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有语-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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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欣慰不是吗？至少现在，她决定留在他身边了，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以后的长长岁月里，他能够时时刻刻的看到她，他也该满足了！
“悠悠……我爱你……”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颗心也轰然崩塌了，他几乎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这是他对她最后一句真心的话了，以后，他再也不能说……只能像埋进一颗种子般把那些话埋进心底，任由它们生根发芽，然后，像织一个茧一样，将他的心一层层绕紧。
悠悠环着他的脖颈，脸深埋进他的胸膛，浑身猛烈的颤动着，终于嚎啕大哭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任什么人看了，也会肝肠寸断。“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以后，和以后的以后，她就只有真的沉吟了……
她和他，真的走到了这惨痛的一步，她终究没有躲过……
第七十八章 你不能娶她！
锣鼓喧天，花车招摇，新人旖旎而来。
那个略显清瘦的身影，被红滟的喜服衬得俊雅如仙，他牵着她的新娘，缓缓向她靠近。在全族人洋洋的祝福声中，他的目光始终结着痛色，穿过重重的人影，落在她眼上，并深深的攫住。
悠悠挺了挺背，坐直身子，此刻她可是以长辈的身份，一会，还要接受他们的跪拜和敬茶呢！唉！天下还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事吗？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领着别的女子，跪倒在自己脚下，奉上冒着白烟的香茗，叫一声“表姑”！
窒息！窒息！
她是不是太逞强了？冲动之下所做的决定，原来，是她孱弱的心灵所不能承受的。只这一次，心便痛死吧！痛死了还会有感觉吗？还会在看见他的时候，心湖涟漪荡漾吗？
锣乐声进入高潮，受了薛婆婆大祭司的祝福礼后，就要拜堂，她也就要亲自允诺并衷心祝愿他们白首偕老，同心永结！
祝婚舞跳得如火如荼，灵族人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淹天没地的热闹喧哗，更增添了大婚的喜气。说吉祥，道如意，在多少人的心中，这都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天上地下绝称人心的事啊！
心更加灰暗，唇角笑到僵硬。眼圈里时不时冒出的水气，都被一次又一次的强逼回去。撑下去，她一定能撑下去，这一切都是她的决定，她的选择不是吗？有再多的委曲，苦痛，都活该忍受。
“新人拜堂！”
一声延伸的高音，如同雷震，炸得悠悠几乎魂飞魄散，正了正神色，端正坐姿，像是等待上刑场的死囚，等着那最后的一刀落下！连僵硬的笑也挤不出来了，面对，真的有点困难！比她想像的要困难！
“一拜天地……”
“二拜祖先……”
“三拜表姑奶奶……”
悠悠抬眸不解的对上还直直立住的卿子衿，她的新娘已经跪下，他却还像根木桩一样杵在那？人群响起了小小的议论声，悠悠与他纠葛的眼神，倏然瞥开，如梦初醒般咳嗽了几声，卿子衿牙关紧咬，不情不愿的跪倒在地。举杯奉茶，“表姑喝茶！”
“乖！”悠悠匆忙的喝了口茶，竟比黄莲还苦几分，递出红包，再也不肯看他一眼，她受不了他的眼神，幽怨、疼痛、委曲、怒气……
“表姑请用茶！”清馨爽利，略带甜美，这声音好熟哦！悠悠怔忡了一下，接过茶，不知其味的啜了一口，“乖，请起吧！”
“礼成——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这大喜的日子里，大喜的氛围中，悠悠终于有些撑不住，眼睛下意识的追随着被搀扶走的那对新人，扶着椅子站起，头重脚轻的厉害。
他们，要入洞房了？
眼前越来越花，越来越朦胧，像隔着雾，隔着烟，人群渐渐的看不清楚……
“表小姐晕倒了——”
人群一声尖叫，悠悠的意识倒清醒了不少，他看见那个红色的高大身影，拨开人群向她冲过来，身子一下刻被抱起“悠悠——”
“啊？我……我没事，没事！”悠悠从他身上滑下来，强撑住意识的涣散，不让自己再次倒下。
“表小姐，我看你还是去休息吧！你的脸色好差！”薛婆婆担忧的抓住她的手，向四婢看了一眼，她们马上近前搀扶。
