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嫁衣引出三段曲折爱情-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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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间正在发生些什么。
十来天的日子过得心力交瘁,他再也等不下去了,胡乱地收拾了几件衣物,开车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公路上狂奔了两个小时,又来到了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红衣》第三章(9)
车子总是被迫在绵长狭窄的山脚下停下来,闻屿对这里不便的交通有些烦躁,似乎对任何延迟他见到梅玲的阻拦都显出愤愤不满。他下了车,粗野地撞上车门,刚走上那段山路,就撞见了下山来的梅玲。
他俩都显得意外又兴奋,但梅玲的神情里多了一丝软绵绵的惊恐,在闻屿看来却有了娇滴滴的意味,他欲上去搂住她,梅玲连忙摆着手,悄声说:“别闹了,让人看见!”
当梅玲清澈的笑容触手可及的瞬间,闻屿体内的怨气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和潘家伟怎么样了?”他迫切地问。
“哪能这么快啊,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吧。”梅玲却羞涩地说。她还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尽管她的情感早已被闻屿掳掠了,但现实并非如此简单的事情,她缺少断然的勇气。
闻屿端赏着她娇羞的样子,傻傻地笑了。他想是呀,真是太性急了,哪有这么快呢?回程的路上,他的心情难得的舒畅,即便独自颠簸在寂寞的公路上,天边暗红的晚霞渐渐消退,混沌的灰暗弥漫了四周,他也觉得自己仿佛骑着骏马在辽阔的旷野里奔驰。
闻屿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多月,终于接到了梅玲的电话,可与他期望的开怀场面相反,梅玲声色暗淡,说话吞吞吐吐而艰难,甚至听得到她隐约的哭泣声。
“怎么啦?到底怎么啦?”闻屿焦急地追问。
“你别再等我了,我配不上你。”梅玲低声地说。
闻屿的心一下子收紧了,拽着话筒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他的声音却显得镇定了,也许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给梅玲或者自己以安慰,“是潘家伟不放你走吗?”他稳稳地问道。
梅玲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玲子,不管你现在遇到什么事,你都别冲动,等着我来。”闻屿希望他的话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梅玲摇摇欲坠的感情堤坝上,而他的心则飘游在空荡荡、黑糊糊的山谷之中。
挂了电话,闻屿习惯性地在沙发上小坐了片刻,窗外的河面上有船只开过,河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拍打到小楼的外墙上,他似乎感觉到房子、地板、周围的一切连同他自己的意识也随之摇晃不迭。
闻屿走上梅玲家的百来平米的晒谷地时,太阳正大模大样地悬在天空当中,他的影子似一片乌云顽固地缠绕在脚下,使得每走一步都有种踩空的错觉。梅玲家的黄狗照例对着闻屿叫了一两声,认出了这个似曾相识的人,它很快识趣地让到一边。梅玲婆婆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看见闻屿惊喜而紧张地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手掌在裤腿上擦了又擦才紧紧地拽住闻屿不肯松手。
梅玲家三口正在吃午饭,婆婆好客地给闻屿添了一双碗筷,又到厨房去做菜,闻屿拦不住,便由她去了。屋里剩下梅玲、潘家伟和闻屿三个人,女人低着头一粒一粒地往嘴里扒着饭粒子,两个男人无声地面对面坐着,气氛变得异常敏感而沉闷。
“我想有必要和你谈谈。”闻屿先打破了沉默。
“谈什么?”潘家伟厌弃地说。
“谈谈梅玲。”
“她是我老婆,你不配!”
闻屿涩涩地停顿了一下:“她是一个有权利去爱和被爱的女人!”
“这种酸溜溜的狗屁话我听不懂!”
