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琥珀-第1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仿佛,有如天助,之前,几位心高气傲嫔妃所旦下的都是只是公主。
上苍将机会送给了对我最温顺的木妃。
段彦,是我一手带大的长孙。是松岚唯一的儿子,也是‘最后一个儿子。’
本来,段彦还有一个弟弟。他就是铁氏皇后出的嫡子,那一个可爱伶俐的孙儿。可惜,可怜啊!
可惜的是,他是母后姓铁,是与我不能共戴天的铁氏。
可怜的是,他的生命,源来出于我的儿子,被扼逝于我。因为毕竟是骨肉相系,下手之际,我也有过犹豫的曾经。
我可怜的尚未取名的孙儿啊!你不能怨我。要知道,这世道本来就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
当年,三国蜀帝刘备临终时,是留下这样遗言后主刘禅的。
“不要以恶少而为之,不要以善少而不为。”
其实,我认为最典故的是前半句。
不要以恶少而为之。
因为,杀戮是一件令人容易上瘾的快事,一旦走上了此道,便是一条不容后退的不归之途。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
段氏皇室,又在我的策动下,上演了一场“妃后相残争宫”好戏。
松岚不是失踪了,而是出家。
他脆弱多情的性子,本就不该生于帝王之家。他有着治国的才华,但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懦弱,更没有可能有他的父皇一样玉石俱焚地灰飞烟灭。
所以,他选择了逃。是名正言顺地避,毕竟,段氏帝中,出家为僧的不乏其人。
无所谓了,因为,我已经长期习惯于被至亲的人背离的日子。
所有段氏也习惯地我的统治下,继续向前。
但是,岁月折人。如今的我,已经将所有希望放在段彦的身上。
段彦,他的名字是我命之的。
彦,古之有才干,有德的人。听起来,有点讽刺吧。虽然,生活在残酷的黑暗中,对光,这是每个人所趋之若骛的。
“皇祖母,朕今天已经将您给的《资治通鉴》阅之。太傅也夸朕勤博。”
令人欣慰的段彦,十分地聪明而好学。
可惜的是,他身上,流着更多的松岚软弱的血。
此是喜是祸,难以预料。
“皇太后,东宫传话,请皇太后移驾前往,有要事商议。”
一提到铁氏,段彦的脸上就出现了鄙视的怨怒。
一直以来,他都把铁后示为杀母的元凶。
一定是要与我提为段彦选妃之事,抚摸着段彦的头,光阴似箭,一转眼,他已经十五岁了。
我看着看着,想起了久居东宫的铁氏。
她想再以联姻释兵权,真可笑。
人常言:人生如戏,是的。无论是宫里,城外,都是一个大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
为了尊严,她永远争着主角,可惜的是配角的命是在于永远不知道自己是注定当配角的。
因此,她为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要觅片刻的当主角尊严。
为了主角二字,她的一生,太枉然了。
“蕊初,本宫的茶凉了,换新的吧!”
段睿:
“何故你不出面阻止?何故?”
父王第一次,这样地对母亲,怒发冲冠一气之下击到八仙桌上。
“当日,何不手刃那恶毒妇人!就少了今朝之祸根啊!”
昔日往事的种种,我们已经在侗将军口中了然全部。父王所指的毒妇人,指是就是当今权倾大理的琅皇太后。
咣!
放在桌上的玉杯被震到地上,碎得遍无完件,一如此刻所有在场人的心情。
“秋水,秋水她……”
父王,一下哽咽了,因为,一直以来,他与母亲视秋水为己出。
“秋水她,只有十三岁啊!天啊!难道失去一个女儿还不够吗?”
