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言情电子书 > 雪莲之死. >

第5章

雪莲之死.-第5章

小说: 雪莲之死.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屈头没说完,梅兰打断道:

    “这不怕,有我们大家呢。外语我替你去请刘怀中老师,他这人你知道,非常热心的。”

    “何必舍近求远,我和唐桂平都是教外语的,担心我们教不了,瞧不起我们呀?交给我们好了!”郝花恳切地说。

    “不是担心你们教不了,是因为他们才上初二,你们都在高中部……”梅兰解释道。

    “依我看这可能还是不行,自己学,许多问题没法解决,即使学成了,将来参加高考没有档案材料和登记表,更没有毕业证,不还是白搭?”唐桂平说。

    “怎么不行,我说行!高考到高考时再说,现在就这么办!再说,档案没有可以补嘛。考文理科如果不行,我来负责教他们体育,山里来的娃娃,从小爬山上树,轻巧灵便,鹿一样猴子一样的,到时保证能考个体育学院田径专业什么的。”罗大鹏说。

    老屈头见大家一口同声要帮他,心存感激地说:“谢谢大家的好意,只是这事要是让学校知道了,可又不得了了,不知道要惹起多大的风波来。他们那几个领导们,肯定又要说你们在搞什么不正之风,从事课外副业,搞家教。不能为了我一个人的事让你们大家背黑锅哇。”

    “什么课外副业?我们谁也不要报酬,一分钱家教费也不要!这事,如果学校真的坚持不肯收这两个娃娃,梅兰这个提议我举双手赞成,不相信我们为失学儿童尽点义务,也会犯了哪家的天条!这事就这样定了!”沙岩一注豪气,满腔义愤。

    “这事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唐晶莹提议说,“唐桂平刚才说的有道理。屈老师你是否再去求求他们?免得到时真的又将他们惹翻了不好办。”

    “还怎么求,屈老师都那样了还去求?”梅兰道。

    “也不是我不想为这两个娃娃尽义务,我也真想帮助他们,但是这种背着学校做事,本来光明正大的事,可是万一追查起来,真好比我们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要不这样好不好,实在不行的话,不如我们大家为他们的借读费凑点份儿,大家觉得如何?”

    “你们这些办法都不好!我觉得,学校是公办的,就是说它是人民共和国的,是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不是谁的家天下,不能谁说算就算!为了一点可怜的借读费,就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失学?教师的职责就是教书,如果连自己的子女都失学,那普通农家子女就更可想而知。”申东风说。

    “申东风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人家资本主义制度下,从一生下来到成年,从小学到中学全由国家包了。我们还自称什么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什么九年义务教育,特在哪里,义在哪里?怎么体现我们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这事我们确实不能任由个别人说了算。明天开会时,咱们提出来,大家来个举手表决,推翻这个校内子女也收借读费的狗屁规定。”沙岩忿忿地说。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这样会引起多数教师反对的!你们难道忘了,这将直接影响全校老师的福利呀。”

    老屈头连连反对。他何尝不明白,借读费只收那些户口不在本地的娃娃,与大多数老师无关。像他的这种情况,虽说全校仅此一家,但全县境内却数量众多。如果开了先例,将影响到全县多少这种情况的学生,损失多少收入?大批的进疆务工、经商人员,那些被称为盲流的子女,如今大都是被这借读费挡在学校大门外的。而学校的收入却是直接与全体教师的福利奖金挂钩的。有关这一点,一直是老屈头不能面对的。

    沙岩大声道:“怕什么,是人都该有点起码同情心,屈老师你这一家多不容易,这种特殊情况有几个?”

