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魅天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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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功大法〃,乃是一门邪术。
江湖之中,若有人提及换功大法,必定闻者人人变色,尤其是经过前些年白南珠一役,江湖中人对这等邪术更是谈之色变。换功大法和〃衮雪〃、〃玉骨〃一同出自《往生谱》,〃衮雪〃和〃玉骨〃是修习《往生谱》的基础之功,而换功大法乃是它的走火入魔之术。相传数十年前,江湖中有位魔头修习《往生谱》走火,为求解脱,他将练成的《往生谱》功力转注给了他的徒弟,之后散功而死,然而他的徒弟却由此获得了数倍的武功,成为横扫天下的绝代恶人,由此江湖中才知《往生谱》经走火转注,竟然功力能增强数倍,若散功之人本来功力深湛,受转注之人获得的功力将不可计数,惊天绝世,而且不受《往生谱》真气之苦,不会在二十五岁内夭亡。只是《往生谱》经书失传,否则江湖之中亡命之徒多矣,说不准何时就会冒出一两个惊世魔头。沈郎魂眼力极佳,一眼看穿唐俪辞的武功并非自己练得,然而听到〃不错〃二字,仍是不免心神震荡,深为骇然。只见此人若无其事,容色秀丽,眉眼含笑,问道:〃沈兄脸上的红印是如何来的?〃
第18节:三邪魔外道(4)
沈郎魂默然半晌,淡淡地道:〃为人所画。〃唐俪辞问道:〃何人?〃沈郎魂反问:〃是何人将功力转注给你?〃唐俪辞眼睫不动,连颤也没有颤上一下:〃朋友。〃沈郎魂再问:〃他……〃唐俪辞温言道:〃死了。〃沈郎魂胸口起伏,情绪甚是激动:〃他的《往生谱》由何而来?〃唐俪辞不答,过了片刻,他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往生谱》乃是意外得来,他死之后,《往生谱》被人带走……沈兄,我猜你败在换功大法之下,被人在脸上画了这个印记,对不对?〃
沈郎魂的眼色转为凄厉,缓缓站了起来,马车摇晃之中,他却站得极稳,背脊挺直,他慢慢望向窗外,过了好一会儿,他淡淡地道:〃不错……那人败我于一招之内,点住我的穴道,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以……我妻的发簪和胭脂,在我脸上刺了这个红印。〃池云本来爱听不听,反正与他无关,入耳此句,忍不住骂道:〃他妈的,这人简直禽兽不如!他把你老婆如何了?〃沈郎魂一字一字地道:〃他把我妻……扔进了黄河之中。〃池云见他眼角迸裂,沁出了血丝,不禁叹了口气:〃莫伤心莫伤心,老子的婆娘跟着男人跑了,老子都还没哭哩,你哭什么?〃沈郎魂嘴角微翘,依稀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我与他无怨无仇,不过是路上遇见,他瞧出我身负武功,故意和我动手……我……我艺不如人……〃话说到此处,唐俪辞开口打断:〃和你动手那人,眼睛长得很漂亮,是吗?〃沈郎魂顿了一顿,像是滞了一口气,淡淡地道:〃果然,你认识。〃
〃世上敢练《往生谱》的本就没有几人,练而又不幸走火的更是少之又少,我的武功……和在你脸上刺上这印记的人的武功,的确是同一个人……同一个人换功所传。〃唐俪辞看着沈郎魂,语气如往常那般平静温和,〃但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我既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沈郎魂蓦地回身:〃但你却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是你的朋友传功给他是吗?你怎能不知他是谁!〃
池云一边听着,突地冷冷地道:〃这些事你居然从未告诉老子。〃唐俪辞道:〃若是你问,我自是不会告诉你,但事关沈兄杀妻之仇,我虽不愿说,但不得不说。〃沈郎魂脸色苍白,那双眼睛更是光彩骇人:〃他是你什么人?〃
