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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清国-倾城-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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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放。
冰儿与齐管家同时长舒一口气,数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总算卸了下来。和伦泰早看呆了,他不解地问:“王爷是不是骂我额娘呢?我额娘都哭了。”
冰儿笑着说:“少爷,你额娘哭了才对呢!哭出来就没事了,不然才会憋闷出病来呀!还是王爷有办法,多亏他了。六年了,那些个日日夜夜,看着小姐躺在床上,王爷的心里会是什么滋味?那么难那么苦都熬过来了,王爷的这份儿情意,真是——”
还没说完,齐管家忙和她使眼色,示意有和伦泰在身边,不要乱说话。齐管家想,虽然这几年来,王爷和十四爷待这孩子视如己出,这孩子也很尊敬喜爱他们,但毕竟他们爱的是他的额娘,而那坟墓里躺着的才是他的亲阿玛。等他长大懂事了,不知会做何感想?更何况,谁也不知道女主人心里的想法。雍王爷情比金坚,不离不弃;十四贝勒痴情深种,执着等待。这六年,齐管家把这两位爷的心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可女主人的心,却难以琢磨。无疑,这是一个多么让她为难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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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坟回来后,芙蓉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虽然有时还是会盯着阿思海的遗物怔怔出神,潸然泪下,但却不再精神恍惚,脸上渐渐红润了。
春末夏初的午后,胤禵悠闲自在地坐在芙蓉家正厅里看着她,见她气色不错,心里也长出口气。刚才一起用饭时,听冰儿叙述了上坟那天的情景后,他也不得不暗暗佩服四哥,只有四哥可以破釜沉舟地这样做。从芙蓉醒来后,胤禵就减少了来这里的次数。不是不想她,但毕竟她不再是个昏迷不醒的病人了,不再需要他像过去的六年一样握着她的手,跟她倾诉心语,为她翻身、喂药。他们之间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芙蓉现在是孀居,经不起别人的闲言碎语。然而六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常常陪着她,一下子拉远了距离,真有点受不了。
喝了一口茶,胤禵抬眼问冰儿:“和伦泰那个小捣蛋午睡去了?”
冰儿笑着回:“是,亏了今儿个您来了。少爷平时最不爱午睡,要不是看您在这儿,他怎么肯乖乖去睡!在这个家里他也就是怕您和四爷。”
听到冰儿说起四哥,胤禵挑了下嘴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忧虑。四哥和芙蓉的过往他很清楚,原来碍着有阿思海在,四哥只能忍着,现在芙蓉守了寡,他一定会再要她的。只是不知芙蓉的想法。
芙蓉看了看沉思中的胤禵,他今年应该是整三十岁了,三十而立,眼前的他确实成熟了不少,举止也不再是六年前那个飞扬跳脱的大男孩儿了。取而代之的是洞透世情的眼神,气度从容的言谈。然而芙蓉还是能从他看自己的眼神中找到那独有的不羁。还有那种已经渗入到他骨子里的痞雅的气质。
“看我看得这么入神?”胤禵斜着眼笑她。
芙蓉脸一红,讪讪一笑。胤禵看到冰儿已出去了,只有他们两人,就说:“是不是本贝勒长得很好看呀?‘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唇红齿白,风流倜傥”。
芙蓉听他对自己评价这么高忍不住笑出声来,娇艳无伦的脸上一双妙目如水波般流转。胤禵看到她笑便呆住了,心里狂跳,嘴唇发干。半晌自言自语:“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蓉出绿波。”
芙蓉听了一怔,知道他是沉醉于她的美貌中了。
“芙蓉,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胤禵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问。
芙蓉摇头说:“还没想好,我双亲都过世了,丈夫又——,现在只有儿子是我的亲人了,不管怎样,我要多为他打算一些。”
“芙蓉,你不是只有和伦泰一个亲人,还有,还有我呢!”胤禵说这话时深深地盯着她。
芙蓉垂下眼睛望着地面说:“你的心我知道,可我还没——”
“我知道,你别说了。六年前,八年前我都说过那句话,我能等。”胤禵把手指横放在嘴边,无意识得按着嘴唇,他很紧张,怕芙蓉还会说出拒绝的话。
“胤禵,这么久了,你一直没遇到一个让你动心的人吗?”芙蓉几乎不能相信他真是一个这么长情的痴人。
胤禵略带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说“早遇到了,现在就在我眼跟前儿,正装糊涂呢!”
