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琥珀-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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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儿已经醉得步履缓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大理新的段帝,我的皇儿面上挥之不尽的憔悴,我又仿佛看到了当年情迷于宓捷的先帝。
我真的好想痛快地笑起来,宿命!原来,我与宓捷真的天生的宿敌冤家。哈!哈!哈!宓捷!你是害人的妖魅,这是报应?这是你不爽的报应吗?在得与失的权衡中,我很快找了个一举双得的两全。我不信!不信!就是挡我者,即使是坤乾,我也可以将它逆过来。
“皇儿啊!你知道,一个女人的心中最重要什么?”
听着他母后的诘问,听着我的答案,看到松儿的手茫然地滞留在半空中,我知道,他正在作一个无奈悲壮的决定。
“皇儿啊!只有如此,你才能让她回到你的身边啊!”
在难耐的沉默后,松儿慢慢地站前来,慢慢地离开。
专注地看着杯中,血色一样的茶汤,我唤着了宫人。
“蕊初啊,本宫的红茶凉了,快来替本宫换一杯新的。”
在弥漫着风声鹤唳的气氛中,我知道,借着一个男人的妒忌和欲望,自己将再次做一次赢家。
睿王妃娄甄:
重回沈园时,雨停了,廊檐滴水无力地落在芭蕉叶上。倚坐地凭栏暗发神伤,烛火在夜雨过后的凉风中明灭不定,而庭院里的怒放的杜若,含蓄温婉地送来清寂的微香。
我想起我的师傅枯木当日建此沈园的初衷,此处之所以唤:“沈园”,全是出自陆游的名篇《沈园》:
城上斜阳画角衣,
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王妃,可听我一言。”侗烨秉灯而近,神色中充满着恳求。
莫名的愁恻,令一切如同过眼非云烟。但我依然勉强地带着笑稔,“侗将军言重,请说吧!”
“敢问王妃,知道,我们王爷的过去吗?”接着侗烨道出关于均的过去。他从小丧母,先帝甚少去关注这出身本来就不高的小王子,在宫中,他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在孤独和排斥中寂寞地度过高墙禁宫的每一日。
“王爷,初次出征那年,只有十七岁啊!家族将一个羽翅未满的雏儿推向了残酷无比的战争。”听着侗烨的话,我可以想像,峥嵘的军旅岁月,它是如何将他磨练的,我也相信,过程一定是难以估计的残忍。
“被王爷一手训出的睿家军,无不令边关一众敌寇闻风丧胆,因为已经没有了睿亲王打不败的敌人和攻不克的城池了。”侗烨,停了一下,我盯着他睿智的双眼,示意,自己正在倾听。
“你是王爷唯一的亲人,他心中唯一想去爱的人。对于王爷想得的,他都习惯于不顾一切地征服,习惯于以武力去攻克。或许这就是王爷爱的方式。”
小蛮替我披上白色雪裘披风时,我才明了那种倏忽而的心情,焦虑、愉悦、甜酸、凄楚,最后会成的强烈渴望,原来,可以倚靠强壮的肩膀,温暖厚实的双手,殷切深情的关注,都成了我一直习以为常的渴望。
“迟了太迟了。”这是我给侗烨送离的话别。侗烨留下了数十名侍俾就回去。后院传来,隐隐飘渺的洞箫,那是师傅,声音是那么的凄清而幽远。
在这个无星无月的晚上,我全无意睡意,刚想遂起阅读,无奈,榻边的烛光摇晃了一下后遽然熄去,不见五指的夜色中,情不自禁地,我默默吟颂着:李商隐的《锦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段帝段松岚:
出世懂事后的每一天,母后都给我讲一个关于穷人的故事,对于穷人而言,最痛苦的是什么?最痛苦的是曾经富贵,然后从极乐的云端跌下来,那比任何苦难都来得沉重,难以忍受!从未得到,不知道过中的滋味,饥饿已经是习已为常。
经常在想,如果从未见甄,我的莫言;如果从未尝知人间的爱情,我可能会如何地平凡而快乐地活下去。就像穷人一样对生来既有的饥饿已经是习已为常。
相思无用。
每次重临沈园的心情都是抑郁的,信步曲径,水中连天碧翠的芙渠依旧,滴雨芭蕉还是那沁着绿痕,高树间的千秋、银湖芳渚的雪茶花,故地故人,昨日往情皆化作烟云。
重逢娄甄那一刻,我想起了一个著名的形容词:彷如隔世。
“莫言!”我依然爱唤她,莫言,只有这个名字才可能挽回一些我们之间一片破碎的回忆。
我找了许多的话题,许多风花雪月的回顾,她一直只是礼貌地默默倾听,眼睛始终是游离着的,手总轻轻地抚摸着其隆隆地腹部。
我忘形地上前握着那双梦寐中的手,“莫言,你还记得吗?在太子选秀之时,在储秀前,我曾经说过的话吗?”
