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之花1-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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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投入了那个旧的,如梦的,又陌生的生活中。
陈恺,不知过了多久,才从那阵恍惚中清醒过来,依蕾,那美丽的依蕾已失去了踪影,他茫然向前走了两步,又颓然停止,有什么用呢,她已结了婚。
他抬起头,陌生的祖国呈现在他眼前,也许,一段美好的假日正等着他。他慢慢走进旅客检查处,他黯然对自己说:如果能够,让我忘了她吧!
陈恺住在国宾饭店六楼。
他很少外出,整天总是躲在房间里,就连吃饭,都由一楼明园西餐厅送上来。他显得心事重重,他说来观光,却完全不像观光客。
他靠在床上,无聊的翻看着国宾饭店的介绍手册,翻到最后一页,他看到十楼的摘星楼和介绍图片,那是个美丽幽静的地方,还有古典音乐可听。
他的犹疑了半分钟,匆匆披了西装外衣,直奔十楼而去,也许他能寻到宁静的一晚。
电梯里已有一个女人,他瞪着那女人发呆--太像了,实在太像依蕾,除了她刻意浓装的脸之外,那长长的头发,那……
那女人并不回避他的视线,反而露出浅浅的微笑,他心中一征,立刻明白自己的失态,慌忙转身向外,小心的电梯里只有两个人,他却感到那么拥迫,甚至埋怨电梯的速度太慢。
出了电梯,他头也不回的直进摘星楼,他怕更回头更引起那女人的误会。
刚坐下,跟下来的不是侍者,却是电梯里的那女人。
“我很美?是吗?”那女人老练的坐在他对面,自顾自的点了一支烟。
“我想--你误会了。”他不安的挪动一下,他已明白这是那一种女人。
“误会?”她眼光一抛,一股烟从嘴里喷出来。
侍者过来,他还不曾开口,那女人毫不讲理的吩咐:“加冰,两杯!”
陈恺厌恶的站起来,那女人冷冷的声音刺进他耳膜。
“除非你喝完这杯酒,否则,我便跟你到任何地方。”
他一震,看见那女人坚决的眼光,他不得不妥协,叹一口气,重新坐下来。
“你要什么?你说,只要你不跟着我。”他压低声音,愤愤的说。
“我要什么?哈!”那女人轻狂的笑了,声音好大,惹来许多奇异的视线,“我什么都不要,小伙子,我只要你喝完这杯酒。”
“你……”他惊讶的说,这女人难道不是风尘中人?
“我是谁?是吗?不必问,喝完这杯酒就替我滚得远远的,年轻人都没有良心。”她说。语气有些疯狂,好像受到什么刺激。
“或者,是我误会了。”他低头喃喃的说。
“告诉我,刚才在电梯为什么愣愣的看我?嗯?”
她凑过脸,他发现她已不再年轻。
“因为--你像一个人。”
“老套!”她抿抿嘴。
“信不信由你!”他说,又恢复了一些潇洒的风度。
她看他,斜着眼睛,然后,用力拍他的肩。
“我信了,小伙子。”她点点头:“是你女朋友?”
“不是,是别人太太。”他说得很直率。
她再看他,神态正经多了,是种审视的眼光。
“别引火自焚,别人的太太,要不得。”
“但是……”
“她寂寞,苦闷,她爱你?是吗?”她打断他的话,用世故,尖锐的口吻说:“别忘了,她仍是别人的太太。”
陈恺怀疑的瞪着她,她是谁,她来做什么?她老练,世故,又像什么都知道。
“你是谁?”他再一次问。
“我吗?”她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粗野的用手抹抹嘴,嘲讽的说:“我是别人的太太!”
她站起来预备走,他一把抓住她,说:“别走,你的话还没说完。”
“放手,小伙子!”她压低声音,这是高尚的地方,拉扯不得。
陈恺一惊,急忙放开她。
她头也不回扬长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他,颓然坐下来,似乎是碰到一个怪人,然而,她的话--他端起面前的酒杯,玻璃反光处,他忽然看见一个人,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握住酒杯的手微微发抖,他几乎大叫,他看见的竟是依蕾!
