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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重庆三峡巫溪的古镇传奇:盐骚-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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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低着头,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和一路上神采飞扬的样子相比,显得很沉重。赵云珠不由得心里一痛,他说的是实话,以后成为张家媳妇,再难有自由身,更不可能跟别的男人出来玩了。
她睡着了一会儿,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下来了,洞口外一片漆黑,洞里因为有火,显得很温暖。沈玉林还没有回来,她突然感到恐慌,他会不会丢下自己走掉了?
随即又想:不会的,他花这么多心思带自己出来玩,怎么会自己走掉?可是,他怎么去了这么久?火堆中的枯枝燃着燃着发出啪的一声响,让她猛然惊觉自己已经那么的依恋他,那么盼着他回来。
沈玉林终于回来了,提着瓦罐,里面有几条剖洗干净的小鱼,手里还拎着几个碗口大的螺。他把瓦罐放到火上煮着,把螺也用石头架着放到火上,让它的壳烧着,自己煮着自己,一边说道:“今天运气不好,只钓到几条小鱼。还好,摸到几个大螺。先熬上鱼汤,我再去找点别的吃的。”
“别去了!”她冲口而出。

第66节:盐骚(66)

“怎么了?舍不得我走?”他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地说道:“放心,我就回来陪你。”
他一走她心里就空了,她发现此时自己一刻也不愿离开他。还好这次他很快就回来了,捧着一团糊满黄泥湿乎乎的东西,兴奋地说:“运气真好,猜我抓到了什么?”
她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浑身糊上泥的刺猬,还在蠕动着,不由得退了一步,用手捂住嘴叫道:“啊,你要给我吃这个?”
“黄泥烧刺猬,很美味的。今天谈到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也让你吃点特别的吧!怎么,你害怕?”
她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他笑:“烧熟了就不怕了。”
鱼汤已经熬出香味来,他们吃掉煮熟的螺肉,把螺壳当做碗盛鱼汤喝。刺猬烧熟后,身上的刺和皮连着黄泥一剥就掉了,露了一团嫩肉来,他撕下一块蘸上盐粒递给她。她吃着刺猬肉,感到一切都很新奇。
吃着吃着,沈玉林一拍脑门说:“对了,我忘了还带得有酒!”
他起身去袋子里拿出一个瓷瓶,说道:“这是上好的花雕,你也陪我喝点,好吗?”
她不能拒绝他的请求,何况,她也有喝酒的心情。他们在火光中对饮,不知不觉都已微醉。
他绕到她的身后,搂着她。她想要挣脱,却浑身无力。她喘息着说:“你说过,不做……不做我不愿意的事的……”
“你愿意的,我知道,你是愿意的……”他撩起她的长发,吻着她的脖子,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柔声低语。“你愿意的,你喜欢和我在一起,我知道……”
“别人都不把我当女人,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看不到你的好。你只不过是……不甘平淡的生活罢了……你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有情有趣的女人……你这样的女人,就需要我这样的男人来欣赏,来陪你玩。”
他把她的头仰起来,一下下地轻吻着她的唇,继续柔声说道:“你知道池盐是怎么晒制成的吗?池盐的卤水中含有很多硫酸钠,成盐时需要依赖季候风的吹拂,就是……就是要吹温暖的南风,这样才能遇热结晶,生成盐粒。如果遇到北风,遇冷会化出芒硝,无法结晶成盐……知道吗,别的男人都是北风,只有我才是南风,你遇到我,才能从凡俗中脱颖而出,显示出你的优秀,你的出类拔萃,你的不同凡响……”
这些话嗡嗡地萦绕在她耳边,使她意乱情迷。她隐隐感到,他说的是对的,她一直没有遇到能真正懂她、欣赏她的人……现在,她终于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他正在温柔地爱抚着她,对她喃喃细语。
是的是的,我愿意!她在心里呐喊,我愿意跟这样一个男人共度一生而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男人,可是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她无法言语,因为他炽热的吻堵住了她的嘴,他的手像蛇一样地伸进了她胸前的衣服,在那块从没有人进入的领地里肆意而为……
他猛地把她翻过身来推倒在地,轻易地就解开了她的衣服。她忘了这件衣服原本就是他送的,难怪他那么的轻车熟路……她还来不及反抗,他就吻上了她洁白柔软的胸,一阵从未有过的美妙的战栗将她击中,使她迷醉,她不由自主地捧住了他的头……他一路吻下去,她感到自己所有的武装都一一被瓦解,她仿佛听见内心一片稀里哗啦的缴械声……
她感到自己如一座城堡,已被他彻底占领。但他并没有停留,他拽着她往上不停攀越,直到带她去到了那个她未知的世界,登上快乐的巅峰……
他们的喘息和呻吟和着火光,在洞中不断地升腾,久久地盘旋……
宁河镇一年四季都是不寂寞的,元宵闹花灯,立春日迎春牛,正月十五照地蚕,二月十五是谈情说爱及嫁娶的花朝节,三月三敬土地菩萨,四月清明把坟上,五月五是端午节,六月六祭祀谷神,八月中秋打糍粑,九月九做重阳粑,十月初一办牛王会……
除此之外,各种行会也有很多活动,盐业正月举办管仲会,铁匠、锡匠、铜匠二月举办老君会,银楼业四月十四举办纯阳会,木器业四月二十二举办鲁班会,药材业四月二十八举办药王会,米粮业、行商、走水帮船帮等六月六举办王爷会,纸业举办蔡伦会,水食业果业酱园业举办协神会,鞋业举办孙祖会,茶馆业七月举办三官会(天官、地官、水官),酒业八月举办杜康会,屠宰业办张爷会,丝绸业九月十六办三皇会(伏羲、神农、轩辕),布业织布业九月十九办嫘祖会,缝纫业敬轩辕黄帝,桐油业菜油业敬华光大帝,香蜡纸烛业敬龙王太子,火炮业敬火神,水果业敬太阳菩萨……除祭祀本行业的祖师爷外,任何行业办会都要祭祀福禄财神,作坊和商店的学徒都要交敬神会的股子钱。其中盐业的活动最多,熬盐工人的火神会,一年一次的龙君会、绞虹节等。