“噗嗤”芙蓉笑了:“我的意思是六年了,你难道就真的没再遇到一个——”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
胤禵更加不满地睨着她,冷冷地说:“贝勒爷我不喜欢‘芳草’,喜欢花,最好还是那种在水里、陆地都能生长的花,好养活!”
芙蓉现在真觉得胤禵比以前更幽默了,而且说的话还能句句都噎人。不知他和别人说话是不是也这样,真让人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芙蓉款款站起,向他福了福说:“贝勒爷慢坐,我大病初愈,还有些虚,恐怕要去午睡一会儿。您对这里已再熟不过,请自便。”
胤禵坐着一动不动,阴阳怪气地说:“我对你这府里别的地方都不熟,只对一个地方最熟了,不知能不能去那里歇一会儿。”
芙蓉不解,没心机地问:“当然,是哪里呀?”
胤禵“刷”的站起身,一抖长衫,痞笑着说:“还能是哪儿,这六年我只在一个地方呆得时间最长——你的内寝!”说完,也不理满脸通红,后悔上当的芙蓉,向外面吩咐备马,扬长而去。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去,虽然言语中处处与芙蓉做对,但心里却像呵护最珍爱的宝贝般保护着芙蓉,绝不会做让她尴尬难堪的事。
芙蓉慢慢走回房中,回想刚才的每句话,想到胤禵的痴心,再想到胤禛的执着,心乱如麻。生活像个怪圈,捉弄着她,在这么多年后,几经变化却又把她推回原地,又要面对一个两难的选择。
芙蓉知道现在是康熙五十七年,不久后,大概是冬天吧,胤禵就会被皇上封为抚远大将军派去西北打仗,恐怕以后要见面就很难了。而等到雍正继位后,就更会身不由己了。胤禛对她旧情难忘,一定会要了她,所以自己必须要在近期内做出选择,或者,是做出了断。何去何从,芙蓉头疼不已,如今她已是孀居,又带个孩子,别人会怎么说?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谁也不选,一走了之。转念又想起冰儿告诉她的那些六年来的点点滴滴,胤禵、胤禛这些年来的一往情深,不离不弃。又觉得自己一走了之,未免过于无情了。自己欠他们太多,可让她以身相许,又终究会在意许多事,包括他们的那些妻妾,一千个不愿意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芙蓉抬头看到墙上阿思海留下的剑,心痛不已。“阿思海,你在天上,一定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要怪我了?我竟在为别的男人心烦。可我睁开眼时,你已经不在了,而我还要一个人面对现实。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而现实却是这么残酷,我还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你告诉我,该怎么办?”芙蓉心中默念着,不争气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第七十七章
    乾清宫,芙蓉再熟悉不过的地方,站在乾清门,看到那座庄严华丽的建筑,想到那里有个老人,他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对自己真心的宠爱关怀,许多感激涌上心头。然而,芙蓉此时的心里不只有感激,还有怨恨和愤怒。只要一想到正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害死了阿思海,就不由得牙根紧咬。理智告诉芙蓉,此事不能怪他,要恨就该恨那个已被囚禁的废太子,可毕竟是他的儿子呀!