“你听不懂我可以说得更明白些,我爱梅玲,我要娶她!”闻屿文雅却坚定地说。
“你放屁!”潘家伟侧着脸骂道。
“你了解女人吗?懂得爱惜女人吗?冲你这股野蛮劲儿,你就不配拥有梅玲!”闻屿的态度也变得激烈起来。
潘家伟将手里的碗啪一下打在地上,碎瓷片四下飞溅,婆婆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正撞上这一幕,惊慌失措地愣在那儿。
梅玲嘤嘤地哭泣起来,插话道:“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
梅玲不出声倒也罢了,这哭哭啼啼的一劝,倒激起了潘家伟的怒气,似乎又发觉了一样可以发泄的东西,或者让对手难堪的方式,撩起手臂,毫不留情地打了梅玲一巴掌。
闻屿的情绪被眼前心爱女人的痛苦折磨得彻底地失控了,他拽起潘家伟的衣领,狠狠地替梅玲还了他一拳,鼻血立即缓缓不断地渗出来。
屋里是一团扭曲的支离破碎的乱麻,梅玲突然生硬地将闻屿拉到户外热浪滚滚的水泥地上:“你走吧,老天爷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说着,一颗泪珠从红红的眼睛里滴下来。
闻屿几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混乱场景里回过神来,左手背嗞嗞地冒着痛,他有些混沌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错的。”梅玲说,“所以……老天爷让我有了潘家的骨肉,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巧是这个时候?天意啊……”
“这和天意没有关系,只是一个巧合。”闻屿握着她的肩膀说。
“不是,这是老天爷教我该怎么做。闻大哥,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的心底怎么都舍不掉你,可潘家对我也不坏,我一下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老天爷帮我决定了,我该听他老人家的。”梅玲隐忍地哭着,终于道出了她左右为难的心境。
“你真的决定了?”闻屿听着梅玲的心和自己的心一起被撕裂的声音,眼睛痛得模糊了。
《红衣》第三章(10)
僵持了一会儿,梅玲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鼻腔里发出“嗯”的声音。
闻屿能感觉到这个轻飘飘的音符是梅玲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来的,就像那日她手里的大锤子砸在石臼里的声响。他转身走进屋里,对潘家伟说:“老天爷对你不薄,你好好对梅玲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玲望着闻屿决然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似的散了架,她曾经也是这样目送闻屿在那条高低起伏的山路上远去。那时候,她觉得人真像一只鸟啊,在飞行的旅途中撞见匆匆的过客,而后天各一方,杳无音讯,她没想到会与这个“过客”有什么奇迹发生。如今,又一次在同一个地方遥望渐渐消失的熟悉身影,梅玲的眼泪像山脚唱着歌儿的小溪一样,伴随着心爱的人走完最后一段崎岖不平的小路,那恍惚的影子消融在视线里,却成了刻在她心底的一尊雕塑。
闻屿一直没有回头,不愿让梅玲看到他眼睛里亮闪闪的东西,炽热的阳光烤着他碎片似的身体,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稀薄和空洞,一点点被蒸发在这片曲折而幽深的山地里了。
21
第二年暮春,梅玲生了一个八斤多的大胖小子,婆婆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潘家伟对妻子的怨恨和冷漠也随着儿子的降临慢慢淡去了,全家沉浸在暖融融的喜庆之中。
孩子满月的时候,潘家为这个传宗接代的小命根子大张旗鼓地摆了几十桌酒席,请遍了亲朋邻里。梅玲看着怀里的儿子,有种说不出的作为女人的悲哀,她又想起了闻屿,想起了那段温暖而酸涩的时光,只有躲进记忆,她才感受到自己实实在在的存在和价值。儿子是她和闻屿之间的一道屏障,除了善良的天性赋予的无与伦比的母爱之外,她对孩子还有些莫名的淡淡的埋怨以及深深的愧疚。
热热闹闹的宴席间,潘家伟请了附近的理发师傅,在儿子柔嫩又抗议的哭声中,给他剃了个喜气洋洋的“满月头”。可惜不知是师傅水平有限,还是过于脆弱的头皮不断挣扎之故,孩子的头上留了一个小刀口,虽是隐隐地滋出些血来,但那刀口既浅又小,谁都没有过多在意,潘家伟也只是乐呵呵地摸了一下浅浅的血迹,大方地说:“没关系,没关系。”
可是,等到几个小时后,曲终人散了,潘家伟发觉儿子白皙的头皮上还在■■地往外冒血,而且伤口越来越明显了,他这才有点急了,抱起儿子一口气赶到了乡卫生院。院里的医生也轻飘飘地说:“没事。”又给涂上点红药水便了事了。
然而,潘家伟的心里总是不踏实,他带着孩子乘了一个来小时的车,到了崭新的县医院,六层高的水泥大楼和锃亮的金字院名似乎给了他有力的安慰,他忍着心疼,心甘情愿地让医生在宝贝儿子的小手上扎针验血,检查结果是得了血小板缺少症。
这个陌生的名词不禁让潘家伟打了个寒战。“这病严重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却又似乎不敢得到答案。
“新生婴儿常有的事,不用大惊小怪。”一个胖乎乎的男医生很随便地说。
潘家伟将信将疑:“可你刚才不是说他得了什么症?”