第67节:盐骚(67)

吃过五月端午的粽子,饮过雄黄酒,于后溪河赛过龙舟,六月祭过谷神,就到了七月的鬼节。鬼节又叫中元节,农历七月初一到十五日,据说这期间冥府开放,让鬼魂回家探亲。各宗教团体要举办盂兰会,放生法事等,烧冥钱,接已嫁女儿回家过节。
蒲家也让蒲文忠去接蒲青莲回家,杨家不太情愿,推三阻四的。蒲青莲不明白,他们如果看不上自己贫寒的出身,为什么要托人来说媒,非让自己嫁过来不可。既然已经嫁了,又不把蒲家当亲家,好像多走动都会沾上什么不良的习气一样。杨家虽然对哥哥蒲文忠不错,让他当了灶头,实际上也不过把他当个下人、长工在用,但蒲文忠自己浑然不觉,俨然杨家人,处处维护杨家的利益。
蒲青莲向杨延光闹着要回去,又让蒲文忠去提出,说鬼节一定要去接送父亲蒲临川的亡灵,否则是不孝。杨家勉强同意了,却只让她一个人回去,不许她带着孩子。她不知道为什么在别家理所当然的事,在杨家就这么难得到许可,要想做任何事都要经过一番艰难的抗争。有时候她想,杨家要她,就像要一件物品一样,摆在那里就可以了,不能乱说乱动或是跑开。
最后她只得一个人回去了,一进家门就抱着母亲痛哭了一场。母亲急忙问:“女儿啊,怎么了?杨家对你不好?”
她呜咽着点点头,不知怎的突然委屈得不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母亲说:“有什么跟妈说说,他们到底怎么对你了?”
“他们杨家,根本就不把我当自家人!”
“怎么会呢?你儿子也生了,再怎么对杨家也是有功的,他们不会不好好对你的。”母亲摸摸她身上穿的绸缎,头上戴的银簪子,“你看你,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旁人不知多羡慕呢!”
母亲并不理解她的悲伤,反而劝她看开些,说大户人家都有些规矩,何况嫁了人的女人了,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
“妈,你就知道别人怎么看,哪知道我心里的苦!”
“那你说,杨家哪儿对不起你了?”
蒲青莲一时不知如何诉说,是的,表面看杨家待她也没怎么着,给她吃给她喝,可是骨子里透着冷淡,透着隔膜,透着对穷家小户高攀的瞧不起。杨家对她的种种束缚和限制,其实是对她的不信任,怕她做出什么丢杨家脸面的事来。也许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杨家只需要她摆在那里就可以了……蒲青莲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闷头睡去。
鬼节期间,各家照例打扫房舍,祭祖先,以纸封钱,上贴红签,写上祖宗姓名供于中堂,称为供包袱。然后于河边焚化,称作烧包袱。但十三日不能烧包袱,传说马王下界,烧钱必为马蹄踏碎。各庙轮流作盂兰会,超度幽魂。此半月间,又以纸为灯,以蜡烛燃放河中,多至数百盏,称作放河灯,一般十二日烧纸接亡灵回家,十五放灯送亡灵。
七月十五那天放灯送亡灵最为隆重,由杜善人主持放灯仪式,放灯之前还要宣读告文。此告文也不知哪朝皇帝所作,历来为宁河镇祭鬼魂亡灵所用。告文曰:“为祭祀本境无祀鬼神等众事,皇帝圣旨,普天之下,后土之上,无不有人,无不有鬼,人鬼之道,幽明虽殊,其理则一。故天下之广,北民之众,必立君以主之。上下之礼,各有等第,此治神之道如此。
“尚念冥冥之中无祀鬼神,昔为生民,未知何故而殁。其间有遭兵刃而损伤者,有死于水火盗贼者,有被人取财而逼死者,有遭刑祸而负屈死者,有天灾流行而疫死者,有为猛兽毒虫所害而死者,有为饿冻而死者,有为战斗而殒身者,有因危急而自缢者,有因墙屋倾颓而压死者,有远行征旅而死者,有死后无子孙者。
“此等鬼魂,或终于前代,或殃于近世,或兵戈扰攘流移他乡,或人烟断绝久缺其祭,姓氏泯没于一时,祀典无闻而不载。此等鬼魂,死无所依,精魄未散,结为阴灵,或依草附木作为妖怪,悲号于星月之下,呻吟于风雨之时。凡遇人间令节,心思阳世,魂杳杳以无归;身堕沉沦,意悬悬而望祭。

