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琥珀-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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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手一松,秋水姐又跌连带跄踉爬地回到兄长躯骸旁,急急地抱着她,兄长僵冷多时的面孔上,沾满了她炽热的泪。
“睿!睿!睿!”
一遍,又一遍地,她唤着兄长的名字,一下,又一下撕碎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暴雨后的夜里,没有月光,只有刺骨的寒风。
秋水姐的脸枕在那血渍已经风干的纶巾上,经历过太多的冰雪风霜,那儿才是最后的归宿。
她恸哭,无奈,呆栗,又再恸哭,无奈,呆栗。
她筋疲力尽的声音嘶哑到令人心寒的地步。
“秋水,睿儿,睿儿,他已经走了。或许,让他好好,好好地安息吧!”
母妃咽呜对她说,丧子之痛令她无法断续劝说下去。
秋水姐终于有所悟了,双手方才稍稍离开。
但,不过一时,她端详着兄长平静安逸的样子仿佛只是睡着了,她以为其实他没有逝去,于是心创又染血,泪又大滴大滴地雨下了。
“睿,还活着的,义母,睿还活着的,是不是……”
快近拂晓,秋水姐如同快枯尽的灯,朱唇干裂,头发蓬污,她终于不支地昏去。
第三节 异动
这天,白昼如晦,正是兄长下葬的日子。
沈园后面的碧松岗,风过时,山林萧萧,好似一厥厥怀念的骊歌。
“睿!睿哥哥!”
山间多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素影掠动!
兄长的坟前。
无言,她奔至墓前跪坐在地。
那样高贵淡雅的女子,那样胜雪华丽的素帛裙裾却压在泥泞砂砾的黄土,每一人目睹的人,他们切切的痛,已经不足把这种难受的知觉形容出来,只知道,心感觉心仿佛要被什么活活地撕碎。
“睿!睿哥哥出来啊!秋水不走了,秋水来陪你!睿哥哥出来啊!!”
秋水姐本来死灰般的脸,渐渐有了变化,她扑向坟丘,双手往地上新垒培泥挖,用尽她所有仅存的力量,狠狠地,不停地挖着……
纤纤如葱十指,甲肉迸血,藏满污垢,我们纷纷上前拉阻,可惜,秋水姐却挖得更快更狠了,寸断肝肠扭曲了倾城的容妍。
无奈,我们只好束手忍痛旁观。
泪流满面,五内俱焚,伤欲绝处不支她就伏在坟头上咆嚎,咝哑的咽呜是天地间最苦的唱晚。
“睿哥哥,出来!秋水在此!出来!”
垢,涕,泪,泥,污出那张清丽脱俗的秀靥,兄长久眠的墓坑甚深,无论秋水无何掘挖,难以及之。
她颓败地坐在,山涧林丛响走了一阙绝骊: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叫生死相许。
不曾想过;
今日会在转眼之间失去你;
旧日的盟约;
你可还记在心里;
生要共生;
死要同死。
往昔的甘苦;
顿时;化作刻骨的记忆;
伴随着它;
我义无反顾奔向那冰冷的黄土地;
我不会在意;
九泉下你的叹息;
因为我只要与你
永远在一起。
第二个拂晓来临前,秋水已经频近虚脱,多次地昏却。
我们只好把快不醒人事的她送回宫中,然而,就在这过去的两天中,皇城的局势已经是风起云涌的变幻中。
反嫡储的人好象是畜势待发的奔马,一时间从四面八方窜出来。
他们纷纷联名上书要废去嫡皇子,言秋水皇后失德宜母仪大理,铁氏一门有恃无恐,目中无君行刺西太后罪不可恕。
一面要废祗,一面还在剥权。
局,好一个连环妙局,它的幕后运帱者储心积累,滴水不漏,一箭双雕。
我在倾刻知道,纵观整个大理,只有一人,有如此才智。
也仅只此人,城府如此深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母妃冥思不得所解,长叹一声:
“此人以退为进,行事天衣无缝,尔等又如何防,防不胜防!听天由命吧!”
