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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雪莲之死.-第29章

小说: 雪莲之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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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的吗?”

    “他们一代人,叫知识青年,他们的行为,叫上山下乡,叫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叫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他们的全部理想,随着他们的满怀豪情和汗水,随着他们的一腔热血,全抛洒在这片土地上了,可到后来,一个突然转向的风头,又将他们的一切全盘给否定了!最后的结局,当然是一种无法面对的自我讽刺!他们失去的,何止是青春理想和辉煌的成就感,那是整整一代人的全部精神依托!这种辛酸的回忆,能不痛苦吗?他们当然要伤心的,可能要伤心到永远!当然,回忆往事也不全是辛酸,有时候的回忆就很美。那是因为甜蜜和富有,这种富有不是金钱,是因为真诚的付出过,因为在失落中而觉醒,因为所有的逆境对人的锤炼。很多人,其实就生活在回忆中的,他们的回忆已足可以够他们消费一辈子了!他们不能说就不是富有者!”
第八章(3)
    “你也常爱回忆往事吗?”

    “我……哦!当然!我爱回忆,回忆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和你一样,我爱这大山,爱这树木,爱这山中的一切。小学三年级时,我跟着姐姐曾经到过东江的。”

    “你的姐姐?她也曾在东江住过?”

    “哦,是这样,我的爸爸在文革中被造反派打死了。那时我还小,不大懂事。我姐姐在城里老受人欺侮,她随了上山下乡的潮流,就到这儿落户来了。本来,按政策她完全可以留城的,但她来了。她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当了小学老师。那学校不过是二间泥棚盖顶的土屋而已,这已算是山村里最好的房子了。因为那山村整个地全都是地窝子。小学在村西头的一大片胡杨林里。学校有两排,前排是教室和老师宿舍,后排是大队部开会的会议室。冬天,教室中间通常摆一个大生铁火炉,一条烟道就弯弯曲曲地绕着整个房子转一圈,最后伸进那厚厚的夹层墙内。同学们就围着大火炉坐着上课。炉膛里的柴火日夜不灭,给土屋增添了无限的温馨。记得,那时候她那个班只有二十几个学生,却从一年级到五年级全都有了。她一个人教五个年级的课,黑板只有很小一块,五个班的课同时上,一年级抄拼音课本,二年级写算术作业,三年级默写生字并组词,四年级写作文,五年级听课文讲解。

    “山里人对老师可尊重了!记得,由于山区太偏远,很少有电影放的,县电影队一般半年才能到山沟里来一次,一到放电影时,要山村派出精壮劳力赶了马去山外驮来那笨重的发电机、放映机和大箱的片子。如果冬天结冰路滑,机子没法抬进山来,想看电影的人们,只得自己爬山涉水去公社所在地镇里看,从山村到公社,要走大半天多路程,还要穿过密密的原始老林,涉过好几条溪水。每当出山看电影,山民们都要为姐姐准备最好的马匹,让姐姐骑了去看电影。山区的邮递员,也是十天半月才来一次,因而,送到山里来的信件和报纸,往往都是‘历史’文件了。因而姐姐如果思念亲人,想请人帮她去山外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她的信件时,马上就有人自愿跋山涉水去山外邮局的。

    “如果电影队进山来,那对山民们来说,可真是要算特大的喜讯了。每一次进山,都要放它好几部片子,彻夜通宵地放。一到那时候,家家户户全都出动,开锁门大会一般,一队队火把的长龙,从四面八方向大队部汇集。记得我曾去看过一次,一个晚上就看了《地道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小兵张嘎》、《奇袭》等好多部,村民们将我姐和我安排在一个最好的座位上。他们狂欢庆贺,吹着锁呐和骨笛,弹着热瓦甫和都它尔,敲着手鼓,通宵达旦的跳刀郎!燃放着大捆大捆的鞭炮!一些青年男女乘此机会,和心上人跑去人少的地方约会。

    “我在山村中住了一个月,一些小伙伴巴郎子对我友好极了,经常领着我去大山深处玩。他们教我讲民族语言,教我怎样找蘑菇,怎样摸鱼,怎样的沙枣好吃、什么样的麻雀又笨又肥,怎样瞄弹弓才打得准;他们还教我走草坡时,一定要拿一根长长的木棍在前边探着路,山里杂草中的蛇多,所有的蛇都有毒。这儿没有无毒蛇。最厉害的是一种剧毒的小蛇,平时懒洋洋地爬在沙枣树上,一旦它听到什么响动或者发现了什么目标,它就会像闪电一般地飞扑过去!所以走路时用一根木棍探路,是典型的打草惊蛇,全都吓跑了!