依蕾穿着银灰色的秋装,半高跟鞋,那一头长发依然散着,脸上不施脂粉,显得出奇苍白,她随着父母和亲友预备进入对面的中餐厅。
陈恺忘形的冲过去,一边摇撼着依蕾的肩,一边大嚷:“依蕾,依蕾。又见着你了,真好……”
依蕾苍白的脸上,刹那间添上一抹红晕,她不自然的环视亲友和她的父母,为陈恺介绍:“陈恺,耶鲁大学的,在美国的朋友。”
大家都用好奇的眼光望着他,他发窘得不知该怎样安排自己,但是,他不能失去和依蕾说话的机会,这似乎是上天安排的。
“各位请先进去,我有几句话和依蕾说。”
单独剩下他俩时,什么话都没有了。
依蕾低垂着眼睛,他却深深的凝视着她。
“这几天,你好吗?”他问。
她点点头,长密的睫毛依然掩盖了眼睛。
“我……每天想你,知道吗?”他又问。漂亮的黑眼睛,有一抹忧愁。
她又点点头,然后抬起眸子,啊!那是燃烧的火焰的眸子,那里面跳动的,全是火红的花朵。
“我知道,因为--我也想你。”她低声的说。
像两粒静电,相遇而碰出火花,陈恺激动的叫:“依蕾--你--我知道不对,我知道不应该,但是……你知道吗?我没有办法,我逃不开你。”
依蕾的父母已在里面张望,陈恺无奈的用力握握她冰冷的手,匆忙的说:“打电话给我,我住在这里号房,今天晚上打。”
依蕾木然的看着他,点点头,然后推开玻璃门,进入餐厅。
陈恺大叫一声,吹着口哨走进电梯。
陈恺焦急,不安的守在房间里。
今晚的时间过的特别慢,慢得令人不能忍耐。从十楼回到房间,他就这样不停的来回走着,像一个大钟摆,他无法使自己安定,他看着那浅兰色电话,心里怦怦的跳着,为什么还不响呢?
九点半,依蕾该吃完饭了吧!她该立刻打电话来,她知道他在盼望,在等待,她不至于会捉弄人吧?她的神情不像,而且,她说想他--铃……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他呆了一呆,似乎明白怎么回事,然后像一阵风般的卷过去。
“喂,依蕾吗?”他紧张又兴奋的叫。
没有回答,只是一片沉默,他的心弦拉紧了。
“依蕾,依蕾,是你吗,别捉弄我了!”他继续叫。
“你在--做什么?”那边传来细细的,幽幽的声音。是她,是依蕾。
喔!陈恺急出了一身汗,听见依蕾的声音,他松了口气。
又是一阵沉默,令人难忍的沉默。
“你在那里?告诉我,依蕾!”他握紧话筒叫。
“在……你楼下。”她犹疑半响,才慢慢说。
“等我,我半分钟下来。”他大叫。
扔下电话,抓起西装外套,直往门外冲,拉开门,他已碰歪了茶几上的大理石灯,并踢翻了一张椅子,他管不了那么多,依蕾就在楼下啊!
冲到楼下大堂,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依蕾,她静静的站在杂志书报摊位上,翻着一本新出版的,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银灰色的秋装裹着……
“依蕾!”他冲到她身边,热烈的叫。
她慢慢转过身来,落寞的眼中添上了光彩,却有挣扎的影子,她的态度有些不安,有些惶恐,但却深深的,深深的凝视着他,好像他会在一瞬间消失般。
他整个心都扭紧了,他太满足,没有比依蕾这样深深望着他更令他满足的事了。
“走,找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他说。
依蕾不动,她低声,无奈的说:“没有属于我们的地方,你知道吗?”
他一震,缓缓转过身,一字字的说:“任何地方都属于我们,只要我们在一起。”
依蕾长长的睫毛垂下去,有些泪光在闪动。任何地方都属于他们吗?她不知道,她不要再想,什么都不想,不想廷谆,不想家人,不想每天的应酬,不想后天的约会。她要把握现在,享受现在,与陈恺在一起,怎样都无法掩饰喜悦和欢愉。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她不懂恋爱,因为她从来不曾经历过恋爱。
他们坐在一个装饰成岩洞的古典音乐咖啡厅里,那些看来漫无规则,随处垂下来的假钟乳石,那些镶在大石墙里的热带鱼缸,那些一盆又一盆的绿色植物,把他们和所有人隔开了。幽静的灯光,柔和的音乐,他们手挽着手,凝牟相视,任那时光流逝。
“从美国到台湾,从纷乱到宁静,我遇到了你,在你身上,我找到了安定。”他说。
“我不知道找到了什么,但是,我肯定一定得到以前所没有的。”她说。
“依蕾,你知道这几天我怎么过的……”他抚摸着她的手--纤巧的,冰冷的。
“告诉我,你会不会后悔?”她打断他的说。
“后悔?”他沉思着:“怎么讲?”
