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温柔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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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感情好得很啊。」
「与感情无关,是个性不合。」蝶儿叹口气。「婚前惑觉不到,现在我开朗,他阴沉,我不知道,但我很委曲求全。」
文耀杨显得意外,这不是蝶儿,蝶儿岂是委曲求全的女人?她主动、活泼、热情、开朗,还颇具侵略性,她委曲求全?
「真的。我在他面前强不起来,所有的事都是我低头认输求饶,这不是我个性,我觉得愈来愈辛苦。」
「这不是真的?」
「我不知能忍到什么时候,多久?」她摇摇头,眼中隐有泪水。「我不知道,我会尽力,因为我爱他。」
「不要想太多,不可能发生任何事,君杰是好人,而且他也爱你。你们的感情曾经令我羨慕得不得了,这个时代很难得的了。」
「冷暖自知。」她挥一挥手,把最后一丝不快甩走。「不说不开心的事,今夜尽兴。」
「试着一边玩一边再找君杰。」
「不找不找,我放自己一夜假,开开心心去狂欢。」
「狂欢?」他笑起来。「万圣节、圣誕节还没到啊。」
「今夜是萧蝶儿之夜,一切由我出主意,你不能拒绝,否则没有朋友做。」
「只要君杰不误会,我捨命陪君子。」
两人到農圃晚餐,蝶儿学着郭守业点菜,兴高采烈的,看不出刚才还情绪波动过。晚餐后去君悦的JJ。
「再打一次电话给君杰,说不定他已回家。」文耀扬提醒。
「不许再说。」蝶儿瞪眼。「我生气的。」
文耀扬耸耸肩,不作声。看得出来她在强装欢笑,话语、神态都是夸张的。
她开始喝酒,一杯接一杯的,后来干脆叫来整瓶。
「不要这样。你会醉。」
「难得这么高兴。又这么自由。没有人在旁没监视、管束.原来是这么开心的,我想讲什么就什么,谁都管不了。」
「我情愿你多讲几句,我做最好的听众。」
「只想喝酒。」她任性的一饮而尽。
文耀扬摇头。可否说对坐的两个都是伤心人?亦俊他是付出了真心。
但是酒入愁腸他不想这样,现代人拿得起放得下,凡事潇洒。他会努力令自己从这段感情里跳出来。
那送花的男人是谁?
***
十一点钟,他把烂醉不醒的蝶儿送回家。
开门的是君杰,看一眼蝶儿和他,什么表情也没有。
「蝶儿心情不好,喝醉了。」文耀扬苦笑。「我只能陪着她,她找不到你。」
「下班后我直接回家。」君杰说。他的眉心深深锁起。
「别误会﹗」文耀扬摇摇头。「蝶儿深爱你,女人是要哄要宠的。」
拍拍君杰,他大步离开。
他是君子,也是蝶儿的好上司,这点君杰信得过,只是蝶儿太可恶了。
他替蝶儿换好睡衣,让她躺好,熄灯,他又回到客厅。
蝶儿酒醉的模样令他厌恶。
是这两个字,厌恶。
好好的女人搞成这样做什么?向他示威?因为昨夜他不理她?因为今朝没叫醒她?这么鸡毛蒜皮的事。婚前怎么从未发现她的小心眼儿呢?
亦俊就绝对不会这样。亦俊识大体,永不胡乱发言,決不乱开玩笑。蝶儿是愈来愈过分,有时讲的话简直离谱,不能怪他这做丈夫的生气。如果不熟的人见到蝶儿,绝对以为她是个十三点型的小八婆。
看一阵电视,没有心情。关了电视熄了灯,就这么在沙发上睡看了。
早晨醒来腰痠背痛,梳洗上班,看见蝶儿仍沉睡在那儿。
他倒了一大杯冰水放在她灯值上,又写了一张字条压在上面,他说:「好好地休息一天,你醉得太厉害,我已替你请假。下班时你来公司,我带你去赤柱吃烛光晚餐。」
睡到中午才醒的蝶儿喝了那杯水,又看了那张字条,感动得哭得一塌糊涂。
君杰表面上又严又兇,內心是对她好、是爱她的。是她太小心眼儿,是不是?
