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垒生中短篇作品集-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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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过头，在身后不远处的一幢低低的房里，有一张脸露出窗口，正看着她。
她弓起背，跳了几下，就到了那幢房前，沿着墙轻快地跳了几下，在窗台往里张望。
里面有一股臭味，不太好闻。那个叫她的就趴在墙上，因为窗开得不高，所以刚好能露出脸来。ECHO皱皱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骆驼！”他摇着后面的小尾巴，急急地喊着，“我昨天看见女主人抱你出来的。”他又小声地加了一句：“你真漂亮！”
这个骆驼虽然长得不好看，倒也不太讨厌。ECHO有点得意地把尾巴盘在腿下：“当然啦，别人都这么说。对了，你是什么？是狗么？狗最坏，我不喜欢狗的。”
骆驼忙道：“不是不是，我也最讨厌狗。”
“那你是什么？”
骆驼好象有点不好回答，低下头想了想，又涎着脸道：“哇！ECHO，你今天真漂亮！”
※※※
骆驼身后一个个头比他大得多，但明显是同类的瓮声瓮气地道：“我们是猪，我们都是两头乌种的。”
ECHO道：“是猪？”她打量了一下骆驼，骆驼自卑地低下头。ECHO道：“对了，你们是猪。你比狗好看！”
骆驼一下来劲了：“是么？我哪里好看？”
ECHO看了他一下，道：“尾巴。你的尾巴虽然没有我的好看，（说到这儿，ECHO得意地舞了下自己雪白的尾巴）可是，你的尾巴比狗的好看一百倍！”
骆驼一下又直了直腰，趴得上去了点：“你说得对！你的尾巴比狗的好看一万倍！”
ECHO一下子生气了：“骆驼最最坏！跟狗一样坏！不，比狗还要坏！”
她一扭身子，从窗台上跳了下去。骆驼目瞪口呆地年趴在窗上，看着ECHO的影子很快地闪过了雪地，隐没在一片白色中了。
“这是怎么回事？”
拿破仑摇摇头：“以我得过种猪冠军的经验来看，她是生气了。她最讨厌狗，你还拿狗来跟她比，她当然要生气。”
“那我该怎么办？”
拿破仑叹了口气：“认命吧，你是猪，人家是猫，根本不会到一块去的。”
“不行，”骆驼把前蹄在地上敲了敲，“我一定要向她表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猪。老拿，你说女孩子喜欢什么？”
拿破仑从鼻孔里哼了声：“我哪知道。每一次我都是大干快上，快上大干，干完了主人给我一份东西吃，那是桩苦差事。我管她们喜欢什么，要不，你送她一个红薯？”
“唉，说你粗俗你就是粗俗。不跟你多说了。”骆驼看看外面，外面白茫茫一片。主人的栅栏做得不高，一跳就能跳出去的。
“我看见以前主人送给女主人一束花，女主人眉花眼笑的。女孩子一定喜欢花。”
“啐！”拿破仑重重地打了个响鼻，“花有什么好？我尝过好多种，有的有点酸，有的稍有点甜，可没一种好吃。听我的，没错的，送她一个红薯，一个不成就两个，送过了就大干快上。”
骆驼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外面。门关得不严，要出去不是问题。只是这个时候哪里会有花？实在想不出来。
※※※
天黑了。拿破仑翻个身，只觉得骆驼已经爬了起来，他哼哼了两声：“大冷的天，快睡吧。人家是猫，你不要多想了，天涯何处无美猪，你也是种猪，说不定你以后大干快上得比我还要多。”
他又翻了个身，可是只觉一股冷风吹来，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凛。借着月光，他看见猪圈门被顶开了，一个两头黑中点白的小点在雪地上跳动，慢慢地跑远。拿破仑吓了一大跳，叫道：“骆驼，回来！这么冷的天，你会被狼叼走的！”
