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血令-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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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火把立刻停了了来,分成两列排在路的两侧。
路,是天然石板一级级的排上去的。
幽兰、雏菊、美人蕉、七彩鸡冠、金银合花、丹桂、芙蓉、百合,杂生在石级的海一个空隙之处,全都吐着鲜鲜的花蕊。
真的,不知这些不应该同时开放的花,怎会都能同时吐露芬芳,实在可称为洞天福地的奇景。
但是——
眼前的情形并不能与这洞天福地配合。
云霞妖姬闷声不响一步步走向石级。
接着是每个女恃左右扶持着尚是昏昏沉沉的战俘。
第一个是常玉岚,依次是蓝秀、全老大、刘天残、最后是陶林。
押阵的是百毒天师曾不同,还有个统一教的八路通使赵松。
留香妖姬垂头丧气的跟在后头。
怕有一二百级石阶。
石级尽头,绿篁千竿,翠碧掩映之下,一排玲珑精致的竹屋。
竹屋除了钓林之外,没有任何木材或铁架,真的名符其实的竹屋,一片寂静,只有山鸟偶而低鸣。
云霞妖姬轻轻的迈步走近竹屋的竹帘之前,探手取下挂在竹柱上的尺长细竹根,对虚悬在檐前的茅竹柳上敲了三下。
笃!笃!笃!
梆声清脆,与千竿幽篁的簌簌竹叶之声配合,恰似一曲乐章的和声。
竹帘缓缓卷起,现出一排五间的敞厅,厅内一切用具,莫不是竹材制成,连茶具也例外。
四个侍女缓缓由两侧厢房内走出,如同深宫的宫女装扮,施施然走向敞厅之前,对云霞妖姬款款施礼,四人一致的低声道:“参见二谷主!”
云霞妖姬道:“大姐起身也未?”
四个宫装少女又齐声道:“立刻出厅!”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窈窕,通身杏黄古装,面罩银色面纱的妇人莲步轻盈走了出来!
云霞妖姬抢前一步,裣衽为礼,恭声道:“小妹参见大姐!”
那妇人微微颔首,自己走上大厅正中的湘妃竹椅上坐下,低声道:“中谷施放黑旗令,莫非有了强大敌人来袭?前谷是怎样进来的?”
这时,留香妖姬已进了厅内,垂首道:“小妹无能,先失前谷,请大姐依奉谷律令处治!”
那妇人摇头道:“你已尽力,前谷发生之事,已由逃来的女侍禀明!中谷……”
云霞妖姬忙接着道:“幸不辱命,小妹未先禀明就放出黑搬令,实在是情势所逼!”
那戴着面纱的妇人道:“见机行事,你并没错,结果如何?”
云霞妖姬道:“金陵世家的常玉岚为首,一共男女五人,均已捆来,请大姐发落!”
“哦!”
那妇人有些意外的道:“想不到武林四大公子被我们逮到了三个,我倒要瞧瞧这四大公子的常玉岚是什么一个长像,他们人呢?”
云霞妖姬与留香妖姬不约而同的道:“现在翠篁小竹外面!”
罩着面纱的妇人一语不发,离座而起,奔向敞厅之外,云霞妖姬、留香妖姬紧随在后。
那妇人放眼向被两个侍女搀扶着的第一人道:“这想必是四大公子之一的常玉岚了,看样子比司马骏纪无情强得多嘛!”
说完,她只凝视着闭目昏沉的蓝秀,不由道:“天下会有这等美女?她……”
她沉吟了一下,又喃喃的道:“似曾相似,她的眉宇之间,好熟!是她……”
云霞妖姬近前低声道:“名叫蓝秀,武林新人,虽没听说过,可是三妹在前谷就是栽在她的手里!”
“噢!”那蒙着面纱的妇人漫声应着。
忽然——
她的眼神陡的停了下来,停在“桃花老人”陶林的脸上,一双精光碌碌神光慑人的眼睛,放出异样的光芒。
本已跨上台阶的脚步,也跟着退了回来,一步步走向陶林,眼睛眨也不眨。
她到了陶林的身前停了下来。
像泥塑木雕的一尊石像,纹风不动,仔细端详。
许久——
她回头对云霞妖姬道:“留下五份解药,你同三妹各自回谷。”
接着又对曾个同道:“道长!你也回到前谷去吧!说不定暗香谷要封谷谢客了!”