“我来照顾他！”关之舟不由分说，抱起她走出人群，悠悠张了张眼，想要保持清醒坚持到婚礼最后，可是全身上下都不听使唤，头晕，目眩，全身瘫软，八十岁才该有的症状，现在就在她身上展露无疑。
“你呀！身体不行还强撑！”关之舟责怪着，用下巴试了试她额上温度，“该死！你在发热！你这丫头，自己病了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啊！”悠悠声若蚊蝇的回答着，目光向关之舟身后那片喧嚣的人声飘去。
她是谁？！
悠悠下意思的抽出手，揉了揉眼睛。
“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是女子谁？”悠悠像是问关之舟，又像在问自己。
“当然是新娘！”关之舟放慢了脚步，转头望了一眼。
“新娘？”悠悠再次像那个盖头落地，四处张望的新娘细细看去，忽然大叫一声：“停下！”
关之舟还不及站住，悠悠不知哪来的力气，跳出他的怀里，跌跌撞撞的奔转回头。“不能入洞房！”
刚刚盖好盖头正准备被送进洞房的一双新人，立即顿住脚步，同时愣住的还有全族的族人。
气喘吁吁，抓住卿子衿的衣袖，指着新娘断断续续吃力道：“你……你不能……娶她！”
第七十九章 她才是你表姑！
“表小姐！你是不是病糊涂了？”薛婆婆上前摸了摸悠悠的额头，确实很烫。“好了，今天可不能闹，今天是族长的大婚的日子！”
“不，我没有闹！他……他就是不能娶她！”悠悠虚汗连连，手指着一对新人，微微颤抖。
卿子衿皱紧了眉，紧盯着她，眼波流转不定。难道这丫头后悔了，想阻止他结婚？那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表小姐！”这丫头一定是烧坏了，唉，今日这么忙偏她又病了，薛婆婆示意四婢扶住她，向人群看了一眼，“族医何在，去给表小姐诊治一下。”
“我不需要族医！”悠悠向前走了两步，手一伸，在所有人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拉掉了新娘的盖头！“离离！”
“啊！悠悠？”红衣翩跹包裹的正中当日与悠悠失散的袁离离。
是福？是祸？是该欢喜？还是该该忧伤？
……
灵殿的议事大厅，庄严肃穆，严密的守卫，和面色黑沉的长老，都显示，这里将要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表小姐，你先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长老，双眼精厉，大有铁面无私之势。
悠悠与袁离离对望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她今日是难逃一死了！谁能想到离离竟然被伊族人救下呢，并且还冒名顶替早已跟人私奔的新娘？老天！老天！
“族长，”悠悠抬头望着最前方，“她才是你的表姑！所以你不能娶她！”
卿子衿的表情，与灵族的其它人是同样的震惊，原本他以为，是悠悠改变了主意，受不了他跟别人结婚，他还预备无论什么艰难险阻都要与她一起承担呢，谁想到事情原来竟是这样？
“悠悠——”卿子衿一时慌了神，就算是真的真相，他也不能让她说出来，说出来，她就真的完了！“你给我住嘴！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来人，表小姐头脑不清醒，把她带下去！”
“慢着！此事恐有蹊跷，族长还是请表小姐说下去吧！”那精明的长老毫不容情，他决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灵族的人！
薛婆婆拧着眉，面色沉沉。世上，怎会有这样巧的事？她现在还能说什么呢？那丫头恐怕是保不住了啊！
“长老，正如你所想的一样，我是个冒牌货，她——”悠悠拉住怔愕中的袁离离向前推了推，“她才是真正的袁荣荣的侄女——袁离离！原本为了一个人，我打算这样冒名顶替一被子，一辈子静静的呆在灵族……可是，大概我谎话说了太多，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所以，他娶回来的新娘竟是——真正的袁荣荣的侄女，他怎么能跟自己的亲表姑成亲呢？所以我才会出手阻止。我的所作所为，不奢望得到大家的原谅，只希望这件事，大家不要再追究下去了，尤其是伊族，虽然犯了大错，但他们救了你们的表小姐，也算是功过相抵了，万事以和为贵，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损失，就少些纷争吧！我的话，说完了，怎么处置我，我绝无怨言。”
“悠悠！”离离张大了双眼，轻轻摇头，“这怎么可以！你，你并没有害过谁呀！”
“族长！如此顽劣的女子，如此恶劣的行为，断不能姑息！”所有的长老纷纷愤愤不平，“请族长，早下定夺！”
“不！不——”卿子衿无力的呢喃，一股强大的恐惧，将他深深笼罩。