“沧海桑田,事过景迁,请恕弟妇,愚钝已经无法忆起了。”她一边答复一边想挣开我的掌握。弟妇,这两个字,竟然是多么的刺耳啊!定情的誓言在她的脑海已经是烟消云散了吗?
我没有放手,却把眼前人紧紧拥在怀中,我知道,这一次我不能再如往昔一样再放手了。
“当日,在储秀宫前,我也像如今地拥着自己至爱的女子,指着宫门前的梧桐树对她说出一个帝王的承诺:虽然,我仍只是太子,无法给你更好的名份,但凤鸣栖梧,日后,我登上帝位后,一定让你成为此宫中最幸福的彩凤。”
莫言尽全力地从我怀中离开,没有依恋地。“圣上,弱水三千,弟妇已经是昨日黄花,请自重!”
我定定地与她相凝,捉不住她的纤纤玉指;闻着她在风中掠过的发香,我竟然什么都挽不住,一如流年,都是留不住啊!
看着更丰腴、明艳的她,我想起了母后在答案: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重要的可能不是夫君或归宿,是自己的血肉骨脉。而莫言腹中的婴孩则永远是我与她之间无法攀过的苍山。一想到此,酸、辣、苦、涩,五味在体内的顿然翻着。
我不甘心,我要博一次,以一个男子的尊严和一位帝王的颜面作为赌注,赌我们之间的曾经,赌她的存有的情爱。
我从身后取下一个葫芦,递到娄甄面前,“喝了它吧!如果你还是我的莫言的话。”
“不!不!我不可以喝!”聪慧过人的娄甄,知道,这葫芦的含义。美丽绝伦的面容,惊骇、无奈、颤栗竟然可以有着夺人心魄的魅力。
“求你了!莫言!在朕心中,你比谁都重要!”然而,在她的面前,我不再是一位赫赫无上的帝王,更似一个祈求怜爱的乞儿。
娄甄每退一步,我的心就如被刀剜去一刀。直到退无可退时,娄甄滑倒了,
“啊!”她尖叫声令我更加绝望,
“你出去!”她剧痛得已经没有血色!饮恨的眼睛化作千万支箭飞射而来。
“莫言!这葫芦内根本没有什么红花水,只是一瓢清水。朕!朕!没有依母后的……朕,只是想……”
“你出去!不及黄泉永不相见!”听到这最后的答案时,我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是一败涂地。娄甄,话每一字一句,都足以将我凌迟至体无完肤。
起驾回宫。
我听到自己死水一般的声音,黯然泣下。
睿王妃娄甄:
跌坐在地上时,恐慌伴随着剧痛从腹部传到心去,必须保护它,我可怜的孩儿啊!
“你出去!不及黄泉永不相见!”即使是触犯君颜、那怕会永不超生,我也要保护孩儿。
迷离于难以忍受的痛苦中,我在昏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自己用尽全身之力迸出的。
“小蛮!小蛮,快唤大夫。快救!快救孩儿!”
“小姐!”
“王妃!”
“夫人!”
