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薄命-第6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悚然的错觉。
她勉强笑道:“妾身与琼音公主素昧平生。殿下难道还要我过去给她作伴吗?”
“这怎么能算是素昧平生。”他说着抬起她的脸,那指腹冰凉的触觉,好似在一瞬间爬遍她四肢百骸。
谢长庭心知自己与琼音公主相貌大约是十分类似,如今忽又得知他与琼音公主之间感情,绝非常态。三年前琼音因他而死,三年之后,更不知这段原本畸形的感情,如今会变为何种模样。以他这个人的心性,自然是什么都可能干得出来。当即亦不敢挣动,任由他睹脸思人,只听他说道:“那时听说你有了身孕,我竟错觉是她回来了,带我们的着孩子回来找我……我还想着,等你将孩子生下来,若是男孩,就封为世子。”
他说得极为认真,竟似是丝毫不觉得这里的逻辑有什么错。
“可你让我很失望、非常失望……你跟符止这么久,连个孩子都没有,他是不是不行?”
他顿了一顿,见谢长庭只是皱眉不答,复又微微笑起来,“记得那天早晨我自将军府垂花门外过,看到你站在廊下……我从没有觉得你与琼音那么像,几乎就是一个人。从那时起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不仅要得到符止,我也要你……我要将你锁在深宫,一辈子都别想出去,我要封你做长公主,我要你叫我二哥……”他抚摸着谢长庭的脸颊,温柔地说道,“我还要将你捆在龙床上,和符止一起,不分昼夜的轮流上你……”
他说着缓缓低下头,呼吸第次吹过她的眼睫、面颊、唇瓣。
谢长庭虽已是极力克制,但依旧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几乎四唇相贴的前一刻,她猛然偏过了头,湘王的唇在她面颊上轻轻碰了一下,擦了过去。
他似乎还有些意外,看了她两眼,才又轻柔地说道:“谢夫人该是懂得审时度势才对。”
“殿下,恕妾身直言,”谢长庭猛然推开他后退了几步,“您已经疯了。”
到这个时候她固然已无所谓是否会触怒他,倘若无止境地忍让下去,实在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而湘王却殊无怒色:“哦?”他甚至笑了一下,“那么谢夫人的意思,是如何也不愿意从我了?”
“是。”
他静了一会儿,忽然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和语气:“那就回去吧。”
这边谢长庭还在盘算如何应对接下来一系列的威逼、利诱、强迫……随着这一得赦全部落空,倒让她有点跟不上节奏。湘王绝口不再提什么要她从自己的话,只是顾自吹了烛火,将那副岁寒三友图重新遮在插屏背后,走出来锁好院门。
谢长庭看着他熟稔地将钥匙收回来,放在贴身的衣袋里。不禁有心想问问他今夜此间院落门户大敞,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但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
临院中,红零起夜回来惊觉谢长庭不知所踪,正不知所措、焦虑万分。待擎了灯要出门去找,忽见湘王亲自送了她回来,不免愣在那里,半晌反应不过来。
待湘王走后,谢长庭本以为长舌如她必定要迫不及待问自己点什么,却不想红零站在原处神态痴然,满面绯红,大约早已不知自行填补过多少离奇猜想了。
阴雨过后接连放晴了数日,郴州城的夏天,也算实实在在到了。
就在酷暑的日子来临的同时,城中的千重绸庄,却悄悄上了门板,人去屋空了。一辆毫不起眼的小车,载着花氏父女二人离开了郴州城,一路北上而去。
这些年来,花余进事事听命于谢长庭,说实话对她多少是有一些盲从。这次虽然也是这样,听了她的话,但心中难免有些不以为然——郴州城内的千重是他一路惨淡经营到如今,方有了些模样,百日之功却要毁于一旦,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上都让他觉得异常难舍。但直到他父女二人一路辗转,平安回到长安城之后,才听说几日以前湘王已从封地兴兵北上,不仅带了他麾下的镇北、关西骑兵精锐,又特地从桂阳郡征发十万民兵,以作运送物资、侦查扫尾之用。因桂阳郡建制不足,郴州城中,凡十五岁以上男子皆强征入伍——谢长庭竟是救了他一命。
而另一边,朝廷亦迅速做出了反应——皇帝连下三道诏书,一是调集天下各州郡入京勤王,二是整羽林军、严守长安城,三是赐尚方宝剑,着符止即率京畿三辅禁军,南下平叛。
湘王终于踏过了皇帝的底线,磨灭了他心中最后的一点点兄弟情分。从今以后他们只是对手,再不是亲人了。
对待对手又还有什么必要心慈手软呢。
君臣之间的默契在这时发挥到了极致。符止接到诏书后的反应堪称神速,甚至连进宫谢恩也无,连夜披挂出城。第二日清早,三辅连同司隶部三十万禁军,已严阵以待,整装待发了。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长安城外的旷道上。三十万精兵良将行伍严整,第次阵列,盔甲迎着初升红日,光芒耀目。
符止在马背上回头远望,高大的长安城像是方从梦中苏醒,在晨曦中显出它的轮廓,巍峨屹立。
它依旧像一只大大的怪兽,吞吃着那么多梦想和年轻的心,可它也像一艘方舟、一座孤岛,承载着他的故国、他的君王、他的家。
“快看——陛下!是陛下!”
