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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重庆三峡巫溪的古镇传奇:盐骚-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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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赵源清决绝地扬长而去,张天禄肺都要气炸了,他的天禄灶在宁河镇是第三大盐灶,他张天禄在这里是有头有脸的人,谁敢这么公然欺到他头上来!他恨赵源清的绝情。原本两家联姻是皆大欢喜的事,更有诸多实际好处,想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空落得众人耻笑。他不明白,沈玉林虽然是个大盐商,可是宁河盐又不愁销,难道和他联姻更有好处?
他更恨沈玉林,沈玉林此举无疑是公然和他作对,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也不知这沈玉林施了什么妖法,让赵源清竟然倒戈,明明前阵子打赌做那三件事时,赵源清还跑到他家里来商量对策,无端端地一下子就态度大变。他才不相信沈玉林是真的看上了赵家小姐,为什么早不看上,迟不看上,和他张家一定亲就看上了?哼,这口恶气,怎么也要找机会出!
赵家这边回去赶紧筹办婚事,如果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的话,赵源清也要疯了。其实这件事大家都很受折腾,沈玉林也费了不少功夫,但他似乎天性就喜欢这样玩,不以为苦反以为乐。赵云珠更不用说了,长这么大她还没为谁这么费过心受过罪呢。
消息传出,宁河镇自然议论纷纷,但赵家的广宁灶是宁河第二大盐灶,许多人在他手下干活,不好说东家长短,其他人也都是街坊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私下里议论,面上也不敢说得太过。沈玉林是大盐商,又事已如此,盐灶老板们犯不着得罪他。对于他对赵云珠的做法,厚道的宁河人觉得虽然让一个姑娘失了贞有失厚道,但既然决定要娶她这事就不算什么了。所以一时竟显得张家有些孤立,大家嘴上也替他抱不平,但都是劝他看开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赵云珠要看上沈玉林,人家你情我愿,那有什么办法。

第75节:盐骚(75)

银红那天在藏春楼自己房里,正对着镜子梳妆,忽听门外有人在说话,一个说:“那恐怕不会再进咱这藏春楼的门了,有的人的房间也不会是包房了!”
另一个说:“那可不,做咱这行的,都是露水夫妻,不要以为多歇几晚就能白头。”
“是呀,天下男人有几个靠得住的,何况是对我们这样的人。”
银红丢下梳子,打开房门,见是几个姐妹故意站在自己门口聊天,把脸一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姐妹说:“哟,全镇的人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呀?”
“到底什么事?”
“你的老客人、大主顾沈玉林沈公子要娶镇上大盐灶老板赵源清的女儿赵云珠啦!”
“什么?”银红只觉眼前一黑,心想难怪沈玉林这么久不来找自己了。
“人家有本事呢,赵云珠原本和张天禄的儿子定了亲,都被他夺过来了。大盐商和大盐灶老板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
银红诧异地说:“赵云珠?不就是和沈玉林打赌的那个赵家女儿吗?她喜欢穿男装,是个假小子,前些年不是到处找不到婆家,都没有人敢娶吗?沈玉林怎么会看上这个人?”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赵家小姐换回女装,竟是一个千娇百媚的漂亮女子呢,人家都说沈玉林慧眼识珠,有眼光呢!”
难怪,原来这家伙是早有预谋!前阵子她也听说了沈玉林做的那三件事,还以为他只是赌这口气,想不到竟是为了追求赵家小姐!当时沈玉林到了宁河镇,却没来找她。她得知后找过他问怎么回事,他借口有事不方便再住在藏春楼,从此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她很了解他,知道很少有女人能抵挡得了他的情趣,抵挡得了他的甜言蜜语,连她这样阅人无数的风尘女子都不自觉地坠入情网,更何况赵家小姐!
银红气得发抖,把手里拿着的一根玉簪子啪地掰断了。几个姐妹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七嘴八舌说道:“你何必动气呢,男人嘛就是这样的啦。”
“是呀,他不过是个客人,看开些吧。”
也有人故意说:“不过,他和你也好了这么些年了,再怎么也该来跟你说一声的。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呀!”
看着这些姐妹幸灾乐祸的嘴脸,银红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反身进了屋,把门“砰”地关上了。她知道她们嫉妒她已经很久了,长期以来,她们每天必须要接很多散客,随叫就得随到,而她几乎被沈玉林包下,只需伺候他一个人。这个人又是那么英俊潇洒,人见人爱,姐妹们个个喜欢他,他却只要她,对别的姐妹最多嘴上调笑几句,从不去她们那里留宿。
银红看着镜中的自己,才发现自己不仅手在发抖,整个身子都在抖,抖得像风中的一片树叶。她恨这些姐妹故意来嘲笑她,嘲笑她的痴心妄想,更恨沈玉林的薄情寡义,都不来跟她说一声就要成亲了,是怕她得知哭闹吗?实际上,无论跟她说不说,她知道自己都是不可以改变他的决定的。但事先不和她说,就如姐妹说的一样,就是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一点让她耿耿于怀。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他对她再怎么也是有点真感情的,不然,何以只和她好不去招惹别的姐妹呢?此时却蓦然发现,也许他所谓的“专一”,只是因为懒得再在别的女人身上费心思,他对风月场远不如对生意有兴趣。也许他对风月场一直是怀有戒心的,他不是曾对她说过,他一直是想找个好人家女儿……他对她,实际上不过跟其他客人一般,从未真正在意过她,在意过她的感受,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那一夜,藏春楼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银红房里传来的砸东西的声音和呜呜咽咽的哭声,那哭声凄婉,掏心掏肺般,让人不自觉地也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忍不住也想落泪似的。藏春楼的妈妈见得多了,说:“让她哭去吧,哭过了也就过去了。”
银红哭了几日,越想越不是滋味,写了一封信约见沈玉林,找人送了去。谁知沈玉林根本不理睬。她又写了找人送去,他竟推托不来。她一怒之下就天天去守在路口,终于有一天堵着了他。

