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酒-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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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海容停下脚步,没有回答。
“不如,到我的商队上来吧!”燕无疾转过身,看到一张惊讶的小脸。“你若没有目的地,那么,就先当我绛梅山庄的客人。”
“绛梅山庄?”孟海容重复着说了一遍。这名字,很美。
“对。你愿意吗?”燕无疾温和的脸上,有着如春风一样的笑,暖暖的吹拂过盂海容的心。
“……好的。”孟海容点点头。能找到安身之处,真是太好了。
“不过,我绛梅山庄的商队,没有不做事之人。你可愿意帮忙?”燕无疾加上一句但书,而孟海容只是点头。
孟海容跟着燕无疾走回商队旁,见了管家。
“以后他要在咱们这里工作,你找找看有没有适合的活。”
“是,少主。”管家恭谨的回话。
被话语声惊醒,原来靠在车旁,已将近睡着的沈芸睁大眼睛。
“谁?谁要在咱们这里工作?”
转眼一看,便看到了孟海容,而孟海容再次看清了她娇美的容颜,低下头去。
天下竟有这样美丽的女子!和自己相比,简直有如云泥之差。
“是你呀!傻书生!”瞧孟海容连看都不敢看自己,沈芸笑得更开心了。
※※※
“你识字吗?”苍老的管家,一双精明干练的眼睛直盯着孟海容。
一行车马浩浩荡荡的离开驿站后,便又继续前进。年轻的壮汉们都骑马,至于像孟海容这样弱不禁风,或是如管家这般年老体衰的,便坐在车上。
路上反正没事,管家便问起盂海容的能力。
“识。”
“会不会打算盘?懂不懂记账?家里有没有从过商?”
“早年跟着家父学过一些,但是没从过商……”
“嗯。”管家在一番问话后,心里已有了计较。“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咱们绛梅山庄虽然干粗活的人不缺,但是像你这样识字会文的却不多,若是你学的好,将来可就有出路了。”
管家微笑着拍拍孟海容的肩膀,发觉这少年身子骨单薄得很,忍不住皱着眉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
“十六。”孟海容照实回答,管家却摇了摇头。
“唉!瞧你这么瘦,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四、五岁哪!不要紧,少年都是这样的,以后跟着咱们山庄的商队大江南北的跑,你想不养壮点都不行。”
见管家每当提起山庄时,就一脸自豪,孟海容忍不住好奇。
“绛梅山庄……很有名吗?”
“你没听过咱们山庄的名头?”管家一脸吃惊。“咱们山庄,在‘北商’里是最兴盛的一支,就连京城的贸易,也多半是由咱们山庄经手的。”
孟海容似懂非懂,这些事,以往她处在深闺之时,可是听都没听过。
“现在镇守北疆的护国将军,他的夫人便是咱们少主的姑母。而刚好咱们山庄也是在北方,久而久之,这附近的几条经商路线,就都被咱们山庄包办了。”
见孟海容一脸茫然,管家笑了起来。
“没关系,现在我跟你说,你也听不明白,等实际接触,就知道了。”
见车里闷热,管家掀开了车前的帘子,正好看到燕无疾和沈芸,一人骑着一匹骏马,并肩走着。
“你能到咱们山庄,也算福气。少主他待下人和气,又胸怀气度,懂得用人,山庄里的人都很服他。”
沈芸身上一袭紫狐裘,衬着白皙肌肤明艳无俦。挽着云髻的乌黑秀发上,斜插着蝴蝶形状的发饰。
她不停的说着话,而驾马在她身旁缓缓前行的燕无疾,依然一袭白衣,俊雅的脸上泛起微笑。偶尔他会点头附和,看沈芸的眼神中,尽是温柔。
孟海容的双眼,贪婪的追随两人。
“真是天造地设。”身旁的管家如此说。“天定良缘啊……”
“是啊!”佳偶天成,再美好不过。孟海容心里默默的想。“少主跟小姐,已经有婚约了?”