    “小伙伴们对我的友谊,当然没得说了。可是,这一切好景不长,后来,天知道什么原因,他们一个个先后都不理我了!那是当他们听到我要离开山村的消息后,小伙伴们一见我就躲。我叫他们,他们也不理我,就这样一个个远远地、呆呆地看着我,好像我患了什么麻疯病一般!那目光中明显充满了怨怼和憎恶,更多的可能还是一种不易觉察的忧伤!我不明白,就问姐姐,姐姐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我离开山寨的那天早晨,姐姐起得很早,她帮我收拾好一切,当我们一打开门时,天啊,走道上堆放着很多很多的东西,那都是一些山里的名贵特产,诸如什么葡萄干,杏干,干枸杞,黑木耳,干羚肉,腌山鸡,干驴鞭,还有成串的干蘑菇,大捆的甘草等等。另外,又有几本红红绿绿封皮的小笔记本,那是我送给那些小伙伴们的,可他们送这么多东西给我,却将我送给他们的一点小礼物全都给我退了回来。笔记本下压着一个小字条,上面用歪歪斜斜的汉文写着:‘阿兰,你就要带你姐姐回家了,我们都恨你!在你姐姐来之前,有好几个老师来了,又走了。我们伤心极了,但我们没有办法更没有权力不让你们全家团圆,因此我们能够理解的。你们走吧,我们不送你们!楼梯下拴着三匹村子里最好的马,两匹给你和姐姐骑,一匹驮你们的东西。到公社后,把牲口交给送信的叔叔带回就行了。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礼物我们不要,我们一定不会想你们的,也不希望再想起你们,免得我们难受。我们不会跟你到城里去玩!最后请让我们大家一齐祝你和姐姐——雅克西!’字写得虽然歪扭,却非常工整,看得出不是一个人的笔迹,有些字可能是不会写,夹杂着维文,没有任何落款,纸条上甚至还有淡淡的泪痕。姐姐当时就感动得流泪了,她对我说:‘好弟弟,姐不能走,姐也不想走。你都看见了,山寨需要姐姐!娃娃们需要姐姐!姐怎么能够这就样走了呢?’

    “山村里的清晨,雾气和饮烟迷蒙,山野的轮廓清新淡雅,如同一幅水墨画。那空气总是那么清新的,爽朗而芳香。我此时却感到十分地压抑和憋闷,我觉得一切是那样地令人伤感,眼前的景物是那样地苍凉!我什么也没拿,只背了我的小挎包,和姐姐走下坡道。我们什么也没说,姐姐解开一匹马,抱我上了马背。她替我牵了缰绳,走进迷蒙而苍凉的晨雾。

    “我们才翻过一个小山包,在朝阳升起来的那一刻,我和姐姐的眼前同时也升起了一群阳光般的笑脸,那是我的那一群小伙伴们!顿时,整个山野全都变得红彤彤的了!整个山野全都变得色彩斑斓,生机蓬勃了。‘阿兰!梅——老——师——阿兰——’当我们抬头一望时,在我们刚刚翻越过来的那个小山头上,在一丛摇曳的沙枣花中间,二十几个山里的娃娃,正在拼命地挥动着他们的小手臂!他们欢呼着,大声叫喊着!记得,我当时几乎是一跃跳下马背,飞一般地跑去他们的身边。我才了解到,原来他们早上去学校,发现我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发现姐姐也不准备走的样子,她的行李一件也没有动!于是,他们大伙儿一齐就来了,他们非要送送我不可!

    “他们送了一程又一程,送了一山又一山,分手的时候,一个名叫阿迪力的小巴郎终于‘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他非得给我一个干虎胆,说是我吃了它就能一生具备英雄气慨,就能永不忘记他们!一个叫阿依夏木的女孩说等她把我送给她的笔记本写完了,让我一定再回山里来,让我带她们去城里坐汽车……

    “从那以后,从那一个时刻起,山,在我的心灵中便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后来,我无论在中学,在大学,我都要把这些有关山的故事讲给我的同学们听。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像我一样地理解山,理解那些像山一般质朴的人们,关心他们,热爱他们!哦,对不起,我一口气和你讲了这么多,你烦了吗?”
第八章(4)
    “没有!没有!你讲得真好。真的,老师,你讲得真有感情,太真挚了,也太感人人啊!我都听得入迷了。以后,你也带我去你姐姐她们那儿好吗?”