皇上废了太子,也算捎带着给她出了气,可芙蓉觉得这还远远不够,“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为什么不能让太子以命抵命?阿思海,你在天上是不是也在怨我不能给你报仇?太子废了,可好歹他还活着,而你呢?已在阴世,永远都不能再拥抱你最爱的妻儿。
芙蓉越想越伤心,走到乾清宫门口时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她不敢这样进去见皇上,背转身去,站在门外擦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芙蓉。”再熟悉不过的呼唤,温和平静。康熙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已走了出来,站在芙蓉身后。
“皇上!”芙蓉转身惊呼,连忙三两下擦去泪水,跪下请安。
“起来。朕在里面等你觐见,半天等不到,踱到门口来才看见你在外面哭。怎么?你是因为快要见到朕了,喜极而泣,还是不愿见朕这老头子,委屈的哭?”康熙已经六十五岁了,仍精神矍铄,看向芙蓉的眼光中流露出许多疼爱。
“回皇上,都,都不是。皇上您又取笑奴婢了。”芙蓉找回了一些昔日和康熙相处时的感觉。
皇上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转身进去。芙蓉赶紧跟上。走进殿,环顾四周,一切摆设都那么熟悉、亲切。只是殿里殿外侍立的太监、女官、侍卫都是陌生的面孔。芙蓉想,六年了,真正是物是人非。从进宫到这里,芙蓉几乎不敢正眼看那些御前侍卫,看他们熟悉的服饰,怕自已触景伤情,不能自控。
康熙从御案上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样东西,让李德全递给芙蓉,芙蓉一看便呆住了。是虎牙项链!是阿思海送给她的定情之物。那夜,分别之际,她又将它戴回阿思海的脖子上,盼它能保佑他平安。可如今,物还在,人未还,阴阳两隔,永不复见!伸手接过虎牙,紧紧握在手中,冰凉的,再没有他的体温。一想到这虎牙的来历,想到它曾陪他渡过最后的那段日子,想到他离世后,有人把它从他身上摘下,芙蓉心痛得简直要窒息了,那心上的伤口裂开在流血。
“芙蓉,阿思海的事,应该已经有人把前后经过跟你说了,朕也不再赘述。此事完全不在朕的预料之内,朕很痛心。阿思海也算是在朕眼皮底下长大的,是朕一手调教的,他就这么走了,朕心里十分难过婉惜”康熙并不拐弯抹角,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他知道,为君为父,他都应该给芙蓉一个交待,解开他们之间的心结。
芙蓉听到康熙温柔安抚的语调,刚咽回去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李德全连忙拿来手帕递给她,芙蓉向他点头示意。李德全看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眶也红了。
“在听到他被害后,朕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怎么和你交待。朕简直不知该怎么面对你,芙蓉。让少年夫妻生离死别,让和伦泰成了遗腹子,都是那不肖子造的孽,也是朕造的孽。朕对你,永远都心存愧疚呀!”权势至尊的千古一帝,此时在芙蓉面前,却显出了一个老人的无奈、伤心和愧色,看到他露出这种神情,芙蓉纵然有满腹怨恨,又能说什么?
“皇上,您为培养他废尽心血,难道不指望他好好的做人?可他却辜负了您,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皇上不必过于自责。”芙蓉只能说些场面上的话。
康熙看了芙蓉一眼,摆摆手说:“‘养子不教父之过。’芙蓉,你心里有恨,朕岂不知?不必违心地说这些话。朕能理解你。胤礽犯了许多错,朕废了他,却不能为他弥补那些过错。纵然是天子,终究不是仙人,很多错事已无可挽回。有时,朕在想,阿思海死后有知,会谅解朕吗?哎!”
康熙坐在御案后,手里摆弄着一支笔,低头沉思一会儿说:“你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四岁,恐怕也还要再往前走一步吧?”康熙婉转的说,他很为芙蓉的归宿担心。
“记得当年你求朕赐婚时曾说过,‘两情相悦时,眼里也就再容不下他人。’可是,纵然在你心里没人能代替阿思海,也终究还需要一个男人为你遮风挡雨。不为别人想,也要为和伦泰想想。他是个男孩子,看在布赛家两代为朕效忠的份儿上,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他。只要他自己努力,必然有光宗耀祖的一天。而培养他成材却不是你一介女子做得到的。想成为真正的男子汉、成为有见识的巴图鲁,就要有一个他真心敬佩的男人在他身边,做他的榜样,指点他支持他。你认为呢?”康熙显然早已想好这番劝辞了。
芙蓉早料到今天来,必会谈到这个问题,可她真不知该怎么办。难道非要让她在他们中做出选择吗?如果,她并不渴望和伦泰能光宗耀祖,只盼他平安快乐,那么可不可以带着他远走高飞?
“皇上,奴婢经历了这些大喜大悲,早已将荣宗耀祖,富贵权势看得淡了,奴婢只想自己的儿子过平凡快乐的日子,那些身外之物何必强求。”
“芙蓉,你太不了解男人了,包括你的儿子,他现在是男孩,用不了几年就会长成真正的男人。如果他长大后知道你代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会怎么想?会甘心情愿?”康熙喝了口茶,想了想继续说:“和伦泰五岁那年,进宫来玩,朕问他长大想做什么。他很认真得想了想说‘十四贝勒爷常常抱着我坐在娘的床边说话,他总对我说大丈夫要顶天立地,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我也想当大丈夫,想光宗耀祖,为我额娘争气。’芙蓉你听听,你的儿子五岁时就有这样的志向了。咱们满州男儿,岂能做安于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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