从头到尾把自己清洗一次,换上新买的「港格勒」套装,准时出现在君杰面前。
看见她,君杰脸上一阵意外,他大概忘了那字条上的约会。好一阵子,脸上才展开笑容,伸开双手抱一抱她,吻她面颊。
「完全醒了?」他问。
「昨夜抱歉。阿文送我回家的?」
「若非阿文,你必醉倒街头。」
「下次不敢,请皇上开恩。」她笑靨如花,心中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她虽是女强人,在外面可以冲锋陷阵,可以和男人争一日长短,回到家里,还是要丈夫爱她、宠她,这比什么都重要。
君杰与她已雨过天晴。
「我能进来吗?」亦俊在玻璃门上轻敲。
「啊﹗亦俊,有没有空,和我们一起去赤柱吃烛光晚餐。」蝶儿忘情地叫。她立刻看见君杰锁起的眉心。她又做错事?
「不了,今夜郭守业约我听音乐会,」亦俊大方地说:「马友友的中提琴,我不想错过。你们好好地玩。」
蝶儿这才松一口气。否则会否又惹君杰生气?她要改改自己不经大脑多话的毛病。
「什么事?」君杰望着亦俊,温柔平静。
「我波士希望明朝九点半跟你商量一点事,半小时。」亦俊淡淡的笑?。
「打个电话过来就行。」他点头。
「刚看到蝶儿背影,过来打个招呼。」
「是不是掉进那郭守业的网了?」蝶儿打趣。
「今夜为马友友。」亦俊嫣然一笑。
离开君杰和蝶儿,才觉得刚才那句话不妥,其实并非只为马友友,她很享受和郭守业相处的时光。
他是个有趣而丰富的人,带给她很多新的见识和感觉。她喜欢跟他一起。
***
郭守业的车准时停在她公司下面的橫街上。后座上有一大束花。
亦俊并不喜欢花花草草,但是每天固定一束,见面时又另外有不同的花,总是令人感动。
她含笑不语。
她这样的神情最吸引人:黑眸,嘴角都是笑意,含蓄得令男人恨不得一头撞进那无边无际的深海里。
亦俊的确是个永远探不到底的深海,高深莫测。
「我们还来得及吃晚餐才去听音乐会,」他殷勤地说:「你喜欢哪里?」
「就在附近吃餛飩面,好不?」她是带着些试探的心。
「好。」他一口答应。他这样身分的人,却对坊间的小食很习以为常似的。「鏞记有吗?」
「不要走远,附近的随便一家好了。」
他把车停在橫巷中,愉快地带着她走进一家小小的粥面店。
他的亲切、平易近人很得人好感。他全不介意的坐在那小小的、简陋的小圆椅上,很熟练地叫了食物。
「喜欢粥面食物?」
「从小喜欢,中学放学常跟同学到处去吃,」他兴高采烈地说:「尤其在美国读书那段时间,一到周末我找餛飩面吃,吃到它才会有香港味道,才觉亲切,虽然那些面味道不像。」
她突然想到君杰。在美国她生病时想吃餛飩面,他黑天半夜叫的士去唐人街四处找,终于买回来让她解饞,心中立刻就柔软起来,湧上一抹温韾。
「在想什么?」他惊人的敏感。「刚才那刻你特别温柔动人。」
「没有。」她连忙收拉心神。「在美国只要吃到中国食物就已满足,无论精神或物质上。」
「还是香港最好。九七之后我哪里都不去,与香港共存共荣。」
「好像在喊口号。」她笑。
「是啊。誓死保护大香港。」他开玩笑似的大叫。
「夸张。」她彷彿看见了他的真面目。
感觉上,他们又走近了一步。
音乐会完毕,他们带看满怀的满足踏出会场,音乐是共通的语言,能触动每个人的心妞,马友友的中提琴真是令人如痴如醉,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在车上,他们都沉默。那些美妙的音符仍在脑海里跳跃。送到门口,她制止他送上楼的行动。
「晚安,我们这儿很安全。」她微笑。
「好,明天联络。」他依从的开车离开。
正准备按对讲机,有人在暗角转出来,并低声呼唤她名字。
她转身,意外错愕的见到文耀扬。
他走到她面前,直视她的双眼。
她眉心微锁,立刻舒展,坦然回望他。
「我--很意外。」他声音低沉。
「他请我看马友友的中提琴演奏会。」她说得心平气和。
「他是--送花人?」
她摊开双手,笑起来。
「是他。我开始时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接受他。」
「和你一样,你们都是我朋友。」她坦诚地说。
「但我再也约不到你。」
她考虑着措词。她会跟他说真话,却希望不要刺伤他。
「找知道你很认真,我有点害怕。对任何人我都没考虑到再进一步发展。我不想拖着令你误会。」她慢慢说:「至于他,纯属意外,没有想过他会来。目前,他和你一样是朋友。」
「你答应他的约会。」
「这不同,」她语塞。在这方面她是有点偏心,并不因为郭守业的身世背景,她觉得跟他合得来些。「我相信我和他个性近似些。」
他黯然一笑,摇摇头。
「我该相信自己绝望了。」
「阿文,我们不能是朋友吗?或像君杰一样兄弟姐妹般,我想会容易相处些。」
「希望我能做到,但是我死心眼儿。你是唯一令我心动的女孩。」
亦俊沉默。她不能再说什么。
「不关你事﹗」他很有风度的拍拍她。「我太冲动盲目地一头撞过来,一廂情愿。」
「不不不,你有你的优点,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只是对任何人我都无心再进一步。」
「他呢?」当然是指郭守业。
「一样。」她肯定地说。
「为什么?」他看来有些痛苦。「要怎样的条件才能合你的心意?」
「没有条件。请别笑,我仍相信爱情。」
他颇震动。现代社会还有女人相信爱情?
