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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燕垒生中短篇作品集-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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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金鸡三点头。头一刀刺在肩头,细细地划下来。当第一刀刺下时,在雪白的皮肤上,一片艳红漾开来。

    在李小刀子眼前,竹心并不存在,看客也不存在,金大帅、弁兵都不存在,眼前只有一个女子年轻美丽、光润洁白的裸体。他的脸上浮出了如痴如醉的微笑。一切都不存在,只有刀子在这女子身上游动,象雕琢一件极为精致的玉器,他的刀仿佛雨后水面的小鱼跃起,泛起层层波纹,又转瞬间没入水面。

    从肩头一刀刀割下去。喜鹊登枝。画眉踏架。平沙落雁。燕燕于飞。每一刀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刀尖划出的象一根根蚕丝。李小刀子的眼前只有那些玉白和鲜红,他痴迷于这种幻丽冶艳的色彩,他的心中也只有一片空明。

    刀子到了腰部。肩头和胸部已经象一堆碎纸片,血液不时流出来,使得零零碎碎的皮肉象一些打湿了的花瓣,沾在一起。李小刀子象步入了魔道,他的刀已似乎不为自己控制,而是由冥冥中另一种神秘的力量所决定。他的脸上带着微笑,手指如拨琵琶,刀子有时就象粘在他的指上一样。他微笑着,把刀刺入了她的腿部。

    当刀刺入,象犁地一样,皮肤下的肌肉翻卷起来。那些沾着血的肌体带着桃红色的珠光,简直不象人类所有。如果不是在台上,这条线条优美,肌肤莹洁的腿一定能迷倒不少花花公子。现在,就象纸花,再美也只能在炉火中燃起一次。

    这是道么?

    李小刀子想着。他的全身心都投入到那一种杀人的快感中。每一刀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划开皮肤,割裂肌肉,拨开脂肪,切断肠子。以至于沾在身上的血也象带有兰花的芬芳。

    所谓的“道”,就是这样的吧。

    他想着,切下了最后一刀。

    ※※※

    百鸟朝凤,最后一刀是丹凤朝阳。好听的名字,其实是从犯人体内掏出心脏。但这一刀要快,要准,百鸟门的绝活就是要让犯人活着看到自己的心脏被取出在外。

    所有的人都在欢呼着,仿佛这是个节日,值得他们如此庆祝。

    李小刀子手里托着那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象噩梦惊回,他看到了已成为可怖的一堆的竹心。她的身上,已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都成了一条条地挂着,胸口甚至可以看到肋骨。整个人只有一张脸完好无损。但是,在这样一副可怕的骨架上,有着那么一张美丽的脸,更让人觉得诡异得透不过气来。

    李小刀子看见竹心的眼里流出了泪。

    他张开嘴,退后了几步,又看看手里的心脏,突然,他大叫起来,转身拼命逃去。

    在足有一丈多高的高台上,他的身体象一把木工的折尺一样打开,然后平平地摔在地上。

    这就是“道”吗?

    在血泊里,他用暂时还能思想的脑子想着。
和饼干盒子说话的人是没有的
    在一个月色如洗的夜里,她把额角轻轻倚住蓝色缎带蝴蝶结的饼干盒子,喃喃道:“或许,我真的是个疯子。”

    ※※※

    我对着橱窗里的玻璃,照照自己的模样。虽然不算怎么英俊潇洒,可穿着新西装,倒也并不碍眼。

    二月十四日。十二朵红玫瑰。空气里也好象流淌着奶和蜜,一切都甜腻腻的。玫瑰每枝十元,一打优惠,一百元正。

    只想让你知道,我生命中这段时光因为有你而璀璨。

    这些话当然很俗,可是在今天,还是要说。我对着镜子里的我笑了一笑,那里面,一个手捧十二朵玫瑰的年轻人也笑得一如阳光般灿烂,璀璨得一塌糊涂。

    ※※※

    按了按门铃,依稀听得到一小段幽渺的音乐。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谁呀?”