“哦,血小板缺少症,所以凝血困难,回去给孩子多吃点红枣汤、莲子羹之类补血的东西,慢慢自然就会好的。”
男医生正说着,一个中年妇女挤了进来咨询,对她验血单上的血型表示怀疑:“医生,我验了好几回了,我的血型一直是A型的,这单子上怎么成了AB型的了?是不是验错了?”
医生圆润的脸蛋上显出一丝不自然,他犹豫了一下,在一张纸片上刷刷地画了几笔,“你再去验一次吧。”他对那个女人说。
这个插曲让潘家伟心里也鼓起了一个疙瘩:“我儿子的血会不会也验错了?”他紧接着问。
“不会。”医生不耐烦地肯定回答。
他仔细地看了看手里孩子验血单上的血型一栏,欲走不走地僵持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医生,我记得我也是A型血,我儿子是B型的,这不会也弄错了吧?”
医生略微愣了一下,说:“不会弄错,只要你妻子是B型或者AB型血的,就有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
说也奇怪,男医生越是解释,潘家伟心里的疙瘩反倒越加膨胀开来,他的重心突然在梅玲的血型上,隐约蔓延着忌妒的心情,为宝贝儿子身体里流的血和自己的不一样而有点闷闷不乐,又加上那个什么血小板缺少症,使得原本完美无缺的儿子一下子有了瑕疵了。
“要是我老婆不是这两个血型呢?”潘家伟有些较劲似的追问。
“那就有问题喽!”医生的口气里突然多了一点莫名的兴致,停下手头的活儿,用怪异的眼神望了望他,说道,“你这么不放心,真该去做个亲子鉴定,要是辛辛苦苦地给别人白养了一回儿子,这亏可吃大了!”
“亲子鉴定?”这个名词对潘家伟来说像外语一样陌生。
“对啊,就是检测这孩子有没有你的基因,那可不是验血这么简单了,它能告诉你,你儿子遗传了你哪些东西,遗传了你妻子哪些,神得很哪!”医生继续热情地游说,“市里有一家专业的鉴定机构,有国家级的专家,我和他们有些交情,你若是想好了,我帮你联络。”
也许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怕失去,潘家伟开始恐惧地怀疑起这个问题来,他谨慎地怀抱着熟睡的孩子,细致地打量他,可越看似乎越不像自己,不由自主地问:“需要多少花费?”
《红衣》第三章(11)
“这是前沿科学,花费还是要一些的,但也不多,上千吧,你想想这可是件关系到你一辈子的事情!”医生笑意盈盈地说。
尽管医生的话让他心有余悸,但他似乎还没有准备好将怀里的小东西当做一件实验品来看待。另一方面,上千的费用也是熄灭他冲动的一盆凉水,那一次,他犹豫着拒绝了。
这件事情之后,潘家伟多少有些陷入频繁的矛盾和自我安慰之中,他时常细细地琢磨儿子身上的每一样东西,寻找与自己相似的痕迹。尽管那张漂亮的小脸蛋更像梅玲,但卷曲的深棕黄色的头发好像并不是他或者梅玲的特征。
但潘家伟和梅玲还是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日子,孩子也一日比一日可爱而灵活,他们给儿子取名“潘杰”,加上梅玲的婆婆在内,一家四口还算其乐融融。至于“闻小雨”的名字是后来梅玲给改的,在她传统的意识里,孩子随父姓是天经地义的事,当然,对她来说,远不仅仅是形式而已,冥冥中续接着一份断裂的相思。
有一天,山村里来了一辆义务采血车,停在乡卫生院的门口,用高音喇叭向人们宣传着义务献血的相关知识。潘家伟的石灰厂距此不远,他听着这些源源不断的“噪音”,心里蠕动着无名的躁动,血型以及和血型有关的儿子“来源”的烦恼猛地爆发出来,而后,成了丝丝屡屡的绳线如毒蛇般又一次缠住了他的意识,让他无法挣脱。
他扔下石灰厂驳杂的事情,匆忙赶回家,却又装出一副乐善好施的样子,拉上梅玲去献血,而一向与人为善的梅玲竟为丈夫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动不已,两人去了那辆被村里人视为怪物的城里来的采血车。
可是,潘家伟并没有在这辆先进的车子里找到慰藉,他望着梅玲手臂上殷红的血液流进一个贴着醒目O字母的塑料袋里,他明白了,梅玲是O型血,然而,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