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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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袭卷了帝国。
战争时期,和平谈判也在同时进行。
杨保瑞和皇帝的特使与合众国的谈判时断时续。其中穿插着一些在建国战场以外的相关重大历史事件,如议长抢先于杨爱华出现在战地第一线、皇帝病危被软禁、天主教索拉姆敦皇宣布中立、两国最终和平会议流产、大批帝国贵族求降被本国军国狂热分子暗杀,奥丁城经济崩溃等等。
此时正值国家解体前夕,一些传统的、固有的、政治上、道德上束缚民众的东西被破坏了,而新的秩序道德标准还未建立起来。
全城呈现出一派秩序混乱,各种暗杀抢劫事件充斥的恶劣事件。
帝国内部民主派纷纷要求当权者保护人民生命和历史遗产,扬言要求国家献城投降降低人民财产的损失。而战争顽固分子则联合匪徒暴民,加快排除异己分子,抢夺占迹等国家财产的暴乱事件。
首都奥丁,这个昔日世界第一大城。
全城以奥丁王宫相爱威尔教廷山为中心,呈辐射状的交通蜘蛛网,二十余层环形高架路由市区到城郊一环接一环地图住奥丁市。市内的澜靳河像条蓝色缎带,环绕着佩在它多姿多彩的躯体上。
它既是第四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交通枢纽,工业中心相文化科研中心。占帝国四分之一价值的奥丁名城,此时陷入了灭城的白色恐怖之下。
虽然战争不以个人意志为重心,但却往往因当权者的个人品质影响到了历史。
杨爱华总统下令,给奥丁市长最后期限,献城投降。藉以保护名城民众及财产。
战争是全景式的,并不突出个体的人的感受。但是杨爱华的个人人文色彩强烈,他个人在战争中的参与和感受,使奥丁得以取舍保全或毁灭。
他也以此建立了一代开国总统的气度与施政仁德。
历史以它独特的步伐向前迈进。
战争是以时日计算着进度。
合众国军队封城二十余日后,大雨倾城。阵阵隆隆的雷声响彻了夜空,天空中一道道弹道划破夜空,过去的暗夜流光久久停留在夜空里。
奥丁危城满城寂静,街市除了宪兵空无一人,全城居民部隐藏在深深楼宇和黑暗中。巨大的上帝教团的所在地,爱威尔教廷山成了帝国最后一道精神屏障。皇帝、大臣们彻夜不眠不休的聚集在大教堂内,为了帝国的胜利和安宁向上帝祈祷。可是,连一般的民众都不相信上帝会保佑帝国。
天神已经遗弃了这部分的子民。
午夜随着亚美三洲的军队进攻市区,开始了一个新时代。
民众们除了亲眼目睹新时代还能有何作为?军队的步步进逼终于摧垮了一般民众的抵抗及心理防线。政治决策不明,战场接连失陷引发了人民「退位,要变革!」的呼声,反动口号及暴力行动屡禁不止,甚至有冲击王宫之势。
王宫守卫是元帅亲信的装甲士兵,他们严守在王宫门前,亲自防御着暴民的冲击。
帝国的最后一位皇帝,隆德·杰克佛蕾特面临人生最困难的漫漫长夜。
皇帝靠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夜色。
往昔灯火通明灿烂如人间银河的摩天大厦,突然一座座无声无息的在他面前依次熄灭。西城、东城、南城摩天大厦、居民区,一片片的沈寂在黑夜里。
与此同时,防空警报响起。他的身旁近侍接起电话,有个陌生的男中音说道,合众国已经攻城了。关灯!天边传来了一道道导弹巡航弹飞过的刺耳哨声,偶尔大地被震的嗡嗡作响。电视已经中止了,只有无线广播不停反复着播送禁止灯火的空袭警报。
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疲惫了。
隆德已病了数月。
这数月里他都感觉呼吸越发艰难沉重,高烧内脏坏死使他难以思考。
这夜窗外的青露带来泥土的芬芳,夹在硫磺炮弹之中,却使他精神一振。