    我按捺不住地激动,小声说:“亲爱的,是我。”

    门开了。里面那个小院子,草长得乱七八糟,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我又惊又喜,看着那虽然小,掩映在树丛中美如仙境的小楼,几乎胆战心惊地走上了白色的台阶。

    台阶光滑而细腻,是汉白玉的吧。很多年了,上面的雕花多半已漫漶不清,细缝里长了些苔藓,让柔润的白色里透出点绿意。黄昏的阳光斜斜照在地上,两根柱子的影子懒懒地拖在地上。

    我又敲了敲门,连自己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进来吧,门没锁。”

    我推开门。她坐在一张小圆桌前,一身白色衣裙,纤细的身材,楚楚动人,除了年纪大一些--她七十八岁。

    ※※※

    她坐在桌前,一身白色衣裙。一个老太太穿成这样,不免有点惨不忍睹。好不容易,我忍住了不让自己撇嘴:“亲爱的,你好,给你的。”

    她没站起来:“谢谢。”

    “来晚了,真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在聊天室时聊得够多了,也够熟悉了。”

    我打量一下四周。里面远不及外面那么美丽,根本谈不上整洁。她坐着,膝上摆着一个结着蓝色缎带蝴蝶结的饼干盒子。那是一种老牌子的德国产朱古力曲奇饼干,香甜松脆,每盒七十八元,不是我这种无业游民可以随便享用的。不过这盒子很旧了,都几十年了。

    桌上,是两个放在小碟子上的小杯,黑乎乎的液体在里面打着转,发出一股醇厚的香味。

    “想到了什么?”她看我打量着盒子,问道。

    我笑了笑。我的联想并不是太好,所以不敢说。她好象知道我的心思,说:“没事,你说吧。”

    “是《孤星血泪》。”我说。

    “蠢货,是《远大前程》。”她没有看我,只顾自搅着咖啡。我讪笑了一下。自然,只有她这样的老太太老有空熟读狄更斯,我只在小时候看过那本连环画。

    “喝吧。”

    她把一杯咖啡推了过来。我喝了口,甜得发腻,但我还是装出高兴的样子:“好喝极了,你的手艺真好。”

    “不要乱拍了,只不过是速溶咖啡。”她冷冷地扫视了我一眼,“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爱上我这个老太太?”

    因为你的钱,老东西。

    我的脸上浮上了甜蜜的假笑。“因为你那种高雅的态度。第一次看到你,是那个冬天,你坐在窗前,淡黄的灯光洒了你一身,空中传来了钟声。那种圣洁和高贵让我的心也在颤抖。”

    “说下去。”她眯起眼,象欣赏着一段音乐。

    “在聊天室里碰到你时,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深深打动了我。那时我想,你一定是个有着长长头发、不快乐的女子,每天坐在窗前看着晚霞幻想。我就想,如果能与你携手到老,那是我一生中最美的事。”

    “在平安夜我们约定见面时,你为什么不来?”

    你当我是喜欢啃骨头的么,老东西?

    “说实话,你虽然告诉我你七十八岁了,可我一直不相信。当我走在街上,看到你时,我的勇气一下子消失了。在回家的车上,我茫然若失,好象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那一夜我抽了很多烟,当我重又鼓起勇气,回到你窗前,你的窗子已经暗淡成一片,融化在周围的暮色中了。”

    她笑了:“刚才你还说的,第一次见我时就打动了你,现在说出实话了?”

    糟糕,说漏嘴了。

    “第一次看见你,我对你的感情只是对一个老人的爱戴,并不曾把你当成情人。”

    这个理由不好。

    果然,她笑了,咭咭地干笑着,对饼干桶说:“听啊,他说没把我当情人。”

    “后来我就想,我不能只看到外表,应该看到人的内心。”

    “你看透了我的心?”她有点讥讽地看着我。

    我打了个哈欠,说:“不是这么说。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颗最美丽的心。年龄可能会相差很多,但心与心之间,是相通的。”不能困啊,这时候可不能想睡觉。

    还好,她没注意我的倦意。

    “你不在乎我都可以做你奶奶了?”