第四节 铜镜与青梅
琅蕊初:
风雨后的夜色,平静,暗晦。
未央宫中,我正坐在棋盘前。
这是一个名贵棋具。
棋盘是用一整个玳瑁造成的,在烛火下发现幽幽如同黑玛瑙般的色泽。楚河汉界,无数颗极小的孔雀石相镶在镂空的棋盘中间,每一枚棋子皆取自同一块蓝田美玉,同一样的色沁玉润,并加以巧夺天工的打磨,好像天然而成之,每一枚棋子已经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了。
难怪,对财物的追求,人永远不会知足的。
“啪!”
“将军!哈哈!”
我微笑着望着这个玲珑的棋局,下巴轻轻点了一下,感概道:
“娘娘始终真是棋高一着。”
“蕊总管的棋艺也士别三日,昔日不过半晌早已束手就擒,丢兵弃械。如今却能与本宫对峙甚久方才败北。”
长年跟随西皇太后,耳濡目染我也养了嗜饮洱红茶的习惯。端起一盅酣铭,品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
“水往低处流,良禽择木而栖罢了。”
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此乃大唐最杰出的帝王李世民,在位二十三载归结的金石良言。
其实我的棋艺丝毫不逊色于坐在面前的琅淑妃,更可以是,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因为我的棋艺深得西皇太后的真传。
只是自己时时紧记着西皇太后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青梅煮酒》。
三国时的刘皇叔刘玄德,本乃中山靖王之后,素有大志,但喜怒不形于色,专好结天下豪杰。
枭雄曹操挟政后,刘玄德暗受汉献帝衣带诏书,后为防专断朝政的曹操谋害,就在住处后园种菜消闲,亲自浇水。
其结义之关、张二弟颇为不解,问之:
“兄长不关心天下大事,怎么反而学常人小事?”
刘玄德只笑而不答。
一日,玄德正在菜园中浇水,忽闻曹操派人来请入府中。
当时正值梅子青青,曹操煮酒正熟,就与刘备论孰为天下当今英雄者?
曹操道,
“所谓英雄,应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的人。”
刘玄德笑问之,
“孰为天下当今英雄者?”
“当今天下英雄,只有刘皇叔与吾也。”
刘玄德一听,大吃一惊,手中之筷也不觉掉到地上。
恰好这时,天将下雨,一声响雷滚天而过,继而持续大作,他借机从从容容地弯腰捡起地上的匙筷,道:
“雷声震耳真太可怕了!”
只是这一句,就把那闻言失箸的缘故,轻轻地掩饰过去了。
后来,刘皇叔对关、张二人言:
“吾之所以效法常人耕作,正是想使曹操认为吾没有什么大志向。但即使如此,没想到他竟然口口声声称我为英雄。吾失惊落箸,又恐怕引起曹操怀疑,就借口怕听到雷震来掩饰。”
当时西皇太后是如何告戒我的,她道:
“成大事者!内有英雄之志,而外无英雄之举,此乃刘玄德的韬晦之计。”
而这一计谋,使得刘皇叔能在虎口中安然度日,并奉得衣带诏,其日后起事兴复汉室。
凡深有韬晦之人,必先藏起自己的志向,百外示人以细微末节。
我本是一招明修盏道,让琅淑妃这庸才明刀明枪地颠风倒雨,让所以人以琅氏无望不能起何风雨,另一厢,谋刺秋水皇后。
琅淑妃永远不会明白,这样一个道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无论你如何去暗害嫡皇子,只要秋水皇后有一息尚存,储君之位都不可能落在大皇子身上的。
须知道,母凭子贵的反面则是子凭母贵!