骆驼没有回答。风很大，雪片在空中乱飞。拿破仑只觉浑身都凉飕飕的，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躺下，嘴里嘟囔着：“真是知识分子。猪做了知识分子也一样酸。”
早上，拿破仑醒来时，看见骆驼躺在一边，睡得很香，身上却湿漉漉的，嘴角有一些血丝，还有一些什么树枝。拿破仑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
“那头叫骆驼的小种猪不知怎么不肯吃东西，老是傻傻地躺着，不知是不是犯了猪瘟了。”
主人脱下外套，上面的雪水也落到地上，化开了，一点点的水渍。
“什么猪瘟，跟你那时一样，害相思病了。”
女主人抱着ECHO，娇嗔地用一只手指戳了他一下。
主人有点尴尬笑笑：“开玩笑，猪哪会害相思，再说，腊月天的，也不会发情。趁要过年了，还是宰了吧，给你做的烤乳猪。对了，早上那束梅花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女主人看着主人那副狐疑的样子，笑了：“呸！我还怀疑是你的初恋情人送你的。瞧你那样子，跟那只瘟猪一个样！”
魔法师学校
“同学们，魔法师学校第一百二十三届毕业典礼现在开始。”
校长刚说出这句话，皮皮在台上“嗷”地一声叫：“苦海到头喽！”
“谁喊的？”
校长眼一瞪，看着台上的八十人毕业生。七十九个异口同声道：“是皮皮。”
校长看了他一眼，道：“正好，今年有个重修名额，你在苦海再呆一年吧。”
皮皮叫道：“为什么是我？在校期间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最多偷看一下女浴室，再就是去田里摸几个萝卜，为什么这么罚我？”
“因为圣心女校有一位进修生，如果你不要的话可以换人。”
“我要！”
※※※
这是一个月前毕业典礼上的事。皮皮准备了不少话梅、巧克力一类的东西，因为他对拍女青年马屁的手段练得很熟了，知道这是绝少不了的。
他正在校门口探头探脑往外看。远远的，来了一个黑衣人影，那是圣心女校的校服。圣心女校是培养新时代巫婆的一流学校，从那里出来的学生，一向都是很优秀的，皮皮当然知道。这次来的进修生，名叫凤凰。一听这名字，皮皮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若不是魔法学校教过补充魔法，只怕皮皮激动过甚，撑不到今天了。
看着那个窈窕的人影越来越近，皮皮挺了挺腰。他的魔法道袍洗得干干净净，头上的尖帽子也刷得亮闪闪的。第一次见面，自然要给她一个好印象。
那个人脸上蒙着纱，看不出样子，可看身材，相貌也一定是一流的。皮皮暗自想着，口水也差点流出来了。
等那人近了，皮皮忙迎上去，叫道：“请问，是凤凰小姐么？”
一阵风吹过，把面纱掀起来。皮皮伸出去的手一下顿住了。这个有着好听名字的巫婆，一张脸上竟然象蛤蟆的皮肤一样疙疙瘩瘩。如果只是如此还则罢了，两只眼睛，一只大得象铜铃，另一只却眯缝着半闭不闭。
那个巫婆也伸出手，笑道：“你一定是今年没毕业的皮皮吧？我叫凤凰，你好。”
皮皮苦着脸。凤凰的声音好听，只好就听其音而不见其貌了。
※※※
“校长。”
“又怎么了？”
皮皮眼泪汪汪，叫道：“校长，你骗我！你不知道我这个纯洁少年的纯洁心灵很容易受伤的么？”
“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个女青年……”
“是啊，凤凰是个很好的女青年啊。”
皮皮再也忍不住，哭道：“校长，你没说那个女青年是这样的！”
校长忍住笑说：“嫌凤凰长得不好看？那你看看这个好不好。”
校长从抽屉里取出一根魔杖，在茶杯上划了个圈，嘴里喃喃的念了两句咒。皮皮探头过去，只见杯面上现出一张人像。
“这个好看么？”
“好看！”
“她就是凤凰。”见皮皮目瞪口呆，校长道：“这是因为圣心女校的魔法实验室里出了次事故，把她的脸变成了这样子。她这次来进修，也是为了来恢复容貌的。喂喂，口水擦擦，把我的书都弄脏了。”
皮皮向外走去，又回过头来，看看杯子。校长把魔杖一收，头像不见了。
“校长，你不会骗我吧？”
“骗你？骗你我就是和尚！”