第68节:盐骚(68)

“兴言及此,怜其惨凄,故敕天下有司,依时享祭。其灵不昧,来享此祭,尚飨。”
念毕,杜善人率先把一杯酒水洒在地上,并将一盏莲花灯放入河中,灯轻轻地晃着火苗,慢慢顺水漂流而去。其他人家纷纷跟着把灯放入河中,有的伏于河边磕头,有的掩面哭泣,有的合掌祷告。灯多半是粉红的莲花灯,以纸和细竹条做成,染上粉红色。也有一些折成小船样的灯,中间燃着半支蜡烛,火光虽微弱,但整条河放满了灯,却也是满河璀璨。
蒲青莲和母亲、哥哥一起祭过父亲,想起父亲生前对自己很是疼爱,却也让自己嫁入杨家,不由得又哭了一场。放过河灯,母亲和哥哥先回去了,明日哥哥还得去盐灶,母亲年纪大了,有点熬不住,也回去休息了。蒲青莲想多呆会儿,就一个人留了下来。母亲开始不同意,说一个女人家的,独自在外面像什么话。她哀求说在杨家她想做什么都不行,回到娘家了就给她这点自由吧,何况河边还有很多祭祀的人没有走,不会不安全的。母亲叹了口气,只好由她去了。
她久久地坐在河岸,望着满河的灯想着自己的心事。明天她就要回到杨家了,没有理由再留在娘家,可是在娘家她也感到孤独,母亲和哥哥的虚荣,让他们看不到她心里的苦,而她心里的苦,一半是杨家带来的,一半却是为着夏子谦……
这么久了,时间的流逝并没有让她淡忘他,他的形象反而愈加鲜明地在她枯燥孤寂的生活中浮现出来。在令人窒息的深宅大院,在日复一日的孤独中,她更加怀念那些自由如风的日子,那些日子,都是有子谦哥哥陪伴着度过的……可是这些心思,又如何向人诉说?就如情歌里唱的:手扶门框想起郎,眼泪掉在门槛上。
娘问闺女哭的什么?这么大的屋子闷得慌。拿起筷子想起郎,眼泪掉在筷头上。
娘问闺女哭的什么?这么好的筷子不一般长。端起碗来想起郎,眼泪掉在碗沿上。
娘问闺女哭的什么?这么好的米粥烫得慌。扛起锄来想起郎,眼泪掉在锄把上。
娘问闺女哭的什么?这么好的太阳晒得慌。点起灯来想起郎,眼泪掉在桌面上。
娘问闺女哭的什么?这么好的小灯不亮堂。拾起铺来想起郎,眼泪掉在床沿上。
娘问闺女哭的什么?蜷腿热来伸腿凉。有人在河岸烧纸钱,青烟一阵阵地飘过来,使远处的人若隐若现。烟雾中,突然出现了夏子谦清瘦的脸。蒲青莲揉揉眼,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是他穿过迷蒙的烟雾,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面前。是的,是他,他来了,仿佛他知道了她的想念,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
她望着他,百感交集,这个曾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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