    “就是因为全校仅此一家,才更难办哩。屈老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梅兰道。

    申东风说:“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咱们悄悄找个初二级的班,和班主任商量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插进去听课不就完了。梅兰说得对,屈老师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没事我们尽量不去引起太大的风波。”

    “找谁呢?初二级的班主任中,有谁可以托此重任?要知道,没有一点同情心的人,谁也不会愿意去惹这个麻烦的。一旦查出来,那班主任可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再说,宋书记还上着好几个初中班的政治课,她能不会发现?”唐晶莹不无担心地说。

    “这倒不要紧,宋云芳上课从不认学生的。”郭欣已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了,这时插上来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她那课只是照了课本念,然后让学生背,考试卷子从没改过,分数是凭印象打的,比雷平打美术分还快!她哪能认得学生谁是谁,认得她也不会想到这一点上来,台下坐了黑压压的一片,她只关心那几个爱向她打小报告的学生。”

    “沙岩,这事你能不能找一下李小玫,你和她关系比较好一些,她那个班人数好像比其他班少。”罗大鹏说。

    “着啊!好的,这事就交给我了!不过,”沙岩说着,抬头向四周扫了一眼,“今天我们在这儿说的话,大家谁也不要向外边透露半点儿风声。李小玫那个班的几个科任老师,你们各自在教研组分头去向他们打一声招呼。”

    沙岩爽快利落,他也完全有把握搞掂这件事。这次操场角上的密谋会议,到底形成了决议。第二天,两个从大山里来的娃娃,在老屈头家那间小屋的课桌上自学了两年后,终于悄悄地插进了初二(4)班,他们孤零零地悄悄在最后一排的两个空座位上坐了。

    李小玫何许人也?沙岩与她什么关系?
第二章(1)
    沙岩姓沙名岩,这名字并不稀罕,稀罕的是人。名字是一个符号,只在为自己起名的长辈当时那思维的任意一闪念。至于人生道路的把握,那是天算。他的父亲姓沙,他祖父姓沙,他的祖父的祖父当然也都是姓沙,于是他也只能姓沙了!

    当年,他的祖父在为他父亲起名字时,想起自己一生犯了这个沙字,沙从水而少,他一生不成器,于是为儿子起名曰“砾”,取石可成材并可带来欢乐之意。父亲英年早逝,临终时,嘱附妻子将尚在肚腹之中的遗腹儿子起名叫沙岩。他明白,砾不可成材,只有岩方可成材,岩可成器,可成山,可成万丈丰碑!

    沙岩从小失去了父亲,是母亲一人含辛茹苦把他拉扯成人。由于父亲的原因,他从小背着一顶黑五类的沉重帽子,在无数的歧视和嘲弄中艰难度日。童年的记忆,全是那许许多多的非难的目光,那是一场又一场疯狂的政治风暴中,人们对待另类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目光。因为如此,他失去了同龄人理应得到的一切欢乐和天真,社会和人群对他没有信任,只有漠视和冷眼,这使他早熟,早早地明白了许多同龄人永难懂得的道理;他更失去了同龄人那津津乐道的招工、参军、提干、上大学等非常诱人的走向人生最为理想的辉煌前途的机会。逆境中,他养成了坚毅、果敢、宁死不屈的倔犟脾气,他的品德和人格人们永远无从认同,因为他低人一等!这一点,以至许多年后他成为一名所谓光荣的人民教师时,仍然根深蒂固地表现出来。他往往于常理中独树一帜,别出心裁,那不是前些年颇为流行的所谓反潮流或其它什么随大流,而是一种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与现实中的人们格格不入。他的一些行为往往让人太感意外;他的一些话语常常使人震惊,细细琢磨,却又让人觉得无比地痛快和酣畅!因为他的言行常会直逼人类本性的最真处,那是一种毫无任何矫饰的人性渲泄!

    人之初,性本善!可社会却将人变成了许许多多的异类,变成了一些令人不好辨别的怪物!可惜的是,人们往往大家都是这样,就见怪不怪,而对于原本真的一面,反倒觉得出格,觉得怪了!于是有人说,沙岩到底算是什么?他是留住了自己的真,还是他自己完完全全的一种蜕变,变得与人们格格不入?总而言之,沙岩敢做敢当,喜怒笑骂,直面人生,淋漓尽致,是众所公认的。

    那一年,禁锢了万千莘莘学子上大学继续深造的招生制度改革了,沙岩有幸成为第一批受益者,成了这塞外荒漠戈壁边陲大山深处令人瞩目的多少年来的第一位天之骄子。他以优异成绩顺利考取了民族师范大学政教系哲学专业,这一年,他二十三了。

    在等待通知的那一段时间中,许多人以不屑一顾的眼神和目光看着他,一些人鄙夷地说:是人是鬼都想上大学,那大学不就成了马厩羊圈牲口棚了!可他到底考上了!临走那天,欢送的人群中,竟也有那位将大学骂成牲口圈棚的人,沙岩冲他笑笑说:“怎么样?谁是牲口还不定哩,天生我才必有用,我坚信,属于我的,早就在那儿准备好了!”