第76节:盐骚(76)

沈玉林见到银红,打个招呼就想走。银红拦住他说道:“你跑什么?沈玉林,我现在才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薄情寡义的家伙!枉我这些年一片痴心对你!”
“怎么了,你跑来就是为了骂我?”
“你心里明白!你要成亲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嘿嘿,你不也知道了吗!”
“那我约你见面你为什么不肯来?”
“我忙啊,婚期这么近,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呀。”
“连见我最后一面也没空?咱们这些年的交情在你心里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我就知道你心里从来没有我!”说着银红忍不住落泪。
“别哭别哭,让人看见像什么话!”沈玉林慌忙去拉她。
她赌气道:“别碰我,让人看见你更说不清了!”
“咱们到坡上说吧!”沈玉林恐人看见,拉着她爬上路旁的山坡。
坡上草长得很茂盛,还有一些小灌木,足以遮挡住路人的视线。沈玉林松了口气,放开她道:“你瞧你,又使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总得娶老婆的嘛,总不能跟你这样过一辈子。”
银红不语,只一个劲垂泪,来找他之前她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一旦见面,一句也说不出来。是啊,她能说什么呢,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在他心里能占多大分量?她不能阻挡他娶任何人,不能要求他在意她,她什么也做不到,什么都只好眼睁睁看着。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对我好,知道你伤心。”他哄着她,“别说什么最后一面,我成了亲也一样可以来见你的嘛!”
“还没成亲见我就吓成这样,真成亲了还敢来见我?”她冷笑,“以前你到宁河镇从来不住店的,直接就住到我那里了,可是这次你还没追到赵家小姐时就已经不肯再进藏春楼了!”
“嘿嘿,正因为还没娶到手才要忌讳嘛!”
“你和我的事在宁河镇人尽皆知,你倒真有本事,能让心高气傲的赵家小姐原谅你。”她很好奇,赵家小姐怎么会接受一个众人眼里的风流浪子?
但是沈玉林不想和她多说,轻描淡写说了句:“男人嘛做点风流韵事很正常……我还有事,先走了啊!”他伸手搂了搂她,急急忙忙地走了。
银红看着他匆匆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草丛中,哭倒在地上。她知道她永远地失去他了,以前她也只是拥有他的人,从来没有拥有过他的心,从今以后,她也不再拥有他的人了。
其实沈玉林也不是故意瞒着她,他只是一直没顾得上,先是忙着办那三件事,后来赵家又不同意,云珠又绝食,好不容易大功告成又急着准备婚事……而且,在他心里,的确也没把这个青楼女子当回事,他要成亲了谁规定就得通报她,得到她的准许?他们不过是买卖的关系罢了。他一门心思在赵云珠身上,也不想再和这个女人纠缠不清,既然要成亲了,迟早都是要断的,早断早好。
婚礼即刻举行,虽然仓促,但绝不草率,聘礼嫁妆一应俱全,媒婆伴娘伴郎一个不少。麻烦的是沈玉林是外地人,算是入赘,这个花轿没法从娘家抬到夫家,只好从赵家抬出,沿着宁河镇绕上一圈又抬回赵家。不过男方家父母特意从湖南赶来和儿子一起迎娶,礼数周全,也颇显隆重。
花轿沿着半边街吹吹打打地前行,丰厚的陪嫁物由几十个人抬着,排成一条长队,围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看得眼花缭乱。赵家小姐终于风风光光地嫁人了,人们议论着她这桩离奇的姻缘,沈玉林为她做的那三件事被人们津津乐道,啧啧叹奇。
杨延光不仅亲自来参加了婚宴,还送上重礼——那片沈玉林和赵云珠打赌的桃林。他是宁河第一大盐灶老板,原本也不必太巴结赵家,但既然张家想和赵家联姻来扩大势力的打算落空,也不妨拉拢一下赵家,打击一下张家。
洞房花烛夜,沈玉林没让赵云珠在新房里呆着,而是带着她来到了桃林。桃林的桃花仍盛开着,那是沈玉林做的假花一直没有取下来,虽然经风吹雨打有点败色,依然不失美丽,在月色里朦胧地开着。赵云珠又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梦境里,和上次来到桃林不同的是,她竟然已经是这个男人的新娘。