说完,并不等云霞妖姬回答,接过解药,向常玉岚等五人鼻孔中塞去。
云霞妖姬等似乎时大姐的话唯命是从,连理由也不敢多问,带着手下竟自去了。
一连串的喷嚏之声。
常玉岚、蓝秀、全老大、刘天残、陶林如 场大梦初醒,被捆的绳索已解,他们互望了一眼,活动一下被绑的手臂,这才打量四周。
那蒙面的妇人盈盈一笑道:“被捆绑的滋味不好受吧?”
常玉岚不由怒道:“仗着邪门歪道,算什么名门正派?”
那妇人道:“我并没说我是名门正派呀!”
常玉岚道:“士可杀而不辱!你打算怎么样?”
那妇人道:“我既没杀,也没辱。”
常玉岚道:“为何不杀?”
那妇人指着陶林道:“因为你们是跟着他来的!”
陶林闻言叫道:“此话怎讲?”
不料——
那妇人道:“因为你与我关系不比寻常!”
此言一出,陶林急道:“笑话,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素不谋面,说什么关系不同!”
常玉岚也道:“你是……?
“我?”
那妇人冷然的道:“现在是暗香谷的大谷主绝代妖姬!”
陶林闻言,冷哼一声道:“呸!绝代妖姬!我陶某与你有何关系?”
谁知绝代妖姬却道:“你不认识绝代妖姬,我相信,可是,你该认识一个名叫‘绝代’的女人吧?”
陶林的脸色大变,不由叫了起来:“绝代?你是说绝代?她……她……唉!”
说到这里,陶林忽然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假若绝代还活着的话,也一定是鸡皮秃发的老太婆!”
绝代妖姬十分冷静的道:“假若绝代老了,陶林!你还会喜欢地吗?”
“会的!”
陶林大声的叫起来。
严时沉默寡言的陶林,脸上泛着令人惊异的神情,双目中不知是凄苍还是兴奋,那是他从来没有的样子。
可是,这只是一刹那的事。
转瞬之际,陶林的双目神光顿减,而且是湿润润的,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他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双脚交换着在用力的又
蹬又踏,两手抓着头上的乱发,发了疯的喃喃的道:“锦衣卫来的时候,我不得不走,因为,夫人把她的妹妹交给了我,要我保护她逃走。我……我打心眼起要到后院去叫绝代,我也做了,背着夫人的妹妹,冒着被锦衣卫杀我的危险!但是,没找到她,我还大叫几声:“绝代!绝代!绝代……”
陶林声嘶力竭的叫着,真的叫个不停。
蓝秀一见,不由大感奇怪。
常玉岚也低声问蓝秀道:“秀姑娘!陶林是中了妖姬的邪了?
还是他有癫痫症?”
蓝秀连连摇头道:“怎么会呢?”
说着,走近陶林娇声低叱道:“陶林!你失态!”
陶林喉咙已经叫哑了,他泪流满面,呜咽着道:“秀姑娘,我没疯!”
蓝秀道:“既然没疯怎的满口胡言乱语?”
陶林瞪大一双眼道:“夫人的二妹,就是桃花仙子,我们桃花林派的夫人,你的师傅……”
蓝秀哦了声道:“哦!我明白了,大司马抄家灭门,你奉命背着她出来!”
陶林的泪水忍不住,口中却道:“她是一主,我是一仆,那是应该的。”
蓝秀不明白的道:“我师傅功力应该可以自己逃出来!为何……”
陶林抢着道:“主人的功夫到桃花林之后,才按着夫人交给她的一本秘笈练成的呀!”
蓝秀连连颔首道:“那么说,绝代又是什么人?”
“绝代!”陶林一听绝代二字,神情不由大变!破着喉咙叫道:“绝代,绝代,绝代你曾答应过我,非我不嫁,我也答应你非你不娶。为什么!为什……”
陶林泣不成声,放声大哭!
另一个哭声比陶林还要凄凉,如深山猿啼,午夜枭嚎,在场之人莫不一愣。
绝代妖姬忽然快步向前,双手张开,抱住陶林,口中又哭又叫道:“陶林!”
这太意外了。
本来哭成泪人的陶林,反而停下哭泣,愕然的发起愣来,瞪大眼睛道:“你!你疯了?”
绝代妖姬也忍住哭嚎,用子一扯面纱,口中大嚷道:“陶林,你看我是谁?”
陶林如同晴天打个炸雷,大声喊道:“绝代?”
绝代“哇!”的一声,泪如泉涌,伏在陶林的肩头,几乎要昏了过去。
揭去而纱的“绝代”,原来已皱纹满面、头发灰白,与她那身鲜艳的衣服,完全无法相配!