管家点头。“没错。不过仅是口头之约……等少主的师父云游归来,两人便可婚事底走。”
“原来如此。”孟海容神色黯淡,不该是她的,终究不会给她。
她坐在颠簸的车里,拿起管家交给她的账簿,静静的翻看起来。
※※※
过了半个月,当孟海容在同行的人脸上看出喜色,便知绛梅山庄快到了。
孟海容身穿管家给的棉袄,掀起车帘,发现车队已踏入一片梅林。
未到开花季节的梅树,挺拔的枝干略带萧索之气,孟海容伸出手想探探车外的温度时,却刚好触到了一片薄薄的雪。
“下雪了。”
听到孟海容的话,管家也探出头来看,见雪花飘落,不禁笑开了脸。
“好险,总算是赶上了。这可是初雪,若在咱们路途中便下了,我们才有苦头吃呢!”
被管家的喜悦感染,孟海容也恬淡一笑。
“来,别管这些,你先来看看这两本账簿。”
“是。”
孟海容学了半个月,进步神速,管家也是越教越有劲,虽然嘴上不说,但孟海容看得出,他非常赏识自己。
“为什么这两本账簿的目录相同,数量却不相符合?”
“你要知道,生意人手上,绝对都不止一本账簿。数量多的这一本,是咱们真正送来的货,而这一本少的,是呈报上去的货。你可知为什么?”
孟海容沉吟了下,才出口回答。“打通官府?”
管家拍了下大腿,眼里尽是赞赏之意。
“很好,你聪明极了。所谓的商人,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利’字。不该拘泥于眼前的小损失,而要懂得以损失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孟海容轻笑。这跟官场还真是一模一样……世间所有的事情,归根究底,不过就一个利字。
“每出一次货,便得交一些到朝廷官员手中吗?”孟海容提问。
“这倒不用,朝廷和咱们这些商人之间也是心照不宣,就像岁贡一样,固定交一些出去便成了。”
“那么……”
盂海容还待开口,突然听得车队前方有人大喊:“到了!咱们到达山庄了!”
孟海容钻出车子,在无边无际的梅林之间,一座山庄隐隐约约出现轮廓。
他们终于到了绛梅山庄。
※※※
回到山庄的前几日,庄里的每个人都忙进忙出,一方面准备过冬的物资,另一方面,则要清点从京城带回的商品。
管家整天带着孟海容,俨然将她当做得意门生,无论大小事都叫她碰上一碰,增加历练。
这一天清晨也是如此。孟海容照管家的吩咐,从马厩里牵出了几匹马,站在山庄门口等待时,远远便瞧见燕无疾从庄里走出。
孟海容身躯微微一震,见到燕无疾朝自己越走越近,她低垂了头。
从入庄以来,她就没看见他过。
现在看到他,孟海容心里有些欣喜、有些酸楚,各种复杂的滋味交杂在心头。
当初,自己在京城遇到他,让她起了离开京城的心,当两人真的再度相见时,燕无疾的身旁,早已没有她能存在的位置。
这些……她早该知道了……
燕无疾瞧见孟海容,先是一怔,接着便快步走上前来。
“是你。”
燕无疾被山庄中诸事缠身,早就忘了这个半途中加入商队的少年,现在看到才又猛然想起。
想到自己将他纳入门下,这些天来却从未闻问,心里便升起一股歉意。
“在山庄里过的还习惯吗?”
面对燕无疾的问话,孟海容一贯有礼的回答。
“习惯。大家都对我很好,尤其是徐管家。”
“哦?”燕无疾轻挑眉毛。
徐管家对人一向挑剔,若对孟海容很好的话,便表示他欣赏这孩子。
“我听说徐管家身旁,最近带了个年轻人跟进跟出,原来就是你?”
“是。”
孟海容不愿再让心里多起波澜,所以每一句都回答的简短,反让燕无疾一时半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眼前人的形貌,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半个多月前,孟海容身上只有孤寂,但今天,那种气氛却明显转淡。
这少年有张清秀的面容,比起一般的男孩,甚至还更秀丽几分。
弯月似的眉……小巧的鼻……薄而艳红的嘴唇……
久久没听见他再发问,孟海容一抬头,却被燕无疾瞧的往后退几步。
怎么,她脸上有哪儿不对劲?