第77节:盐骚(77)

在一棵桃树下,放着一张圆形的木床,上面铺着丝绒的垫子,撒满了花生红枣和花朵,花是洁白的栀子花,空气中都充满了它们的清香。床上有个小木几,放着酒和各种水果,其中也有桃子。在盛开着桃花的桃树下吃桃子,虽然明知桃花是假,但在月光下也觉不出来,仍让赵云珠觉得很恍惚。
他们在如梦似幻的夜里,在月光与露水的浸润下,在虫子轻轻的叫声中,喝着酒喃喃细语,肌肤相亲……
赵云珠想不到自己的姻缘竟是这样的,上天给了她一个又潇洒又有钱,而且那么有情有趣的丈夫,虽然过去有些风流韵事,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了她,她感到心满意足,再也别无他求。
赵家退婚之后,张继业找到赵云珠,径直向她问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呀?”
“别装了,你心里清楚我指的什么,到处都在议论的事!”
“哦,既然到处都知道了,那就是真的了。”赵云珠轻描淡写地说。
“你真和他睡了?”他又问。
“是呀!”她依然漫不经心地答,好像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好像是别人问“你吃了吗?”而随口答的一句“吃了呀”一样。
她的轻描淡写、漫不经心激怒了他。他朝她身上呸了一口:“你是个不要脸的淫妇!”
这句话刚一说完,他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但是赵云珠随即恢复了懒散疲沓,淡淡地说:“那你不要我了岂不正好?”
“你说得轻巧,这宁河镇的人怎么看我?我还算是个男人吗?你让我张家的脸面往哪里搁!”他朝她吼。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他把脸掉开。她说道:“继业,你还小,娶了我也不会幸福的,面子没有幸福重要……你以后会找到配得上你的好姑娘的。”
赵云珠说罢收回手,用丝帕擦了擦衣襟上被他吐的口水弄脏的地方,拍拍衣服走掉了。
张继业气得折下路边一根藤条,把一丛小灌木抽得枝叶翻飞,破碎的绿色叶片漫天飞舞,惊得草丛里蚱蜢雨点一样此起彼伏地蹦落,吓得灌木丛里的几只鸟儿呱呱地飞走了。
摧残了一片灌木还觉不解气,他一边走一边抽,走到地边把人家搭的瓜架都抽倒了,抽得黄色的南瓜花一朵朵地在空中裂开,刚结的小瓜身上一条条的鞭痕。有人见了说:“继业你干什么呢?你把人家的瓜毁了当心人家找你闹!”
“闹什么闹,我赔他就是,几个烂瓜也值得当宝!”他红着眼嚷道。
“你拿这些瓜出气又有什么用?”那人知道他心情不好,摇着头走开了。
他听见路边有人悄悄议论:“还没结婚就被戴绿帽子,又被退婚,当然有气……”他心里更郁闷了,更加使劲地抽那些可怜的花儿。
沈玉林和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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