    “年龄的差距不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老东西,我还嫌你不够老。

    “你也应该知道,几个月前被查出,我长了肿瘤,确认是癌症。我的生命,恐怕只剩下一两年了。”

    “所以我更应该及时向你表白。”是,老东西,你这张存折要到期了,我一定要抓紧。

    她敲了敲那个饼干桶。那个有淡蓝色缎带蝴蝶结的盒子发出了“咣咣”的声音,却明显不是空的,很有点沉。

    “听到了么?他来向我表白了。”

    疯子,和饼干盒子说话的人是没有的。

    “我把我的存款都带来了,”我取出一个包。“虽然不多,只有两万块,但我们可以举行一场象样的婚礼了。我们找一个安静的风景区,悄悄地渡过我们的蜜月。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相濡以沫,风雨同舟,白头到老……”

    她看了看我那个寒酸的包,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用了,你知道我有多少存款么?”

    当然知道!若不知道这个,疯子才会向你这具木乃伊求婚!

    “不知道。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两情相悦的快乐。”

    她摇摇头,说:“我老了,这些话听得多了。”

    “我可以把我的心给你!”

    她哼哼地笑了两声:“是么?你们这些年轻男人,都这么说。”

    她见我想说什么,扬起手,制住了我:“想听我说一个故事么?”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皮有点重。也许,因为装模作样了半天,让我太累了吧。我把身体靠进了椅子里,说:“好吧。”

    “很久很久以前,我还只有十八岁的时候,那时我的头发光润油滑,象一道瀑布垂下。我的眼睛也象是夏天里最明亮的星星,手指仿佛初发的玫瑰花瓣。”

    我出神地听着,不知不觉,又打了个哈欠。

    “邻居有一个年轻人,比我大三岁。他高大,英俊,对我也温柔。我们订了婚约,说好平安夜去教堂举行婚礼。那一天,虽然不下雪,可天空中的星光也象是大大的雪片,悬挂在空中,晶莹剔透,美得让人心醉。”

    “后来呢?”

    “后来?”她笑了,“没有了。平安夜,六十年前的平安夜,一九四八年,在徐家汇的天主堂我等了很久,他没来。一开始我还傻乎乎地以为他是不是出事了,后来才知道,他已经和他上司的女儿搭飞机去了台湾。”

    我呼出了一口气。她的过去也象一本三流的言情小说啊。当然,一个职业骗婚者、杀人犯不会被这么个破故事打动的。我装出一副纯情的样子,说:“他伤了你的心。”

    一个哈欠破坏了我的形象。

    “没有。他不是伤了我的心,而是让我的心变成了石头。从那时起,我就想看看男人的心是不是都这样子。可是,我失望了,一开始红红的热热的,渐渐冷了,干了,硬了,都象石头一样,喂狗,狗都不要吃。”

    “肮脏的男人!”

    她的脸也变成了石头吧?奇怪,我怎么这么困?

    她移动轮椅,来到我跟前:“见过蜘蛛么?母蜘蛛躲在网中心,等着飞过的昆虫。那些昆虫只看见网上的美丽,并看不到蜘蛛的牙。我就是那只蜘蛛,你,也是一只傻傻的虫子。”

    ※※※

    “所以我把他们的心都挖了出来。”

    她笑着,用干瘪的手指挖开那个饼干桶。

    在一片昏沉中,我听见她吃吃地笑着:“你放心,尸体很好处理,在地窖里有一口枯井,你坐的椅子有轮子,连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也很容易推动。而你们这些人本来就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你进来了没有出去。就算来了,我可以说你早走了,反正也没人会怀疑我的。嘻嘻。在那里,你不会寂寞的。”

    一阵睡意袭来,我渐渐闭上了眼。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她从里面取出一把雪亮的小刀。而合上盖前,我也看见了里面那几颗黑色的球状物。

    我闭上了眼,觉得她凑到我跟前,随着一股恶臭,一片象鞋底一样的东西贴上了我的嘴唇。在剩下不多的知觉里,我听到她说:“谢谢你的两万块,希望下一个也有这么多。”
沧海妖龙
    一只炼金用的小火炉燃得正旺,陈然左手拉了拉膝前的风箱,火口中登时冒出白热的火焰,右手将铁钳中的一条扁扁的金块放到火上烧,那金块很快变得淡而软了。

    “陈参军。”秦舸站在门外欲进不进,有点迟疑地说。陈然一惊,马上也明白自己有点走神,他放下手里的那一块快要成形的金子,抬起头来道:“什么事?”“钢还是不行。”秦舸的手举了起来,那是一块厚达半寸钢板,只是上面满是气孔,几乎用手都可以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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