他穿着麻质西装,拒绝了近侍要他闪避的请求:「这就是国之将亡的情景了吧。」
重臣们等在外面会议室内尽忠职守。
「是等着我死亡吧?」隆德虽不善于演戏,但是他身为皇帝,有必要的觉悟和义务完美谢场。
佐普跪在他的面前,他未看他一眼又把眼光投向窗外。
「陛下,请你离开王宫吧!」佐普只求他。
「不。」
「叛军马上就要进入市区了。」
叛军?隆德回想着,等到攻陷了帝都,恐怕就变成革命军了吧。
「我在等一个人,所以不能走!」隆德看着他挥手令他走开,然后转身了。但是他却站立不稳口舌发甜,一口气咽在咽喉处。他再低头,身上衣襟已然斑斑点点。
窗外隆隆的炮声又近了一些。远处有一处流弹击倒了路旁民宅,引发了连串的爆破,击倒了道路两旁的消防栓,哗哗的水声反射着火光射向夜空。
电力全部熄灭,侍从们点燃了巨大的烛火。红烛摇曳把皇帝的身影拉长成弧形贴到墙壁上,显得孑然一身。
「还不来吗?那就不能再见面了!」隆德的手指微微颤抖。当下身体的痛苦尚比不得昔日长春宫殿,但是今时今日却无力承担。原来只要人们心理依靠某人,身体就会变得虚弱吗?哦不,太痛苦了……
全世界之中,只有一个人让他望眼欲穿,肝肠寸断,苦等期盼……
那个人正在夜以继日的向他的身边而来。现在在城外,一步一步的向他的身边飞奔,穿过帝都奥丁的大街小巷,在黑夜的陌生都会里疾驶,每过一分种就距离他更近一步!他穿的是军装吧,一定是个英俊又光明磊落的男人,劈开这重重深锁的宫门,来到他的身边抱住他……
隆德的眼睛湿润了。
「亲爱的!请你快来到我身边吧!」
第八章
绮丽的夜色亦锁不住他们急速接近的迅猛攻势。不论是用什么方式,有什么结局。
隆德驱走了身边所有的近侍,听着遥远方向越来越近的枪炮声。
外面大厅里人声纷杂,侍从、官员们奔进奔出犹如世界末日。还有沉重物体搬动的声音,人声如潮汐般涌上又退却。
他镇定的聆听骚乱的世界,军用夜光屏上不住闪动着敌军的进度。从先进的仪器上可以看出,合众国前锋部队如同细沙般渗透至环型高速公路内圈。
大厅里传来一片骚乱声。
「皇帝总要死的!难道要我们去陪葬吗?」
「住嘴!在国家存亡关头,你想临阵脱逃吗?懦夫!」
「落在敌军手中,我们都会上军事法庭。离开帝都也是权宜之计,成立流亡政府再作图谋吧,我们还有中立区可以攻占!」
「而且,」有人用低微的声响说出隐晦的话:「合众国公布的战犯,主要针对宣布抵抗的皇帝。我们只需交出皇帝就可以免于被起诉……」
「……」
众人用胆颤心惊的目光相互扫视,相对的迟疑、沉默、狐疑的目光也给了众人勇气。
「就是啊,为什么要为一个快死的人卖命……」
「这个人迟早要死的,为什么人家要给他陪葬!」
「假如抓了这个人投降,说不定会破赦免战争罪!」
「就是啊……」
几个人相互看着,终于只有一种意见。
虽然有人握紧了拳头,但是手无寸铁的他们只得闭嘴不语。
那干人纷纷举步向内室大门走去。
「怎么?大家为什么一片嘈杂?!」
一个清亮的声音猛然间像鞭子响起。「树还未倾呢,就一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状态?」
轰然响了大门开了,青翡翠室的房门开处,杨保瑞大跨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黑色西装紧贴着修长身材,东着朱红色卷发一副轻松神态。众人睁大了眼睛,他身后的近卫队举起了手中的枪,开枪扫射着室内众人。
顿时,屋子里响起了巨大的枪炮声和惨呼声。
人体纷纷倒地,余下的人连忙伏地躲避。一人高的巨大水晶灯柱轰然倒在地上,引燃重绸帷幔……
杨保瑞扬面笑道:「谁输谁赢还未定呢!用不着自乱阵脚!」
他仰着面孔精神熠熠。这个人仿佛有着钢铁般的神经,他遇强则强越是临危越是斗志昂扬。
官员们与士兵都用敬畏的眼光看着他。
佐普满睑是泪的抬头看他,哭道:「皇帝就要死了……」
杨保瑞侧过睑来,他看着众人,审视着四周。
众人为他气势所迫,张口结舌忘记了言语。房间中的骚乱消失,各式各样犹疑的目光聚汇到了一个焦点!