父王的说话勾起母亲已经尘封久远的心事,我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一个残遭琅太后扼杀尚未开眼观世就夭折的姐姐。
母亲无言以对,黯然垂泪。
“并不是如此的,父王。秋水要入宫,母亲,她比任何人都伤心。”
出此言的是我年仅十岁的弟弟,段宸。
“母亲比琅太后的恨或怨,足以深海。但,却不可以一剑泯恩仇。因为母亲要顾大局,若当年将那太后手刃之,没有今天,今天我们的所有。”
段宸,小小年纪,以他洞悉的敏锐劝解着亢愤的父王,细抚着母亲正在泣血的心创。
血缘,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我承继了,父皇的武勇。而宸,就得到了所有母亲的睿智与博才,虽然,弟弟,他只有十岁。
“再者,此琅太后,不仅只是一玩权弄术的妇人。”
宸俨然地说下去,
“国人公认,她比先帝更具治国之才。她颁布贵粟治国,让民众可以粮食代赋役。虽然,如今的朝野尽是琅家外戚,但这些也不都是酒瓤饭袋之辈。他们不断地推行学汉耕织,使得大理鱼米更足,国力胜前。”
宸,的语出惊人,往往令得其师傅侗将军叹之弗如。
“更堪者,秋水姐姐,只有入宫才方可以为铁氏一族譬难。否则,仅能坐视铁氏灭门。”
可是,语罢,宸回头难过地看着他的兄长。
因为,知道,他即使罗列一百个秋水进宫的理由,都敌不过一个理由:秋水,是他哥哥至爱的女子。
宸的一句一语,皆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刃,所以明白的事理,也在一刀一刀地剜着我的心,正中要害。
无星的月夜,与秋水相逢于梧桐树下。
她所有美丽,动人地映着清清的月泽,牵引着这世上我最深的思念。
“秋水!”
晚风中,我的声音是那样的无奈、绝望。
相思,也将她变得骨立形削,楚楚见怜的瘦弱。
一转身,她想,想避过同样是伤创的眼眸。
我一伸手,欲将将逝的爱情一搂入怀。
不果,她继续逃。
我将秋水逼到苍翠的梧桐边,她一触树,飞絮缤纷落下,好比我们之间的情,不能终老。
侗秋水:
“秋水”,
曾经,我听起来这般地悦耳,
曾经,我如何心醉地听着他带着鼻音唤我。
“秋水!”
如今,低哑的撕裂了五脏六腑,举步维辛。
依旧是如炬的眸子,依旧是棠色的脸孔。
在四目交接的一刻,所有,都如在梦中。听着那沉而有力的呼吸,他暖暖的鼻息吹动着我额前的刘海。我颤栗地逃,压抑着欲哭的情愫。
风起时,我们身咫尺,而心,天涯。
今夕何夕啊,风中,在寒夜露重的风中,我如落絮抖瑟。
蓦然,他为我披上他的裘衣。
将我包裹在温暖的裘衣中,及,他熟悉炽热的怀内,思念使我们紧紧地相拥,久久地。
竟无言了,一个曾经炽情热诚的男子,此刻,无言了。
“交出兵权的日子,就是铁家灭顶之期啊!铁氏一门都将难逃此劫。”
铁太后的音容,无情地撞击着本来已经脆弱的心。
母亲慈爱的笑妍,父亲伟岸的背影,何故,沾血淋漓?不!不!
前因后果,排山倒海,对情爱的回忆、对亲恩的内疚,新伤旧患,分崩离析。
我要舍了交睿,舍了自己最初最挚的情爱。
我决绝地转身,一步一步,履下如有千钧重。
将睿抛在身后,
我的脚步渐快,终于奔离,带着一种心悸,带着一味无比的苦涩,没有回顾,没有停留……
因为我怕,怕一回头,就,再也不能抬起一步了。
当听到房间的门重重地锁上,我才停下,应该是倒在地上。
泪,无声地滴落。
我终于哭了出来,不遏止地,为了刚已死去的爱。
是日,宫里,铁太后派出了一位教我宫礼的女官——商穆。
宫中的礼仪,几近苟刻。
尽管我一点即明,举一反三。我还有不断地在练习,练习,直至夜深人静,直至累倒于地。
因为,只有这才我方可鹊屏中选,方能救铁家于水火,方得忘却对睿锥心的思念。
我的发梳成鬓,插上金步摇、佩上紫玉扣、明鲜的宫装罗裙。
明天,我就要住入储秀宫。
看着,我瞳中的晶莹。女官商穆说,
“秋水小姐,我将要为你着粉,泪会污了丽妆。”
微笑,对于此时而竟是那么的困难。
西宫皇太后琅瑾:
珠花,宝钗,霓裳,一身之荣华。
朱墙,明瓦,宫树,触目皆皇室的煌辉种种。
站在已经修复的朱雀殿之楼阁上,看着一顶顶被抬进储秀宫的花轿,心情变得复杂了。春风,秋月,夏雨,冬霜。事过经年,此景重现。
而今日,为的是我的孙儿选妃立后。一切的一切,犹如隔世,当然会百感交集了。
“娘娘,起凤辇吧!东宫那边又遣人来催驾了。”
蕊初的提点打断了,我万千思绪。
“姐姐!妹妹请安来了!”