行伍之中,忽然有人不禁拜倒在地,低低惊呼出声。只见那城头知何时现出了一个人影,身着明黄龙袍,正站在谯楼之上,目送大军远行。
“诸位将士请起——”永启皇帝在胸前平抬了一抬手,威严缓声道,“尔等为国之功臣,此去平叛,家中父母妻儿皆由朝廷赡养,一切租赋杂税、终身可免——唯愿诸位讨平乱党,保我家园河山!”
“讨平乱党!保我家园河山!”
一时群情激昂,山呼万岁之声不觉。永启皇帝面上方始露出一抹笑容,他遥遥看了符止一眼,只微微点了点头。
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
符止转过了头,望着三十万大军不见尽头的滚滚烟尘,“——开拔!”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其实我不弱,我只是拖延症而已= =
☆、89 重见
车轮仿若无休止地转动,听得久了,竟会让人困倦难言。
地上铺着狐狸毛坐垫,温暖柔软,谢长庭躺在上面睡了阵子,醒来时已临近傍晚。
车中只有她一人,敲敲车璧,不一会儿,红零就从外面钻进来,告诉她今天行到了哪里。“已经入了荆州治所,听说前军已经把宛城打下来了呢。殿下命令加紧行路,估计今晚,就能赶到宛城过夜了……”
湘王自挥师北上这一路以来,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短短一个月里,扬州、凉周两刺史部已尽数沦陷,朝廷调军虽速却难免路途遥远,沿途各州县无力抵抗,多有开城请降者。南方诸郡,俨然已成湘王天下。
这就使得谢长庭一个月前的预言显得有一些苍白了——当时她认为湘王一行不能顺利、必会中途受阻。如今表面上看起来,全无此迹象。但从另一方面去看,湘军行进过快、辎重粮草跟进艰难、十万桂阳民兵怨声载道……却也积微成疾,渐铸成患。
待湘军开入荆州境内以后,重重阻力,终于接踵而来。
荆州与京畿相距已不甚远,遥遥相望。这两日来,虽还未曾与王师遭遇,但所经州县抵抗明显趋于激烈。方才结束的宛城之战是湘军开拔以来最惨烈的一仗,耗时三日,双方各损兵折将无数,直到流血漂橹、城中箭矢耗尽、南阳郡守自刎于谯楼,湘军方才夺下宛城。
所以这天晚些时候,谢长庭听说湘王屠城了。她一点也不惊讶。
待抵达宛城已近子夜,星斗漫天,空气中那一抹焦裂的腥依旧浓得似要滴血。
此时宛城俨然已是空城一座,除了马车轮转的辘辘声,此外竟寂静如死。南阳郡守府已经被清扫干净,此时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便好似不见天日的修罗地狱中,遽然拔起一座辉煌的海市蜃楼般。
谢长庭和红零下了车,自有人过来引着她们入郡守府内安置。
而另一边门外,也有人陆陆续续进出,是湘王妃的车驾到了——只因湘王此次发兵做的便是破釜沉舟的打算,成王败寇,有去无还。是以家人内眷,尽数随军同行。这听起来似乎是十分浩荡的样子,但实际上,湘王父母儿女皆无,除了一些王府旧仆,家眷只有湘王妃一人。此外,便只剩下一个隐约疑似新宠的谢长庭。
——她与湘王之间是怎么回事,这个究竟是比较难说清的,但因有“疑似”二字加持,这一路上,谢长庭所受待遇竟非常之好。王府诸仆从中,多有耳聪心明之辈,对她奉承不迭、礼遇有加,以往那些恶衣薄食的状况,这一次都不曾发生。甚至这种风向的影响之下连解蓝对她的态度也有点变了。虽还不至立即贴上来、笑脸相迎,但起居安排之上,也多有照拂之处。
“今日天晚,谢夫人一路劳顿,请您稍事安置,我这就叫他们将饮食热水送来……”解蓝站在院中,举手恭恭敬敬在胸前一比。
谢长庭见他指着东厢那一带上房,不由微微顿了下步子。
解蓝便笑着道:“殿下驻军城外,此间可尊奉夫人为主。请夫人东厢而居,不必疑虑。”
谢长庭问道:“那么王妃呢?”