在各人的呼唤中,我在心碎肠断的炼狱中醒来。
“小姐!大夫来了!你可以撑下去啊!”小蛮跪在一旁,泪水夺眶而而。
围我的身边出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容:父亲、小蛮、侗烨、一众侍妇,还有令人意外的珏裳,除了,均。
我肝场百折,五脏六腑,都被分娩的痛苦扭曲了,咽了大大的一口气,咬着唇,我含着泪拉着珏裳的手说:
“救…救我的孩儿,我…我已经负了它的父亲。无论如何,都请救救孩儿。”
听着我咽呜的声音,她也泣不成声,只在不断地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越来越轻,我的神志一直处于恍惚的游离中,腹部的剧痛越发频频,仿佛间,好象听到天外的死亡的梵音,灵魂与肉体、爱与恨、情与怨,其实只是一线之间,一念之隔。
经过不知道多久的挣扎,多少次撕心裂肺的痛楚把我一次一次地打入万劫不复之中,原来,这就是生命的代价,我以为自己可能会这种铭心刻骨的痛楚中死去,多少次,我几乎放弃这苟延残喘的生命。可是一个信念,支撑着自己。
“咕呱!咕呱……”在一阵近乎于绝望的巨痛中,我听到孩子的儿啼。
汗水沿着额头滑入到眼中,我已经没有力气地拭去,但,是这美妙的天籁,令我在奄奄中复苏重生。
一股神奇的力量,使我可以挣扎坐起来,“把孩儿抱过来让我看一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小姐!是一个可爱的小郡主!”小蛮把襁褓包裹着的婴儿抱到我面前。好美丽的女儿啊!我贪婪地看着,这初生的孩儿,红通通的小脸,蠕动的小嘴。眉清目秀,眼睛紧紧的眯着。
我在沉溺在这温馨的情愫之中,没有留意到一众侍妇和旁人的隐隐难色。
留当我在生育疲劳中醒来,第一眼看到却是流泪满的小蛮,再看父亲和侗烨,他们也一样六神无主,珏裳也抖颤着,泪落如雨。
仿佛中,意识到意外,我疯狂地挣扎着,喊叫着:“我的女儿呢?女儿,她怎么!”
“小姐——小姐,大夫说,小姐早产的小郡主不足月子,越来越虚弱,已经危在旦夕。”
“不!不!不!”我震动地看着小蛮,全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撕扯着旁人的衣裳,“快把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把女儿抱胸前,我静静地听完她越发轻微的心跳,寸断肝肠地说,
“你喘气啊!女儿!我是你的母亲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这该怎么办?小蛮,传大夫来啊!小蛮!”我依然没有放弃,这是我生命中最深的经历啊。
“要怎么才能救她,你们说啊!求求你们!”
激动地摇着父亲的手,我哀怨的声音,令所有在场的人黯然,泪下。
“女儿啊!女儿!你睁开眼睛啊!你睁眼看看娘亲一眼再走好吗?”婴儿的一动不动了,我的心中一阵惨剧的抽痛,过中夹杂着无穷的恐慌。
小蛮,走近摸了摸婴儿的小鼻子,含泪地告诉我,
“小姐,小郡主……她没有气息了!”
“不是的,她只是睡着了。”抱着女儿,我像闪电般迅速的冲出屋外,仰面朝天,大声疾呼:
“老天爷!老天爷啊!一切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不要把我的女儿带走。不要啊……”
睿亲王段均:
不知道,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在青鸾阁中贽伏着,不眠不休,不言不语,也不愿意面见任何人。
在狂怒消退之后,我剩下的只有一副无主的躯壳,及无边无际的悲恸。
常言道:人生意专,必果夙愿。
为何,为何,我每一次的深情的执着,每一句由衷的告白,都只换得失望的结局。
我才意识到,或者,娄甄的心,只是这一辈子奢望而已。
我痛恨自己对她的无法忘怀,这种痛苦,使我深深陷入无法自拔当中。这种感觉,一如寒潭之水,冰至彻骨,无底空洞将我溺窒其中。
我成了一个贪杯的醉汉,只有梦死醉生才能让自己找到短暂解脱。
我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我会心碎,每晚伴着极度的寂寞入睡,清晨醒来时,总是,泪水湿枕衾。
“王爷!是末将,我有万急之事报与王爷!”屋外的侗烨,他的声音为何变得如此之嘶哑。这可能与甄有关了,不!不!我无心再面对她了,她的绝情,已经耗尽我所有情愫。
“出去!本王说过,不想见何人!擅闯者格杀匆论!”虽然,是简短的下令,但,每一字都艰重千钧啊!
门一下子被人踢开了,“均哥哥!是我!难道,你连珏裳都要就地正法吗?”
入来的珏裳,她的手上捧着一样东西,是数日前,王府过文聘时送过去的凤飞冠。
“还给你!均哥哥!此本不是属珏裳的。它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