〃他……或者会姓柳。〃唐俪辞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郎魂,〃我猜他找你动手,不是看出你身负武功,而是因为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池云跟着盯着沈郎魂的眼睛:〃他的眼睛怎么了?〃唐俪辞道:〃难道你从小到大,没有人赞过你眼睛长得好吗?〃沈郎魂怔了一怔:〃什么?〃池云吃了一惊,失笑道:〃难道他在沈兄脸上刺了个印记,就是因为他妒忌你眼睛长得好看?他奶奶的……〃唐俪辞叹了口气:〃他若是妒忌你的眼睛长得好看,为何不挖了你的眼睛,而要在你脸上刺个印?他多半是觉得你的眼睛长得虽好,可惜相貌平平,所以要在你脸上刺个印记,以引人注目。〃池云和沈郎魂面面相觑,半晌池云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老子不信!〃唐俪辞微微一笑:〃不信也由你。〃
〃他究竟是什么人?你的朋友又是什么人?〃沈郎魂一字一字地问,〃你又是什么人?〃唐俪辞拍了拍他的背,微笑道:〃坐下来吧,若是知道他的消息,必定告诉你如何?〃池云蓦地坐起:〃你这几年离京四处漂泊,说是为了找人,不会就是为了找这个人吧?〃唐俪辞按着沈郎魂坐下:〃我要找的,另有其人。〃沈郎魂坐了下来,本来冷漠沉寂的一人,竟而显得有些软弱,坐了下来,身子微微一晃,心情激荡。唐俪辞自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扁圆形玉壶,那壶极小,便如巴掌大,玉质雪白晶莹,雕有云纹,拔开瓶塞,只闻一阵浓郁至极的酒香冲鼻而入,刺激得池云立刻打了个喷嚏。那酒约莫也只有两三口,他将玉壶递与沈郎魂,沈郎魂望了壶内一望,酒色殷红,如血色一般:〃碧血!〃池云懒懒地道:〃你倒也识货,这酒与黄金同价,味道和辣椒水相差无几,喝下去便如自杀一般。〃沈郎魂仰首将那酒倒入喉中,一扬手将玉壶掷出车外,只听车外〃叮〃的一声,池云翻了个白眼:〃你可知你这一丢,至少丢掉了五千两银子?〃沈郎魂淡淡地道:〃难道他请我喝酒,连个酒壶都舍不得?〃说着看了唐俪辞一眼,〃好酒!〃
第19节:四剑庄雪郎(1)
唐俪辞面带微笑,就如他递给沈郎魂酒壶,便是故意让他摔的:〃心情可有好些?〃沈郎魂的背脊微微一挺:〃他究竟是什么人?〃
〃三年之前,〃唐俪辞道,〃我之好友在周睇楼弹琴,琴艺妙绝天下……〃池云咦了一声:〃周睇楼?难道是那个〃三声方周〃?〃唐俪辞道:〃嗯……〃池云和沈郎魂相视一眼。三年之前,周睇楼〃三声方周〃名满天下,传说听了方周之琴,人人都要禁不住叹口气,念道:〃方周、方周、方周……唉……〃遂成此名。沈郎魂淡淡地道:〃你所识之人,都是当世名家。〃唐俪辞微微一笑:〃我难道不是当世名家?当年他在周睇楼弹琴,有日一位半边脸白、半边脸红的琴客来听琴,听琴之后送了他一本书,说看他脸色不佳,若是得遇大难,人在绝境之时,可以打开来看。〃
〃那本书是什么?《往生谱》?〃池云问。唐俪辞面带微笑,轻轻呵了口气,他平日温文尔雅,举止端庄,此时呵出这一口气来,却让人依稀觉得那口气吹进了耳朵,耳中微微一热,只听他说:〃那本书他并没有看,我看了,正是《往生谱》。那时候他得了一场重病,活不了多少时日,弹琴也很勉强,看完了那本书,我叫他每天练上一点,他看不懂的,我教他练,练成了以后,换功给我……〃话说到此处,沈郎魂淡淡一笑:〃唐公子果然当得上一个〃狠〃字,不愧是万窍斋之主。〃唐俪辞也不生气,继续微笑道:〃本来这事进行得很顺利,就在换功那日,突然有两人闯进周睇楼方周的房间,打断换功大法,混乱之间,方周把功力传给了三个人,然后他死了。〃沈郎魂道:〃杀死我妻的那人,便是其中之一?〃唐俪辞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方周死后,《往生谱》被那两人带走,我那时受了点伤,所以至今不知道它的下落。〃说到此处,他的手指不知不觉轻按着腹部,眉宇间微现痛楚之色。
池云一直没有说话,沈郎魂淡淡地道:〃你可是对以友换功之事觉得失望?〃唐俪辞面带微笑,看了池云一眼,自从刚才说了一句〃难道是那个〃三声方周〃〃之后,他闭目躺在座上,就如睡了一般,仿若唐俪辞说了半天,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此时闻言嘴角一勾,懒洋洋地道:〃老子早就知道姓唐的白毛狐狸不是什么好人,换了是老子,大概也会那么做的,反正人总是要死的,死了能给人留下武功,总比死了白死的要好。总而言之,老子是邪魔外道,姓唐的狐狸是妖魔鬼怪,姓沈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老大别说老二,全是一丘之貉。〃沈郎魂道:〃嘿嘿。〃他不再看唐俪辞,也不再看池云,突道,〃你们为何要抓余泣凤?〃