“娘娘自有它处下榻。”听她问起湘王妃,解蓝脸上掠闪过一丝阴鸷。这也正是他对谢长庭心结难解之处,“此事我自会安排,谢夫人却是最好别再打听。娘娘福浅,经不住您如此惦念,只上次您见她一面,可是连她的命都快索了去。”
他指的是上次湘王妃庇护谢长庭擅离王府一事。这事其实说起来利害错综,湘王当时也并非是真动了杀心,但无论如何,谢长庭在这一事上对湘王妃总归是有歉疚的。别的且不去提,单说如今湘王夫妻之间关系彻底破裂,湘王妃受制于解蓝毫无自由、形同幽禁,就已经令谢长庭深觉不安。
这些天来,亦听说湘王妃汤药不断,似是底子本就不太好,眼下倒有了痼疾日深的迹象。再想到那日湘王妃离开社稷坛时的眼神,恍惚空洞,竟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了。
谢长庭虽心中担忧,只是如今许多事她根本管不到、也管不了。就连她自己,还尚且是身不由己的状态。
“既然夫人今日问到这里,我倒不妨与您敞开儿说话。”解蓝面上的笑略带上了一点讥诮,“我这一身本事废在符止手里,他给我那一刀,我这辈子都记着。原想着他不在,这笔账与您算上一算,也是同样。可您如今既为殿下座上宾,咱们底下人自没有反着来的道理。我姓解,您姓谢,说来倒也算是有缘,旧账一笔勾销,往后我对您只有敬重的份,可也盼您明理晓事,别让我两面为难。”
“这还真是……特别的有缘啊。”谢长庭不由哑然。
这些年来她历经的事不少,不过比解蓝更会说话的人,却没见过一个。一面说着一笔勾销,一面却又将旧账翻新一遍——在此以前,她根本都不知道符止废他武功这事呢。早晚不清算,却在这时翻出来,是个示警与示好并存的意思。
但要从解蓝的角度来说,他也确实是有点怕了——一个去了,又来一个。倒没想到湘王是这么专一的人,就说连找两任,长相都是一个样,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
当年为琼音公主闹得满城风雨、人伦罔顾,如今的这个,别处没见什么好,心机却多琼音数倍不止。长此以往,简直无法设想她会弄出些什么事来。
“所以说你就是瞎客气呀……”解蓝走后,红零就对谢长庭说,“叫你住东厢还不愿意?我看这屋挺好,又宽敞、又干净……”
谢长庭淡淡地说道:“是挺好。只是这院太深,倘若郡守府被围,咱们就只等着被瓮中捉鳖了。”
红零不以为然,如今宛城人口尽被屠灭,大军又于城外驻扎,可谓金城千里,万无一失。谢长庭见她不理会,也就不再说什么。此刻已近三更,虽有仆役送来丰盛饮食,却也叫人毫无食欲。谢长庭草草喝了一碗酪浆,便梳洗一番,回屋去睡了。
或许是真的太累,这短短一觉竟睡得意外实。就连今日在宛城中所见一切血腥惨景,竟无一滴渗入梦中,以往见了血最是容易发起醉心花瘾,如今却也因太久不沾毒,竟渐有自愈的迹象。半梦半醒之间,似是一缕梦魂溯回长安,将军府院中花草葱茏,还是去年秋天她离开时的模样。恍惚间见符止坐在窗下,捧着一只白玉盏,对她笑说这是今年的新茶。
恍惚间屋中却只余茶香袅袅,余温尚残,一个人影都不见。
“醒醒!快醒醒——!”
突然地,有人抓着她的肩用力摇晃。谢长庭陡然睁开眼,只见红零慌慌张张的脸孔出现在眼前,“快起来,真叫你说中了,郡守府被围了!”
待匆忙穿戴了来到外面,只见府内此时灯火如炬,混乱不堪,诸多仆役、兵丁往来奔忙,只听府门外咚咚之声,有如巨雷轰鸣,似是有人不断地撞门。解蓝正站在院内,待谢长庭出来,便一把抓住她,阴沉道:“待府门一破我等便趁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