    “好啊,只要有机会,我一定领你去我姐姐那儿玩的,我领你去看比这更大的大山。好吗?”

    “嗯,太好了!我就喜欢山。”

    “我很久没有和别人讲过自己童年的这一段往事了,那确实是一段极美好的回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和你在一起,就想起了这些往事,也许是一个人的纯真使别人也纯真起来!这么多年的摔打,我可能也变了啊。社会是个大染缸,能使人变,使原本纯洁的人变得整个地混浊不堪了!”

    “其实,我也在不断地变呢。”

    “不!你没有,你不会变的。你决不会同这社会上的那些丑恶事物同流合污的,永远不会!那天你被人拉到台上时,我看见你含在眼中的泪花了,但你终于没有让它流出来,你多坚强,真的!我一直都认为,你是最坚强的一个女孩了。说来不怕你笑话,当时整个校会,约有两三个多钟头吧,我一直在看着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呢?”玉华说到这里,低了头,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懂。她露出一种极少见的含蓄的羞涩来,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脸也红红的,红得如熟透的水蜜桃。

    这时候,谁也不再说话,就这样相对站着。梅兰的心中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新奇感来,是那样地亲切,是那么地充实。亲切得使他意识迷离,充实得使他精神亢奋。

    星星在闪烁,公路一边的东江河在轻轻地流淌着,永远在重复着那首千万年不变的老调;闪烁的星星撒落在波光里,一旦跳跃开来,就全被搅得乱了规矩,竟被拉成了七弯八拐扭成一团的银丝。

    这一段地势平缓,没有飞瀑和急滩,那河水流动的节拍,同悠悠晃荡在葡萄架下的摇篮差不多,年轻人的心也就被整个儿漂在了水面上,晃荡在波光里。

    流水,都是从大山岩缝里的涓涓细流开始汇集,变成大江大河的;生命,都是从摇篮里哺育的,任何事物都是从摇篮中走向永恒!

    无疑,这一对年轻的师生,也有一丝涓涓细流在各自的心底深处溢出了!

    它像一颗种子,这一刻的萌动,再自然不过的纯真的萌动,能发芽生长,也走向永恒吗?

    山坡小路上走下来一个中年妇女,她走路风风火火的样子,极快极利索。

    “啊!是老师吧?梅老师,梅老师来了?哎呀,那个啥,真不好意思,让你找到这里来。老六这鬼丫头,她不会那个啥让你就坐在家里等一等,还说什么你一定要来,让你受累了!小娃娃真的不懂事,你不要介意。”

    她的肩上正挑着一大担碎石,起码有六七十公斤重的,可她走起路来仍是那样步履轻盈,行动快捷,两筐石子在两头同时一上一下地不停起伏,“积呃积呃”极有节奏。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劳动妇女。

    “是我妈妈。”玉华对梅兰介绍说。

    玉华转身又要上山去,她是要去挑她自己的石子挑担。梅兰上前要去帮玉华妈妈一把,可她立即大声爽朗地说道:“不要!不要!你不要上来,这上边不好走的,小心那个啥弄脏了你的衣裳和鞋!”又回头对三妹玉华说:“三妹你再去挑最后一担,顺便那个啥,把她们几个鬼丫头也叫下来算了,反正天也不早了,我们一齐领梅老师回家里坐。”

    十五瓦的灯泡很昏暗。房间约有二十几平方米,从中一分为二,用批了泥的芦苇篱笆墙隔开,那空间就更显得狭窄!隔壁墙有门,却没有门板,连门帘也没有。门在墙正中,灯泡就吊在门框上,一盏灯可照亮两间房。里间大约也是卧室,灯光实在太暗,看不清里面到底铺有几张联在一起的床,大约是北方人常有那种坑吧。外面的这一间是卧室兼作会客室的,靠后窗摆着一张又大又宽的木床,床面足有普通双人床一点五倍宽,那只是在两条做工粗糙的长条木凳上摆一溜木板,上面铺了被褥,叠着三床棉被,没有挂蚊帐。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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