常玉岚莫名其妙,张口结舌。
蓝秀走上前去,对陶林道:“陶林,她就是你在大司马府中充当都统时有山盟海誓的情侣?”
陶林抹干眼泪道:“一点也不错!”
绝代盯着陶林道:“陶林!这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
蓝秀道:“朗朗乾坤,哪会是梦?”
陶林道:“真的,我们做梦也没想到有重逢的一天,你……”
绝代道:“说来话长,到屋内……”
陶林忙道:“没有时间了,快把纪无情与司马骏放出来,他们是常少侠的好友,绝代,再告诉你更意外的消息,大司马的夫人和我们也碰头了!”
绝代欣然的道:“夫人她现在……”
“现在开封府等我们!”陶林抢着说:“把纪无情与司马骏请出来!我们要立刻赶路!”
不料——
绝代的一张老脸涨成猪肝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常玉岚一见,心知不妙,不由朗声道:“你们被你害了?”
绝代摇摇头,嚅嚅的道:“没有!只是……只……”
陶林焦急的道:“到底怎么啦!你可是说呀!”
绝代低下头来道:“纪无情没什么,我是……我是气不过司马长风,所以……所以把司马骏的……的……的眼睛废了!”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常玉岚深深叹了口气道:“冤孽!一位潇洒英雄的少年高手,却……唉!”
山风掠过暗香谷的林梢,仿佛也在叹息!
第三十二回 天网恢恢
大雪初晴,旭日初升。
冬天的塞外朔风,掀起积雪浮面的—团团白絮般雪花,旋舞不已。
司马山庄似一座水晶宫的银妆宫阙,静静的,躺在平畴千里的大地上。
在玉琢粉堆的积雪映照里,足足有百来个丐帮子弟,使用各式的铣、铲,木耙、竹帚、萝筐,一个个闷声不响的清除积雪,把司马山庄前一大片百十丈周围,铲得一点积雪也没留,除了少数化成了雪水,有些湿漉漉的而外,俨然像一座校场。
铲除的积雪,围着这大片平地,堆得像—座小小的城墙,却也别有一番异趣。
眼看日上三竿。
丐帮的子弟,在几个长老招呼之卜,成群结队的,绕过司马山庄的迎宾馆径自去了。
近午时分。
一顶八人官纱大轿,在十六个护卫分为前后拱拥之下,从官塘大道向司马山庄迈进。
八个轿夫好像是赶了一夜远路,脸上都有疲倦之色,虽是数九寒天,每人口中喷出白气,颊上也有汗渍。
司马山庄的牌楼,仍然巍峨的矗立。
人轿到了牌楼之前,轿内传出声:“停!”
八个轿夫忙不迭停了下来。
轿帘掀起。
伸出轿来的是一顶纱帽、赤面、长髯、红蟒、皂靴,跨出轿来。
黄影闪时,费天行从迎宾馆飘身而出,左手伸腰,右手一枝青竹杖,一个箭步,快如惊鸿,人已依着牌楼而立,双目凝视不语。
赤面人双眼一扫整理得十分宽阔的广场,像是十分满意,但对于拦路而立的费天行的神情,似乎十分不解。
他跨前一步,似笑非笑的道:“天行!怎么这么快就把雪给扫干了?”
不料——
费天行冷冷的道:“阁下何人?到司马山庄何事?未说明之前,尚请止步!”
此言一出,不但赤面人大感不惑,双目连眨,不由自己的退后半步。
连十六个劲装护卫八个轿夫也不约而同的“噫!”了一声。
赤面人沉声道:“天行!你今儿个是怎么啦?”
费天行手中青竹棒一横道:“住口!本帮主的名讳,岂是你任意叫的吗?”
赤面人有些怒意,大喝道:”你疯了!”
费天行道:“不是我疯,乃是你狂!”
赤面人大声道:“费天行!对庄主是这等冒失吗?”
“庄主?”费天行冷冷—笑道:“什么?庄主?你是什么庄的庄主?”
赤面人怒冲冲的叫道:“司马山的庄主!”
“哈哈……”
费天行仰天狂笑一阵道:“本庄的庄主?简直是天大的谎言,来人呀!请出本庄的庄主来!”
八个丐帮子弟,从迎宾馆内抬着一具桐棺快步而出,将棺材放在牌楼的正中。
费天行命令的道:“掀去棺盖!”
丐帮子弟依言揭去棺盖。
费天行道:“喏!本庄庄主就在里面,他已死多日,一剑擎天司马长风,谁不认识,你是哪一门子的庄主?”
赤面人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吼道:“费天行!你吃了豹胆,竟敢……”
费天行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