“你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我是比你大。”她说。
“这句话不该问,是吗?”他看着她,昏暗中,他的黑眼睛更闪闪发亮。
“我不知道。”她闷闷的说,有无奈的意味,“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后悔。”
“啊,依蕾。”他低声叫,充满了激情。
“我不知道怎么同廷谆讲,我也没想过;很奇怪,我总觉得这件事有解决的办法。”她仰起头,眼光茫然的望着一堆怪石。
“廷谆?谁?他吗?”他问。
她点点头,又接着说:“是种很奇怪的解决办法,可是,对大家都好。”
陈恺心中忽然有不安的感觉,是她怪异的神情。
“别提这些,这令我有--有犯罪感。”他说。
“好吧!”她淡淡的说:“你有女朋友吗?”
他看了她一眼,爽朗的笑了,他说:“有,而且很多,但是都不像你。”
“自然不会是我,我是别人的太太。”她有意的说。
听到别人的太太几个字,他觉得心中一凛,有很熟悉的感觉,是--喔,傍晚那奇怪的女人。
“我说别再提太太这字眼,这令我……嫉妒。”
“说说你不后悔的理由。”她斜睨着他。
“很难说,我从不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想都不想过,也许是--”“好奇!对吗?”她抢着说,很奇怪,她已没有对廷谆前的沉默和淡漠,变得活泼。
“不是好奇,绝对不是,我知道心里对你的感觉,你对我非常非常重要,这是--爱。”他一本正经的说。
“爱?”她说。
忽然沉入深思的境况中。爱?她一生中从未听过这个字,她不知道这个字竟会对她这么敏感。廷谆向她求婚时,她记得很清楚,他没有说过这个字,以后也没有,今天,一个年轻的男孩对她说,令她心弦颤动,全身都燃烧起来了,她知道,这就是她不顾一切,不后悔的理由。
“我爱你,依蕾,我保证。”他低声热情的说。
他的唇贴在她耳朵上,散发出一阵阵的热气,痒痒的,他的话那么甜蜜,他的声音那样吸引人。
她放弃了矜持,她冰冷的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他湿热的唇压住她的……
“你说过爱我,即使以后离我而去,我也不后悔,因为你已经说过。”她喃喃如梦呓。
“我不会,依蕾,我要永远伴着你,永远,永远!”
他一连串说,发烫的唇在她脸上,鼻子,眉毛上移动。她全身抖动,胸中有一阵鼓胀的情绪。
“我也爱你,陈恺,我要伴着你,不管天上,地下……”她说,无端端的打个寒颤,有什么不对吗?
他立刻发觉了她的异样,放开她,审视她苍白的脸。
“怎么样?”他问。
“没什么。”她低声说。
刚才的热情,一眨眼过去,她变得情绪低落,也变得烦躁。
“告诉我,你一定有事,我看得出。”他追问。
“我……有一个预感。”她说。
“预感?”他愕然。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依蕾,不会。”他叫。
“我好像是燃烧中的火花,烧光了,火花变熄了。”她低着头,幽幽的叹息。
“不,不是火花,是永恒之光。”
“是火花,我知道!”她有些茫然,有些伤感。
“依蕾,听我说,不管是火花,是永恒之光,对生命都有一定的价值。”他坚定的说,“每个人,都有一份光,一份热,只要燃烧过,不论大小,不论长久与否,都是有价值,有意义的,你说对吗?”
对吗?她看着他,他脸上,眼中似乎也在燃烧,是火花或是永恒之光,她摇摇头,她不明白。
他拥着她,坐正了,他不要她再伤感的想下去,相聚的日子不多,假期满了,谁也无法预料以后的事情,至少,他们要把握目前。
“依蕾,让我们来计划明天,后天,所有的假期,怎样?高兴点,我不喜欢看你不开心的样子。”
“假期?”她惊喜的看着他,“假期满了就是我们分手的日子,是吗?”
“依蕾,别说这些。”他制止她。
“其实,我没有资格要求更多。”她又低下头。
“为什么今天你这么反常,如果这样下去,我们只有被忧虑捆死,为什么不计划明天呢?”他几乎叫起来。
“我们……有明天吗?”她茫然的看他。
他怔住了。他们有明天吗?没有!没有明天又何必计划呢?只能一天算一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