“族长，悠悠甘愿受罚！”悠悠跪倒在地，袁离离哭着去拉扯他，却被侍卫拖开。“你们放了她！不准伤害她，她还小不懂事，她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放了她……”
“悠悠……”卿子衿扶起她，满脸痛楚，“我可以保住你的……我可以……”
“不，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界的女子，而置几千年的族规不顾？你就下令吧！”悠悠倔强的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她怎么能让他为难呢，他是一族之长啊，就算他真的要处死她，她也无怨无悔，爱一个就该是这样义无反顾的吧！
“悠悠！”他怒了，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固执什么！
“族长，请下令！”所有的长老都跪了下来，他们不是在请令，更像在逼迫。
卿子衿踉跄着倒退几步，脸颊滑下一滴清凉。他的悠悠，他今天真的要毁了她吗？
薛婆婆立在一边，轻声抽泣，她真的舍不得那丫头啊！
子佩更是痛得连骨头都崩裂了，心碎，身焚，整个灵魂也要飞散了。他开不了口，他知道他救不了她了！她果然不是他的表姑，她果然是她可以爱的姑娘，可是，他却没有时间去爱她了……
“来人！取紫蔓罗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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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不要难过！
一碗紫蔓罗熬出的汤汁，端在卿子衿的手里，黑紫的液体顺着青花瓷的碗沿不时的溢出来，滴到他青色的衣服上，是一点点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犹豫着，一步也不肯抬。他一直喜欢亲近她，可是今天他宁愿离得她海角天涯那么远，那样，他前面的路就有很长，他就可以一直端着那碗毒汁，一直端着走下去，只要路无尽头，她就能完好如初，不受其害。
可是，她在向他靠近，挂泪的脸，俏生生的，如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他心悸了，脚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退，直到，后面的长老轻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他们在提醒他，时候到了，他们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不是怕他们，他可以不要族长这个位子，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是那个小女子不允许，他若不亲手惩治她，她就会让那些长老们动手，那样，她只有一个死啊！他费尽心力，才为她挣得了一条命，即使那条命也许将来，会在疯疯痴痴中度过，但只要她还活着，对他来说，就是希望。
“卿子衿，我不怕死！拿来吧！”悠悠抬着下巴，像她每次跟他说话的俏皮口气一样，倔强灵动的眼睛，熠熠生辉。
卿子衿只是怔怔的盯着她，手中的药碗，比刚刚颤动的更为厉害。他懊恼、痛楚、悲愤……难道，他没有别的退路了吗？非得这样做吗？只要那丫头，肯给他一点提示，如怕一点点，他都毫不犹豫的放弃一切，与她并肩携手，去冲破坎坷情路的艰难险阻。可是，她却还在一步步紧逼着他，逼着他送她走上绝路……
“悠悠……丫头……”他费力的张了张嘴，神情颓糜而疼痛的说：“这个药很苦……很难喝……你若是不想喝，我马上把它倒掉……”
“我要喝，我不怕苦……”悠悠笑着，走上前，握住他抖动不已的手，她仰面轻笑，表情生动而忧伤。“不要难过！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记得你，就算死了也不会忘记，只要记忆中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
“悠悠……”卿子衿哽住声音，他再也说不也去了，一个字也会让他泪如雨下。闭了眼，任由那碗药汁被取走，然后，内心的自责和愧疚如针一样，一根根穿过胸膛，他感觉整个人就要灰飞烟灭了，铺天盖地的痛，他再也无法忍受……
砰！
碗的碎裂声，在山石壁上不断回旋荡漾，击伤人心。
悠悠重重倒地，胸口有火在烧，烧得她生死不能。“啊——”
一声长吟过后，卿子衿如梦初醒，一眼瞥见在地板上痛苦挣扎的悠悠，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在地。定了定神一把抱起她，紧紧裹在怀里。“悠悠……别怕……有我在，没事了……”
“我想……去离居……”悠悠吃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