杨保瑞回首面向垂死君主的房间入口,冷酷无情的一字字言道:「国家将亡家难为,假如离去即无归期。逃走绝非上策,诱敌深入以敌制敌才是方法。曾听说远古有勇士破釜沉舟自绝退路——今天我就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
今夜即是一个终结。
寂静无声的陌生城市里清凉的风在黑夜里肆意吹送。
我站在疾驶的吉普车上,迎面快速的风带来了硫磺味道,像是割在面孔皮肤上。竟是这样狂暴凌烈。
机械化部队躲避着道路两旁因流弹产生的弹坑,加速向市区挺进。不时由道路两边的街巷中,突然涌出大批的冷枪和敌军,需要合众国军队分流出来抵御巷战的敌人。
「不要停!不要停。」我不住的催促。
吉普车飞快转弯了。它躲过旷阔主干道上的对战,闯进了小巷。穿过两旁巨大的黑洞如狰狞怪兽般的楼宇区。
「爱华!爱华!坐下!」艾索鲁拼力的拉我。我一手紧紧抓住车前窗的玻璃边缘,右手按住软质制式军帽,帽圈平正地位于前额上,帽顶向右耳方向倾侧,下面乌黑的头发顺风飞扬,阻碍了我的视线。
汽车猛然拐弯时,一股离心力几乎将我的身子弹出车外……
「我坐不下……」我的腿脚僵硬,努力向黑暗中的城市尽头望去,无法坐下。即使我知道两旁影影绰绰的高楼适合潜伏大队的狙击者,街头巷战中一颗流弹都可以改变历史。
被甩到一公里外的大队机械化快速进攻部队,坦克队隆隆的碾碎了路旁的汽车。横冲直撞撞开了路墙花坛,向这个方向尽量快速跟上。
「跟不上就不要管他们了,随便他们什么时候到奥丁王宫好了。」
「爱华,你不能去!他们会架上高速炮等你!你进攻王宫的军令根本就是滥用国家职权!」
我猛然间回头,恶狠狠的说道:「好。你现在就把上次喝醉酒,开着坦克撞毁国会大厦正门的两千四百万罚金还给国家!」
他惊愕了,突然伸手指向前方,「从这条街穿过去!我知道一条近路!」
黑白色大理石建筑交汇的奥丁王宫沈浸在黑暗中。
巨大的坦克碾碎了黑暗中的胶着,一阵阵花木香气中响起军人的战靴声,惊起飞鸟阵阵。
当突袭者进攻王宫时,遇到的抵抗竟是顽强的。虽然大部分的侍从以及贵族们早已逃之天天,留下的只是年老体衰的下人和一些愚忠贵族,却还是出现了相当的抵抗。
天时地利人和部是站在合众国这面的,再英勇的士兵也无法与时代抗衡。合众国的支援部队越众愈多,更因为传闻合众国总统杨爱华会亲自到来,而鼓舞了士气,炮火终于炸开了宫墙。
宫门大开,合众国军士们洪流般冲进了王宫。剩下的人们见大势已去,纷纷高举双手投降,大队的合众国士兵,以快捷的速度迅速占领了一间间的王室,阻退了零星的抵抗。
「皇帝在哪里?」他们纷纷呐喊着冲进一间间宏伟殿堂和精致房室,冲开帷幔重重的皇宫禁地。
「只要抓到帝国最大的战犯,无论死活都是最大的战功。」在此无上荣耀的驱使下,士兵们纷纷奋勇当先。
混乱中,有人沿着宫闱第一个闯进了皇帝的寝宫。
寝室被厚达半尺有余的重门阻掩着,鸦雀无声。
来人的猛然闯进,房门应手而开令室内的空气为之一清,那人尚来不及让眼睛熟悉室内昏暗的烛火和光线。房间正中由巨大帷幔围绕的中古床上,就有人自帷幔后面扶着床旁矮几,颤颤的坐起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久……」
但是随即他惊愕说道:「你……是谁?」
此人向前走了两步,他穿着暗色西服,警惕的眼睛看着皇帝:「皇帝陛下不记得了,我是合众国的参议院议长,爱略特·Y·JOHN。」
「哦?竟然是你……」皇帝颓然坐在床上。他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怎么,是你要来逮捕我吗?」
「不……」爱略特参议长走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是来接受受降的。我代表合众国接受帝国的投降。」
皇帝用手帕掩住嘴唇,「竟然是参议长受降,很奇怪的流程。」
「快点宣布退位,宣布奥丁全城由我代理,并把许可权和国印交给我!」
「合众国的杨爱华呢?他为什么不来?」
「我是参议院的议长,杨爱华算什么?!」爱略特议长愤怒的望着皇帝。
隆德的身体摇摇欲坠,他话说得急了于是不住的咳嗽。他用丝帕擦拭着血迹,看似弱不经风但神色却坚定如顽铁,平静的不容侵犯。
他不知道他就要亡国了吗?
「叫杨爱华来,我只和一国的总统平等对谈。」皇帝说道。
参议长从西裤口袋里取出手枪,对着他:「他不会来的,跟我合作你还有可能活苦!你想上军事法庭被判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