    这世界怎么了,这样的黑五类子女,竟也有资格上大学?天翻过来了!是的,这个天,这个世界,是在不停地变幻着,不停地翻覆着的。时隔不久,他父亲也被彻底平了反,从此恢复了名誉(划右派划到了死人身上,这不但在全中国,在全世界可能都会是一种奇迹,一种滑稽,或者干脆就是一句笑话,可在东江县当时找不到人完成任务指标时,真的是这样搞的)。沙岩以为自己从此可以扬眉吐一口气了!他成了大学生!他像一颗吸饱了水分随时要发芽开花结果的种子,终于种在了本来应该去的土地上。

    沙岩家里很穷,每个学期母亲除了给他准备一点钱带上路外,再没有给他寄过分文。那一点带着上路的钱只刚够车费的,他的大学日子过得极为拮据不开心,因为他没有最起码的生活来源,常常会饥一顿饱一顿的。但他终于毕业了,他有了一个足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了!毕业临走的那天,他还欠着一个同学的三元五角钱没有还清,他在买好车票后托运行李时又因少了五角钱而不得不又从火车站返回学校再向同学借五角钱……同学们虽然友善,但在沙岩自己看来,那些目光到底多多少少包含了一点点异样的神色,是怜悯,是同情还是可笑?那是一种怎样的难堪啊!

    他被分配回东江二中,正当东江二中一场巨大风暴的前夜。

    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约莫五点半左右,一辆风尘仆仆的长途汽车将一群刚刚迈出大学校门的人从一千五百多公里外的大河沿火车站拉到了东江县城。由于他们行前没有预先告知二中,学校没有派人接车。

    车到城里,行李在汽车里被拉稀一般地全拉在了街沿上,一行五人就犯了难:学校离这好远,这许多大包小包,难道自己扛了走不成?

    行李说多其实也并不多,每人一个皮箱,一个铺盖卷,主要是书多!大学阶段,除了吃饭,多数人一点零花钱全买了书。尤其是沙岩,他更是省吃俭用,甚至到校外建筑工地打苦工挣钱买书,一个人就有整十个“集装箱”。每个大号的纸箱包扎得严严实实,足有二三十公斤一个!

    大堆的纸箱码在街道边,没有一个人来过问。

    “你们几个人在这儿守候,我和梅兰帮救兵去。教书的人还愁缺劳动力!”沙岩一锤定音,拉了梅兰向学校方向就走。

    好在并不太远,冲锋一样地一路小跑,不到十分钟就杀到了。

    “去跟学校领导报到吧,让他们派人或派车接我们。”梅兰喘着粗气提议道。

    “不!我这人怪,平生不大愿求人,尤其不求领导!让人家居高临下地怜悯啊?狗屁!”沙岩极潇洒地甩了甩他的独具风姿的长发,作了一个果断的否定手势。

    看了看表,北京时间差十分六点,即新疆时间四点,各班正在上课,校园内静悄悄的,一些教室传出来老师们高高低低的讲课声。沙岩和梅兰跨过那一排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枸杞丛围栏花圃,一间间教室巡视过去,将头伸进这个班看看,又伸进那个班看看。沙岩那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每经过一个教室,都要直勾勾地盯住讲台上那位任课教师认真地打量,那目光刀子一样!

    他是在选择目标,找一个可信赖的人委以重任。

    在初中部二年级那一排的第四个教室门口,沙岩站住了。讲台上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女孩,顶多十九二十岁的样子,她是老师。

    年轻的老师长得丰满圆润,脸孔椭圆呈鹅蛋形,皮肤白皙,一脸的灿烂,妩媚中略显娇气;她有一双让人一见就不容易忘记的丹凤眼,很大很亮,偶尔对人不经意的一瞥,极像是在向人拋媚眼,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轻佻的表现。其实,她年纪轻轻,高中毕业就能留校任教,那是一种不无优越感的自信。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