“少主!”徐管家从庄里匆忙赶出来,便瞧见这幅光景,脚步停住。“少主有事?”
燕无疾回神,瞧见徐管家。“海容现下是跟着你?”
“是啊!这孩子聪明,教他什么一教就会,我原来还怕自己老了,以后管账的事没人做,现在海容一来,我也安心。”
见管家慈祥的看着自己,孟海容心中一动。这眼神,多像死去的爹爹……
“那就好。”燕无疾微笑。他原先收留孟海容时,并不指望这孩子真能有什么帮助。
“少主,今天巡视钱庄时,带着海容一起吧?”
燕无疾本来就有此意,既然徐管家有意培养孟海容,那么多让他看看、学学,也是好的。
乘上了马,孟海容有苦难言,她要用手紧抓缰绳,才不至于滑下马背。
幸好走在前方的燕无疾速度并不快,孟海容勉强能撑住,只是被马喀登喀登的脚步,震得头晕。
“少主,上次袭击咱们白云镇上钱庄分铺的案子,有着落了。”
管家驱马走到燕无疾身旁,表情凝重。
“县太爷遣人来禀报,虽然知道是谁做的,却办不成案子。因为那些人,全躲在杨家堡。”
“果真是他们。”燕无疾脸上的杀意一现即隐。
杨家堡和他们绛梅山庄,在北方可说是势同水火,在杨家后方撑腰的,正是当朝宰相,一个小小的县太爷,又怎么敢老虎头上拔毛?
杨家堡和绛梅山庄,本来就为了经商地盘,每每发生冲突,再加上宰相护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手遮天,让杨家堡的行为是越来越嚣张。
“最近杨家堡又在招募年轻壮丁。瞧他们的声势,显然是想挑了咱们的绛梅山庄。”管家忧心忡忡的说。“少主,您以后出门要多加小心,这次没将袭击咱们钱庄的人抓起来,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
“你别担忧,我要护自己一人还游刃有余。”
燕无疾自忖,杨家堡派一些区区武夫还对付不了他,所以,他们不会把目标放在他身上。
孟海容一边吃力的坐在马上,一边把他们的话语,一字不漏的牢记心中。
突然,燕无疾往后方,看到孟海容的模样,微微皱眉,接着下了马。
“就快到了,用走的吧!”
闻言,徐管家和孟海容都是一怔。
“怎么突然……”
孟海容心里领悟过来,他是为了她。
对于一个下属,燕无疾竟也是如此体贴。
孟海容没有说话,静静的下了马,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
※※※
“沈芸姑娘……最近好吗?”
徐管家一进城,便急着到分铺去警告那边的人要多加小心,而孟海容则跟着燕无疾去钱庄查账。
前往钱庄的路上,孟海容瞧着燕无疾的侧脸,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燕无疾没料到孟海容会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先前他不都冷冷淡淡的?少年的心思真是难以厂解。
“师妹她病了。”
“病了?”孟海容一惊。
“刚降雪的那几天,她就跑到雪地里搓雪球;衣服也没穿暖,得了风寒,这也算她自找的。”燕无疾笑的无奈。
听他的语气,除了责难外,倒是更多的舍不得,孟海容有些怅然。
“真羡慕……”
“羡慕?”燕无疾疑惑的看向孟海容。羡慕什么?
“沈芸姑娘……真得人疼。”
燕无疾朗笑。“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芸儿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上面的几个师兄,没一个不把她当做小姐公主似的捧,才把她惯成现在这种脾气。你说羡慕,但事实上在她身旁的人,可是大大的受苦啊!”
这就够让人羡慕的了。比起自己,沈芸实在太过幸福。
“我……有个妹子。”孟海容默然好半晌,才轻轻开口。
“以前爹还在世时,也是当做心肝宝贝似的疼,自从爹去世后,她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地位。生为一个女人,除了未来的夫君,又能自己掌握些什么?”
燕无疾停下脚步,见孟海容诉说的时候,神色认真。
“看到沈芸姑娘,我