「我要有那种感觉才行。」她坦然相告。「可以令人生可以令人死那种义无反顾的爱情,电影或小说写得出,我相信人世间一定有,此生碰不到,我不会甘心。」
「那么他也没希望?」
「至少目前是这样。」她轻轻的说:「爱情不是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吃吃玩玩,也不是更多的花,是我心中确确实实的感觉。」
「亦俊,你很难得。」他由衷地说。「能碰到你这样的女人,虽败犹荣。」
「在感情世界中没有失败这两个字,有没有火花、有没有感觉才最重要,」她似喃喃自语,眼光如梦,「那火花即使只是一闪,但只要真真实实的闪过,照亮了人的一生,也就死而无悔。」
他深深吸一口气,收回放在亦俊肩上的手。
「我明白了。」他再点点头。「我很骄傲能有你这么坚持的朋友。」
「请勿怪我。」她十分真诚。「在人生路上,这是我最大的坚持。」
「我明白。」他深深凝视她。「谢谢你。」
他走回暗角,消失在那儿。
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谢她。这件事里面需要谁谢谁吗?
***
「家里有个派对,想请你当舞伴。」郭守业在一星期前对亦俊提出。
「我不喜欢跳舞,不是'派对动物'。」
「可以不跳舞,只要你出席。」
「为什么?」她敏感的怀疑。他欲言又止,很为难似的。
「我和阿文见过面,我觉得我们应该证实一下我们的友谊。」
「他--怎样?」她担心。
「他很有风度,祝福我们。」他孩子气得很。「我急于把你介绍给我所有的朋友。」
「没有这必要吧。」她不情不愿,这不等于打鸭子上架,逼她上神檯吗?「我不想勉强自己做任何事。」
「你不承认和我的友谊?」
「友谊不需要公开,这只是我们两之间的事。」她平静地说。
「亦俊,我太在意你,我不想外面有任何闲言闲语。」
「你没想过,这样会令阿文好难堪?」
郭守业呆怔一下,彷彿有所领悟。.
「我会参加你的派对,会和君杰跟蝶儿一起来,不要强调友谊,好不好?.
「好。」他勉强同意。他知道,若不同意,亦俊连参加也不肯。
派对的晚上,亦俊穿得和平常一样与君杰夫妇出席,一派安然自在的神情。郭守业一见到她就眼睛发光,伴在身边再也不肯离开。
「我真的高兴你肯来。」亦俊但笑不语。
「不用陪着我们,去招待你的客人。」蝶儿故意这么说。
她为文耀扬抱不平。
「我最主要的客人就是亦俊,」郭守业坦率得惊人,「这派对为她而开。」
亦俊娥起眉头,她觉得这话太重了。
「我也请了阿文。」他再说。
亦俊脸色一沉,从此不再有笑容。
郭守业被一个朋友拖走,蝶儿立刻发表意见,她很不满意。
「分明向阿文示威。」
亦俊若有所思地把视线投向君杰,两人彷彿意念相通。他点点头,扶起蝶儿。
「走吧。」蝶儿傻掉了。走?亦俊是这个意思吗?只见亦俊拿起手袋,匆匆说
「趁他不在,赶快。」
三人悄悄地溜出大门,开车逃走。是有逃的感觉,亦俊绝对不希望文耀扬难堪。
「郭守业不见亦俊,一定大惊失色,说不定开车来追。」蝶儿有点莫名的兴奋。「好刺激。啊﹗君杰,你怎么知道亦俊想溜?」
君杰微微一笑,一声不出。
「真是心有灵犀?」蝶儿再问。
「现在去哪里?」君杰大声问。
「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回家休息。」亦俊半垂看头,看来情绪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