪儿去了。
「师父?」鸨母挑起一眉一眼,疑惑地问。
「是啊,师父不但收养了我,还教我刺绣,她是个好人。」红著眼眶道。
现下她心底的好人又加上了鸨嬷嬷一个。当然,还有当年那个在汴梁救了她的「好人」………虽然一直不知道「他」是谁,可一直把他放在心底,从来没敢忘记。
从前在绣坊听过管事大姐说如果心底有想见却见不著的人,只要每天早晚念著对方的名字十遍,心诚则灵,总有一天会有再见到对方的机会。
不管大姐说的是真是假,打从听到这个可能之后,就一直坚信不移,从那天起,她开始在心底默诵当年那个救了她的好心人。
可因为不知道「他」是谁,当然更不清楚他的名字,所以每天早晚在心底叫他十遍「好人」,一直到现在,她已经足足念了三年有余了。
现下这个早晚默念的名单又多了师父,她期待能见到师父,不管要等上三年、五年、还是一辈子……她会一直默念下去。
她相信,总有一天老天爷公公会知道她的诚心、会听见她的期盼。
「师父?教你刺绣?你到底打哪儿来的?」鸨母问,心底隐约有了一些头绪。
「半个多月前我还住在如意绣坊,后来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把我和师父给分散了。」道。
「如意绣坊?!原来你是打『如意绣坊』出来的!」鸨母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你的师父是谁?你在绣坊里待了几年?」她迫不及待地问。
「我在绣坊里住了有十年了。师父姓颜,『如意绣坊』就是师父的。」回答,不解地望著鸨嬷嬷兴奋的神情。
「啊碍…」鸨母乐得快要窒息,简直高兴得笔墨不能形容。
这下她眼底见的不止是金块,等于是一座金矿山了!
「如意绣坊」虽然不是江南第一大绣庄,可出产的苏绣巧夺天工,绣面样式新鲜,针法活跳多变,教人叹为观止,那已经不是单纯绣品,简直叫做艺术了!
杭州人人都传说,有人见过颜如意把绣面上的困龙变成活生生的飞龙,当著所有人的面飞脱而去。
姑且不论这传言有多少可信度,听凭这叫人咋舌的传说就该知道,只要是「如意绣坊」里面由颜如意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绝对也是第一流的绣工。
至少,这杭州苏绣除了「如意绣坊」出来的绣品,怕再也没有人能比拟的了。
就连「天香院」这杭州第一大妓院里,也只有当红的花魁能得到一件「如意绣坊」
出产的绣品。
当然,花魁得到的不会是颜如意的亲手绣作,可只要是「如意绣坊」的绣品,都会被人当宝贝一样的珍惜!
可叹的是,半个多月前一场无端端的大火,「如意绣坊」二十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祝融过后听说颜如意就失踪了,这十多天来没有人再有颜如意的消息!
鸨母没料到的是,她竟然能捡到一个颜如意的小弟子……这么小的娃儿,颜如意肯收了她,想必资质是拔尖儿的!
「嬷嬷,您还好吧?」瞧见鸨嬷嬷快不能呼吸了,上前去帮忙轻拍鸨嬷嬷的背肩。
「我、我………我好得很!」鸨母突然抓住的手「方才你答应了,就在这儿住下了,是吧?」
鸨母的神情异样,瞧得有些心惊。「是……是埃」
如果要管吃住,那同住在绣坊里是一样的。留在这儿,恐怕是她现下最好的去处了。
鸨母一听笑颜逐开,乐得跟中了彩头似的「就这么说定了,你在这儿住下,我立刻要肥大婶清一间上房给你!」她揪著的手,就西侧的厢房走去。
「肥大婶?」心想反正同意往下了,也就任由鸨嬷嬷拉著走。
「就是把你抓呃,咳咳,我是说『请』进来的大婶。」鸨母边走边解释,脚下的步子可没暂停。
途中看到一个丫头,鸨母随口叫那名丫头唤春碧到西厢房去。
「这儿就是你的睡房,春碧那ㄚ头勤快老实,往后就让春碧侍候你,你看怎么样?
」到了西侧厢房,鸨母推开一间雕梁画栋的上房,笑嘻嘻地问。
「侍候?」眨眨眼,有点不知所措。
她不是来这儿当ㄚ头的吗?为什么要人侍候?
「啊,瞧瞧我,园里的姑娘一多,我就老糊涂了!」鸨母瞧的神色不对,她拍拍额头把话儿一转「我要说的是,你才刚来乍到,许多事不明白,就让春碧教你,你看怎么样?」
吁了口气,清秀的小脸上有了笑容。「谢谢你,鸨嬷嬷,可是……可是我不必住这么好的地方……」
她四目顾盼了一遍,瞧得出来这房间极尽堆砌,装饰得十分华丽,可惜……就是太俗气一些。
俗不俗她倒也不会大嫌弃,况且向来认命,她既然是来当丫头的,当丫头就该有当ㄚ头的本分,否则是会折寿的。这么华丽的屋子,打死她也不敢祝「这……好吧,那就搬到东厢院里,那儿也清幽一些!」鸨母笑呵呵地说。
事实上,这间西厢上房可是她住的地方。她都忍痛让出自己金碧辉煌的房间来了,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腿上,这丫头还真不识抬举!
「谢谢嬷嬷。」完全没料到鸨嬷嬷心思,她笑著道谢。
「那就跟我到东厢房吧!」
随著鸨嬷嬷往东厢房去,心底由衷地感谢老天爷公公……能有个安定下来的地方,此刻对她而言,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第二章】
杭州西门别业当今天下,汴梁八府之中,一提起西门府,宋朝廷里那些平日鼻孔朝天的大官,没有一个人不畏惧西门的手段和权势。
西门周旋在契丹人和宋朝廷之间,每年偷渡大量违禁品茶叶和私盐到北方大辽。宋皇帝明明知道这个情形,却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只因为宋朝廷必须仰仗西门的协助,瞒著他的子民与辽人订定许多私下密议。
宋朝廷不能明著拉拢契丹,因为朝廷有一定的考量,考虑到契丹人与宋人日渐恶化的关系,宋朝廷不但害怕激怒子民,也必需维持朝廷的尊严,有些事只能暗著做,却不能明著来,换言之,西门的偷渡行为,实际上是经过朝廷默许的。
传说中,西门有一半的契丹种血统,这是他之所以在大辽远主面前,能吃得开的主因。
但传说毕竟是传说,没有人能真正正证实它,尽管西门的五官立体鲜明、酷似辽人,天下却绝没有一个人敢当面指著他,仔细盘问他的出身。
可到底天下人为什么会这么怕他?主因还不是在于西门的权势而是在他铲除异己的手段。
曾经,朝中一名大臣挟著私怨具状御告了西门一笔,隔日反被冠以欺君谋逆之罪,除官抄家。
至此朝中人人皆知,皇帝是个无能的事主,西门的权势已经大到连当今皇上都怕他只怕除了八府公子,现今天下,还没有人能够只挡得了西门府的威势。
「爷,『称心绣庄』的丁庄主来了。」西门别业的管家元福走进书房,必恭必敬地对著西门道。
「让她在前院等,你把东西拿进来。」西门背著身下令。
他的声线低沈、有力,高大魁梧的身材挡住了桌上一幅绣画。
「是。」
元福退出书房,阖上房门,不一会儿又重新回来。
「爷,元福回来手上拿了一幅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