〃因为余泣凤是个坏人。〃池云哈哈一笑,〃坏人抓坏人,你可是第一次听说?〃沈郎魂道:〃和我与唐公子相比,你还不算什么坏人。〃说罢,三人一起大笑。凤凤一直睁着眼好奇地听着,就似他听得懂似的,此时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靠在唐俪辞怀里,闭上眼睛。唐俪辞取出一块手帕,轻轻替他擦去嘴边的口水:〃此去余家剑庄,还有数日路程,明日可到崖井庄,你我去吃一顿农家小菜,好好休息一日。〃沈郎魂盘膝坐起,闭上眼睛,他做杀手三年,动手之前非但用轿子来抬,还要先去吃一顿农家小菜的,果真是从未见过。
四剑庄雪郎
余泣凤的住处,在飞凰山下,绿水溪的源头,方圆二十里地,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庄内亭台楼阁,花鸟鱼虫,一样不少,和寻常富贵人家的庄园也无甚区别。在剑庄后院,最近新栽了一片白色的四瓣花卉,形如蝴蝶,十分娇美,据说就叫白蝴蝶。
种那白蝴蝶的家丁是个新来的年轻人,头发雪白,据说是年幼丧母时哭得太过伤心,一夜白头,就再也没长黑头发出来。听到这段故事的人都很同情他,如此年轻俊秀的一个少年人,居然是满头白发,幸好他也没有为此自卑,而且以他的容貌要讨到一房媳妇只怕不难。可惜的是虽然这年轻人长得潇洒俊秀,他却说他不认识字,只会种花。
满地白花,形如蝴蝶,翩翩欲飞,映着夕阳鸟语,景色恬淡宜人。这位手持花锄,自称〃雪郎〃的不认识字的年轻人,自然就是雪线子。雪线子自然不是不认识字,实际上他不但认识字,而且写得一手好字,他只不过懒得在卖身契上签字画押而已。
第20节:四剑庄雪郎(2)
雪线子平生唯懒惰,除了懒惰之外,只爱花与美人。
这满地的白蝴蝶乃是异种,在他手植之下,开得很盛,然而此花并非他所种。
种花的是一位年约十八的白衣女子,一直住在余泣凤后院的一幢阁楼之中,很少出门。他在这里种花半月,只见过她两次,其中还有一次她面罩轻纱,但依稀可见她的容色。她是个极优雅、极清淡的女子,就如细雨之日,那婷婷擎于湖中的荷叶。她优雅清秀,然而总带着抑郁之色,一旦她走出那幢阁楼,空气中便会带着种说不出的哀伤,一切开心愉快的事都在她的身影之间,烟消云散。
余家剑庄的人把她奉为上宾,但谁也不知她的来历,大家都称呼她〃红姑娘〃。她从来不笑,除非乘车外出,她也从来不出那幢阁楼。若有余暇,她会在那阁楼的窗台,轻抚着半截短笛,静静地远眺。
世上美人有百千种,或有月之色,或有柳之姿,或得冰之神,或得玉之骨,而这位红姑娘便是忧之花,或在哪一日便一哭谢去的那一种。雪线子一生赏花赏美人,这等美人,正需小心谨慎地观赏,方能得其中之美。
这一日,夕阳如画,他正在花圃中锄草,突地背后有人幽幽地道:〃秋水梧桐落尘天,春雨蝴蝶应未眠。期年……〃雪线子抬起头来,一笑道:〃期年谁待楼中坐,明月蛛丝满镜前。〃身后低柔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公子好文采,我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并非真正不识字之人,却不料文采锦绣,出口成章。〃雪线子回过身来,只见身前站着一位面罩轻纱的白衣女子,腰肢纤纤,盈盈如能一掌握之,〃这白蝴蝶花很娇贵,能把它养得这般好,必是第一流的花匠。〃
〃实不相瞒,在下在关门峡见过姑娘一面,自此魂牵梦萦,不可或忘,所以追踪百里,赶到此地卖身余家,只盼能时时得见姑娘一面。〃雪线子口出此言,出于至诚,〃至于其他,并无非分之想。〃那白衣女子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我每日都看见你在这里种花,然后望着……望着我的窗台。我只是不明白,你我又不相识,你为何……为何要对我这般好?〃雪线子将花锄往旁一掷,笑道:〃姑娘之美,美在眉宇之间,若蹙若颦,似有云烟绕之,我为姑娘题了一词,自认绝妙,不知姑娘可要一听?〃白衣女子退了一步:〃什么?〃
雪线子以指凌空写了两个字:〃无过〃啼兰〃二字,姑娘之美,如幽兰之泣,世所罕见。〃言罢摇头晃脑,喃喃念,〃幽兰露,如啼眼……〃已然沉醉其中,不可自拔。那白衣女子静默了一会儿,原来是个轻狂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