多年来,我的贤惠、练达、及秀淑闻名于后宫。在一众后宫的妃嫔或侍婢中,我,是一个完人。
所以,无论,何地何地,我总是谦宾有礼,无懈可击。
望着华发斑白的铁氏,风彩童颜的我心欢然。东宫皇太后,这个称谓是多么辛辣的讽刺呵!
对于我而言,她是有名无副的一国之后。
在她的前面,我则是这后宫无勉的女主人。
果然,不出我所料。
这是一场谈判,铁氏用她手上所剩无几的筹码,企图倾力一博。
立其娘家所出的侗氏为皇后,即先交出铁家的一半兵权。到了侗氏所出的嫡子被册为太子之后,再将其余下的另一半兵权释之。
有的时候,我可怜她,可怜她长年独守深宫,可怜她外交内困孤立无援,可怜她不断地挣扎却仍然岌岌可危……
面对着她的要求,我微笑地首肯了。
那一刻,我想起了,父亲教过的一个道理:越是受压制抑止的东西,一旦有释放能量的机会,其就越能造成地陷山摇的破坏。
所以,有一俗言是:“黄蜂尾后针,最毒不过妇人心。”
对宫中的敌人,更应该张驰有道,杀之不现血,毁之于无形。
笑妍中,我想起了以前的皇后铁晴,那个在顷刻间瓦解坦塌的柔弱无知。
于是,我的笑意更深了。
从东宫出来,回到桐梧轩。
“蕊初,去!把本宫堂兄的孙女儿带来。”
铁后啊,孰不知,你有张良计,但从来都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你的算盘看似天衣无缝,可惜实则无孔不入。
“奴家见过皇太后娘娘。”
在我面前出现一张美丽的脸,体态丰腴,吹弹可破,巧颦倩笑。最重的是她也姓琅。
“计起来,你倒是哀家的侄孙女儿吧!来!告诉本宫,你的名字,年方几许?”
“回娘娘,奴家琅懿,今年二十。”
“好!好!好个琅懿啊!以后本宫就要将皇上抚与尔,你要好好地侍候哦!”
“娘娘!奴俾有一事不明。替皇上选你的孙媳妇,为何不选一如皇上年相仿的佳丽。再说琅家中年貌相符的丽姝亦大有人在?”
将琅懿送回后,蕊初疑惑了。
手捧刚奉上来的红茶,笑道,
“段彦,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他的喜好,本宫当然了然于心。他的母妃早逝,一些稍年长的女子对现时的他,是最合适不过的。”
蕊初赞之,
“娘娘,英明。”
我胸有成竹,饮尽杯中的血琥珀。
段帝段彦:
“彦儿!母亲!在这里!来啊!”
“母亲!母亲!等等皇儿!”
母亲的身影越飘越远,我不断地急步追去。
“彦儿!来啊!母亲!在这儿。”
母亲终于站定,我满心欢喜,飞快上前一搂,可惜,在倾刻间,‘母亲’化成万千碎片。
“不!不要!”
夜里下起了冻雨,我在惊贽中醒来。
宫灯在夜来的风雨中半隐半现,舍人在宫闱外敲响了三下梆。
母亲离开的梦魇,时常折磨着我。
我流泪了,慢慢地,却,续而不断,虽然,皇祖母时常说,作为一位君主,是不应该哭的。因为这样会有失帝王的体统。
“有人吗?有没有人?”
一阵寒战,心里泛起不安的恐惧,而泪依旧在脸上流淌。
我知道,每次应声而到的只会是宦官,再也不是赶来拥我入怀安睡的母亲了。
有种绝望,在扩散中。
无意中咬到了唇,剧痛。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