※※※
凤凰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
“你们这学校为什么建在这里？”
“校长说，魔法学校太惊世骇俗了，只好建在偏僻的地方。对了，你的那次事故是怎么回事？”
凤凰脸一红，道：“你别问这个行么？”她一脸红，脸上的疙瘩一颗红一颗绿，有一颗上面还冒出一枝象树枝一样的东西来，看得皮皮头皮发麻，只好使劲想着杯子里见过的样子。
“我们现在去哪儿？”凤凰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受看。可是校长说过，为防皮皮毛手毛脚，还是把蒙面的纱去掉了为好。
“去找一个和尚。”
“什么？”
凤凰差一点把魔杖都扔了。魔法学校头一条，就是不得与禅宗结交。因为禅宗一下不承认魔法，不象道家专说法术，与魔法师是异曲同工，基督徒和穆斯林还有些神迹，也与魔法沾点边。
“放心，那是个花和尚，专修巫术的，以前是我们魔法学校的学生，后来被开除了。他的魔法很强，你要找到那颗驻颜石，非叫他帮忙不可。”
“那……他会不会对我非礼？”
皮皮暗自窃笑，心道：“对现在的你是绝对不会。以后等你恢复了，也轮不到他了……”
皮皮正要笑出声来，一根长长的藤无声无息地扫过来，皮皮发现时已经晚了，那根藤象一条蛇一样一把缠住他的两脚，还不等叫出声，这根藤已把他吊上树去。
“糟糕了！”平时学的那些幻影大法什么的，咒语全忘得一干二净。加上人倒着，脑部充血，看出来一切都红通通的一片。
这时，凤凰把魔杖举起来，嘴里念了两句，只见杖头上一个火球飞出，“刷”一声，把那根藤从中打断。皮皮大头朝下掉了下来，还好吊得不太高，这一下只摔得他头昏昏的，不至于脑袋开花。
“这是中过魔法的血竭藤，这人好厉害的灵力。”
凤凰给皮皮解开脚上的断藤，查看着断口。这断下的藤条还象蛇一样扭动，从断口里淌出白浆来。
皮皮呲牙咧嘴：“还不是那个和尚干的好事。”
“那个和尚这么厉害？他住在庙里？”
“那不是庙，叫拾得庵。”
凤凰“扑吃”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一个和尚住在庵里？还有尼姑吗？”
“以前有。”
“后来呢？”
“不堪忍受非礼，全还俗了。”
※※※
拾得庵在一颗非常大的榕树下。外面看去，青砖白瓦，非常优雅。皮皮小声说：“小心了，他下了禁咒，很难进的。”
凤凰凑近了，看着那个拾得庵：“哇，好漂亮。和尚长得帅么？”
“不帅！”
皮皮走到庵门口，把魔杖举起来，小声地念着：“道路多黄金，城中多美人。”
这是拾得庵门将的开门咒，皮皮来过几趟了，自然知道。谁知两句咒念罢，一根榕树的气根无声无息飞下，一把缠住皮皮的脚，又是大头朝下倒挂起来。
凤凰吃了一惊，走上前来，想要再用火球术，皮皮拼命摇着手，叫道：“和尚，和尚，是我，皮皮，快给我开门。”
从门里传出一个声音：“用英语说。”
皮皮骂道：“臭和尚，你也知道的，我又不是英语文秘专业毕业的，不会说！”
这时，凤凰在门前小声道：“Thereareplentyofgoldontheroad，Thereareplentyofbeautyinthecity。”
门“呀”一声开了，那根气根也松了，皮皮掉在地上。这回不太高，倒摔得不厉害。他摸摸屁股，骂道：“臭和尚，放什么洋屁，哪有用英语念开门咒的。”
凤凰冲他摆了摆手。在那个庵里，一个白衣的少年僧人背对着他们，正在嗅着一朵栀子花。
“哇，好有型！”
凤凰一张脸上，红绿纷呈，那些疙瘩上冒出了不少枝条，一张脸倒象要开花的样子。皮皮又妒又恨，因为凤凰的脸上那些疙瘩要是变色了，那是害羞了。她转过头，默念了两句咒语。
“你又要用回颜咒！知不知道那浪费灵力的！”
“不要你管！”
不等凤凰念完，皮皮一脚踏入庵中，反手把门关上了。这拾得庵的门从外开一回，下一次只能从里开，外面就进不来了。皮皮不想让和尚见凤凰念过回颜咒的样子，就把门关上。
“臭和尚！”
和尚打量一下四周，小声道：“皮大哥，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