琅淑妃也永不知道,她只不过是我复兴琅家的一只棋子,一如这玲珑棋局中的之一。
经过立嫡宫变一役后,她更是奉我为神灵,韬晦之计让我在这幕后呼风唤雨。
可笑,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琅家竟然有如此资质不知天高地厚的庸才,她自命不凡却又心眼小,目光短。
但是,无数血的教训告诉人们,在许多生死存亡的一线间,使用一只愚蠢的棋子要比用一个精明能干的良将来更妥当。
梓童,就是这样一个教训。
在这些日子里,几乎所有宫中的人都在谈论废后一事,铁家的兵权已经所余无几,除了边关的守备平南王一支,铁氏已经是成了强弩之末。
要知道,本来趋炎附势一直皆是人类的天性。
此,我意料中事罢了。
其实整个连环局中,本来所有的都按步就班地,不想途中出了段睿这个意想不到的变故。谁料,冥冥中万物皆在因果注定,这一突如其来的端倪更让我找到顺水推舟的借口。
对于秋水皇后而言,如果说道智谋,大理皇城只有西皇太后一人可以与之骈美。正如打蛇打七寸,所以人也总是有着各种各样奇怪地弱点的。
情,就是秋水皇后最致命的七寸。
一招四两拔千斤,我连消带打,铁氏与段氏一下就溃不成军,然而如今他们还被蒙在鼓里,还未知道谁让他们一厥不振。
皇城内的御林军和加城外的守备军加到一起,铁氏和段氏不过三千将士,而如今我琅氏手中已经有五千精兵守在边关与大理皇城必经之路,虽然未必能守得住平南王的大军,但起码,我琅氏如今掌着名正言顺的旗号,也能将大军拖上一些时日。
只须待到废去秋水皇后,已经足已。
而且,在皇城内的琅氏各府第中,我们已经暗埋了四千精兵,他们平日以家将或府仆示人,如有突变随时以化零为整。
任这秋水皇后、娄王妃如何心有九窍,如今也只会是回天乏术的挣扎。
况且现在满朝文武,除铁氏颇有渊源的旧部老臣外,都纷纷联名上书,废后削铁的呼声日溢。
这日,皇公贵胄又跪在玄武殿前要公审铁氏的刺客,和马上废去秋水皇后。
隔岸观火,我当然只会不动声色,渔人之利是志在必的。
然而,琅淑妃却是七情上面的兴奋,她手舞足蹈地雀跃正在也跑到正殿去凑这一份不光彩的热闹。
我一手拽住她华丽眩目的衣袂,狠狠地使了一个眼色,不容分说道:
“娘娘莫去,难道娘娘弄巧反倔!秋水皇后已经是行尸走肉,灭她与否已经不画蛇添足了。娘娘你就等着皇上的凤冠霞披吧!”
我知道,自己的说话是有根据的,一只被针封了七寸的蛇,连根草绳都比不上,何俱之有?
况且,男人总是难以有度量,所以琅淑妃此时只可以当当善解人意的贤内。
笑着皇城内的风云起涌,我的天罗地网下,量这铁氏插翅难飞。
哈哈!
“糟了!蕊总管!糟了!回禀蕊总管!秋水皇后已经向前来观立储嫡礼邻国的澜沧王借得精兵五千余人,现他们已经统兵来到宗人府,与皇上一起连夜提审刺客。”
“不可能!”
我猛皱了一下眉头,秋水即使如有神助也不可能澜沧王借得五千兵马,因为据我所知道,澜沧王此次前来只带了二千兵马……
“蕊总管,西皇太后也被皇上一道请到了宗人府会审刺客了!”
“哐咣!”一声。
是手上的玉茶盏落地的声音,我只是一昧地狠狠摔着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
第五节 借尸还魂(上)
皇后秋水
断了,那一根我生命中最坚韧的弦断了。
然而一切都来得措手不及的变,睿下葬的时候,我举头面天,
真希望苍穹赐一个霹雳,让我与他一同离去。
睿的死,沿尽去我身上所有不属于我的铅华,其实,那本来是镜花水月之物。
在入宫后的多年来,我才知道原来竟然在逐渐中慢慢迷失去了自己,在腥的风血的雨已经找不到归去的路。回首在这些年,我越来越冷漠,不断地防御中筑起一道又一道无坚不摧的甲胄,体内炽炽的温热也快耗尽了。
可是,对于自己却毫不察觉。
是睿的血,让我清晰知道这一残酷之事实。
连续两天,我都木然地躺在凤塌上,无言无语,滴水不进。
“母后!母后!快醒来!快看看熙月!为什么你不答理熙月!”
熙月的声音好像微弱,仿佛来自天地间的另一端。
我的心里就刀剜过一般的疼,但没有反应,也想答理,任何人。熙月开始呜咽,一声一声娇娇的哭声,凿在我心上的最深的伤创。
手被另一双宽厚的手握起,放到手主人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